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6日 星期四
紀贇:你所知道的佛教知識可能都是錯的
紀贇:你所知道的佛教知識可能都是錯的
2017.1.9 AM 11:59 來源:《澎湃新聞》
本文引自:(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96122)
主講人:紀贇(新加坡佛學院助理教授)
主題:你所知道的佛教知識可能都是錯的
時間:2016年12月4日
地點:廣州購書中心
主辦:國際問題自媒體“世界靈敏度”
【編者按】 “旗未動,風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動。”這句話的原始出處,一般認為是佛教經典著作《六祖壇經》,並因香港導演王家衛1994年的經典作品《東邪西毒》開篇的引用,而進入流行文化領域,為更多普通大眾所熟知。但新加坡佛學院助理教授紀贇先生告訴我們,《六祖壇經》的原始版本中並無此句,這句話是很晚才加進去的。 紀贇先生進一步指出,佛教已經與中華文化相伴相隨了整整兩個千年,但世俗大眾對佛教的印象不過是吃齋念佛,或者是從《西游记》等通俗讀物中所獲得的浮表印象。 2016年12月4日,紀贇先生在國際問題自媒體 “世界靈敏度”主辦的演講活動中,從佛教文獻學的角度,談到對佛教早期一些問題的看法。以下是演講者的發言實錄,由活動主辦方獨家授權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
(版主 Yifertw 不是【編者】)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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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研究佛教文獻學的,這個學科具體是做什麼的?
這裡我給大家舉個例子。《六祖壇經》是一部重要的佛教典籍,輯錄的是禪宗祖師惠能的生平和言教,它有很多版本,每個版本之間可能差了幾百年。我們要把這些版本一字排開,一句一句地建立表格,然後一句一句地比對,找出這些版本之間的差異。比如“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這句話,大家都知道是來自《六祖壇經》,但實際上,這部書的原始版本裡面根本就沒有,這句話是後來加進去的,而且是很晚才加進去的。
再舉一個例子。《西游記》裡面有個情節:孫悟空的師父菩提老祖曾經在他的頭上敲了三下,孫悟空聰明,半夜三更的時候就偷偷地跑到師父的房間裡,師父給了他一些密法。這個故事也來自於《六祖壇經》,但在早期的版本裡也沒有,大概是在北宋的時候加進去的。
一部經典,隨著時代的不同會增加進去一些新的東西,佛教文獻學就是研究這個變化過程的。國內的佛教研究,有些時候是“主義”先行,唯物唯心一大堆,但國外的佛教研究則是以文獻為基礎的,只有在資料搜集上下到了功夫,其他研究才會站在一個可靠的基礎之上。下面,我就從佛教文獻學的角度,談談對佛教早期一些問題的看法。
佛陀叫什麼名字
佛陀出生地藍毗尼園遺址 歐洲學術界早些時候並不認為佛陀曾經真實存在過,而認為應該是虛構出來的一個人物,佛經中的大量相關記載並不具有可徵信性。雖然有一些學者進行了文獻考證,但真正打消諸多懷疑,具有決定性意義的,還是考古挖掘。
1898年,在今尼泊爾南部迦毗羅衛城(Kapilavastu)東南十四英哩處的一處佛塔裡發現了一個大的石灰石方櫃,裡面存有三個骨灰甕,上面的印度俗語文字說“這是屬於釋迦族的釋尊佛陀的遺骨容器”。盡管裡面的個别詞有歧義,但就一般而言,這份舍利被承認是佛陀真正的遺骨,一部分贈送給泰國國王,一部分送給日本名古屋覺王山日泰寺來奉祀,而其舍利瓶為加爾各答博物館保管。
說起佛陀,想先問大家一個問題:佛陀是哪一個國家的人?現在漢語教界學界一般都將佛陀的出生地迦毗羅衛與尼泊爾聯繫在一起,但考古證據顯示佛陀更可能是出生在印度尼泊爾邊境線印度的一側。具體到當時的情況,我們每一個人出國都要一本護照的,如果說佛陀出國的話,他要拿哪一國的護照?這個問題得從佛陀的生平講起。
