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2日 星期三

中阿含 62經頻鞞娑羅王迎佛經



《中阿含62經》我聞如是,一時佛遊摩竭陀國與大比丘眾俱,比丘一千悉無著、至真、本皆編髮,往詣王舍城摩竭陀邑。於是摩竭陀王頻鞞娑邏聞世尊遊摩竭陀國,與大比丘眾俱,比丘一千悉無著、至真、本皆編髮,來此王舍城摩竭陀邑。摩竭陀王頻鞞娑邏聞已,即集四種軍:象軍、馬軍、車軍、步軍,集四種軍已,與無數眾俱,長一由延,往詣佛所。於是,世尊遙見摩竭陀王頻鞞娑邏來,則便避道,往至善住尼拘類樹王下敷尼師檀,結跏趺坐,及比丘眾。摩竭陀王頻鞞娑邏遙見世尊在林樹間,端正姝好,猶星中月,光耀煒曄,晃若金山,相好具足,威神巍巍,諸根寂定,無有蔽礙,成就調御,息心靜默。見已下車,若諸王剎利以水灑頂得為人主,整御大地,有五儀式:一者劍,二者蓋,三者天冠,四者珠柄拂,五者嚴飾屣。一切除卻及四種軍,步進詣佛,到已作禮,三自稱名姓:「世尊,我是摩竭陀王洗尼頻鞞娑邏。」如是至三。於是世尊告曰:「大王,如是,如是。汝是摩竭陀王洗尼頻鞞娑邏。」於是摩竭陀王洗尼頻鞞娑邏再三自稱名姓已,為佛作禮,卻坐一面。諸摩竭陀人或禮佛足,卻坐一面。或問訊佛,卻坐一面。或叉手向佛,卻坐一面。或遙見佛已,默然而坐。爾時尊者鬱毘邏迦葉亦在眾坐,尊者鬱毘羅迦葉是摩竭陀人意之所係,謂大尊師是無著真人。於是摩竭陀人悉作是念:〔沙門瞿曇從鬱毘羅迦葉學梵行耶?為鬱毘羅迦葉從沙門瞿曇學梵行耶?〕爾時世尊即知摩竭陀人心之所念,便向尊者鬱毘羅迦葉而說頌曰:「
鬱毘見何等,斷火來就此﹔迦葉為我說,所由不事火﹔
飲食種種味,為欲故事火﹔生中見如此,是故不樂事﹔
迦葉意不樂,飲食種種味﹔何不樂天人,迦葉為我說﹔
見寂靜滅盡,無為不欲有﹔更無有尊天,是故不事火﹔
世尊為最勝,世尊不邪思﹔了解覺諸法,我受最勝法。」
於是世尊告曰:「迦葉,汝今當為現如意足,令此眾會咸得信樂。」於是尊者鬱毘羅迦葉即如其像作如意足,便在坐沒,從東方出,飛騰虛空,現四種威儀:一行、二住、三坐、四臥。復次,入於火定,尊者鬱毘羅迦葉入火定已,身中便出種種火焰:青、黃、赤、白中水精色,下身出火、上身出水,上身出火、下身出水。如是南、西、北方飛騰虛空,現四種威儀:一行、二住、三坐、四臥。復次,入於火定,尊者鬱毘羅迦葉入火定已,身中便出種種火焰:青、黃、赤、白中水精色,
下身出火、上身出水,上身出火、下身出水。於是尊者鬱毘羅迦葉止如意足已,為佛作禮。白曰:〔世尊,佛是我師,我是佛弟子。佛一切智,我無一切智。〕世尊告曰:〔如是,迦葉﹔如是,迦葉。我有一切智,汝無一切智。〕爾時尊者鬱毘羅迦葉因自己故,而說頌曰:「昔無所知時,為解脫事火﹔雖老猶生盲,邪不見真際﹔我今見上跡,無上龍所說﹔無為盡脫苦,見已生死盡。」諸摩竭陀人見如此已,便作是念:「沙門瞿曇不從鬱毘羅迦葉學梵行,鬱毘羅迦葉從沙門瞿曇學梵行也
。」世尊知諸摩竭陀人心之所念,便為摩竭陀王洗尼頻鞞娑邏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無量方便為彼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已,如諸佛法,先說端正法,聞者歡悅。謂說施、說戒、說生天法,毀呰欲為災患,生死為穢,稱歎無欲為妙道品白淨。世尊為彼大王說之,佛已知彼有歡喜心、具足心、柔軟心、堪耐心、昇上心、一向心、無疑心、無盡心,有能、有力堪受正法。謂如諸佛所說正要,世尊即為彼說苦、習、滅、道:「大王,色生滅,汝當知色生滅。大王,覺、想、行、識
生滅,汝當知識生滅。大王,猶如大雨時,水上之泡或生或滅。大王,色生滅亦如是,汝當知色生滅。大王,覺、想、行、識生滅,汝當知識生滅。大王,若族姓子知色生滅,便知不復生當來色。大王,若族姓子知覺、想、行、識生滅,便知不復生當來識。大王,若族姓子知色如真,便不著色、不計色、不染色、不住色、不樂色是我。大王,若族姓子知覺、想、行、識如真,便不著識、不計識、不染識、不住識、不樂識是我。大王,若族姓子不著色、不計色、不染色、不住色、不樂色是我者,便不復更受當來色。大王,若族姓子不著覺、想、行、識,不計識、不染識、不住識、不樂識是我者,便不復更受當來識。大王,此族姓子無量、不可計、無限,得息寂。若捨此五陰已,則不更受陰也。」於是諸摩竭陀人而作是念:「若使色無常,覺、想、行、識無常者,誰活、誰受苦樂?」世尊即知摩竭陀人心之所念,便告比丘:〔愚癡凡夫不有所聞,見我是我而於我。但無我、無我所,空我、空我所﹔法生則生,法滅則滅,皆由因緣合會生苦,若無因緣,諸苦便滅。
眾生因緣會相連續則生諸法,如來見眾生相連續生已,便作是說:『有生有死。』我以清淨天眼出過於人,見此眾生死時、生時,好色、惡色,或妙、不妙,往來善處及不善處,隨此眾生之所作業,見其如真。若此眾生成就身惡行,口、意惡行,誹謗聖人,邪見成就邪見業,彼因緣此,身壞命終必至惡處,生地獄中。若此眾行,口、意善行,不誹謗聖人,正見成就正見業,彼因緣此,身壞命終必昇善處,乃至天上。我知彼如是,然不語彼,此是我為能覺、能語、作教、作起、教起。謂彼彼處受善惡業報,於中或有作是念,此不相應,此不得住,其行如法。因此生彼,若無此因便不生彼。因此有彼,若此滅者,彼便滅也。所謂緣無明有行,乃至緣生有老死。若無明滅則行便滅﹔乃至生滅則老死滅。大王,於意云何?色為有常、為無常耶?」答曰:「無常也,世尊。」復問曰:「若無常者,是苦、非苦耶?」答曰:「苦、變易也,世尊。」復問曰:「若無常、苦、變易法者,是多聞聖弟子頗受是我、是我所、我是彼所耶?」答曰:「不也,世尊。」「大王,於意云何?覺、想、行、識為有常、為無常耶?」答曰:「無常也,世尊。」復問曰:「若無常者,是苦、非苦耶?」答曰:「苦、變易也,世尊。」復問曰:「若無常、苦、變易法者,是多聞聖弟子頗受是我、是我所、我是彼所耶?」答曰:「不也,世尊。」「大王,是故汝當如是學:『若有色,或過去、或未來、或現在,或內、或外,或麤、或細、或好、或惡、或近.或遠,彼一切非我、非我所、我非彼所。當以慧觀知如真。大王,若有覺、想、行、識,或過去、或未來、或現在,或內、或外,或麤、或細,或好、或惡,或近、或遠,彼一切非我、非我所、我非彼所,當以慧觀知如真。大王,若多聞聖弟子如是觀者,彼便厭色,厭覺、想、行、識,厭已便無欲,無欲已便得解脫,解脫已便知解脫,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受有,知如真。』」