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新竹市智觀寺(位於福嚴精舍、壹同寺山下入口處)
我問:「剛接近佛法時,本生故事帶給我很大的困擾,我必須把本生故事當作史實,而依教奉行呢?或者認為『此非修多羅、此非毗奈耶、此非阿毗達摩』,當作『Apadāna 譬喻、俗講』,置之一旁即可?」
長老回答:「在巴利聖典中,『Jātaka本生』的本義不是這樣的,本生也只有偈頌而沒有故事,故事是在 commentary(後代論師的註解)中。」
長老繼續補充說:「這也很難說這些故事究竟是不是佛說,你知道,世尊或者聲聞弟子遊方乞食,有時要到相當偏遠的地方,他們的文化背景不一樣,可能忙於衣食而沒受過多少教育,有時也有天真好玩的兒童,有時候、有些人、很難跟他們解釋四聖諦、八正道、十二因緣、三法印的,這時候這些活潑生動的故事可以收攝他們的注意力,提供愉悅的氣氛,給一個容易理解的比喻,讓他們容易接受佛陀的教導。」
我問:「在《經集》、《本生》、《法句經》、《相應部》都有豐盛的偈頌,學者也在討論在佛法的傳誦與結集過程中,到底是『prose長行』較古早呢?還是『gatha偈頌』較古早呢?」
長老回答:「這是個相當複雜的問題。在遊方乞食的旅途當中,僧侶純靠『recite 背誦』來傳導佛陀的教法和用以自課,這時候偈頌是比較方便的,因為『metre 詩韻』會協助記憶而不致遺漏。但是metre 也有顯著的缺點,由於詩韻的限制,是沒有辦法像長行把事理表達得精準。在傳誦的過程當中,摩竭陀語、半摩竭陀語、東方的語言與西方的語言(指印度的東西方)的轉述,為了符合詩韻,有時必須更換別的字,有時必須把整個句子重組(長老用的是re-phrase這個字),我們在不同版本的法句經看到不同的偈頌的或大或小的差異,主要是因此造成的。可是也很難說世尊的初期說法只用詩偈,而不講日常用語。」
我說:「我曾經有一個機會當面請教印順導師『原始佛教』這個問題。在2003年10月21日,我問導師:『在龍樹菩薩的論中,在《雜阿含經》中,仍然有一些片段,初學者不容易辨別是否符合佛法、或是違背佛法﹔是真實說、還是方便說。是否有一把尺讓學佛的人輕易地辨別這是早期佛法、這是晚期佛法?這是佛法、這是相似佛法、這不是佛法?』」
我們沉默了一下子,菩提長老露出極感興趣的眼神,鼓勵我繼續講下去。
我說:「導師停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這個不容易。要在經論裡釐清這些差別,非常不容易。』」
長老點一點頭說:「It is difficult, it is very difficult.」
我接著說:「我在準備問題時,原以為導師會以三法印回答這個問題,導師沒有用耳熟能詳的根本說法作為答案,有點出乎常情,卻又是導師的殷勤叮嚀。」
長老問:「你怎麼有機會事先準備問題?」
我回答:「前一天晚上厚觀院長通知我,可以在福嚴精舍覲見印順導師並且可以問一些問題。我興奮得像第一次要參加班上校外郊遊的小學生,家人也讓我靜下來準備題目,唯恐隔天荒廢了這個可以聆聽教誨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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