我們一般認為,佛陀的名字叫“釋迦牟尼”,我們看到的每一本教科書上面都是這樣講的。但是,“釋迦牟尼”肯定不是他的名字。從梵文來看,“釋迦”是他所在氏族的名字,“牟尼”是非常有智慧的一個人,“釋迦牟尼”即“釋迦族的聖人”。所以,“釋迦牟尼”翻譯成我們中文就是姓張的很厲害的一個人,或者是姓李的一個聖人。而一個小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是不可能叫李聖人或者張聖人的,因此“釋迦牟尼”不是他的名字,是對他的尊稱。
還有人會說佛陀的名字叫做“喬達摩•悉達多”,可以肯定的是,這也不是他的名字。在梵文裡面,“喬達摩”的意思是“以牛作為崇拜的那個族的男性”,“悉達”的意思是“有成就的人”。佛教經典裡面說佛陀有一個乳母叫“喬達彌”,“喬達彌”也肯定不是她的名字,因為喬達彌本身的意思是“那個族裡面的女人”。 所以,釋迦牟尼、喬達摩•悉達多肯定都不是佛陀的名字,佛陀肯定有一個名字,但這個名字我們現在不知道。不但你們不知道,學術界也不知道。為什麼佛陀的名字沒有留下來呢?這跟印度人的習慣有關:一個人出了名以後,就會給他起一個外號,時間一長,原來的名字就沒人知道了。比如“聖雄甘地”,“聖雄”只是稱號,他的名字是“莫罕達斯•卡爾姆昌德•甘地”,但很少人能記住這麼長的名字。佛陀的其他稱呼如“薄伽梵”、“大雄”、“如來”等,也都是當時對印度宗教聖者的一般尊稱。
年輕時生活優越的佛陀為什麼出家了
關於佛陀的生平,經常的說法是,他的爸爸是迦毗羅衛國的國王,媽媽是王后。這些也全部都有問題。
據印度材料記載,其父是一位rāja,這個詞古代一般都譯為王,但實際上釋迦族實行的是共和制,在此背景下這個rāja就不是繼承制的王族,而近於“頭人”。而且,當時釋迦族的人數也不算多,經濟條件也並不太發達,故而其父有點類似於村落的首領。據後來的考古發現,這個迦毗羅衛有多大呢?比我們中國大的村子要小,比小的村子要大。所以,釋迦牟尼的爸爸管理的是一個很小的地方,其職務類似一個村長,而且那個村子的村長是選出來的。此外,迦毗羅衛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國家,當時是歸拘薩羅國管理的。
所以如果佛陀要出國拿護照,早年的時候要拿拘薩羅國的護照。
到他晚年的時候,佛陀還要換一次護照。為什麼呢?因為佛陀這一輩子非常不幸,經歷過兩次滅國,第一次是迦毗羅衛被拘薩羅國滅掉了,到他七八十歲的時候,拘薩羅國又被摩揭陀國滅掉了,所以佛陀還要換摩揭陀國的護照。
佛經上說,佛陀出世七天之後,他的媽媽就去世了。這個數字是個泛稱,並不準確。大家看到佛經裡面提到的七、九、成千、成萬、成億等數字,千萬不要當真。印度人是沒有數字概念的。如果一個印度人跟你說,我今年120多歲了,你打個五折可能還吃了虧。相傳佛陀的母親摩耶夫人回娘家路上在一個叫藍毗尼園(Lumbini)的地方生下了他。“摩耶”在印度方言裡的意思就是媽媽,佛陀媽媽的名字不可能叫“媽媽”,這也是後來的訛傳。佛陀的媽媽肯定有個名字,但和佛陀的名字一樣,我們今天已經不知道了。(藍毗尼位於今尼泊爾南部,距首都加德滿都約360公裡。——編注)
但藍毗尼園這個地方是真的,因為在佛陀去世後兩三百年,印度出了阿育王,阿育王時代在藍毗尼園立了柱子,說明這是佛陀出生的地方,這個柱子今天還在。
相傳佛陀小的時候,生活非常優越,曾經娶妻生子。他在29歲或31歲(佛經裡兩種記載都有)的時候,捨棄了婚姻生活和家庭,出家了。今天我們可能覺得,他這麼有前途竟然還出家了,感覺理解不了。這正是印度人和中國人的一個重要區别。印度人非常有宗教情操,我們中國人則比較務實,活在當下,來世如果有,我拿錢買就最好了,很多人到寺院裡捐錢,也是出於這一目的。
佛陀出家的誘因據說是隨父王參加農耕祭時,見農夫掘起的土中,翻出的蟲子為飛鳥所啄食,深感世間無常。當時沒有佛法,那麼他怎麼樣修行呢?完全是靠自己摸索。佛陀修道的地方在中印度。中世紀的時候,“中國”指的是中印度的一些地方,不是指的是我們今天的中國,這一點在佛經裡經常提到。