佛說此法時,摩竭陀王洗尼頻鞞娑邏遠塵離垢,諸法法眼生。及八萬天、摩竭陀諸人萬二千,遠塵離垢,諸法法眼生。於是摩竭陀王洗尼頻鞞娑邏見法得法,覺白淨法,斷疑度惑,更無餘尊,不復從他,無有猶豫,已住果證,於世尊法得無所畏。即從坐起,稽首佛足,白曰:「世尊,我今自歸於佛、法及比丘眾,唯願世尊受我為優婆塞,從今日始,終身自歸,乃至命盡。」佛說如是,摩竭陀王洗尼頻鞞娑邏及八萬天、摩竭諸人萬二千及千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雜阿含58經》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東園鹿母講堂。爾時世尊於晡時從禪覺,於諸比丘前敷座而坐。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云何為五?謂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時有一比丘從坐起,整衣服,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白佛言:〔世尊,此五受陰: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耶?〕佛告比丘:〔還坐而問,當為汝說。〕時彼比丘為佛作禮,還復本坐。白佛言:〔世尊,此五受陰。以何為根、以何集、以何生、以何觸?〕佛告比丘:〔此五受陰,欲為根,欲集、欲生、欲觸。〕時彼比丘聞佛所說歡喜隨喜,而白佛言:〔世尊,為說五陰即受,善哉所說,今當更問。世尊,陰即受、為五陰異受耶?〕佛告比丘:〔非五陰即受,亦非五陰異受。能於彼有欲貪者,是五受陰。〕比丘白佛:〔善哉,世尊,歡喜隨喜。今復更問,世尊,有二陰相關耶?〕佛
告比丘:〔如是,如是。猶若有一人如是思惟:『我於未來得如是色、如是受、如是想、如是行、如是識。』是名比丘陰陰相關也。〕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名陰?〕佛告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總說陰。是名為陰。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如是,比丘,是名為陰。〕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何因何緣名為色陰?何因何緣名受、想、行、識陰?〕佛告比丘:〔四大因、四大緣,是名色陰。所以者何?諸所有色陰,彼一切悉皆四大,緣四大造故。觸因、觸緣,生受、想、行,是故名受、想、行陰。所以者何?若所有受、想、行,彼一切觸緣故。名色因、名色緣,是故名為識陰。所以者何?若所有識,彼一切名色緣故。〕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云何色味?云何色患?云何色離?云何受、想、行、識味?云何識患?云何識離?〕佛告比丘:〔緣色生喜樂,是名色味。若色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色患。若於色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色離。若緣受、想、行、識生喜樂,是名識味。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識患。於受、想、行、識,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識離。〕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生我慢?〕佛告比丘:〔愚癡無聞凡夫於色見我、異我、相在。於受、想、行、識,見我、異我、相在。於此生我慢。〕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得無我慢?〕佛告比丘:〔多聞聖弟子不於色見我、異我、相在。不於受、想、行、識,見我、異我、相在。〕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更有所問。何所知、何所見,盡得漏盡?〕佛告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如是知,如是見,疾得漏盡。〕爾時會中復有異比丘,鈍根無知,在無明殼起惡邪見,而作是念:〔若無我者,作無我業,於未來世誰當受報?〕爾時世尊知彼比丘心之所念,告諸比丘:〔於此眾中,若有愚癡人,無智無明而作是念:『若色無我,受、想、行、識無我,作無我業,誰當受報?』如是所疑,先以解釋彼。云何?比丘,色為常耶?為非常耶?〕答言:〔無常,世尊。〕〔若無常者,是苦耶?〕答言:〔是苦,世尊。〕〔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於中寧見是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若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非我所。如是見者,是為正見。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如是觀者便修厭,厭已離欲,離欲已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時,眾多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1. 十二分教:又稱十二部經,這是對佛法的十二種分類。如同北傳六道輪迴、南傳五道輪迴的差異,十二分教也有九分教的不同分類差異。大眾部、銅牒部(巴利文)、玄奘翻譯的[本事經]均是九分教的說法。十二分教為分別說系(化地部,音譯為彌沙塞部,分別說系之一部)、說一切有部、漢傳增一阿含經及大乘的說法。尊者 Anaalayo 引 Nattier 2004, p 169, 提到耆那教經文也是分為十二部類。

