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淨道論》513頁,「依第一義而說,一切四諦為空,因為無作者、受者、入滅者與行道者。如偈中說:『
有苦,但是無受苦者;
有作,卻沒有作者;
有滅,卻沒有滅苦者,
有苦滅道,卻沒有證涅槃者。』
《中論》〈觀有無品第十五〉鳩摩羅什譯為「佛能滅有無,如化迦旃延,經中之所說,離有亦離無。」(CBETA, T30, no. 1564, p. 20, b1-2)在清辨論師的《般若燈論釋》「『佛能如實觀,不著有無法,教授迦旃延,令離有無二。(本頌)』。釋曰:『云何教授?如佛告迦旃延:「世間多有依止二邊,謂若有、若無,有深智者不著有無。」(CBETA, T30, no. 1566, p. 94, b16-19)可是在漢譯經典裡並沒有一部稱為《化迦旃延經》或《迦旃延經》,在《相應部尼柯耶》中確實是有一部《SN 22.90迦旃延》符合《中論》的指稱。
不過,我們在此經討論的不是「依正慧以如實觀世間之集者,則此世間為非無者;依正慧以如實觀世間之滅者,則此世間為非有者。」我們討論的是:『若色無我,受、想、行、識無我,作無我業,誰當受報?』。
《雜阿含 58經》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東園鹿母講堂。爾時世尊於晡時從禪覺,於諸比丘前敷座而坐。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云何為五?謂色受陰、受、行、識受陰。〕時有一比丘從坐起,整衣服,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白佛言:〔世尊,此五受陰: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耶?〕佛告比丘:〔還坐而問,當為汝說。〕時彼比丘為佛作禮,還復本坐。白佛言:〔世尊,此五受陰。以何為根、以何集、以何生、以何觸?〕佛告比丘:〔此五受陰,欲為根,欲集、欲生、欲觸。〕時彼比丘聞佛所說歡喜隨喜,而白佛言:〔世尊,為說五陰即受,善哉所說,今當更問。世尊,陰即受、為五陰異受耶?〕佛告比丘:〔非五陰即受,亦非五陰異受。能於彼有欲貪者,是五受陰。〕比丘白佛:〔善哉,世尊,歡喜隨喜。今復更問,世尊,有二陰相關耶?〕佛告比丘:〔如是,如是。猶若有一人如是思惟:『我於未來得如是色、如是受、如是想、如是行、如是識。』是名比丘陰陰相關也。〕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名陰?〕佛告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總說陰。是名為陰。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如是,比丘,是名為陰。〕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何因何緣名為色陰?何因何緣名受、想、行、識陰?〕佛告比丘:〔四大因、四大緣,是名色陰。所以者何?諸所有色陰,彼一切悉皆四大,緣四大造故。觸因、觸緣,生受、想、行,是故名受、想、行陰。所以者何?若所有受、想、行,彼一切觸緣故。名色因、名色緣,是故名為識陰。所以者何?若所有識,彼一切名色緣故。〕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云何色味?云何色患?云何色離?云何受、想、行、識味?云何識患?云何識離?〕佛告比丘:〔緣色生喜樂,是名色味。若色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色患。若於色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色離。若緣受、想、行、識生喜樂,是名識味。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識患。於受、想、行、識,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識離。〕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生我慢?〕佛告比丘:〔愚癡無聞凡夫於色見我、異我、相在。於受、想、行、識,見我、異我、相在。於此生我慢。〕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得無我慢?〕佛告比丘:〔多聞聖弟子不於色見我、異我、相在。不於受、想、行、識,見我、異我、相在。〕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更有所問。何所知、何所見,盡得漏盡?〕佛告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如是知,如是見,疾得漏盡。〕爾時會中復有異比丘,鈍根無知,在無明殼起惡邪見,而作是念:〔若無我者,作無我業,於未來世誰當受報?〕爾時世尊知彼比丘心之所念,告諸比丘:〔於此眾中,若有愚癡人,無智無明而作是念:『若色無我,受、想、行、識無我,作無我業,誰當受報?』如是所疑,先以解釋彼。云何?比丘,色為常耶?為非常耶?〕答言:〔無常,世尊。〕〔若無常者,是苦耶?〕答言:〔是苦,世尊。〕〔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於中寧見是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若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非我所。如是見者,是為正見。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如是觀者便修厭,厭已離欲,離欲已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時,眾多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CBETA, T02, no. 99, p. 14, b12)
