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顧頡剛談胡適在北京大學上課的情景
====以下引自部落格《胡適的世界》====
http://hushihhc.blogspot.com/2011/01/blog-post_7188.html
哲學系中講《中國哲學史》一課的,第一年是陳伯強先生 ( 漢章 ) 。 他是一個極博洽的學者,供給我們無數材料,使得我們的眼光日益開拓,知道研究一種學問應該參考的書是很多的。他從伏羲講起;講了一年,只到得商朝的「洪範」。我雖是早受了《孔子改制考》的暗示,知道這些材料大都是靠不住的,但到底愛敬他的淵博,不忍有所非議。
第二年,改請胡適之先生來教。「他是一個美國新回來的留學生,如何能到北京大學裡來講中國的東西?」許多同學都這樣懷疑,我也未能免俗。 他來了,他不管以前的課業,重編講義,闢頭一章是「中國哲學結胎的時代」,用《詩經》作時代的說明,丟開唐、虞、夏、商,徑從周宣王以後講起。
這一改把我們一班人充滿著三皇、五帝的腦筋,驟然作一個重大的打擊,駭得一堂中,舌橋而不能下。 許多同學都不以為然;只因班中沒有激烈分子,還沒有鬧風潮。我聽了幾堂,聽出一個道理來了,對同學說:「他雖沒有伯強先生讀書多,但在裁斷上是足以自立的。」
那時傅孟真先生 ( 斯年 ) 正和我同住在一間屋內,他是最敢放言高論的,從他的言論中常常增加我批評的勇氣,我對他說:「胡先生講得的確不差,他有眼光,有膽量,有斷制,確是一個有能力的歷史家。他的議論處處合於我的理性,都是我想說而不知道怎樣說才好的。你雖不是哲學系,何妨去聽一聽呢 ?」他去旁聽了,也是滿意。
從此以後,我們對於適之先生非常信服;我的上古史靠不住的觀念在讀了《改制考》之後又經過這樣地一溫。 但如何可以推翻靠不住的上古史,這個問題在當時絕沒有想到。
那數年中,適之先生發表的論文很多,在這些論文中他時常給我以研究歷史的方法,我都能深摯地了解而承受;並使我發生一種自覺心,知道最合我的性情的學問乃是史學。 九年秋間,亞東圖書館新式標點本《水滸》出版,上面有適之先生的長序:我真想不到一部小說中的著作和版本的問題會得這樣的複雜,它所本的故事的來歷和演變又有這許多層次的。
這是一篇談「顧頡剛與胡適」的好作品
出自 余英時著《未盡的才情》,台北: 聯經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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