當時很多的中國和尚不遠萬里到印度去求法,去朝聖,他們不像我們現在到了印度以後有優越感,當時不是這個樣子的,實際上他們到了印度以後很自卑,意識到自己原來生活在一個邊地,因為前輩子做了壞事情所以沒能生在“中國”,很多人到了印度以後都不願意回來。這有點像今天一些中國人跑到美國去不願意回來一樣。中國人的這種自卑感直到唐朝才被消解掉,“中國”是指印度的這種概念才開始逐漸轉換過來,我們漸漸覺得自己也很牛的,民族自信心開始建立起來。《大唐西域記》裡有一段玄奘和印度人之間的對話:印度人說,印度多好啊,你就别回去了,玄奘回答,我們也不比你們印度差。
佛陀如何修行和悟道
修行的第一步是先把頭發剃了。印度修行人對頭發有兩種極端的處理辦法。一種辦法是任它長,絕對不碰它,今天你在印度還能碰到這樣的人,他們頭髮很長很髒,裡面有草、牛糞、馬糞等各種各樣的東西,完全不打理。另外一種辦法是剃頭。較為極端的宗教剃頭方式是揪掉頭髮,佛陀雖然選擇剃頭,但沒有這麼極端。
佛陀後來到摩羯陀國的首都去乞食。印度人的乞食和中國完全不同。在印度,我向你乞食,是我給你面子,我們中國人認為乞食就是臭要飯的。所以佛教規定出家人一定要乞食,但到了中國就實行不下去了。
印度人修行主要是兩種方式,第一是坐禪,第二是苦行。印度幾乎所有的宗教都是以坐禪為基礎的,佛陀曾經跟著兩個禪定大師來修習坐禪,後來覺得進步比較慢,就放棄了。印度的苦行是非常恐怖的事。我們知道遼寧海城有一個大悲寺,最近在網絡上很火,網上有文章講,那個寺廟的人出門是不住旅館的,而是在地上打地鋪。這在今天似乎是一種很苦的生活,但如果回到佛陀的年代,這樣的生活其實是很舒服的,相當於五星級酒店的待遇。
為什麼呢?因為那時的苦行不是說在地下睡覺,而是要在刺上面,在荆棘上面,在牛糞上睡覺,這才叫苦修。你不吃肉、不吃好東西也不叫苦行,完全不吃東西或者吃牛糞、樹皮才叫苦修。
這兩種方式佛陀都試過了,但他認為靠這些不能得到解脱,最終都放棄了。放棄了苦行的佛陀,接受了牧羊女奉獻的乳糜之後恢復了體力,於附近森林裡的畢缽羅樹下開悟,正式成為“佛陀”。此一開悟又稱為“正覺”,而佛陀則意味著“覺悟者”。畢缽羅樹是無花果樹的一種,之後就逐漸被稱為“菩提樹”。開悟的地點被稱為“菩提伽耶”,後來建有佛塔,成為佛教徒必定參拜的聖地之一。
佛陀最初的五個追隨者和弟子都是他的親戚,以他們為基礎,信的人越來越多,第二批四五十個弟子則多是銀行家。有了這五十多個弟子,佛陀就讓他們出去傳教,而且不要兩人同行,而是一人一條道,佛教就這樣慢慢傳播開來。
對佛陀的神聖化
佛教的發展經歷了數千年的漫長過程,因此在很多問題上的看法也就有了不小的變化。在原始佛教時期,佛陀往往被當成一位偉大的普通人來記載,因此就有不少對佛陀身體疾病的描述。
我們從這些記載之中可以看到,首先,佛陀由於長期坐禪而有背痛之疾。很多佛經都記載佛陀講經時忽然背痛,就會讓阿難等弟子幫他繼續講,他自己則躺下來休息。除此之外,因為佛陀常赤脚遊行,故有記載佛陀的脚被刺所傷,“極為苦痛,如來默受”。對生老病死,佛陀非常通達,侍者阿難看到佛陀這樣的人也會衰老,悲泣不已,佛陀則開導說這是人生的常態。但是隨著時間的發展,佛經的叙述出現了變化,不太承認佛陀會生病、衰老了。這種日益神聖化的傾向其實是很多宗教共通的現象,並非佛教所獨有。
原始佛教是講究過午不食的,即日頭過了正午就不能吃正餐,所以佛陀的最後一餐不是晚餐而是午餐,但吃的是什麼,同樣是一件爭了兩千多年的公案。簡單地說就是,目前南傳巴利語的記錄中說佛陀最後一餐吃的是豬肉,而北傳漢語記錄中則記載佛陀吃的是菌類。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大的記載差異呢?這主要還是由於印度文化背景之中的宗教禁忌隨著世異時移而產生了重大變化。
簡而言之,最早的記錄中記載佛陀吃的是菌類,但由於在印度婆羅門教文化傳統之中存有蘑菇與菌類的嚴格飲食禁忌,時至今日印度的高種姓之人,比如現在的印度總理莫迪,都還禁食蘑菇。而當時的佛教傳統之中則並無魚肉戒,所以早期佛教記錄之中,就覺得佛陀如此重要的一餐竟然犯了社會的禁忌,這不太好,於是將其最後一餐記錄為食用了當時並無禁忌的肉食,並在至今依然沒有肉食禁忌的南傳佛教中保留了下來。