2. 巴利文九分教:1.修多羅2.祇夜3.授記4.伽陀5.優陀那6.如是語7.本生8.未曾有9.方廣

漢譯大眾部九分教(T22.227b):1.修多羅 2.祇夜 3.授記 4.伽陀 5.優陀那 6.如是語 7.本生 8.方廣 9.未曾有

僅是第八、第九項次序不同,大眾部的次序與巴利文獻的次序相符。

3. 說一切有部十二分教(雜阿含1138經,T2.300c):

1.修多羅 2.祇夜 3.受記 4.伽陀 5.優陀那 6.尼陀那 7.阿波陀那 8.伊帝目多伽(如是語、本事、因緣,6) 9.闍多羅(本生,7) 10.毗富羅(方廣、問答,9) 11.阿浮多達磨(未曾有法,8) 12.優波提舍(論議)

1.正經sutta修多羅, 2. 歌詠Geyya祇夜, 3.記說veyyākarana受記, 4. 偈他gāthā 伽陀, 5. 自說udāna優陀那,6. nidāna 因緣,(本事,本起), 7.譬喻avadāna阿波陀那, 8.如是語itivuttaka伊帝目多伽, 9.本生jātaka本生, 10.毘富羅vedalla方廣, 11.未曾有abbhutadhamma:未曾有法, 12.優波提舍upadesa論議

巴利文九分教次序為 1, 2, 3, 4, 5, 8, 9, 11, 10

我們可以發現巴利的九分教與《說一切有部》的十二分教(大部分學者反對『南傳九分教』與『北傳十二分教』的稱呼,因為北傳不盡然是十二分教,詳細請閱讀印順導師的《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兩者之間最大的差異是『九分教』不包含 6.nidāna 因緣(本事,本起) 與 7.譬喻avadāna阿波陀那。這兩個類別和法義與解脫道(Magga)幾乎完全沒有關係,可以稱作『俗講』,這是對信仰虔誠的信眾或喜歡聽故事的人群,以引人入勝的故事來吸引注意力,而在故事過程中或多或少的聽聞『善惡果報』、『布施祈福』以及可能的話,談到『四聖諦』、『八正道』的根本教
導。
我個人是比較贊同九分教的分類。在閱讀俗講的故事時(也就是『譬喻』與『因緣、本事』),必需要去釐清那一部分是故事,那一部分是教導的核心(這樣的過程就是寺院裡師父經常斥責的『依凡情作聖解啦』),比如說,較著名的『譬喻經』如《長阿含 14經,釋提桓因問經》、《中阿含 134經,釋問經》、《長部 21經,釋提桓因問經》、《雜寶藏經,73 帝釋問事緣》,我們可以用文獻考訂的立場,看到經典上,由具初期教導風格的偈頌構成的經典,演變為場面熱鬧、人物逗趣活潑的鬧劇包裹住原來的教法,(經文中的詩偈,就好像國學大師王國維見到濟癲神壇的「降壇詩」一樣,就詩韻與措辭而言,完全不入流。同樣地,那些詩偈是不符合印度的一般詩韻水準的(近代西方學者批評那是『打油詩』)),最後終究要演變成『變文』的型式,甚至只有佛教人物出現而沒有佛法教導的『戲劇』了。另一方面,可以看見像鄭成功遊台灣式的故事(造成台灣有關鶯歌石、劍潭、龜山島、鐵砧山、國姓井之類的故事)蔓延,所以在法顯與玄奘西行求法時所見到的帝釋窟的『古蹟』。
另一組毫不遜色的著名故事也就是本經的『對應經典』,如法賢翻譯的《大正藏 T41,頻婆娑羅王經》、《中阿含 62經,頻鞞娑邏王迎佛經》、巴利的《大事Maahavatsu》以及廣泛被《四分律》、《十誦律》、《大智度論》、《撰集百緣經》、《佛阿毘曇經出家相品》等等所引用的故事。只是大部分的人被故事所吸引,而忽略了經文的教導。

《譬喻(阿波陀那)》其實並不難分辨,通常可以看到兩到三個以上的故事編輯在一起的痕跡,有時候讀者可以讀到這硬湊合在一起的生硬痕跡。譬如說,一般稱為「大譬喻」的《長阿含 2經,遊行經》、《長部 16經,大般涅槃經》,有部分經文與《中阿含 142經,雨勢經》相同,是多部經編組成《大譬喻》而不是從《大譬喻》分化成簡短的經文。如同《佛本行集經》所稱的:「或問曰:『當何名此經?』答曰:『摩訶僧祇師名為《大事》,薩婆多師名此經為《大莊嚴》,迦葉維師名為《佛生因緣》,曇無德師名為《釋迦牟尼佛本行》,尼沙塞師名為《毘尼藏根本》」(CBETA, T03, no. 190, p. 932,a16-21)在故事方面,摩竭陀國頻鞞娑羅王帶著大臣與民眾前往見佛,三稱己名後,有人懷疑世尊與鬱毘羅迦葉不知誰是老師、誰是弟子?世尊令迦葉顯神通並且自稱弟子,稱世尊為老師。

