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6日 星期一

書房夜話 107:淺談佛典「音譯詞」


佛教經典來自印度,古人以為就是「梵語」,近代已知,漢譯時所依據的佛典,其語言有梵語、犍陀羅語,混合式佛教梵語(HBS)、巴利、吐火羅語、粟特語等等,現在,我們以輕鬆的心情來看漢譯佛典的「音譯詞」。
  1. 支謙〈《法句經》序〉:「曇鉢偈者,眾經之要義;曇之言法,鉢者句也。」(CBETA, T04, no. 210, p. 566, b15-16)。我們現在知道「曇」字是 Dhamma 的音譯,「鉢」字是 pada 的音譯,古譯常脫落最後的音節「a」,真正的原因仍然懸而未決。(「曇」字是「合口鼻音」, [tham5])
  2. 《佛般泥洹經》卷2:「阿難復上言:『伊焰摩須檀,伊焰摩須檀者,吾從佛聞。』諸比丘僧聞阿難法言:『伊焰摩須檀,吾從佛聞。』咸哽噎云:『當奈此何!佛適處世而今更云吾從佛聞說如是。』」(CBETA, T01, no. 5, p. 175, b26-c1)。「伊焰摩須檀」應該是巴利經文的「evaṃ me sutaṃ」,而不是梵文的「evaṃ mayā śrutaṃ」。而且很可能是某種語言(犍陀羅語?)將「evaṃ」轉讀成「eyaṃ」。
  3. 「迦葉」,台語誦經聽到有人讀成「khia1-iap」,此一讀音並不貼切。建議應讀作:「迦 khia1 - 澀 siap」,以反應「kassyapa」的讀音。
  4. 般若,有人懷疑《阿含經》不談般若。確實,如以「般若」兩字搜尋《大正藏》「阿含部」只在《中阿含經》出現一次。但是,「般若」兩字其實就是巴利 paññā 的音譯,此字的梵語為 prajñā ,從音譯來看,「般若」兩字是譯自前者,而非後者。如果找老一輩的台灣佛教寺院,他燜對「般若」兩字的台語讀音正是 prajñā 的擬音。大致而言,《雜阿含經》的「慧」、「智慧」所對應的字都是 paññā ,例如《雜阿含14經》卷「則於色味以智慧如實見」(CBETA, T02, no. 99, p. 2, c13-14),在對應經典《相應部22.27經》正是「paññāya」對應「以智慧」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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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此字中文要求破音為『玻熱、玻惹』,如有人讀為『班弱』,一般佛教徒就知道他可能尚未深入接觸佛教。今日台語將「般若」讀作『潑劑』,音為(puat-tse1)。「潑」讀如「潑婦罵街」台語的潑字,「劑」讀如「煮完中藥剩下的藥渣(劑)」的「劑」字。在《一切經音義》卷1:「般(音鉢,本梵音云『鉢囉(二合)』;囉取羅字上聲,兼轉舌即是也;其二合者兩字各取半音,合為一聲,古云般者訛略也)。若(而者反)正梵音枳孃(二合),枳音「雞以反」,孃取上聲,二字合為一聲。古云『若』者略也。」(CBETA, T54, no. 2128, p. 313, c8-9)。《一切經音義》『缽囉』二合為「puat」,與梵文「praj~na」相近。雖然《一切經音義》認為「古云『若』者略也」,其實依據我的見解,古譯『般若』是有其根據的,在台語『般』讀音與『班』相同;『若』音為「na7」(或「nia7」),與現存巴利讀音「pa~n~na」是完全符合的。此處非常奇特地,對照台語的讀法,現存台語的讀法保存梵音,但是古譯『般若』保留了與巴利讀音完全符合的讀法。
請參考:
https://yifertw.blogspot.com/2008/04/1.html

1 則留言:

wizer 提到...

