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希望有《順風相送》這本明朝的「針經」(「針經」是古代中國航海人用指南針的方位,作為航海導航指引的書,通常只是舟人之間互相傳授),可惜我有的只是這本向達校註,在「兩種海道針經」之一的《順風相送》。
《順風相送》是英國牛津大學校長勞德大主教(Arch. Laud)於1639年贈給牛津大學圖書館,向達再從牛津大學鮑德林圖書館抄寫回國。據說勞德收購了一批歐洲耶穌會大學的藏書,其中有數種中文書,《順風相送》是其中的一本。如果耶穌教會的傳教士取得此書,數年後送回歐洲,被收存在大學圖書館,又轉賣給勞德大主教,隔了幾年,勞德大主教才捐贈給大學圖書館,這本《順風相送》應該是於1600年之前的手抄本。
該書有關台灣史的內容如下:
1. 88頁〈太武往呂宋〉:
太武開船,辰巽七更、取彭湖山。(從金門大武港出發,依辰巽的方向航行七更的時間,可以見到澎湖島的高地)。
巳丙五更見虎仔山,(依巳丙的方向航行五更的時間,可以見到高雄的虎仔山)。應該是丙午東南的方向走五更才合理。
單丙及巳丙六更取沙馬歧頭,(依單丙及巳丙的方向航行六更的時間,可以見到恒春)
2. 91頁,〈松浦往呂宋〉:
柯子門開船,丙、丁午及丁未十更、見五島山。(從日本松浦的柯子門港出發,依丙、丁午及丁未的方向航行十更的時間,可以見到平戶島西的五島的高地)。
過去遠用坤申放洋五十四更,若不見山,用丁未二更見小琉球雞籠頭山(過了五島,依坤申的方向遠航五十四更的時間,如果還看不到陸地,改用丁未的方向航行二更,可以見到小琉球島的基隆的高地。當時的知識,是把台灣島看成小琉球島(含淡水、基隆)、北港島與澎湖島)。
巡山使上,用丙午六更見北港沙馬頭大灣山(順著地形繼續開,依丙午的方向航行六更的時間,可以見到北港島、沙馬頭的大灣山。)這裡的記載有一些混淆,依版主的解釋是「可以看見『北港島』(泛指現在台南以南到恆春的地方)、沙馬頭(應該是『沙馬歧頭』,恆春的舊地名)、大灣山(大員的高地,大員,是現在的安平,進入荷蘭統領時期與明鄭時期,『大員』逐漸改寫為『台灣』,取代『北港』而成為全島的統稱)」此處似乎把安平與恆春混為一談。
請參考(1590年左右福建巡撫許孚遠的奏摺提到:「駕使鳥船稱往福寧卸載、北港捕魚,及販雞籠、淡水者,往往私裝鉛硝等貨,潛去倭國,徂秋及冬,或來春方回。」(鉛、硝都是火繩槍子彈的材料。)
福建巡撫許孚遠的公文〈海禁條約行分守漳南道〉:「又有小番,名雞籠、淡水,地臨北港捕魚之處,…與廣東、福寧州、浙江、北港船引一例,原無限數。」
萬曆44年(1616)年福建巡撫黃承玄的〈條議海防事宜疏〉提到:「至於瀕海之民,其採捕於彭湖、北港之間者,歲無慮數十百艘,倭若奪而駕之,則蹤影可混…」
在陳祖綬「皇明大一統總圖」(約於崇禎初年),在福建外海相當台灣的地方,畫了「雞籠、澹水」、「北港」、「彭湖」三個島,此島東方則為「大琉球」,底下註為「東南海島夷」。福建巡撫許孚遠的奏摺提到:「駕使鳥船稱往福寧卸載、北港捕魚,及販雞籠、淡水者,往往私裝鉛硝等貨,潛去倭國,徂秋及冬,或來春方回。」「駕使鳥船」應該是「駕駛漁民捕魚用的小船」,「往福寧卸載」意指「假裝說要去『福寧州』卸貨」,「北港捕魚」指「要到『北港』抓魚」,「販雞籠、淡水」指「到雞籠、淡水作買賣」,其實是「私裝鉛硝」販賣軍火,鉛是製造「火繩槍」子彈的金屬材料,「硝」是硫黃,也是子彈材料。秋、冬時節開往日本,春天回來,夏天是颱風季節,放暑假了。)
3. 94頁,〈泉州開往菲律賓彭家施闌港〉:
長枝開船,丙巳七更取彭湖。(從泉州港出發,依丙巳的方向航行七更的時間,可以見到澎湖島)。長枝是泉州港的舊名。
丙午七更取虎尾山,(依丙午的方向航行七更的時間,可以見到虎尾山)上面那則(1)提到的「巳丙」,丙巳與丙午方向大致相仿。此處應該是高雄的虎仔山,五更或七更,不知那一項正確,「更」是航海的時間單位,一人從在船頭擺一塊木頭,到另一人在船尾撿到此塊木頭的時間)。
沿山五更取沙馬頭,(依海岸線的方向航行五更的時間,可以見到恒春(沙馬歧頭,簡寫為沙馬頭),上兩則寫的是六更)