世尊成等正覺後,首先是在鹿野苑度五比丘,其次耶舍五青年出家,又五十位朋友出家成阿羅漢,《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爾時世間有六十一阿羅漢」(CBETA,T22, no. 1421, p. 106, a4-5),其次度uruvelakassapa鬱毘羅迦葉等三迦葉,共一千人。度三迦葉後,頻鞞娑邏王來見佛,佛令迦葉現神變,迦葉稽首佛足,右繞三匝長跪合掌,白佛言:『世尊是我師,我是世尊弟子。』現神變以及世尊告曰:『如是,迦葉﹔如是,迦葉。我有一切智,汝無一切智。』都令我疑惑,這與世尊不鼓勵神足教誡不符,也和世尊謙遜不顯耀己能的風格不符。

在時代較後的文獻裡,就出現這樣的故事:世尊剛出家時,路過王舍城,頻鞞娑邏王見到世尊,發現世尊與自己同一年齡,聰慧自制,他希望世尊留下來當他的首相,或者分國土的一半給世尊,這些建議都被拒絕了,最後摩竭陀國頻鞞娑邏王要世尊答應,如果成等正覺,必須到王舍城向他說法。這樣的故事和玄奘法師與高昌國王麴文泰的遭遇幾乎一樣,麴文泰要玄奘法師還俗當首相,或者與他共治高昌國,最後甚至要脅將軟禁玄奘法師,在玄奘絕食抗議之後,麴文泰才認錯,約為異姓兄弟,備妥外交文書,並且派人護送玄奘沿途照顧。(只是戒律中,似乎出家後,不應該與在家人士結拜為兄弟,或認乾爹乾媽的)。這兩段故事均十分可疑,《中阿含》經文中頻鞞娑邏王三次自稱頻鞞娑邏王,世尊三次回應:『如是,汝是頻鞞娑邏王。』而未提及所謂的「如果成道,當回王舍城說法」的約定,可以判定此經傳誦時,後面的故事尚未成形。另外附帶一提,玄奘尚在印度求法之時,高昌國被唐朝滅了。

