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8日 星期五

跨語言佛典比較研究 2/2



自西元 1901 年起的所謂「二十世紀佛教文獻研究」,跟傳統的「十九世紀以前的巴利佛教文獻研究」與「十九世紀以前的漢譯佛教文獻研究」有什麼差異?
一方面,以巴利文獻及梵語文獻為證,協助詮釋漢譯佛典、訂正漢譯的缺漏與訛誤。
另一方面,以漢譯佛典及梵語文獻為證,協助詮釋巴利文獻、訂正巴利經典的缺漏與訛誤。
這其中,數量相當眾多的人主張:「巴利經典是佛陀所說的語言」、「巴利經典是佛口親傳,連一字的錯誤也不存在」、「大多數人無法讀懂《尼柯耶》,應先學《阿毘達摩》再學《尼柯耶》」。
現代學者對此提出不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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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貼文僅談一項:「巴利經典不是佛陀所說的語言」。
諾曼(K. R. Norman)不贊同將巴利四部《尼柯耶》的用語當作是「佛陀所說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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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諾曼(K. R. Norman)《佛教文獻學十講》第四講〈佛教與地方語言〉(Buddhism and Rigional Dialects)的主要主張。
(帖主在此多嘴幾句:現代語言學家 Linguists 不認為有所謂「方言」。因為有政權,此一政權所認可的官方語言為「官話」,跟「官話」不符的就是「方言」,在語言學家而言,沒有一種語言是「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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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舉三個書中的例子說明他的主張:
1. (66頁)佛陀的母親「摩耶夫人 māyā」,其實「māyā」這個字的巴利字義是「幻術、魔女」。
《長阿含19經》「咒語」相當的經文,正是逐一宣稱其名號,而且這些名號的巴利讀音,正與漢譯「咒語」的讀音近似,很有可能這些「咒語」只是難譯文句的「音寫」。恐怕不只並未「為其說偈」,也未「因欲降其幻偽虛妄之心而結呪」。
在此只以第一段「咒文」為例進行探討。我們先檢視巴利經文,在四大天王前來禮敬之後,經文敘述:
「跟著四天王神而來的是他們善於迷惑、善於欺騙、奸詐的部下:Māyā、Kuṭeṇḍu、Veteṇḍu、Viṭuc 與 Viṭuccca。與其他部下:Candana,Kāmaseṭṭha, Kinnughaṇḍu 與 Nighaṇḍu。還有天神的御者Panāda,Opamañña 與 Mātali,乾沓婆(樂神) Cittaseno與『建涅沙把Janesabha』(也是樂神)王Naḷo rājā,同時也來了樂神 Pañcasikho與Timbarū的女兒Suriyavaccasā。」
對應的《大三摩惹經》經文為:「復有四大天王侍從鬼神,所謂摩野(māyā)、迦致(Kuṭeṇḍu)、尾枳致(Veteṇḍu)、跋里虞(Viṭuc)、跋里俱致(Viṭucco)等。」
世尊的母親怎會名為「幻術、魔女」呢?
諾曼指出「母親」的巴利拼寫為「mātā」(婆羅迷字母及佉盧字母均無大寫、小寫的區別),在某個「地區語言」,母親為「Māyā」。巴利文獻保留了其前身所留下來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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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3頁) 佛陀講說佛法時,常會稱呼:「諸比丘!」
這個巴利複數呼格應該拼寫成「bhikkhavo」,如《經集》282頌和385頌用的就是「bhikkhavo」。
但是其他四《尼柯耶》中用的都是「bhikkhave」,保留了其前身所留下來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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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3頁)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5:「是時具壽大目乾連」(CBETA, T23, no. 1442, p. 649, b13-14)
此一「具壽」其實是翻譯自「āyusa」(āyu 壽 - sa 具有),但是《長部》裡敘述佛陀要求比丘互稱「āvusa」(「呼格」為 āvuso),意味著巴利經文保留了前一版本的拼法,某一地區的語言,當巴利在兩個母音之間的 -y- ,該語言是讀作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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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曼提醒,在巴利經文存在著不少與「正常」巴利拼字規則不同的用語,顯示當今的巴利經文保留了不少前一版本的語言,當改譯為巴利經文時,這些佛陀的用語被珍惜地保留下來。
諾曼提醒有兩點必須注意:
1. 這些不同拼音規則的字,有可能是來自幾個不同語言的殘留,如先入為主,認為只是最初語言的殘留,恐怕會失誤。
2. 我們無法證據確鑿地說,「這些前一語言版本的殘留」就是「摩竭陀語 Magadhī」,這是一種過度樂觀的推測。平心而論,當代的語言學者對「摩竭陀語 Magadhī」長成怎樣的相貌,所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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