住船二邊有雞籠嶼。(此雞籠嶼,依地理環境看來,不是指基隆港外的和平島(舊名雞籠嶼))。
辰巽十更、取毛架及五嶼。(依辰巽的方向航行十更的時間,可以見到毛架島和五嶼,此兩地不知何處,不過已經航行了十更的時間)。
遠看見是「紅荳嶼」並「東浮甲」在東邊,及甘里,輕取大港(此處「大港」為菲律賓呂宋島最北方的Aparri港,可見「紅荳嶼」不是指蘭嶼(舊名紅頭嶼),方位、距離都不符)。
若風東用辰巽取小港(此處小港不知指何處)
由以上可以觀察到:
甲:當時從日本行往呂宋島的船隻,以台灣當作航行的座標。
乙:已經知道如「沙馬歧頭(恆春)」、「打狗仔(高雄)」、「雞籠(基隆)」等地方,並且用來作行行座標。
丙:橫渡黑水溝的事,明朝時已列為航行的路線,也有「針經」的記載。
丁:在松浦往呂宋的記載,提到在呂宋島,「拋佛郎船,取銃,妙矣!」(停在西方軍船旁邊,跟他們買火繩槍,爽!)可見利用漁船走私軍火,已經幹了四百多年了!
另一本《指南正法》可以作參考。
AA. 165頁〈浯嶼往雙口〉:(太武可能是漳州港,浯嶼才是金門島,雙口為今馬尼拉)
浯嶼開船,用辰巽七更取彭湖。(從金門出發,依辰巽的方向航行七更的時間,可以見到澎湖島的高地)。
用丙巳五更取虎仔山,(依丙巳的方向航行五更的時間,可以見到高雄的虎仔山)。丙巳與丙午方向大致相仿。
用單丙及丙巳六更取沙馬歧頭,(依單丙及巳丙的方向航行六更的時間,可以見到恒春)
單丙二十更取筆架山及紅豆嶼,,用丙午取刣牛坑。(向達註解刣牛坑即是筆架山,在呂宋島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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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留言:
"更"是明清時期計算海程之單位。 閩雜記:「海道不可以里計。行舟者以為更漏筒,如酒壺狀;中實細沙,懸之。沙從筒眼滲出,復以一筒承之;上筒沙盡、下筒沙滿,則上下更換,謂之一更,每一日夜,共十更。然風潮有順逆、駕駛有遲速,則以一人取木片由船首投海中,卽疾行至船尾,木片與人俱到為準。或人行先到,則為『不上更』;或木片先到,則為『過更』。計所差之尺寸,酌更數之多寡,便知所行遠近、並知船到何處矣。以更數計陸路里數,每一更該陸路四十二里有零。統計一日夜行船十更,可得陸路四百二十餘里也。」 臺灣小志記載:「島形自東北稍偏西南,統計南北約八百、東西約二百六、七十里;『搢紳全書』載『臺灣南北二千八百里』者,以路之曲折言之,非直徑也。」以臺灣南北縱長約395公里,東西寬度最大約144公里之現代里程單換算,每一更路程約21公里,換算時速約為8.75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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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明清時期計算海程之單位。 閩雜記:「海道不可以里計。行舟者以為更漏筒,如酒壺狀;中實細沙,懸之。沙從筒眼滲出,復以一筒承之;上筒沙盡、下筒沙滿,則上下更換,謂之一更,每一日夜,共十更。然風潮有順逆、駕駛有遲速,則以一人取木片由船首投海中,卽疾行至船尾,木片與人俱到為準。或人行先到,則為『不上更』;或木片先到,則為『過更』。計所差之尺寸,酌更數之多寡,便知所行遠近、並知船到何處矣。以更數計陸路里數,每一更該陸路四十二里有零。統計一日夜行船十更,可得陸路四百二十餘里也。」 臺灣小志記載:「島形自東北稍偏西南,統計南北約八百、東西約二百六、七十里;『搢紳全書』載『臺灣南北二千八百里』者,以路之曲折言之,非直徑也。」以臺灣南北縱長約395公里,東西寬度最大約144公里之現代里程單換算,每一更路程約21公里,換算時速約為8.75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