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支謙《法句經》(T210),竺佛念《出曜經》(T212),天息災《法集要頌經》(T213),與巴利《法句經》對照表之後,顯示前三部漢譯經典有相當程度的糾葛,接下來是將敦煌殘卷裡的《法句經》與現存唐宋之間的《房山石經》、南宋《思溪藏》、宋元之間的《磧砂藏》、金版《高麗藏》、《趙城金藏》相比較。
當然,劫後餘生的敦煌殘卷裡的《法句經》,會免除許多後代的謄寫訛誤;但是,如果假設留存下來的敦煌殘卷都是最佳的抄寫版本,這也未免過於樂觀了。目前已知的敦煌殘卷《法句經》有 P.2381 與 P.2192 兩號(位於上海古籍2000年的《法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西域文獻》第十三冊,78頁, P 代表「伯希和 Pelliot」,為法國典藏的「敦煌殘卷」),我在此先核對 P 2381:
http://yifertwtw.blogspot.tw/2013/05/p-2381-22.html
此卷(P.2381)包含〈1 無常品〉到〈22 述佛品〉,尚缺〈23 安寧品〉到〈39 吉祥品〉等17 品。除了〈1 無常品〉殘缺不全與字跡幾乎完全無法辨認之外,當中有不少字因字跡模糊而辨認不出,就以「囗」表示。此卷的字跡雖然接近楷書,有一些筆劃特徵如最後一比的「捺」特別粗厚而似乎有一點誇張(可能是仿照碑體的書法),其中也有不少字的筆畫構造和現行的繁體正楷字不同,有些是通假字,例如「無」字都寫作「无」字,「憍」字都寫作「驕」字,「昇」字都寫作「升」字,「花」字都寫作「華」字。有些像是「以」、「已」混用無別,「智」、「知」混用無別。但是,也有如「戒」字與今體楷書完全不同。這當中有一些字辨識得十分勉強,有待他日到圖書館詳細核對,也就是說,本版的一些指認,仍待確認,不能當作定論。
此卷(P.2381)顯示一些頗饒趣味的差異,例如,
1. 《法句經》卷1〈2 教學品〉:「被髮學邪道,草衣內貪濁,[51]曚曚不識真,如聾聽五音。」(CBETA, T04, no. 210, p. 559, c18-20)
[51]曚曚=矇矇【宋】【元】【明】【聖】。
P.2381 是作「矇矇不識真」,與【宋】【元】【明】【聖】版藏經相同。
2. 《法句經》卷1〈3 多聞品〉:「多聞能持固,奉法為垣牆;精進難[8]踰毀,從是戒慧成。」(CBETA, T04, no. 210, p. 560, a10-11)
[8]踰=喻【宋】【元】【明】。
P.2381 是作「精進難踰囗」,與【宋】【元】【明】版藏經不同,而與《大正藏》相同。
3. 《法句經》卷1〈3 多聞品〉:「能攝為解義,解則[13]義不穿,受法猗法者,從是疾得安。」(CBETA, T04, no. 210, p. 560, a20-22)
[13]義=戒【元】【明】。
P.2381 是作「解則戒不穿」,與【元】【明】版藏經相同,而與南宋《思溪藏》和《大正藏》不同。
4. 《法句經》卷1〈4 篤信品〉:「信不染他,唯賢與人,可好則學、非好則遠。」(CBETA, T04, no. 210, p. 560, c12-13)
P.2381 是作「信不染他,唯賢與仁,可好則學、非學則遠」,與各版藏經不同,頗難軒輊其是非。
5. 《法句經》卷1〈6 惟念品〉:「念身念非常,念戒布施德,空、不願、無相,晝夜當念是。」(CBETA, T04, no. 210, p. 561, b12-13)
P.2381 是作「念身意非常,念戒布施德,空、不願、無想,晝夜當念是。」,與各版藏經不同。
