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17日 星期五

華語世界的佛教研究---法友飛鴻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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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

最後說到臺灣的佛教學者,呵呵,我以前沒注意到吳汝鈞可能算是香港人,因他在中研院就當然地認為他是臺灣人。但無論如何,臺灣的佛學研究水平是很高的。像南華的巴利學(溫老師等六七個人都是非常好的學者)、臺大蔡耀明先生、佛光的劉國威等一大批,政大的林鎮國、李玉珍等一大批學者,還有法鼓山的佛研中心等等。為什麼我對臺灣的佛學研究非常贊嘆,是因為臺灣的學術研究的傳統沒有斷過,…香火既斷,就很難賡續了。

臺灣佛教學者受日本人的影響,所以素重文獻學,中國則因為佛教是放在哲學系,重的是哲學研究。二者當然應以臺灣的方向為對,後者則非常容易空對空地放空炮,不夠踏實。所以,臺灣學者重資料的搜集、重翻譯、重語言(包括佛教經典語言梵巴藏的學習和工作語言即英日的學習),所以,臺灣的現在的水平高於中國也很正常。但是,對於未來,我覺得臺灣萬不可掉以輕心,中國有著非常好的人力資源,這點兄臺不知有沒有中國大陸第一流學校教學的經驗,如果有,您就會知道最好的中國學校的學生真是非常出色的。(不是說臺灣不好,而是在中國進好學校的競爭真是非常殘酷,十四億人口相對只有十來個好學校,你可以想見這種競爭了)再加上中國經濟的起飛,所以未來中國的佛教研究還是會有起色的。

2010.12.29

================版主回函=====================

友:

你旅居海外過久,對中國與台灣兩地的佛教有可能因為期盼過殷而高估了。

在最前緣的佛教研究上,台灣學生在接觸最新的文獻資料有其限制,既無法接觸日本最新發現的寫經(如這次金剛寺發現的安世高譯的《大明度經》,或早已發現一百多年的梵文《瑜伽師地論》),也無法體驗敦煌寫本(閱讀轉抄本和親見原本是有一段距離的。這就如同一個甲骨學者,不可能不親見殷商契刻,而只是閱讀書本資料),也無法參與海外各語言的佛教殘卷研究(如 Schøyen project),台灣學生在最前端的研究已經看到嚴重的落後了。

1、Richard Salomon, Frank Raymond Allchin, Mark Barnard, Ancient Buddhist Scrolls from Gandhāra: the British Library Kharoṣṭhī fragments, The British Library, 1999。

2. Manuscripts in the Schøyen Collection I, Buddhist Manuscripts, Vol. 1., by Braarvig, Jens. Oslo: Hermes Publishing, 2000.

(版主按語:阿富汗流出的殘卷都跑到這個 Sam Fogg 書店,散在外面的敦煌卷子,後來也是在這個Sam Fogg賣出去的。這個書店先後一共賣出去的這些殘卷,其實最後都落到一個人手裡,這個人叫 Martin Schøyen。是個挪威的鐵路大亨。他把這兩萬件的梵文寫本、佉盧文寫本、大夏語的寫本、甚至漢文的,全部買到挪威的一個山莊,然後他出錢,請世界上的這些梵文的高手,管吃管住,只作研究。所以大量的這種寫本在 Martin Schøyen手裡,但是我們沒有時間多說這個。 )

另外,台灣學生重修持(重了脫生死)遠重於文獻學的掌握,也令人擔憂。

戴震 (1724-1777),《戴震集》卷3,〈《爾雅註疏箋補》序〉:

「其究也,文字之鮮能通,妄謂通其語言;語言之鮮能通,妄謂通其心志,而曰傅合不謬,吾不敢知也。」

這句話是說「探究這人的見解智識、氣度格局,他自稱能了徹先聖的語言,卻讀不懂先聖的文字;讀不懂先聖的語言,卻自信能通曉先聖的心志,談說、文字、思惟、著述完全符合。這樣的主張,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他才好。」

林艾園在《應用校勘學》書上主張:「校勘可以不標點(但不等於不知句讀),而負責的標點則必須校勘。所以,正確之標點,必須與嚴密之校勘相結合,並以校勘為基礎。不然,標點出來的書,其中語句,從表面而言,文從字順,標點似顯屬完妥,而詳加推敲,則往往發現其存在訛誤。」

不那麼急求解脫的人又覺得前途茫茫,找不到一處既可以養家活口,又能繼續佛學研究的棲身之地。

台灣在譯介日本與海外佛學研究上已經嚴重落後了,近年來佛學翻譯數量太少,而巴利文獻,急待翻譯與再譯的相當多,眼前的情況是「人財兩失」,既沒有足夠的學者帶領研究生來作個二十年的翻譯計畫,而骨子裡,根本沒有足夠的經費支持此一計畫!

弟所關心的另一現象是台灣對國際學術期刊、重要書籍對漢語佛典的評論充耳不聞,如 1969年水野弘元論《中阿含》、《增一阿含》為同一譯者,如2010年 Jan Nattier 提出論文‘Re-Evaluating Zhu-Fonian’s Shizhu duanjie jing (T309): Translation or Forgery?’  認定竺佛念偽造經文。我懷疑終有一天會完全喪失發言權!

中國的佛學研究進展委實不能輕視。但是,一個不信仰佛教的環境對佛教的研究是有其限度的。中國學者在汲汲營營為稻粱謀的程度,並不低於台灣學者。不在意出路與修行,投身在佛學研究的台灣學生雖然不多,但是每一世代總有幾位頭角崢嶸者,在中國,佔住寺院的恐怕忙於數人民幣,在學術崗位的,又要栖栖徨徨地為養老作打算,唉,此事古難全。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201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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