《雜阿含 58經》「佛告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如是知,如是見,疾得漏盡。』爾時會中復有異比丘,鈍根無知,在無明殼起惡邪見,而作是念:『若無我者,作無我業,於未來世誰當受報?』」
同樣的問題也在《中阿含 62經》出現:「諸摩竭陀人而作是念:『若使色無常,覺、想、行、識無常者,誰活?誰受苦樂?』」(CBETA, T01, no. 26, p. 498, b7)
世尊的「諸行無常」教法並不難理解體會,在孔子即有「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的言談。在古希臘哲學家則有「溪邊濯洗,抽腳再把腳放入溪中,已經不是同樣的溪流」的論點。世尊的獨特教法為「無我教」與「涅槃道」,「無我教」帶來的是「業報」的問題,也就是「張公吃酒李公醉」的問題。
佛教文獻中對此提出解答:
《中阿含 62經》「世尊即知摩竭陀人心之所念,便告比丘:『愚癡凡夫不有所聞,見我是我而著於我。但無我、無我所,空我、空我所﹔法生則生,法滅則滅,皆由因緣合會生苦,若無因緣,諸苦便滅。眾生因緣會相連續則生諸法,如來見眾生相連續生已,便作是說:『有生有死。』我以清淨天眼出過於人,見此眾生死時、生時,好色、惡色,或妙、不妙,往來善處及不善處,隨此眾生之所作業,見其如真。若此眾生成就身惡行,口、意惡行,誹謗聖人,邪見成就邪見業,彼因緣此,身壞命終必至惡處,生地獄中。若此眾生成就身善行,口、意善行,不誹謗聖人,正見成就正見業,彼因緣此,身壞命終必昇善處,乃至天上。我知彼如是,然不語彼,此是我為能覺、能語、作教、作起、教起。謂彼彼處受善惡業報。』」(CBETA, T01, no. 26, p. 498, b9-14)
雖直接指出「無我、無我所」而仍然安立「彼彼處受善惡業報」,但是未明顯指出為何無我而業報不失。
《雜阿含 262經》「我親從佛聞,教摩訶迦旃延言:『世人顛倒,依於二邊,若有若無。世人取諸境界,心便計著。迦旃延!若不受、不取、不住、不計於我,此苦生時生、滅時滅。迦旃延!於此不疑、不惑,不由於他而能自知,是名正見如來所說。所以者何?迦旃延!如實正觀世間集者,則不生世間無見;如實正觀世間滅者,則不生世間有見。迦旃延!如來離於二邊,說於中道。所謂『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謂緣無明有行,乃至生老病死、憂悲惱苦集。所謂『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謂無明滅則行滅,乃至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滅。」
《雜阿含 335經》「云何為第一義空經?諸比丘,眼生時無有來處,滅時無有去處。如是眼不實而生,生已盡滅,有業報而無作者。此陰滅已,異陰相續,除俗數法。耳、鼻、舌、身、意亦如是說,除俗數法。俗數法者,謂『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如無明緣行,行緣識,廣說乃至純大苦聚集起。又復,『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無明滅故行滅,行滅故識滅,如是廣說。乃至純大苦聚滅。」(CBETA, T02, no. 99, p. 92, c16-24)
在《雜阿含335經》(第一義空經)直接給了答案:「有業報而無作者。此陰滅已,異陰相續」。
《成實論》「第一義門者皆說空無。如經中說:『此五陰中無我我所,心如風焰念念生滅。雖有諸業及業果報,作者受者皆不可得。』如佛以五陰相續因緣說有生死。」(CBETA, T32, no. 1646, p. 248, a20-23)
《大智度論》(64c.6):「如說偈言:『有業亦有果,無作業果者﹔此第一甚深,是法佛能見。雖空亦不斷,相續亦不常﹔罪福亦不失,如是法佛說。』」此為〔中論〕〔觀業品第十七〕20頌。
由《成實論》與《大智度論》可知這個教義為部派佛教與大乘佛教所共許,類似的教義也見於《瑜伽師地論》與《大毘婆沙論》。在長老菩提比丘訪台時,曾請問他這個教義巴利文獻怎麼解釋,長老思索了一下子,回答說巴利文獻似乎沒有這種說法,唯一的例子可能是《清淨道論》的一首偈。半年後,無著法師訪台,我也請教他同樣的問題,他也是回答似乎古代巴利文獻只有《清淨道論》提到這樣的說法,他也回答說這樣的說法他沒有疑慮,他可以完全接受這樣的說法。
《清淨道論》513頁,「依第一義而說,一切四諦為空,因為無作者、受者、入滅者與行道者。如偈中說:『
有苦,但是無受苦者;
有作,卻沒有作者;
有滅,卻沒有滅苦者,
有苦滅道,卻沒有證涅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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