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與朋友聊天,回顧學佛的歷程,談及自己學佛的幾個轉折點,從衷心嚮往禪宗「榔標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山萬山去」,到希望能對照閱讀梵、漢、藏本《中論》本頌及註解,嘗試去體解龍樹菩薩的本意。最後踏上回歸佛陀本懷的路,想探索佛陀最初的言教以及世尊入滅後的初期佛教原始風貌。
當然原始的種子起自印順導師的著作,閱讀導師的《妙雲集》、《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空之探究》、《雜阿含經論會編》之後,思考導師著作中反覆耳提面命的《雜阿含》教義的樸實純正。於是藉助佛光《阿含藏》,與菩提比丘的《相應部尼柯耶英譯》,知道《雜阿含》曾引《義品》、《彼岸道品》、《優陀那》的教導,更嘗試上溯巴利經典去理解漢、巴對應經典的異同,與這些異同的現狀帶來的意涵。
然後無意中,買了赤沼智善的《漢巴四部四阿含互照錄》,這才算是在《雜阿含》與《中阿含》的對照閱讀有了一個初步的開始。
2005 年六月於印順導師奉塔法會中巧遇長老菩提比丘,經由他介紹參與了無著比丘的「《中部尼柯耶》比較研究」(其實,我只是協助其中一小部分的「中阿含對照閱讀」),也把長老菩提比丘整理的《中部尼柯耶英譯》讀完。
2005 年十一月,廣淨法師希望我在 2006年菩提比丘應香光尼眾佛學院之邀來台講學時,擔任臨時侍者兼司機與翻譯,他希望我前往一趟紐澤西州同淨蘭若,討論長老菩提比丘在福嚴佛學院的講題,以及了解南傳比丘的一些生活起居規矩,為將來的臨時侍者的任務作準備。到了同淨蘭若,請示了訪問台灣的行程安排,備詢了重要演講場合的演講題目,與了解需要聯絡的生活起居細節之後,長老允許我提問。我的問題之一是,福嚴精舍開仁法師文章中所提的,「《雜阿含 351經》則用其『如見井水之忍而不證』的觀點」,巴利對應經典《SN 12.68》解說的是「見涅槃而未證」。到底是「見而未證」呢?還是「忍而不證」呢?「見而未證」是已見其途徑、心中欲樂、但尚未證得涅槃。「忍而不證」是可以證入涅槃、為了更崇高的大悲而決定不證。長老回答說:「這個問題我在三年前已經有文章談論過了,你先去把這篇文章讀了,有問題再繼續發問吧!」長老起身從書櫃中抽出一本書:《Approaching the Dhamma──Buddhist Texts and Practices in South and Southeast Asia (修習佛法──南亞與東南亞的佛教經典與修習)》此書為一本來自多位長老與學者的論文選集,書中47-68頁為長老的寫於 2002 年的文章,<Musila and Narada Revisited: Seeking the Key to Interpretation(再訪茂師羅與那羅陀:探尋詮釋的鑰匙)>。閱讀之後,我認為此文可以澄清《雜阿含 351經》與巴利《SN 12.68》的經文原意,就請求長老菩提比丘容許我翻譯成中文發表,長老菩提比丘還親自幫我潤飾我請求授權中文翻譯的信稿。後來此文發表在《正觀雜誌》上,成為我的第一篇佛學論文譯稿。
2006 年底,《福嚴佛學研究》第一期已發行,將要發行第二期。水野弘元發表的文章〈增一阿含解說〉與〈中阿含解說〉,主要是依據梁寶唱法師纂輯的《經律異相》立論,我對他所引的《經律異相》不夠精確而有意見,更不贊同他認為現存《增一阿含》與《中阿含》同樣是曇摩難提所譯的見解。在著手寫此篇論文時,又發現寶唱法師的《經律異相》引文也有問題,於是寫下〈寶唱《經律異相》所引之阿含經〉,這是我的第一篇佛學論文。
2007 年6月, Rod Bucknell 來法鼓山中華佛研所演講,無著比丘要我無論如何都應該去見他一面,白瑞德教授在佛研所的講題是「《別譯雜阿含》的兩個版本」,在演講前,我毛遂自薦地向白瑞德教授建議,其實「《別譯雜阿含》的攝頌已經可以解讀,可以利用攝頌去推求《別譯雜阿含》的原貌」,白瑞德教授十分客氣(Rod Bucknell 是溫宗堃老師博士學位指導教授 Primoz Pecenko 的老師,其實不用對我這位後輩兼門外漢如此客氣),勸我把它寫出來,他願意詳讀後給我一些意見。
2007 年7月,白瑞德教授幫我讀完中文初稿,並且給了許多寶貴的意見,(當時,我甚至搞不清楚 uddāna 與 udāna 是兩個不同的巴利文),修改完後,成為我的第二篇論文〈《別譯雜阿含經》攝頌的特點〉。緊接著三篇論文為〈藉助巴利《尼柯耶》解讀四阿含攝頌〉,〈《雪山夜叉經》—漢巴經典對照閱讀〉與〈《雜阿含經》攝頌初探—兼談印順導師在《雜阿含經》攝頌研究的創見〉,以及後來的〈再探漢巴文獻的〈比丘尼相應〉--- 對〈《別譯雜阿含經》的比丘尼相應〉一文的回應〉、〈《增一阿含經》攝頌初探〉,都是圍繞在「攝頌的解讀」與「漢巴對照閱讀」的文獻學範圍作討論。
事後我才發現,自己非常幸運,在學佛過程中,能在1970年向星雲法師問「如何成佛」,也得到他對眾解說,1972年得曉雲法師親筆回函講天台宗入門途徑,1972-1973年參加台北市松山寺道安法師的大專佛學講座,1973年上水里蓮因寺懺雲法師的齋戒學會。1986年親自接送聖嚴法師往來新竹演講「禪與生活」,1987年往花蓮靜修精舍參訪證嚴法師,1993年與 2003年在福嚴精舍參見印順導師並向他提問,聆聽他的解答。