接下來的經文是世尊要三迦葉中的大迦葉現神通的記載,這段敘述令我十分困惑,因為我所認為的世尊的樸質教導是「不以神通勸人皈依三寶」的。

爾時尊者鬱毘邏迦葉亦在眾坐,尊者鬱毘羅迦葉是摩竭陀人意之所係,謂大尊師是無著真人。於是摩竭陀人悉作是念:〔沙門瞿曇從鬱毘羅迦葉學梵行耶?為鬱毘羅迦葉從沙門瞿曇學梵行耶?〕爾時世尊即知摩竭陀人心之所念,便向尊者鬱毘羅迦葉而說頌曰:〔
鬱毘見何等,斷火來就此﹔迦葉為我說,所由不事火﹔
飲食種種味,為欲故事火﹔生中見如此,是故不樂事﹔
迦葉意不樂,飲食種種味﹔何不樂天人,迦葉為我說﹔
見寂靜滅盡,無為不欲有﹔更無有尊天,是故不事火﹔
世尊為最勝,世尊不邪思﹔了解覺諸法,我受最勝法。
〕於是世尊告曰:〔迦葉,汝今當為現如意足,令此眾會咸得信樂。〕於是尊者鬱毘羅迦葉即如其像作如意足,便在坐沒,從東方出,飛騰虛空,現四種威儀:一行、二住、三坐、四臥。復次,入於火定,尊者鬱毘羅迦葉入火定已,身中便出種種火焰:青、黃、赤、白中水精色,下身出火、上身出水,上身出火、下身出水。如是南、西、北方飛騰虛空,現四種威儀:一行、二住、三坐、四臥。復次,入於火定,尊者鬱毘羅迦葉入火定已,身中便出種種火焰:青、黃、赤、白中水精色,下身出火、上身出水,上身出火、下身出水。於是尊者鬱毘羅迦葉止如意足已,為佛作禮。白曰:〔世尊,佛是我師,我是佛弟子。佛一切智,我無一切智。〕世尊告曰:〔如是,迦葉﹔如是,迦葉。我有一切智,汝無一切智。〕爾時尊者鬱毘羅迦葉因自己故,而說頌曰:〔
昔無所知時,為解脫事火﹔雖老猶生盲,邪不見真際﹔
我今見上跡,無上龍所說﹔無為盡脫苦,見已生死盡。〕諸摩竭陀人見如此已,便作是念:〔沙門瞿曇不從鬱毘羅迦葉學梵行,鬱毘羅迦葉從沙門瞿曇學梵行也。]
《長阿含24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那難陀城波婆利掩次林中(Pavarikamba賣衣者之芒果林),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有長者子名曰堅固,來詣佛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時堅固長者子白佛言:「善哉世尊,唯願今者敕諸比丘,若有婆羅門、長者子、居士來,當為現神足(神通),顯上人法(超乎凡人之法)。」佛告堅固:「我終不教諸比丘為婆羅門、長者、居士而現神足、上人法也,我但教弟子於空閒處靜默思道。若有功德當自覆藏,若有過失當自發露。」
時堅固長者子復白佛言:「唯願世尊敕諸比丘,若有婆羅門、長者、居士來,當為現神足,顯上人法。」佛復告堅固:「我終不教諸比丘為婆羅門、長者、居士而現神足、上人法也,我但教弟子於空閒處靜默思道。若有功德當自覆藏,若有過失當自發露。」時堅固長者子白佛言:「我於上人法無有疑也,但此那難陀城國土豐樂,人民熾盛,若於中現神足者,多所饒益,佛及大眾善弘道化。」
佛復告堅固:「我終不教諸比丘為婆羅門、長者、居士而現神足、上人法也,我但教弟子於空閒處靜默思道。若有功德當自覆藏,若有過失當自發露。所以者何?有三神足,云何為三?一曰神足,二曰觀察他心,三曰教誡。云何為神足?長者子!比丘習無量神足,能以一身變成無數,以無數身還合為一;若遠若近,山河石壁,自在無礙,猶如行空;於虛空中結跏趺坐,猶如飛鳥,出入大地,猶如在水;若行水上,猶如履地;身出煙火,如大火聚;手捫日月,立至梵天。若有得信長者居士見此比丘現無量神足,立至梵天,當復詣餘未得信長者居士所,而告之言:『我見比丘現無量神足,立至梵天。』彼長者居士未得信者語得信者言:『我聞有瞿羅咒,能現如是無量神變,...乃至立於梵天。』」