若/日怎麼唸
 
「若」跟「日」這兩個字怎麼唸?讀過現代華語小學的學生應該都有辦法回答
 
「若」讀作ㄖㄨㄛˋ(/ʐwɔ⁵¹/),
而「日」讀作ㄖˋ(/ʐ̩⁵¹/)。
 
(/ /符號內為IPA國際音標(International Phonetic Alphabet))
(ʐ為濁捲舌擦音,發音可參 https://tinyurl.com/524pkree )
 
但若是問台語呢?查詢相關線上字典之後可知,
「若」可讀作nā、ná(以上為白話音)、jio̍k、lio̍k(以上為文讀/讀冊音),而「日」可讀作li̍t、ji̍t
 
https://tinyurl.com/5czzd8jx
https://tinyurl.com/4kf4yyj8
 
以上兩字若是在日常較常遇到的用語時機,比較可以知道該採用哪一個發音;但若是遇到日常較不常用的時候,字面上就算寫作同一個字,我們要如何知道該採用哪一個發音呢?
 
例如:漢傳「般若」的「若」跟阿若·憍陳如的「若」該怎麼發音?
 
「般若」寫作Prajñā(梵文प्रज्ञा)或Paññā(巴利文),但漢傳佛教當中除了《解脫道論》以及《善見律毘婆沙》以外,恐怕少有直接譯自巴利文的佛教三藏經典(而且眾所周知漢地唐土的佛教文化的傳入是屬於北傳而非南傳),因此假設「般若」是譯自梵文Prajñā或是佛教混合梵文的對應字應比假設譯自巴利文的Paññā要來的合理。
 
查詢Prajñā(प्रज्ञा)的IPA國際音標為/ˈpɹɑːd͡ʒnə/或 /ˈpɹʌd͡ʒnə/,若假設唐帝國時期的通用發音較接近台語的話,那麼「般若」的發音就可能比較接近poa̍t-jiá(白話字)Pua̍t-jiá(台羅)/puat̚⁴/-/d͡ʑia⁵³/
https://tinyurl.com/3bdec727
 
在這裡,「若」的聲母比較像是濁齦顎塞擦音/d͡ʑ/而不是 齒齦鼻音/n/可能較為合理,因為/d͡ʑ/與Prajñā(/ˈpɹɑːd͡ʒnə/或/ˈpɹʌd͡ʒnə/)裡面的/d͡ʒ/發音較為接近,故唐帝國時期的人用「若」的/d͡ʑ/發音來音譯對應梵文的/d͡ʒ/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這個字在梵譯阿若憍陳如(Ājñāta-Kauṇḍinya)的梵漢對音當中的發音應該也如上,較可能是用/d͡ʑ/來音譯/d͡ʒ/的梵音,而不是音譯較接近/n/的(南傳巴利)發音。
 
在一般華語聲韻學當中,以「日」字作為聲母的代表的「仍、人、任、攘、若」等字的聲母擬測一直以來都是許多學者常常討論的問題,有許多的學者都把日母的讀音擬為舌面前的鼻塞擦音(nasal affricate)[ȵʑ](如高本漢、竺家寧等),竺家寧的其中一部份的理由是「唐末的三十字母以“知徹澄日”合成一組,可見日母字原本是個鼻音」,但是查大英博物館S.512的《歸三十字母例》可以知道「日」這個字並不與「知徹澄」這三字而是與「審穿禪」這三個字排在一起。在台語當中,審可寫作sím(/ɕim˥˩/,日本漢音為しん/ɕĩɴ/),穿(讀冊音)可寫作chhoan(POJ)/tshuan(TL)(/t͡sʰuan˥/,日本漢音為せん /sẽ̞ɴ/),禪可寫作siân(/ɕian˨˦/,日本漢音為せん /sẽ̞ɴ/),因此「日」字就會是「審」的濁聲母陽調/ʑ/或/d͡ʑ/(前者可用在非入聲,後者可用於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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