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經論介紹都僅止於「我一切不受」,但是接下來的經文仍然有很精闢的開導:
(世尊說:)「確實,事火者,世間有許多人說:『我仍然如是見解:「我一切不受」,我仍然如是見解:「我一切不受」。』然而,他們並未捨棄「一切見解」,他們只是捨棄一些見解而去執取另一些見解。世間上只有很少的人說:『我仍然如是見解:「我一切不受」,我仍然如是見解:「我一切不受」。』他們捨棄「一切見解」,而未再執取另一些見解。』
這一段話與《經集》791 頌呼應:
『捨棄舊的、依賴新的,受貪欲影響的人從未超越繫著,他們放一取一,就像獼猴在樹林中捨棄這一樹枝,又迅速執取另一樹枝。』
香光寺編譯小組翻譯向智尊者〔蛇經〕所引的此偈時,翻譯如下:
『由於渴愛新的,而捨棄舊的﹔渴求從不來自於解脫束縛,只是放手重新去抓取,猶如獼猴攀捉枝條,放一取一。』
如果將巴利註釋書的解釋翻譯入此偈頌中,就會成為:
『這些跟隨、沉溺於貪欲的人,只會捨前師而依止後師,捨前之行道而依止後之行道,他無法超越、度脫貪欲和執著﹔他只是像森林中的猿猴,不斷地捨棄這樹枝,又迅速抓取另一樹枝﹔他不斷地捨棄此師、此見、此法,又再依止他師、他見、他法。』
我們再度回到那個好奇的問題:
《別譯雜阿含203經》是比較接近雜阿含呢?還是比較接近巴利經典呢?
《雜阿含969經》:『佛告火種:〔如是知、如是見。此見則已斷、已捨、已離,餘見更不相續、不起、不生。火種,多人與汝所見同,多人作如是見、如是說,汝亦與彼相似。火種,若諸沙門、婆羅門捨斯等見,餘見不起。是等沙門、婆羅門世間亦少少耳。』
所以,《雜阿含969經》其實與巴利《中部尼柯耶74經》相當接近,只是《雜阿含969經》在敘述世間大多數人「捨一取一」時,似乎把肯定句譯成否定句,而造成整句句意扞格不通,如果改成肯定句:『佛告火種:〔如是知、如是見。此見則已斷、已捨、已離,餘見更相續、起、生。火種,多人與汝所見同,多人作如是見、如是說,汝亦與彼相似。』兩經就完全一致。
《別譯雜阿含203經》佛復告大姓:〔汝若知若見,不忍是見,即斷是見,已棄是見。譬如有人,既嘔吐已,若如是者於餘見中,即不次第,便為不取,便是不生。〕長爪梵志復作是念:〔汝所言我已斷是見,已棄是見,譬如人吐,便於諸見,無有次第,不取不生。〕佛告長爪:〔若如是者,多有眾生,同汝所見,亦復如是論者。諸有異道沙門婆羅門,若捨是見,更不受異見,是名少智,極為尟薄,亦名愚癡。〕
令人詫異的是,《別譯雜阿含203經》與《雜阿含969經》也是一樣,將肯定句譯為否定句,如果改正過來,這一段會是:「佛復告大姓:『汝若知若見,不忍是見,即斷是見,已棄是見。譬如有人,既嘔吐已,若如是者於餘見中,即不次第,便為不取,便是不生。』長爪梵志復作是念:『汝所言我已斷是見,已棄是見,譬如人吐,便於諸見,無有次第,不取不生。』佛告長爪:『若如是者,多有眾生,同汝所見,亦復如是論者。諸有異道沙門婆羅門,若捨是見,更不受異見,是名少智,極為尟薄,亦名愚癡。』」
《別譯雜阿含203經》與其他兩經不同的是,此經稱長爪外道為『大姓』,而不稱他為『火種』(祭祀火的人)。此經稱長爪為梵志(婆羅門),而其他兩經稱長爪為外道(或遊行者),不稱其為梵志。『大姓』應該是「火姓」的抄寫訛誤。
結論:在「我一切不受」與「棄而又取」上,《別譯雜阿含203經》比較接近《雜阿含969經》而非 MN 74,在稱長爪為「梵志」上,《別譯雜阿含203經》與其他兩經不同、而且為稱長爪為火種。
接下來是有關三種人的討論:
《中部尼柯耶74經》:「火種,有沙門、婆羅門之法與見為「我一切受」,又有沙門、婆羅門之法與見為「我一切不受」,又有沙門、婆羅門之法與見為「我或受或不受」。這三者之中,持「我一切受」之見為近於貪欲、近於繫縛、近於喜樂、近於執取、近於攀著。持「我一切不受」之見為近於不貪、近於不繫縛、近於不喜樂、近於不執取、近於不攀著。」
世尊說此之後,遊行者長爪外道作是念:「世尊肯定我,世尊嘉許我貪欲。」
(世尊說:)「火種,對於持「我或受或不受」的沙門、婆羅門,他們的「我一切受」之見為近於貪欲、近於繫縛、近於喜樂、近於執取、近於攀著。他們的「我一切不受」之見為近於不貪、近於不繫縛、近於不喜樂、近於不執取、近於不攀著。」
(世尊說:)「現在,火種,有一位在持『我一切受』的沙門、婆羅門之中的聰明人,他如此想:『若我堅持己見而斷言:〔只此是真實,其他是虛偽。〕則我可能與其他二者有衝突、爭執:與持『我一切不受』和持『我或受或不受』的沙門、婆羅門起衝突。如是有衝突時則有爭論,有爭論時則有怨言,有怨言時則有苦惱。」如是自己可以預見衝突、爭論、怨言、苦惱。如此,他即捨斷此見而不執取他見﹔如此他放棄這些見,如此他捨斷這些見。」(就『我一切不受』和『我或受或不受』,相同的敘述重複兩次)
這一段經文可以當作《經集》第三章《邪惡八頌經》的註解,先將此八頌附譯如下,詳細的解說將留在《義足經讀書會》第三章討論。
