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榮《回歸語文學》第七章,頁294-295 提到,德國著名學者 Herbert Franke 在〈論西元 1279年的「白塔勝住儀軌」〉一文,將「取軍持之像,標馱都之儀」翻譯為:
(The construction) was in the hands of selected soldiers, and its shape symbolized the form of a form of a sacred element.
此段英文翻譯成當代漢語為:「(此一建築)為置於特選戰士的手中,型態則抽象地以神聖元素的形式呈現。」
沈衛榮指出, Franke 誤將「軍持」理解成「軍士所持」,而將「馱都」解釋為「dhātu」而翻譯作「四大之一」。這是對漢譯佛典不夠熟悉所犯的錯誤。
「軍持 kuṇḍikā」為「淨瓶」,《一切經音義》卷64:「軍持(上音君、下音池,梵語『水瓶』也)。」(CBETA, T54, no. 2128, p. 732, b6)。
《一切經音義》卷40:「軍持(澡瓶也)。」(CBETA, T54, no. 2128, p. 568, c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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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經音義》卷8:「馱都(梵語也,此云法界,界即體也)。」(CBETA, T54, no. 2128, p. 352, a8)
「dhātu 馱都」雖有「界、要素」之意,有時用以指「地、水、火、風四大」,但是此處意指「sarīradhātu 舍利羅馱都、世尊遺體、舍利」。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安居事》卷1:「復有鄔波索迦造窣覩波,欲安馱都」(CBETA, T23, no. 1445, p. 1042, c22)
《根本薩婆多部律攝》卷2:「盜『設利羅世尊馱都』。」(CBETA, T24, no. 1458, p. 535, b17)
《四分律疏飾宗義記》卷4:「於我駄都(此謂堅實。如來體骨,舍利之異名也)。」(CBETA, X42, no. 733, p. 79, b11-12 // Z 1:66, p. 79, c13-14 // R66, p. 158, a13-14)
此字應該是「dhātu」有「十八界」、「範圍」、「群、類」、「元素(四大)」等等不同意思。
sarīradhātu 為「佛陀舍利」。所以「馱都」是簡譯,完整應該譯作「sarīradhātu 舍利羅馱都」。
sarīra 除了作「舍利、舍利羅」解釋,其實,印度稱任何人的遺體都稱 sarīra 並無尊貴與凡俗、下賤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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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衛榮解釋說:應翻譯成「(The stūpa) takes the shape of a vase to mark the manifestation of Buddha's relics.」
「取軍持之像,標馱都之儀」翻譯為「(此塔)建造成淨瓶的外貌,用以標示世尊舍利之塔。」
為什麼形制是「淨瓶、水瓶」呢?
因為,藏傳佛教的舍利塔是淨瓶的形象。印度的舍利塔則是覆缽的形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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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持 kuṇḍikā」為什麼稱為淨瓶呢?
「軍持 kuṇḍikā」音譯為「捃稚迦」,依據義淨法師《南海寄歸內法傳》,「軍持 kuṇḍikā」有兩種:一為淨,一為觸,「觸」瓶用來裝水洗手腳,淨瓶則裝飲用的水。
《翻譯名義集》卷7:「軍遲,此云瓶。《寄歸傳》云:『軍持有二:若甆瓦者是淨用,若銅鐵者是觸用。』《西域記》云:『捃稚迦,即澡瓶也。』舊云『軍持』,訛略也。西域尼畜軍持,僧畜澡灌,謂雙口澡灌。《事鈔》云:『應法澡灌。』《資持》云:『謂一斗已下。』」(CBETA, T54, no. 2131, p. 1169, c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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