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6日 星期一

賽德克巴萊,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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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聖:「雖然放棄比較容易,但我選擇堅持下去」

《賽德克巴萊》官網

http://www.wretch.cc/blog/seediq1930

「當所有人都說我們不可能的時候,我們該怎麼做?放棄?抱怨?還是證明出來?
給我的夥伴們----我們籍籍無名…是,我們籍籍無名。但是在執行夢想這件事情上,我們做得很漂亮。
很多人不喜歡我們用『賭注』兩個字來形容我們這次試拍的行動,可是這確實是場賭注不是嗎?我把我的所有賭在這五分鐘的片段,你們將你們的所有賭在我身上…謝謝你們相信我。
我們都做得很好,沒有丟臉。不管將來這電影是否能如預期地開拍,我們都夠資格成為勇敢的『賽德克巴萊』。」

這是小魏當初拍攝賽德克巴萊五分鐘試拍片時寫下的感想。

以下引自《官網》

http://www.wretch.cc/blog/seediq1930/31865695

還記得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在家裡趕著賽德克巴萊的提案企劃,耳邊剛好傳來一首歌--坦白;歌詞中一句,

可是我沒有變,可是我沒有錢」,

唱進我的心坎裡,...

    確實,從五年前到現在,想把賽德克巴萊拍出的心完全沒有變,但另一個沒變的狀況則是集資的困難。當然這次我們還有籌備的能力,海角七號確實給了我們一些往前走的機會,但很無奈的,距離資金到位還有很長距離。

    這個週末,和小魏出席一場扶輪社的年會,會中有人問起資金的事,對方笑說現在果子的資金應該相當充裕,完全沒有找不到錢的問題吧!只見小魏有些苦笑的答道:其實坦白說,我們資金還沒到位,也真的沒有錢獨資拍攝。

    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一部海角七號的賣座,已經讓賽德克巴萊無資金之虞,當然五億多的票房表現確實足以讓人相信這件事情,但是以我們跟戲院拆帳分回的四成,再和股東、通路商,以及我們迫於無奈簽下的一些不平等條約所帶來的還款,拆帳等等...要不是有新聞局的票房獎勵,賽德克巴萊仍然是我們不敢想的夢。

    但也不能說海角七號沒給我們什麼,至少讓我們有了前期籌備的經費,也給了我們一些社會的注視,這些讓企業主或可能的投資者願意聆聽我們的故事。這比起五年前,拿著賽德克巴萊的企畫和劇本,完全沒有人願意看劇本,有時候甚至見不到想見的人還好得多。還記得一次我請一位科技業的老闆見我一面,想跟他談談這個計畫,很不巧的當時他本想投資國片五年五千萬,但前面兩部都沒有很好的結果。當時湊巧一個場合我們有機會見面,我還沒開始提案他只跟我說:為什麼你們拍電影的都不肯好好作觀眾想看的電影,為什麼你們都不願意好好賣電影,前面兩部都是這種情況,花大錢拍了,卻沒看到行銷的努力......。當時初出茅廬的我,啞口無言,對電影環境沒有一個理解不說,我又有什麼資格替這些人回答為什麼不好好行銷自己的電影。
    至少這次,魏德聖投資了自己,並且拍了一部有在跟觀眾對話的電影,也努力做了行銷......然後我終於可以站在一個比較穩的基礎上去跟別人說,我們會拍觀眾喜歡並且看得懂得電影,我們也會認真的做行銷。這或許是值得樂觀去看待集資這件事情的原因吧!

    那天在會中,小魏不忘強調:既然我們已經開始籌備,今年年底無論如何我們都會開拍!既然導演都這麼說了,顯然這幾個月趁我們還養得起家的時候,一定要想辦法把資金籌措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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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wretch.cc/blog/seediq1930/31647773

1997年,當我正關心電視新聞「香港回歸」的報導時,突然插入了一則東部原住民到政府機關門口,爭取「還我土地」的新聞…
畫面裡與激烈抗爭成對比的是冷酷威權的機關建築,還有冷漠無情的汽車路人,我比較「香港回歸」問題及「還我土地」運動,強烈地感受到這兩個事件的本質,表面上看來都與「土地」有關,但是事件的真正核心卻是它的抽象意義,也就是--「族群尊嚴」的問題。
這則「還我土地」的新聞,和心中「族群尊嚴」的議題,讓我想起「霧社事件」和原住民頭目「莫那魯道」。隔天,我到書局找到了幾本談論「霧社事件」的書,面對這一則因反抗日本殖民政府而幾近被滅族的賽德克族人歷史,不知不覺熱血沸騰。是同情嗎?是憐憫嗎?不!是尊敬!我看見了整個賽德克族為了爭取生存自由與人性尊嚴而奮戰到底!

