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三藏記集》卷14:「什每為僧叡論西方辭體、商略同異云:
『天竺國俗甚重文藻,其宮商體韻以入絃為善。凡覲國王,必有讚德;見佛之儀,以歌歎為尊。
鳩摩羅什常為他的弟子僧叡評論西方(印度)的文體,討論中印文體的不同。(僧叡引述)鳩摩羅什曾說:「印度非常重視修辭與詩歌,所作詩、文常以能符合音樂可以歌唱為佳。凡是覲見國王,必作詩歌讚頌國王,拜見佛陀,以歌頌讚嘆為尊重佛陀。
經中偈頌皆其式也,但改梵為秦,失其藻蔚。雖得大意,殊隔文體,有似「嚼飯與人」,非徒失味。乃令嘔穢也。』」(CBETA, T55, no. 2145, p. 101, c7-13)
各部佛經中的偈頌,都是這種格式,將梵文翻譯作漢語,失去原文的詩韻與修辭,即使意思大致相同,(也翻譯成漢語的『詩』,)但是文體也相差太大。就像咀嚼飯來餵人,不僅飯失去原來的風味,甚至會讓人作嘔也。
這就像將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翻譯成「七言律詩」,即使平仄對仗都符合漢詩的格律,仍然韻味盡失。
所以,這不是主張「不可翻譯論」,而是說「跨語言之詩歌翻譯,通常很難讓兩種語言各自的專家滿意」,不僅古代這麼說,梁實秋翻譯《莎士比亞全集》時,也做同樣的感嘆,不信問張華去。
大凡「翻譯」不難,大學生即可翻譯。但是翻譯經典之作甚難,譬如余光中翻譯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張華翻譯《愛麗絲夢遊奇境》,西方作家翻譯「易經」、「墨經」、「唐詩三百首」,不是翻譯不出來,而是要翻得出原作的精髓,須要相當學識與文字精煉,不信問張華去。
Yifertw 2014.11.10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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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寅恪推崇鳩摩羅什,認為他的譯經藝術實優於玄奘,有三個特色:「一為刪去原文繁重,二為不拘原文體制,三為變易原文」。但羅什卻認為「改梵為秦,失其藻蔚,雖得大意,殊隔文體,有似嚼飯與人,非徒失味,乃令嘔噦也。」
老佛(Robert Frost)的不刊之論︰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
在下喜歡這樣擴大解釋︰愈近於詩的成份(含音律、對偶、音步、神韻...)愈容易在翻譯中搞丟。
2014.11.10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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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兄的說法似「詩是可譯的嗎?」
爭論一端的人說,現在的漢譯莎士比亞,究竟是真的莎翁作品嗎?
不過我們要看A. Waley的唐詩英譯,為英國知識份子接受了,影響力很大。(我在7~8年前SU談I. Berlin 傳談過,找出英文少一行)雖然錢鍾書等人對Waley 的白居易專書,可能不以為然。
然而,莎士比亞、白居易只是詩界天空繁星中的2顆。
吳經熊的「聖詠」,可能比一般的「詩篇」更有詩意,不過經典可能多重轉譯了。原始語言可能多簡單樸素,不像中國文人作品.....
HC 2014.11.10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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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什認為「改梵為秦,失其藻蔚,雖得大意,殊隔文體,有似嚼飯與人,非徒失味,乃令嘔噦也。」
我覺得過於極端。譯者最重要的是消化原文,才能完全曲盡原文的本意。叫人吃經過消化的東西,莫非叫人吃X?
我不認為原文的文體能完全轉達。兩種語言結構完全不同,轉譯過程中往往損失的便是形式上的東西(現代有人提倡所謂得「意」忘「形」)。假如一篇譯文和原文的形式有90%相似度,你想能看嗎?
就譯詩而言,我不同意把英詩都套進七字一句的形式,也不堅持要把原詩的音節數、音步(meter)、押韻都想辦法表達出來,負擔太大,便如戴著腳鐐跳舞,反而把原來一首好詩糟塌了。
譯文也是如此,過度熱心想把原文所有文法形式、文化、典故都在譯文中介紹出來,會造成譯文臃腫不堪,處處提醒讀者原文長的是什麼樣子,反而抹煞閱讀的樂趣。
Chang 2014.11.11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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