佛復告長者子堅固:「彼不信者,有如此言,豈非毀謗言耶?」堅固白佛言:「此實是毀謗言也。」佛言:「我以是故,不敕諸比丘現神變化,但教弟子於空閒處靜默思道。若有功德當自覆藏,若有過失當自發露。如是,長者子!此即是我諸比丘所現神足。云何觀察他心神足?於是比丘現無量觀察神足,觀諸眾生心所念法,猥屏所為皆能識知,若有得信長者居士見比丘現無量觀察神足,觀他眾生心所念法,猥屏所為皆能識知,便詣餘未得信長者居士所,而告之言:『我見比丘現無量觀察神足,觀他眾生心所念法,猥屏所為皆能識知。』彼不信長者居士,聞此語已,生毀謗言:『有乾陀羅咒能觀察他心,猥屏所為皆悉能知。』云何,長者子,此豈非毀謗言耶?」堅固白佛言:「此實是毀謗言也。」佛言:「我以是故,不敕諸比丘現神變化,但教弟子於空閒處靜默思道。若有功德當自覆藏,若有過失當自發露。如是,長者子!此即是我比丘所現觀察神足。云何為教誡神足?長者子!若如來至真等正覺出現於世,十號具足,於諸天、世人、魔、若魔、天、沙門、婆羅門中,自身作證,為他說法,上中下言皆悉真正,義味清淨梵行具足。若長者居士聞已,於中得信,得信已,於中觀察自念:『我不宜在家,若在家者,鉤鎖相連,不得清淨修於梵行;我今寧可剃除鬚髮,服三法衣,出家修道,具諸功德,乃至成就三明,滅諸闇冥,生大智明。所以者何?斯由精勤,樂獨閒居,專念不忘之所得也。長者子,此是我比丘現教誡神足。』爾時堅固長者子白佛言:「頗有比丘成就此三神足耶?」佛告長者子:「我不說有數,多有比丘成就此三神足者。長者子,我有比丘在此眾中自思念:『此身四大地、水、火、風,何由永滅?』彼比丘倏趣天道,往至四天王所,問四天王言:『此身四大地、水、火、風,何由永滅?』長者子,彼四天王報比丘言:『我不知四大由何永滅,我上有天,名曰忉利,微妙第一,有大智慧,彼天能知四大由何而滅。』彼比丘聞已,即倏趣天道,往詣忉利天上,問諸天言:『此身四大地、水、火、風,何由永滅?』彼忉利天報比丘言:『我不知四大由何永滅,上更有天,名曰焰摩,微妙第一,有大智慧,彼天能知。』即往就問,又言不知。如是展轉,至兜率天、化自在天、他化自在天,皆言:『我不知四大由何永滅,上更有天,名梵迦夷,微妙第一,有大智慧,彼天能知四大何由永滅。』彼比丘即倏趣梵道,詣梵天上問言:『此身四大地、水、火、風,何由永滅?』彼梵天報比丘言:『我不知四大由何永滅,今有大梵天王,無能勝者,統千世界,富貴尊豪,最得自在,能造化物,是眾生父母,彼能知四大何由永滅。』長者子,彼比丘尋問:『彼大梵天王今為所在?』彼天報言:『不知大梵今為所在,以我意觀,出現不久。』未久,梵王忽然出現。長者子,彼比丘詣梵王所問言:『此身四大地、水、火、風,何由永滅?』彼大梵王告比丘言:『我梵天王無能勝者,統千世界,富貴尊豪,最得自在,能造萬物,眾生父母。』時彼比丘告梵王曰:『我不問此事,自問四大地、水、火、風由何永滅?』長者子,彼梵王猶報比丘言:『我是大梵天王無能勝者,統千世界,富貴尊豪,最得自在,能造萬物,眾生父母。』比丘又復告曰:『我不問此,我自問四大由何永滅?』長者子,彼梵天王如是至三,不能報彼比丘四大由何永滅。時大梵王即執比丘右手,將詣屏處,語言:『比丘,今諸梵天皆謂我為智慧第一,無不知見,是故我不得報汝言不知不見此四大何由永滅。』又語比丘:『汝為大愚,乃捨如來於諸天中推問此事,汝當於世尊所問如此事,如佛所說,善受持之。』又告比丘:『今佛在舍衛國給孤獨園,汝可往問。』長者子,時比丘於梵天上忽然不見,譬如壯士屈伸臂頃,至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來至我所,頭面禮足,一面坐,白我言:『世尊,今此四大地、水、火、風,何由永滅?』時我告言:『比丘,猶如商人臂鷹入海,於海中放彼鷹飛空,東西南北,若得陸地則便停止,若無陸地更還歸船。比丘汝亦如是,乃至梵天問如是義,竟不成就,還來歸我,今當使汝成就此義。』即說偈言:『何由無四大,地水火風滅?何由無粗細,及長短好醜?何由無名色,永滅無有餘?應答識無形,無量自有光,此滅四大滅,粗細好醜滅,於此名色滅,識滅餘亦滅。』時堅固長者子白佛言:「世尊,此比丘名何等?云何持之?」佛告長者子:「此比丘名阿室已,當奉持之。」爾時堅固長者子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世尊終不教諸比丘顯神通,因為如此就與外道無分別,因為追求神通無法導致究竟涅槃。當今頗多自命為佛教徒,卻追求神通感應的人,他們遇到當代魔術大師 David Copperfield (大衛魔術),或 Cyril Takayama 等人,或許會為之下跪認為菩薩再生,真正的佛教徒應該不是迷戀特異功能的人,真正佛教徒應該是於『佛法僧聖戒』建立四不壞信的人。
《長阿含24經,堅固經》的對應經典《中部尼柯耶11經,堅固經》內容相同。這也和《雜阿含414 經》的精神呼應。