6. 《法句經》卷1〈10 放逸品〉:「正念常興起,行淨惡易滅,自制以法壽,不犯善名增。」(CBETA, T04, no. 210, p. 562, b27-29)
P.2381 是作「正念常興起,行道德正法,自別以法壽,不犯善名增」,與各版藏經不同。
7. 《法句經》卷1〈17 惡行品〉:「凶人行虐,沈漸數數,快欲為[42]人,罪報自然」(CBETA, T04, no. 210, p. 564, c23-24)
[42]人=之【元】【明】。
P.2381 是作「凶人行虐,沈漸數數,快意為之,罪報自然」,「之」字與【元】【明】版藏經相同,而與南宋《思溪藏》和《大正藏》不同。「快意為之」似乎比「快欲為人」合適。
8. 《法句經》卷1〈21 世俗品〉:「萬物[18]如泡,意如野馬,居世若幻,奈何樂此?」(CBETA, T04, no. 210, p. 566, a25-26)
[18]如=為【宋】【元】【明】【聖】。
P.2381 是作「萬物為泡」,與【宋】【元】【明】版藏經相同,而與《大正藏》不同。P.2381 最後一句作「有何死畏」,與各版藏經不同,但是與巴利偈頌呼應,也頗值得注意。
依照版主的判讀,此卷(P.2381)傾向將同一首偈頌抄作一行,加上蓄意在每兩句之間留下空隔,造成有些字擠成一團而更加難以辨識,不過,這也提供一個相當有用的線索,讓讀者清晰地知道每一首偈頌的字句範圍,不像今本《大正藏》、《磧砂藏》、金版《高麗藏》、《趙城金藏》的排版方式,有時會誤判一首偈頌的起始句和結束句。
例如:下文所舉的《法句經》卷1〈20 愛身品〉中的16句,《大正藏》無任何句讀,不知每首偈頌的始末範圍。 CBETA 標點作三首:
「如真人教,以道法身,愚者疾之,見而為惡。
行惡得惡,如種苦種,惡自受罪、善自受福,亦各須熟,彼不自代;
習善得善,亦如種甜,自利利人,益而不費,欲知利身,戒聞為最。」(CBETA, T04, no. 210, p. 566, a7-12)
從台灣嘉義《法雨道場》下載的《法句經》分成下列三頌:
「如真人教 以道法身 愚者疾之 見而為惡
行惡得惡 如種苦種 惡自受罪 善自受福 亦各須熟 彼不自代
習善得善 亦如種甜 自利利人 益而不費 欲知利身 戒聞為最」
除了未加標點符號之外,基本上和 CBETA 相同。(「法雨道場」的檔案在發表時間上早於 CBETA 的標點檔)
1991年台灣中壢圓光寺印製流通了一版《法句經》,這16句的標點是:
「如真人教 以道法身 愚者疾之 見而為惡 行惡得惡 如種苦種。
惡自受罪 善自受福 亦各須熟 彼不自代 習善得善 亦如種甜。
自利利人,益而不費,欲知利身,戒聞為最。」
佛光版《法句經》(中國吳根友釋譯)作:
「如真人教,以道法身;愚者疾之,見而為惡;行惡得惡,如種苦種。(8)
惡自受罪,善自受福;亦各須熟,彼不自代,習善得善,亦如種甜。(9)
自利利人,益而不費;欲知利身,戒聞為最。(10)」
P.2381 作:
「如真人教,以道法身,愚者疾之,見而為惡,行惡得惡,如種苦種。
惡自受罪、善自受福,亦各須熟,彼不自代,習善得善,亦如種甜。
自利利人,益而不費,欲知利身,戒聞為最。」
可以為此段偈頌的標點與分章作一定論。
此卷(P.2381)也出現一些明顯的訛誤,例如
A. 《法句經》卷2〈22 述佛品〉:
「快哉福報,所願皆成,
敏於上寂,自致泥洹。」(CBETA, T04, no. 210, p. 567, b3-5)
P.2381 是作「噲哉福報」,「噲」字與「快」字同義。
B. 《法句經》卷2〈22 述佛品〉:
「壞惡度為佛,止地為梵志,
除饉為學法,斷種為弟子。」(CBETA, T04, no. 210, p. 567, a23-24)