但此後,由於印度本土婆羅門教的回潮以及固有的素食傳統,所以至少在公元二世紀時印度北方的佛教徒之中就已經出現了禁斷肉食的傾向,漢譯早期佛教經典也就在此時出現了禁止肉食的內容。到了中國後再加上南朝末年梁武帝、北朝的齊文宣帝、隋文帝、唐高宗、武則天等很多皇帝與有勢力的在家居士的推波助瀾,國家逐漸以行政命令的形式禁止僧人進食肉食,中土僧人也就形成了禁肉的傳統,因此北傳佛教經典之中從未有佛陀最後一餐食肉的記錄。
佛教與現代化
佛教無疑是一種古老的宗教,但並不代表其中不具備現代性。佛教經典在不同時期的變化表明佛教是非常開放的,雖然也有權威的抉擇,但隨著時間總會有新的經典慢慢加進來。究其原因,則是與佛教教義的排他性不强有關,這也在某種程度上成就了佛教非常寬容、包容、和平的特質,在宗教衝突不斷的當今世界上,這種特質很是可貴。
再比如就民主而言,與其他兩大宗教都有教主相比,佛教雖然在後世發展中也會出現特定區域的教主、法王或僧王,但總體而言佛教並無教權上類似教皇的宗教權威。佛陀在入滅之時,其實與我們一般華人所理解的不同,並沒有指定任何一人來做他的接班人。而且按照佛教的戒律,很多事情都要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來處理,具體的辦法就是投票表決制,這個原則一直到7世紀末義淨到西天求法時都是這樣記錄的。可以說民主精神是佛教的內在要素之一,這一點與現代文明非常契合。
而且佛教也是一種特别重視平等的宗教,它的出現本身就是對印度婆羅門教等級制度的挑戰。漢傳佛教比印度佛教在平權方面又有所進步,它視一切眾生皆可成佛,並大力宣揚眾生平等。而印度佛教中原汁原味的主張則是强調有些人並不能成佛,這就有種姓制度的殘餘。玄奘法師因為對印度佛教了解很深,所以就持類似主張,但這並不是漢傳佛教的主流,真正漢傳佛教的主流是持平等觀念並具平民性的禪宗與淨土宗。
反戰與和平主義是源於印度的不少宗教的共同點,佛教也概莫能外。任何一種宗教在教義教理上都主張和平,但難免有成員牽涉到戰爭與殺戮行為之中,佛教也是如此。比如中國自北朝始就有不少打著佛教名義的叛亂,而現當代的日本佛教在侵華戰爭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最近東南亞佛教國家中的宗教衝突都告訴我們,作為個人不應該將和平二字當成理所當然。 但就總體而言,佛教是一種非常具有自省力、自我約束並且相對和平的宗教。這不但體現在佛教戒律之中對殺戮行為的嚴格約束上,也反映在其宗教終極追求上對和平精神的强調中。再加上其對享樂縱欲的自制,也可以說是對驕奢淫逸的現代文明病的一劑清醒良藥。
佛教是什麼?它已經與中華文化相伴相隨了整整兩個千年,但世俗大眾對佛教的印象不過是吃齋念佛,或者是從《西游記》等通俗讀物中所獲得的浮表印象。說到底,從其誕生的那一日起,它就一直在變,又一直保持著自己的精神內核。它一直在我們身邊,我們却依然對它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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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贇教授回函:
關於佛陀的母親不叫Māyā“幻象”而是Mātā“母親”,可以見von Hinüber, 1991, “Linguistic considerations on the date of the Buddha”183–93 (187).另參K.R.N的“philological approach to buddhism”,頁66,後者也有討論。这种母音間的 -t- > -y- 的演進是马哈拉施特拉语 (Māhārāṣṭrī)的特徵,即當時可能經過了這一語種之間,後來留下了痕跡。
2017年4月17日 下午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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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則留言:
老師您好
文章說:「關於佛陀的生平,經常的說法是,他的爸爸是迦毗羅衛國的國王,媽媽是王后。這些也全部都有問題。
