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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千花寒食路,
香車繫在誰家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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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2012年8月7日我承諾進行《法句經》、《法句譬喻經》、《出曜經》、《法集要頌經》的重新校勘與標點,我用對應偈頌作為切入點,由《出曜經》的偈頌對照表開始做起。起初的「對應偈頌對照表」不求精確,隨讀隨改;為了便於反復檢索,也為了讓同學可以共用此一「對應偈頌對照表」,在表格編訂了相當程度之後就貼到部落格分享。我的印象是,2012年作得不多,2014年之後的主要工作就是《法句經》校勘、訂正、編表。
這一天,讀了又讀,寫了又改、改了又寫,昏昏沉沉地,最後居然睡著了。
夢中彷彿來到長安一所寺院,被引領到譯經的場所,坐在主位的是圓頂僧服的竺佛念法師,桌上幾枝硃筆、墨筆縱橫,貝葉置於經架上,旁邊有一疊整齊的文稿,手邊有幾張凌亂的字紙。法師面貌類似國畫中的羅漢畫像,臉形稜角分明,深眼高鼻,目光如蒼鷹旋空,灼灼有神;雖是剃髮圓頂,但已有新髮冒出如古徑蘚苔。他身材高大癯瘦,講話聲如洪鐘。側面坐著是諾曼博士(K. R. Norman),穿著西裝,打了領帶,頭髮散亂而無型,已經可以見到不少白髮。
諾曼手上拿著一本書,在上面指指點點;他們兩人正在交談,對旁邊多了我這一個來客也沒在意。竺佛念法師是漢語、梵語、西域語交錯,諾曼博士則是巴利、梵語、英語混用。我到兩位身旁坐定,心中奇怪,他們兩人言語不同卻還能有效地溝通;卻沒想到自己並非通曉外國語言,居然也能斷斷續續、似有若無地跟上他們的討論。
諾曼博士指著巴利《法句經》389頌:
Na brāhmaṇassa pahareyya, nāssa muñcetha brāhmaṇo;
Dhī brāhmaṇassa hantāraṃ, tato dhī yassa muñcati.
(莫打婆羅門,婆羅門不該對攻擊他的人憤怒,
攻擊婆羅門者為可恥,婆羅門對攻擊他的人憤怒,則更為可恥。)
諾曼說,在楞伽島上的覺音論師認為是:
Nāssa muñcethāti sopi pahaṭokhīṇāsavabrāhmaṇo assa paharitvā ṭhitassa veraṃ na muñcetha, tasmiṃ kopaṃ na kareyyāti
也就是說,「不對他釋放憤怒,受到他的攻擊而不反擊」,所以我翻譯作:「nor should he release (angry words) against him 婆羅門也不該對捶打他的人釋出惡言」。
竺佛念法師說:「我們的解釋是『放捨』,不應放捨對婆羅門的四事供。此是真人,恒當供養衣被服、飯食、床臥具、病瘦醫藥,四事供養令不減少。」
接下來,諾曼博士用手指著書上的巴利《法句經》390頌:
Na brāhmaṇassetadakiñci seyyo, yadā nisedho manasopiyehi;
Yato yato hiṃsamano nivattati tato tato sammatimeva dukkhaṃ.(390)
(對婆羅門而言,克制對可意事物的(喜悅)意念並無益處;
他越能從瞋害轉意,就越能平息眾苦。)
This is no advantage for a brahman when there is restraint of the mind from pleasant things. The more his mind turns away (from such things), the more suffering is calmed indeed.
諾曼說:「我們不知道第一句 na…akiñci (不…沒有任何事)是雙重否定句([不 +沒有任何事=任何事]),還是僅僅為加重語氣 (I don’t steal nothing 只是[I steal nothing 我什麼也沒偷],而不是[I steal everything 我什麼都偷了])。」
法師說:「梵志無有是。」(好像是將「na」當作「加重語氣」,而非前者「雙重否定」)。
諾曼說:「我們不知道piyehi 是肯定句還是否定句(有可能句子中的piyehi 是 apiyehi,因為在 manaso之後的連音而造成 [o+a] ==> [o],無法清楚分辨這裡到底是 “manaso apiyehi” 還是 “manaso piyehi”)。不過我認為應該是piyehi,因為從不可意的事物移轉心意,似乎不值得一提。」
諾曼引《法句經註》如下:
Etadakiñci seyyoti yaṃ khīṇāsavassa akkosantaṃ vā apaccakkosanaṃ, paharantaṃ vā appaṭipaharaṇaṃ, etaṃ tassakhīṇāsavabrāhmaṇassa na kiñci seyyo, appamattakaṃ seyyo na hoti, adhimattameva seyyoti attho.
「Etadakiñci seyyo」是「漏盡阿羅漢不以咒罵回報別人的責備,遭受攻擊不回擊。漏盡阿羅漢『na kiñci seyyo 不作如此之事』,不作少許如此之事,絲毫不作如此之事。」
諾曼說:「第二句我譯作『when there is restraint of the mind from pleasant things 克制對可意事物的(喜悅)意念』。」
我在旁邊聽他們討論,儘管諾曼說「since there would appear to be little merit is turning one’s mind from unpleasant things 因為從不可意的事物移轉心意似乎沒有什麼功德可言」,但是,諾曼的英譯並未顯現這一層意思。
諾曼提到布臘夫(John Broygh)認為,從「Prakrit俗語」(意指犍陀羅《法句經》)對應偈頌的「y=asa(ca asya)」與「Tibetan藏文」的「de yi(asya)」可以看出,巴利偈頌「hiṃsamano」應該是「hi’ssa mano」的訛誤。
諾曼同意此一見解,而將此處譯作「his mind 他的心意」(hi assa mano)。
竺佛念法師說:「有憂無憂念。見樂不以為喜,見憂不以為慼。」法師的譯文並未出現「無害」,而僅與「mind意」呼應。
《出曜經》卷30〈梵志品34〉:「梵志無有是,意著於殊妙之法,見樂不以為喜,見憂不以為慼,如如意所轉恒自念善,彼彼自滅惡,得習聖諦分別諸使。」(CBETA, T04, no. 212, p. 775, c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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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後,草草記下夢境,並且查核當代的翻譯:
近代的譯者,如淨海法師將第三句譯作「斷除傷害的惡心」,元亨寺《南傳大藏經》譯作「隨時消滅於害心」,了參法師譯作「隨時斷除於害心」,廖文燦譯作「傷害的意從任何時消滅」,這是遵循「hiṃsa害-mano心」的字面意義作翻譯。
依據所附照片,《出曜經》與《法集要頌經》與梵文《優陀那品》相呼應,而與巴利《法句經》「hiṃsamano」的字面意義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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