P.2381 是作「除僅為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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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的敦煌遺書大約是六萬多號。英國大約收藏一萬五千號,法國七千號,北京圖書館一萬六千多號,俄國一萬九千號。中國散藏約二、三千號,國外,主要是日本散藏約一千號。所謂「號」是各收藏機構為管理方便起見對所收藏的敦煌遺書所給的編號。大體上是每一個獨立的單位給一個號。幾米、十幾米以上的長卷子是一號,巴掌大的殘片也是一號。所以「號」實際並不能真正反映所藏敦煌遺書的多少。六萬多號中,真正大一點的卷子只有三萬號左右,其他都是殘片。
上圖右上角的小標籤,「Pelliot chinois」Pelliot 代表「Paul Pelliot (1878-1945) 伯希和」,是文物蒐集者、捐獻者。「chinois」是法文「中國」,代表文物來源為中國。「Touen-houang」為法文「敦煌」,「2381」為編號。所以這一件敦煌寫卷就簡稱為「P.2381」,代表「伯希和自中國敦煌攜回法國的敦煌寫卷第2381號」。
伯希和是到達敦煌蒐購「藏經洞」裡文物的第二人,第一位是「斯坦因 Marc Aurel Stein (1862-1943)」,王道士讓伯希和進到「藏經洞」裡親自挑選。「敦煌學者」認為,斯坦因不懂中文、伯希和懂中文,因此,伯希和挑選的敦煌文物號稱是「精中之精」,有其語言學者的鑑識。
照片中顯示的「P.2381」是「《法句經》寫卷」,此號寫卷「前殘」、「後全」,有「天頭」、「地腳」。由於「前殘」,所以第一品〈無常品〉只見到第8頌「者皆盡,高者亦墮,合會」,第5頌只見到「老」字,第6頌只見到「貯」字,第7頌只見到「削壽」兩字。
雖說「後全」,全號只抄寫至字第22品〈述佛品〉,即使可以見到劃格的留白處,還有十七品未抄錄,其原因未明。
約在西元 220年,來自大月氏的支謙(他是移民第二代,可能是在洛陽出生)先翻譯印度和尚維祇難帶來的《法句經》,翻譯出 26 品(可能是巴利《法句經》的版本,或跟此非常相近的犍陀羅語版本),因為不能理解部分偈頌的意義,缺譯了一些偈頌;後來又遇到另一位比丘竺律炎,於是增加了另外 13 品。他將前後兩次譯本次序不一地混編為現在的面貌。
這本《法句經》應該是輾轉傳抄,照片中顯示的是歷史洪流之中,僥倖留存的一個抄本。
版主估計,此一手寫抄本的年代約是「西元 350 年」。
今本《法句經》在抄寫過程或雕版時,將重要的偈頌分章記號忽略了,所以,有幾首偈頌的起迄斷章,不是那麼清楚,現存各版藏經的《法句經》也有一些「訛字」。「P.2381」則留下明顯的偈頌起始與終結的辨識,當然,我們無法天真地假設歷劫留存下來的版本是「最佳版本」,但是,它確實記錄了一個版本供我們參考。
http://yifertw.blogspot.tw/2011/07/blog-post_04.html
今本《法句經》在抄寫過程或雕版時,將重要的偈頌分章記號忽略了,所以,有幾首偈頌的起迄斷章,不是那麼清楚,現存各版藏經的《法句經》也有一些「訛字」。「P.2381」則留下明顯的偈頌起始與終結的辨識,當然,我們無法天真地假設歷劫留存下來的版本是「最佳版本」,但是,它確實記錄了一個版本供我們參考。
http://yifertw.blogspot.tw/2011/07/blog-post_0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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