據印度材料記載,其父是一位rāja,這個詞古代一般都譯為王,但實際上釋迦族實行的是共和制,在此背景下這個rāja就不是繼承制的王族,而近於“頭人”。而且,當時釋迦族的人數也不算多,經濟條件也並不太發達,故而其父有點類似於村落的首領。據後來的考古發現,這個迦毗羅衛有多大呢?比我們中國大的村子要小,比小的村子要大。所以,釋迦牟尼的爸爸管理的是一個很小的地方,其職務類似一個村長,而且那個村子的村長是選出來的。此外,迦毗羅衛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國家,當時是歸拘薩羅國管理的。
所以如果佛陀要出國拿護照,早年的時候要拿拘薩羅國的護照。
到他晚年的時候,佛陀還要換一次護照。為什麼呢?因為佛陀這一輩子非常不幸,經歷過兩次滅國,第一次是迦毗羅衛被拘薩羅國滅掉了」
這裡矛盾,怪怪的。
前面說迦毗羅衛是村,不是國,理由是:比我們中國大的村子要小(?)、而且那個村子的村長是選出來的(?)、歸拘薩羅國管理。
後面說:「經歷過兩次滅國,第一次是迦毗羅衛被拘薩羅國滅掉了」
不是國,只是歸拘薩羅國管理的村,如何被拘薩羅國滅國?
有道理,讓我跟原作者反應。
紀老師回答:「不矛盾的,本来就不是直接管理嘛!有点像是藩属国。规模极小的那种。」
他這樣子等於承認是「國、籓國」而不是「村」。
感謝老師,
勞您費心了。
SN 8.4 尊者婆耆沙跟尊者阿難說:「Kāmarāgena ḍayhāmi, cittaṃ me pariḍayhati;
Sādhu nibbāpanaṃ brūhi, anukampāya gotamā」(莊春江老師譯作:
「我被欲貪燃燒,我的心被遍燒,
請出於憐愍告訴我熄滅的事那就好了,喬達摩!」)
阿難為 Ananda Gotama,
釋迦牟尼為 Siddhattha Gotama,
在此情境下,Gotama 相當於中國社會的姓。
釋迦牟尼的繼母大愛道被稱為 Gotami, 只是從陽性詞變換為陰性詞,可以釋為「從夫姓」。
蘇老師 請問一下
紀老師提到:「“摩耶”在印度方言裡的意思就是媽媽」
不知道māyā一詞是指媽媽是哪個地方的印度方言呢? 因為我查了手邊的一些資料,似乎都沒有這樣的說法
manomayanti manena nibbattitaṁ.心意所生:已於心產生
巴利《法句經》第一偈:
諸法是心所前導的、心所主宰的、心所造的;
如果有人以汙染心而言行,罪苦跟隨著他,就像車輪跟隨著拉車者的腳。(1)
Manopubbaṅgamā dhammā, manoseṭṭhā manomayā;
Manasā ce paduṭṭhena, bhāsati vā karoti vā;
Tato naṃ dukkhamanveti, cakkaṃva vahato padaṃ.
老師您好
也有一說,將摩耶翻成「幻」 (illusion),
不知道那一種比較有可能呢?
aacdsee 法友:
《大三摩惹經》卷1:「復有四大天王侍從鬼神,所謂摩野(māyā)、迦致、尾枳致、䟦里虞、䟦里俱致等,皆有神通[8]勢力」(CBETA, T01, no. 19, p. 258, c12-14) [8]勢=熱【元】。
māyā 在經典結集時,已廣泛以「illusion 幻術、幻相」為字義。
不果如我所舉的例子,
巴利《法句經》第一偈:
諸法是心所前導的、心所主宰的、心所造的;
如果有人以汙染心而言行,罪苦跟隨著他,就像車輪跟隨著拉車者的腳。(1)
Manopubbaṅgamā dhammā, manoseṭṭhā manomayā;
Manasā ce paduṭṭhena, bhāsati vā karoti vā;
Tato naṃ dukkhamanveti, cakkaṃva vahato padaṃ.
manomayā 有「為心所造、為心所生」的字義。
蘇老師
就我所知,巴利語名詞加上mayā是某某所造的意思,像manomayā就是心所造
但佛陀的母親名字發音是māyā,與mayā有所不同。
mayā獨立使用是「我」的具格、奪格,使用場合、意義、發音都跟māyā有所不同。
您的想法是佛陀母親的名字māyā是從mayā變化?不知道這樣的語源變化,您是怎麼推斷的呢?