就是這樣的一個機緣,我著手研究「霧社事件」,並陸續進行「霧社事件」的田野調查。1997年迄今,不但對「霧社事件」已有了深入的認識,並以其為題材完成電影劇本《賽德克.巴萊》。

http://www.wretch.cc/blog/seediq1930/31783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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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righter Summer Day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夏日時光

在那個夏日時光…海角七號面臨停拍 

在那個夏日時光…台灣電影圈失去了一個重要的電影人—楊德昌

    原以為大學時代看過的「一一」是我對楊德昌導演最後的記憶,原來人與人之間的牽引,能讓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全都扣在一塊,原來,這些牽引,是讓台灣小小的電影圈之所以美好的重要因素。

這段日子不管任何訪問或者座談,小魏都會提到楊德昌這個人,由於擔任楊德昌的副導演期間,對小魏來說是一段重要的經歷。這一天傍晚,難得小魏有空閒的時間,我們聊起了楊導…

「時代已經不在了,你還要做這種事嗎?」

這是楊德昌導演在得知小魏決定拍攝賽德克巴萊五分鐘試拍片前,將小魏找去,給小魏這麼一句話。

「最壞就是兩百萬沒有而已,我還是決定要做!」就這樣,兩人沒有多談賽德克巴萊的事。在楊導辦公室中,小魏看著楊導拿著畫筆描繪「追風」中的人物草圖,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話家常。
聽到這段話時,我笑了,對夢想的執著,他們是一樣的,一個老導演口口聲聲勸告著眼前那個對電影懷抱夢想的新導演時代已經不在的現實,卻拿著手中的畫筆不停勾勒自己的夢。
那是2003的初夏,是賽德克巴萊從文字構想走入影像呈現的開端,也是小魏和楊導人生中最後的面晤。

    兩年後,由於賽德克巴萊籌資處處碰壁,甚至有國內製作公司想買走小魏的案子藉以取得政府提供的器材購買補助卻放著案子不拍,於是小魏轉往日本籌資,為此,小魏寫信給楊導,希望他給予建議,只是,那封信始終沒得到回音,一直到現在,小魏都不知道楊導是不是看過那封信。
2007年7月1日,時序即將進入盛夏,連日晴朗的好天氣,卻在這個午後下起了短暫的陣雨。那天,得知楊導在美國病逝,看著新聞畫面,我想起了小魏,當時已經大半年沒有小魏的消息,翻看那天的日記,寫道… 打開電視看見了楊德昌導演病逝在美國的消息,看著各台新聞對楊導的懷念與關於他生平的報導,我想起了小魏,上一次知道他的消息是輔導金結果公佈,現在該準備進入拍攝期了吧!楊導不在了,無法看見海角七號拍攝完成,小魏一定很難過吧!

原本以為,「一一」將是我對楊德昌這個人最後的記憶,原來,這個世界很小,人與人無可避免的互相牽引。這個夜晚,因著我從未謀面的人,我哭了…只要精神不死,我們就能期待那樣的精神力量繼續在活著的人身上發酵然後看見奇蹟,希望海角七號被這樣的力量祝福著… 
只是當時的我不知道,原來海角七號已經停拍了,事後問起小魏才知道,當時的他每天晚上坐在自家陽台,想起楊德昌導演總是會哭,而這一切一直到海角七號正式進入拍攝也未曾停止過,每天收工後,他躺在床上想到楊德昌導演,以及在拍攝期間去世的祖母,經常是哭著入睡。

即使楊導不在了,他面對電影那種純真的執著,卻仍然有強大的影響力,對小魏而言,那種力量一直支撐著他走下去。小魏提起在紀念楊導所辦的酒會上,遇見了杜哥,小魏帶著歉意告訴杜哥海角七號停拍的事,請杜哥將檔期往後挪。當時杜哥說:「沒關係,有一次楊德昌告訴我案子要延後,為了他,我很多重要的片都沒接,結果他那個片整整延了一年,我也等了一年。沒想到好不容易開拍了,拍一個月他就沒錢了,但他還是撐了八個月……」 
海角七號在拍攝期間經常因為資金問題而困擾小魏,憶起當時,小魏說:「那時候我總是想,如果是楊德昌他會怎麼做,拍一個月就沒錢了他都能撐八個月,只要兩個月我就拍完了,我一定能撐過去。」
今年,2008年,夏天進入尾聲時,海角七號上映了,離楊導去世已逾一年,在這些夏日時光中,我們失去了一些東西,也得到了一些東西,不管是海角七號還是賽德克巴萊,我們都決心用一種純真的執著去把夢想完成… 

本文以A Brighter Summer Day為題
因為賽德克巴萊
拍攝五分鐘試拍片的那個夏天

因為海角七號停拍
楊德昌導演離開的那個夏天

因為海角七號上映的那個夏天

因為「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片中人物不斷唱著的那首英文老歌…

謹以此文紀念楊德昌導演

20081114 李喻婷

延伸閱讀: 楊德昌導演 http://movie.cca.gov.tw/People/Content.asp?ID=48 by 台灣電影筆記

我擔心,有一天,

我們大多數人只算計著金錢,

最後失去了夢想,失去了一切,

甚至失去了黃昏,

在此向擁有夢,又敢於賭上一生的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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