《雜阿含414 經》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時,有眾多比丘集於食堂,作如是論:汝等宿世作何等業?為何工巧?以何自活?爾時,世尊於禪定中,以天耳聞諸比丘論說之聲,即從座起,往詣食堂,敷座具於眾前坐,問諸比丘:[汝說何等?]時,諸比丘以上所說具白世尊。佛告比丘:[汝等比丘!莫作是說:<<宿命所作>>所以者何?此非義饒益,非法饒益,非梵行饒益,非智、非正覺,不向涅槃。汝等比丘!當共論說:[此苦聖諦、苦集聖諦、苦滅聖諦、苦滅道跡聖諦。]所以者何?此義饒益,法饒益,梵行饒益,正智、正覺,正向涅槃。是故,比丘!依於四聖諦未無間等者,當勤方便,起增上欲,學無間等。]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世尊教導勿談過去生之宿命,此為「非義饒益,非法饒益,非梵行饒益,非智、非正覺,不向涅槃」,而應多談四聖諦「苦聖諦、苦集聖諦、苦滅聖諦、苦滅道跡聖諦」。歌星張學友向聖嚴法師詢問他的一位朋友,虔心學佛、熱心公益、濟貧助苦,卻車禍喪生,他問世尊曾在經典上提及這是過去業所造嗎?聖嚴法師回答:「佛陀不作這樣的回答。」即是呼應這部經的精神。