PS:發現有錯字,所以重發
Dear Lucangel,
在某些方言裡,長母音、短母音不是分得像後代那麼清楚,就像古代經典寫卷「以、已」、「相、想」常混雜在一起一樣。
原文一時還沒找到,我再找找看,不過這是 K. R. Norman (和 von Hunueber?)的主張,
The puns in the Sabhiya-sutta in the Sutta-nipata show that the sutta was composed in a dialect where intervocalic consonants had become -y-, which supports suggestion that the name of the Buddha's mother Maya is to be derived < mata "mother".
K. R. Norman 在此一書中曾提到,一位牛津大學的印度學教授堅持 Norman 的某一字義是錯的,因為 PTS 的 Pali-English Dictionary 不含此一字義。他言下之意是, PED 會是由他監管訂正,怎會說 PED 不含此一字義呢?
Norman, K. R., (1997), A Philological Approach to Buddhism---The Bukkyō Dendō Kyōkai Lectures 1994,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University of London, London, UK.
蘇老師
在A PHILOLOGICAL APPROACH TO BUDDHISM一書中似乎找不到您提到的這段文字:"The puns in the Sabhiya-sutta in the Sutta-nipata show that the sutta was composed in a dialect where intervocalic consonants had become -y-, which supports suggestion that the name of the Buddha's mother Maya is to be derived < mata "mother"."
不過有找到這段文字:
It has been pointed out that the Buddha’s mother Māyā was probably not called
“Delusion”, but “Mother” (Mātā). This development of intervocalic -t- > -y- is a
characteristic of Māhārāṣṭrī, but it is scarcely conceivable that this detail of the Buddha’s life story was transmitted from Magadha to Mahārāṣṭra (where our evidence is in any case from a later time—probably after the writing down of the Pāli canon) before it
entered the Theravādin tradition.
這邊有提到是認為佛陀母親名字Māyā是從Mātā演變是Hinüber提出,但從文句看起來,似乎Norman老先生並不太認同這樣的觀點(but it is scarcely conceivable that this detail of the Buddha’s life story was transmitted from Magadha to Mahārāṣṭra (where our evidence is in any case from a later time—probably after the writing down of the Pāli canon) before it
entered the Theravādin tradition. )
但很謝謝蘇老師的幫忙,讓我知道佛陀母親名字Māyā是從Mātā演變的資料出處
Dear Lucangel,
1. 上一篇回應提到的是, K. R. Norman "The Group Discourses II"(PTS 出版)在 sutta-nipata 3.6 娑毘耶經的註解裡,提到在某些印度語言裡 j 會拼成、轉音成 y.
至於在哪一本書、哪一篇論文 K. R. Norman 主張 maya 即是 Mata, 因原作者出國,我們得耐心等待他回國後,整裡他緊要的工作之後,才會回答此一提問。我不是原作者,一時之間找不到此份資料。
2. Maya 意指母親 Mata, 我在讀到此篇文章之前就讀過類似的主張,很遺憾的是,我也沒抄寫下來。不過我認為釋迦牟尼母親「Maya」意指「母親」(也就是說,世尊的弟子與再傳弟子並未刻意去紀錄佛母的確切名字,等到後來想到要稱呼她的名字時,就直接稱她為「母親 Maya」)。
這對我來說,比稱佛母的名字為「Maya (illusion 幻、魔)」來得合理。
紀贇教授回函:
關於佛陀的母親不叫Māyā“幻象”而是Mātā“母親”,可以見von Hinüber, 1991, “Linguistic considerations on the date of the Buddha”183–93 (187).另參K.R.N的“philological approach to buddhism”,頁66,後者也有討論。这种母音間的 -t- > -y- 的演進是马哈拉施特拉语 (Māhārāṣṭrī)的特徵,即當時可能經過了這一語種之間,後來留下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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