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3日 星期五

書房夜話 100:「蒺藜論」與「我一切不受」


佛經裡提到「蒺藜論」。我讀書時期以「佛教徒」自居,因此招來一些激進的基督教徒、天主教徒前來挑戰,也就遭遇了各種形式的「蒺藜論」。不管論辯的輸贏或是否有輸贏,久了就練就對某些「詭論」的反擊論點。年輕氣盛的時候,總是不想認輸呀!
《雜阿含 914經》:
「尼揵語聚落主言:『汝往詣沙門瞿曇所,作是問:『瞿曇,常願欲令諸家福利具足增長,作如是願、如是說不?』

故事中的尼犍(耆那教徒)鼓勵其信徒向佛陀挑戰地問:「你常為各家祈願,希望他們幸福、得大利益嗎?」

若答汝言不者,汝當問言:『沙門瞿曇與凡愚夫有何等異?』

如果回答『不』,這樣世尊(與世尊弟子)跟一般人有何差別?一般人也是只求自己生活富足安樂,而不關心別人。

若言有願有說者,當復問言:『沙門瞿曇,若有如是願、如是說者。今云何於飢饉世遊行人間?將諸大眾千二百五十比丘、千優婆塞、五百乞殘食人,從城至城、從村至村,損費世間?如大雨雹,雨已,乃是減損,非增益也。瞿曇所說,殊不相應,不類不似,前後相違。』

如果回答『是』,這樣世尊在荒年乞食,是損耗世間,不是利益世間。如同下雨,雖是對世間有益,下冰雹則損害農作物,對世間無益。 (如果荒年就不乞食,會全體僧眾餓死,也是兩難)。

如是,聚落主,是名『蒺藜論』。」(CBETA, T02, no. 99, p. 230, b12-22)

這樣,回答『不』是不適當的;回答『是』的話,荒年乞食,「損耗世間」是不適當的;荒年不乞食,僧眾餓死顯然也是不適當的。 粗略一看,好像給任何合理的答案都錯。
這一類的問題,回答「」或「不是」都會遭遇駁斥(像一盤棋一樣,下任何棋子都錯,也不能不下),這叫『蒺藜論』。 ------------- 佛經中最著名的是長爪梵志的議論:

《雜阿含969 經》(長爪梵志)白佛言:「瞿曇,我一切見不忍。」

長爪梵志(婆羅門)向佛陀說:「我不接受一切見解。」

佛告火種:「汝言一切見不忍者,此見亦不忍耶?」

佛陀說:「你不接受一切見解。你剛剛說的『我不接受一切見解』(的這個見解)也不接受嗎?」

長爪外道言:「向言『一切見不忍』者,此見亦不忍。」(CBETA, T02, no. 99, p. 249, b2-5)

長爪梵志(事火婆羅門)向佛陀說:「我連剛剛說的『我不接受一切見解』也不接受。」 我們舉一個例子: 有人(我們稱他為「甲君」好了)說:「我所說的話都是謊言。」甲君的這句話是「自我矛盾」。如果這句話是對的,那麼連「我所說的話都是謊言」也是謊言,負負得正,就代表他說的話是正確的,而和他的話矛盾。 如果這句話是錯的,「我所說的話都是謊言」是錯的,那麼這句話就沒有意義。 回到長爪梵志的話來:「我連剛剛說的『我不接受一切見解』也不接受。」不接受『我不接受一切見解』,那麼這句話(『我不接受一切見解』)就是無效的,不具任何意義。」 在圓明出版社、巴宙博士翻譯的《南傳彌蘭王問經》書中也出現了幾個「蒺藜論」。我隨機舉一個例子:如229 頁,第四節:彌蘭王提出的蒺藜論是:「世尊說過『死無常不能逃避』,(《法句經》:「非空非海中,非入山石間;無有地方所,脫之不受死。」(CBETA, T04, no. 210, p. 559, b6-7))可是又說了一些可以避死的護咒,如<鴦堀摩羅護咒>、<孔雀護咒>、<寶經護咒>等,兩者必有一錯。(佛是實語者,不妄語者,怎會說錯呢?) 但是,學佛不在參加辯論會,應以離苦得樂、究竟解脫為主,知道一些「似是而非的說法」錯在何處,當然也是增長知識,但是畢竟有「買櫝還珠」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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