780 『心思邪惡的人爭辯,心思堅持事實的人也爭辯﹔但是牟尼不參與爭辯,在任何方面牟尼牟尼均不會白費心思(於爭論)。』
781 『被貪欲引導、固執己見、實行錯誤見解的人,他怎能克服自己的見解呢?因為他如此知解,就會如此講說。』
782 『未經詢問便向別人讚揚自己的戒行和精進,智者認為『未問』自讚是卑劣的行為。』
783 『寂靜、自我完全止息(貪瞋癡)的比丘,不自誇戒行『如是』,(如同漏盡阿羅漢)在世間任何方面不會有『慢』,智者認為如此是高尚。』
784 『執著愛取和見取等雜染法,處如是惡見之人,彼乃重視渴愛與惡見,而造作種種雜染、不淨之惡行。這種人依自己的邪見以祈求功德,因自己的妄見,無法證得究竟寂與世俗寂。』
785 『對諸惡見深信〔唯此是真實,餘皆虛妄〕之人,實不容易度越此惡見。住著在此惡見的人,因為受他譭謗而放棄〔師、法〕。』
786 『阿羅漢(具慧的除遣者)於任何之世間對於種種之愛執與見執不再取著,捨斷、止息對種種欲有、色有、無色有之執取﹔他不遮蔽掩飾自己的身口意惡行(他不文過飾非),不起我勝、我等、我慢的慢心,他既然已經捨斷所有的執著繫縛,有什麼因緣會使他再輪迴呢?』
787 『若堅持種種之愛執與見執,便會導致煩惱與爭論。若此具慧者不住著於愛近著與見近著,豈可說彼有貪、瞋、慢、疑、掉舉、隨眠、昏沉可染?此具慧者不住著於愛近著與見近著,因此沒有〔我〕之常見,沒有〔非我〕之斷見。他捨斷一切惡見,捨斷、止息,以智火燒之令不再生起。』
《雜阿含969經》與此有何差異呢?有關三種人的討論:
《雜阿含969經》火種,依三種見。何等為三?有一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忍。』復次,有一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不忍。』復次,有一如是見、如是說:『我於一忍、一不忍。』火種,若言一切忍者,此見與貪俱生、非不貪﹔與恚俱生、非不恚﹔與癡俱生、非不癡。繫、不離繫﹔煩惱、非清淨﹔樂取、染著生。若如是見:〔我一切不忍。〕此見非貪俱、非恚俱、非癡俱﹔清淨非煩惱﹔離繫非繫﹔不樂不取、不著生。火種,若如是見:〔我一忍、一不忍。彼若忍者,則有貪﹔乃至染著生。若如是見不忍者,則離貪,乃至不染著生。
彼多聞聖弟子所學言:〔我若作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忍』,則為二者所責、所詰。何等二種?謂『一切不忍』及『一忍、一不忍』,則為此等所責﹔責故詰,詰故害,彼見責、見詰、見害故,則捨所見,餘見則不復生。如是斷見、捨見見,餘見不復相續、不起不生。〕
彼多聞聖弟子作如是學:〔我若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不忍者則有二種二詰。何等為二?謂『我一切忍』及『一忍、一不忍』。如是二責二詰,乃至不相續,不起不生。彼多聞聖弟子作如是學。我若作如是見、如是說:『一忍、一不忍』,則有二責二詰。何等二?謂如是見、如是說。我一切忍及一切不忍,如是二責,乃至不相續,不起不生。
《長爪梵志經》計有《雜阿含969經》、《中部74經》、《別譯雜阿含203經》、《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出家事T23.1023a》、《大智度論 T25.61.2》、《說一切有部發智大毗婆沙T27.509b》、T 1444 at T XXIII 1028c4-15,T 1509 at T25.61b-62a and at T25.254b10-22, T 1545 at T27.509b-510b.
問題:(難易度:非常簡單*,簡單**,有點難***,困難****,非常困難*****)
1. 長爪梵志與舍利弗是什麼親戚關係?(*)
2. 長爪梵志宣稱「我一切不忍」什麼意思?(***)
3. 長爪梵志宣稱 『「我一切不忍」,此見亦不忍』是什麼意思?(***)
4. 長爪梵志宣稱 『「我一切不忍」,此見亦不忍』,這樣子在邏輯上有何問題?(***)
5. 長爪梵志宣稱 『「我一切不忍」,此見亦不忍』,這一段各部對應經典的差異是什麼?(***)
6. 為什麼判定《大智度論》「長爪梵志」這一段的敘述為較晚期的敘述?(****)
7. 為何說《經集》第三章《邪惡八頌經》的偈頌與「長爪梵志經」的解說有關?(***)
8. 《雜阿含969經》所說的三種見:『我一切忍』、『我一切不忍。』、『我於一忍、一不忍』各有什麼問題?(****)
9. 《雜阿含969經》中世尊所教導的正見是什麼?(****)
10. 本經的教導是什麼?(****)本經是對在家弟子還是出家弟子的教導?(***)
11. 讀完本經的感想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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