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漢語和台語的近似程度為何?推測古時讀音的方法只能用韻腳,韻書及兩晉之後的反切法。在古書中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就是漢語佛典。佛經的翻譯年代如後漢安世高(西元 180),三國支謙(西元 224),西晉竺法護(西元 270),法炬(西元 305),姚秦竺佛念(西元 374),姚秦鳩摩羅什 (西元 401),南朝陳真諦(西元 559),唐玄奘(西元 663),義淨(西元 701),加上密宗三大士(750~800)的密宗經典,年代前後達 600年,這些經典的對應梵語或巴利語文均可提供相當的音調,也可藉此還原當時的古漢語。因此,我們可以將這些佛典當成相當程度的「古漢語化石」,這些譯語保留了相當程度的古漢語音讀,提供了錄音的功能,藉以對照台語的音讀與本字。以下略舉幾個例子:
1. 阿含:(《中阿含》:達摩難提譯,西元397年;《增一阿含》:僧伽提婆譯,西元384年;《長阿含》:佛陀耶舍譯,西元413年;《雜阿含》:求那跋陀羅譯,西元435年):此字在 A.《瑜伽師地論》卷85(T30.772c)譯為『事契經者,為四阿笈摩:一者雜阿笈摩,二者中阿笈摩,三者長阿笈摩,四者增一阿笈摩。』B. 《一切經音義》卷50:「阿笈摩(梵語其業反亦言阿伽摩)」(CBETA, T54, no. 2128, p. 640, b15) C. 《中阿含經》卷21:「或有一人誦經、持律、學阿毘曇、諳阿含慕。」(CBETA, T01, no. 26, p. 561, b26-27) D. 《四阿鋡暮抄解》卷1:「阿鋡暮(秦言趣無)」(CBETA, T25, no. 1505, p. 1, b7)。對應於梵文與巴利為 Agama(A 為長母音),阿含的含,語音為 gam (『含』字為合口音),和梵文與巴利音吻合。所以例子 A 和 B 中的『笈』字應是 ga (「台羅標音」作「ka」)的音. 台語中『我 kah 你』中『kah』的音應該是『及 kah』的發音,如此則音與義均符合。
2. 般若:此字中文要求破音為『玻熱、玻惹』,如有人讀為『班弱』,一般佛教徒就知道他可能尚未深入接觸佛教。今日台語將「般若」讀作『潑劑』,音為(puat-tse1)。「潑」讀如「潑婦罵街」台語的潑字,「劑」讀如「煮完中藥剩下的藥渣(劑)」的「劑」字。在《一切經音義》卷1:「般(音鉢,本梵音云『鉢囉(二合)』;囉取羅字上聲,兼轉舌即是也;其二合者兩字各取半音,合為一聲,古云般者訛略也)。若(而者反)正梵音枳孃(二合),枳音「雞以反」,孃取上聲,二字合為一聲。古云『若』者略也。」(CBETA, T54, no. 2128, p. 313, c8-9)。《一切經音義》『缽囉』二合為「puat」,與梵文「praj~na」相近。雖然《一切經音義》認為「古云『若』者略也」,其實依據我的見解,古譯『般若』是有其根據的,在台語『般』讀音與『班』相同;『若』音為「na7」(或「nia7」),與現存巴利讀音「pa~n~na」是完全符合的。此處非常奇特地,對照台語的讀法,現存台語的讀法保存梵音,但是古譯『般若』保留了與巴利讀音完全符合的讀法。
3. 墼 :《中阿含經》卷48:「於下露地有千土墼」(CBETA, T01, no. 26, p. 727, b14)。《建立曼荼羅及揀擇地法》卷1:「以加持香水和泥作墼」(CBETA, T18, no. 911, p. 928, b13-14)。《一切經音義》卷47:「泥墼(顧野王云:『今刻土方如甓而不燒,為墼也。」(CBETA, T54, no. 2128, p. 623, c2-3)。
所以台灣鄉下的『土結厝』正確的寫法為『土墼厝 thoo5-kat-tshu3』,則音與義均符合。
4. 可以更正抄寫的訛誤。如《雜阿含 854經》卷30:「佛住那梨迦聚落繁耆迦精舍」(CBETA, T02, no. 99, p. 217, b14-15),對照巴利經典:[繁耆迦精舍]相當~Giñjakāvasatha。所以『繁』字應為『緊』字。
5. 可以確認罕見字的台語讀音:如摩竭陀國王為「阿闍世王」Ajaatasattu,[闍維] jhaapita,[耆闍崛山(靈鷲山)] Gijjhakuute,這些例子當中「闍」對應的音均為 ja 或 jha,應該是台語「記者」的「者」字的讀音。在佛經中「伽」與「迦」的區別通常是十分清楚的。 ga 或 gha 翻譯為「伽」,如「瑜伽」 yoga。ka 或 kha 或 kya 譯為「迦」;如「迦葉 kassapa」, ca 或 ja 或 jha 譯為[闍], 如[阿闍梨] accari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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