《中阿含 62經》最後一段經文為:「大王,於意云何?色為有常、為無常耶?」答曰:「無常也,世尊。」復問曰:「若無常者,是苦、非苦耶?」答曰:「苦、變易也,世尊。」復問曰:「若無常、苦、變易法者,是多聞聖弟子頗受是我、是我所、我是彼所耶?」答曰:「不也,世尊。」「大王,於意云何?覺、想、行、識為有常、為無常耶?」答曰:「無常也,世尊。」復問曰:「若無常者,是苦、非苦耶?」答曰:「苦、變易也,世尊。」復問曰:「若無常、苦、變易法者,是多聞聖弟子頗受是我、是我所、我是彼所耶?」答曰:「不也,世尊。」「大王,是故汝當如是學:『若有色,或過去、或未來、或現在,或內、或外,或麤、或細、或好、或惡、或近.或遠,彼一切非我、非我所、我非彼所。當以慧觀知如真。大王,若有覺、想、行、識,或過去、或未來、或現在,或內、或外,或麤、或細,或好、或惡,或近、或遠,彼一切非我、非我所、我非彼所,當以慧觀知如真。大王,若多聞聖弟子如是觀者,彼便厭色,厭覺、想、行、識,厭已便無欲,無欲已便得解脫,解脫已便知解脫,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更受有,知如真。』

《中阿含 62經》的此段教導,在《雜阿含經》的〈五陰誦〉是反複出現的主題。如《雜阿含 30經》與《雜阿含 64經》:
《雜阿含 30經》「『輸屢那,於汝意云何?色為常、為無常耶?』
答言:『無常。』
『輸屢那,若無常,為是苦耶?』
答言:『是苦。』
『輸屢那,若無常、苦,是變易法。於意云何?聖弟子於中見色是我、異我、相在不?』
答言:『不也。』
『輸屢那,於意云何?受、想、行、識為常、為無常?』
答言:『無常。』
『若無常,是苦耶?』
答言:『是苦。』
『輸屢那,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於意云何?聖弟子於中見識是我、異我、相在不?』
答言:『不也。』
『輸屢那,當知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色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識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輸屢那,如是於色、受、想、行、識生厭,離欲,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CBETA, T02, no. 99, p. 6, b7-24)

《雜阿含 64經》佛告比丘:[愚癡無聞凡夫計色是我、異我、相在;受想行識是我、異我、相在。多聞聖弟子不見色是我、異我、相在。不見受想行識是我、異我、相在。亦非知者、亦非見者。此色是無常;受想行識是無常;色是苦,受想行識是苦,色是無我,受想行識是無我。此色非當有,受想行識非當有。此色壞有,受想行識壞有,故非我、非我所,我、我所非當有;如是解脫者,則斷五下分結。]時彼比丘白佛言:[世尊,斷五下分結已,云何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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