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3日 星期四
巴利口誦傳統的形式與功能 (第二部分:功能)
II,巴利口誦傳統的功能與目的
五,群體朗誦的功能 functions of group recital
經典的口耳相傳的背誦可能與佛教本身一樣古老,依據不同部派毘奈耶的紀錄,在佛陀成道不久,鹿野苑轉法輪後,即派遣他的弟子赴外傳法﹔當弟子開始教導佛法時,他們應該已經修習一些教法,他們將遵循此教法來教導他們的弟子。這樣的教導很顯然的是口耳相傳的背誦形式,一些早期的出家弟子,如耶舍 Yasa與他的朋友,並非婆羅門,所以也沒有經過婆羅門的口傳背誦訓練,因此他們記憶背誦的材料也必須是相對地較容易記憶。雖然當時的經典數量應該不多,如果說當時已有相當的格式存在來協助口傳背誦,這種假定應該也不算是太牽強。
事實上,甚至可以想像在最初講經時就已經引用一些口誦的特性,就如同今日演講時用重複來把一個論點講得透徹,而在文章裡則避免這樣的重複。如此,有一些格式化的特性可能在第一次講經時就已建構在經文中,來保證聽者記住重點。在佛陀未般涅槃之前,經文的格式化應該隨著經典的數量增加而持續進行,因此為了滿足早期擴充中的佛教群體的需求,在世尊般涅槃之前,口誦經文就有一些格式化內容的推論似乎是相當合適的。
除了協助教導與傳布佛法之外,口誦經文的格式化內容也能在僧團誦經當中具有創造團體和諧的功能。事實上《長部尼柯耶 33眾集經 savgiti sutta》與他的對應經文(《長阿含9經》)清晰地描述當尼犍子去世後,弟子諍訟,因此「宜集法律,以防諍訟,使梵行久立,多所饒益,天人獲安」。半月半月的誦戒也是僧團和諧的另一個表現,因此即使是完全離群獨居的比丘也必須加入最近的僧團來誦戒,群體誦經與僧團和諧的相關性也能夠在後來的結集見到,成功地建立僧團的和諧可以由僧團群體合誦經文、戒律表達出來。
口誦傳承的功能除了保存教法、呈現僧團和諧之外,有些經典顯示了早期佛教口誦傳統的另一個重要功能﹔《相應部尼柯耶 SN 10:6》及《雜阿含1321經》、《別譯雜阿含 320經》的對應經典提及尊者阿那律在後夜天亮之前背誦經文,一位母親要求他的小孩不要哭泣以免打擾尊者阿那律誦經。(《雜阿含 1321經》「尊者阿那律陀夜後分時,端身正坐,誦憂陀那、波羅延那、見真諦、諸上座所說偈、比丘尼所說偈、尸路偈、義品、牟尼偈、修多羅,悉皆廣誦。爾時畢陵伽鬼子夜啼,畢陵伽鬼子母為其子說偈呵止言:『畢陵伽鬼子,汝今莫得啼,』(CBETA, T02, no. 99, p. 362, c9-15))
依據《相應部尼柯耶 SN 12:45》,佛陀也在獨處時朗誦一部經典,一位比丘路過而聽見佛陀的誦讀。這些情境很清楚地描述此時朗誦並沒有其他教導的目的,只是單純地朗誦經文。阿那律的朗誦也許是自行溫習,而佛陀則沒有必要溫習經典。事實上此經他所朗誦的內容為十二緣起的六識以至老死,這是佛陀自己的教導而明顯的無需溫習。這顯示朗誦只是涵詠法的樂趣,類似收集於《優陀那》的佛陀在證等正覺時所作的偈頌(Ud 1-1, 1-2,1-3)。
以上的經文顯示早期佛教的朗誦經文也作為反省與思擇佛法的方式,這種印象也經由數部經典中的五種解脫 ﹔這些經典解釋經由誦讀會升起更深層的了解而導致喜、捨與定,因而導致解脫。如此,朗誦經文也可以說是一種廣義的禪修(bhavana),而能成為導向解脫道的一種方法(《雜阿含 565經》「復次,聖弟子不聞大師說法,亦復不聞明智尊重梵行者說,隨先所聞受持者重誦習,隨先所聞受持者如是如是重誦已,如是如是得入彼法,乃至信於正法」(CBETA, T02, no. 99, p. 149, a5-9))。
依據同一經典,聽人諷誦經典與講解教法亦可導向解脫,另一部經典提到聽人諷誦經典可以讓聽者克服身體的疾病,如 AN 10:60,依據藏譯與巴利經文,佛陀要阿難為一生病的比丘諷誦一部關於十想的經,並比丘聽到這個教法就馬上康復了。
在此情境,可能會假設病比丘是聽到新的教法得到慰藉而痊癒。不過,在《相應部尼柯耶 》的三部經典顯示,即使是聆聽已經熟悉的經文也對身體健康有益。在兩部經典(SN 46.14, 46.15)中,佛陀分別為大迦葉與目犍連誦道品,此兩位弟子聽了此次朗誦後恢復健康。在 SN 46.16,佛陀自己本身身體不安而要求一位比丘諷誦道品,在聆聽朗誦後佛陀恢復了健康。(《雜阿含 727經》「我今背疾,欲小臥息。……告尊者阿難:『汝說七覺分。』時尊者阿難即白佛言:『世尊,所謂念覺分,世尊自覺成等正覺,說依遠離、依無欲、依滅、向於捨。擇法、精進、喜、猗、定、捨覺分,世尊自覺成等正覺,說依遠離、依無欲、依滅、向於捨』」(CBETA, T02, no. 99, p. 195, c3-12))
已經成就解脫的長老弟子如大迦葉與目犍連不需要再聽聞七覺分,更不用提佛陀自己了,在這些情況下,朗誦七覺分僅為了傳遞訊息。
《雜阿含 727經》與一梵文經典也保有與《相應部尼柯耶 SN 46.16 》相同的情節,佛陀在聽完朗誦七覺分之後恢復健康。與巴利經文不同的是,經文後段由另一比丘說偈,顯然此比丘也應在場。偈誦中說佛「深達正覺味(CBETA, T02, no. 99, p. 195, c23)」或「體驗七覺分(梵文)」,因此漢譯與梵文經典顯然是將朗誦經文作為禪修的協助。
這些例子顯示早期佛教的經文朗誦,不論是自己或別人朗誦,都作為協助禪修的工具。在《增支部尼柯耶 AN 7:58 》與對應經典《中阿含 83經》清晰地講解依誦習所聞教法就可驅除睡眠(CBETA, T01, no. 26, p. 559, c13-14) 。依據巴利註釋書,誦習經文不只可以作為睡眠的矯正方法,而且也可以克服任何不善思惟。
六,小結
早期佛教的口誦傳統不僅僅是保存經典的工具,也是修習解脫道的要件,事實上,口誦傳統在經文以文字紀錄下來之後仍然持續著,也顯示著朗誦經文在傳承教法與經典之外,還有許多其他功能,如和諧僧團的表現,作為驅除睡眠、對治不善思惟以協助禪修的工具、對治病苦與導向解脫道必要的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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