在機緣際會之下,藉著幾位世界知名的學者專家的指導,我樂在探索原始漢譯佛典的原貌,自得其樂地讀經、學習與寫作,幾位期刊編輯呵護之下,他們並未退掉我那些不成熟的文稿,這也算是我這鄉下野孩子的一番奇遇了。
有時候,停下來問自己:『為什麼要寫這些東西?』
耳邊響起的是《練習曲》電影導演陳懷恩說的話:
「有些事,現在不做,這一輩子就不可能做了。」
又笑著想起做敦煌遺書文獻研究的方廣錩,他說:
「這件事是賴漢做不了,好漢不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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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運氣很好, 一路走來愈上不少貴人, 希望學長繼續多發些文章, 讓大家可以少走冤枉路!!
因為這篇文章, 我把學長翻譯的「再訪井水喻」找了出來, 裡面提到的「ye suvimuttā te kevalino」讓我很好奇, 因為在耆那教阿含中, 他們也稱完成最究竟的解脫者為 "kevalin", 在Hermann Jacobi英譯的Kalpa Sutra中是這麼描述的:
......being engaged in deep meditation, reached the highest knowledge and intuition, called Kevala, which is infinite, supreme, unobstructed, unimpeded, complete, and full.
When the Venerable Ascetic Mahāvīra had become a Gina and Arhat, he was a Kevalin......
不知學長對於佛教使用 "kevalin" 這一術語有何看法?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2011年6月9日上午8:12
Kevalin (adj.) [fr. kevala] one who is fully accomplished, an Arahant; often with mahesi and uttamapurisa. Defn sabbaguṇa -- paripuṇṇa sabba -- yoga -- visaŋyutta Sn A 153. -- ye suvimuttā te kevalino ye kevalino vaṭṭaŋ tesaŋ natthi paññâpanāya S iii.59 sq., i. e. "those who are thoroughly emancipated, these are the accomplished . . ."; kevalīnaŋ mahesiŋ khīṇ' āsavaŋ Sn 82=S i.167; -- k. vusitavā uttamapuriso Nd2 on tiṇṇa=A v.16. -- with gen.: brahmacariyassa k. "perfected in morality" A ii.23. -- As Ep. of "brāhmaṇa" Sn 519=Nd2 s. v.; of dhammacakka A ii.9; see also Sn 490, 595. -- akevalin not accomplished, not perfected Sn 878, 891.
Kevalin 似乎帶有早期森林禪修的意味,kevalin 源自 kevala 有不依他人而活,並且還有統一與全部(unity and totality, 與梵合一的意味),與其說與耆那教有關,不如說是一個「借自婆羅門教的術語,把它佛教化而等同於<阿羅漢>」。
詳細請見 PTS 的 PED(巴英字典)226頁:
http://dsal.uchicago.edu/cgi-bin/philologic/getobject.pl?c.1:1:810.pali
Kevala (adj. -- adv.) [cp. Lat. caelebs=*caivilo -- b˚ to live by oneself, i. e. to live in celibacy, perhaps also, Goth. hails, Ohg. heil, E. whole] expression of the concept of unity and totality: only, alone; whole, comple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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