〈《法句經》(T210)的初譯偈頌與後譯偈頌〉
《法鼓佛學研究》24期,1-59頁,2019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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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謙〈《法句經》序〉描述《法句經》(T210)經由「初譯」、「後譯」及「編訂」三個步驟而成。「初譯」是出自天竺的維祇難帶來五百偈本,支謙說:「譯所不解則闕不傳,故有脫失多不出者」,如果這初譯的「五百偈本」就是巴利《法句經》或相近的版本,此一版本只有423頌,說是「五百偈本」,這是指大數而言。既然說「故有脫失多不出者」,應該至少有一百頌未翻譯出,也就是說,在這樣的估計之下僅會翻譯出323頌,T210《法句經》至少有752頌,就算是有430頌屬於「後譯」。
「後譯」是來自「會將炎來,更從諮問。受此偈輩,復得十三品」。
支謙於西元224年完成《法句經》的編譯,這時關羽和周瑜已經死了四年,張飛死了三年,劉備剛死了一年。過了這將近一千八百年,終於有人想到要將「初譯偈頌」與「後譯偈頌」分開來。
這是類似有一杯加水稀釋了的牛奶,這一個工作是要把其中的水分析出來,讓它成為一杯純水和另一杯原來未加水前的牛奶。
大家看我如何伸展身手,把水和牛奶分開來。原文頗長,有興趣的讀者直接去閱讀原文。這裡我只舉其中的一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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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沙門品〉第14頌:
「常制五陰,伏意如水,
清淨和悅,為甘露味。」
巴利《法句經》的對應偈頌為位於〈25 比丘品〉的374頌:
Yato yato sammasati, khandhānaṃ udayabbayaṃ;
Labhatī pītipāmojjaṃ, amataṃ taṃ vijānataṃ. (Dhp 374)
《優陀那品》的對應偈頌為〈32 比丘品〉32.10頌:
yato yataḥsaṃspṛśati skandhānām udayavyayam |
prāmodyaṃ labhate tatra prītyā sukham analpakam |
tataḥ prāmodyabahulaḥ smṛto bhikṣuḥ parivrajet || (Uv 32.10)
雖然兩首對應偈頌的用字均為「生滅 udayavyayam(梵),udayabbayaṃ(巴利)」,但是三首漢譯均譯為「水」,請參考<表7>。
實際上,T210《法句經》的譯者能正確地解讀此字,例如巴利〈8 千品〉113頌為:
Yo ca vassasataṃ ive, apassaṃ udayabbayaṃ;
Ekāhaṃ jīvitaṃ seyyo, passato udayabbayaṃ. (Dhp 113)
此頌在T210《法句經》的對應偈頌〈述千品16〉第14頌將「udayabbayaṃ」譯作「成敗」:
「若人壽百歲,不知成敗事,
不如生一日,見微知所忌。」
T210《法句經》的〈16 述千品〉前15頌幾乎完全依照順序與巴利〈8 千品〉前15頌對應,可以合理推論此品前15頌譯自巴利《法句經》或與之十分親近的版本。
相對於此,T210《法句經》的譯者一方面能正確理解「udayabbayaṃ」的意涵,另一方面又在〈34 沙門品〉第14頌將相當於「udayabbayaṃ」的字譯作「如水」,顯示此一偈頌既不是譯自巴利偈頌,也不是譯自梵文本,而可能是如同諾曼所說緣自「犍陀羅語 –k-, -y- 的混淆」,而導致將「udaya 生起」誤解作「udaka 水」。
同時,因為此首偈頌為四句,代表它更不可能是來自《優陀那品》或其相近的版本。因為《出曜經》與《法集要頌經》的翻譯有時是直接承襲T210《法句經》,所以,此一推論是否適用於《出曜經》與《法集要頌經》仍然有待進一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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