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8日 星期一

台語討論 1 ---:「與『美人』審音、論韻、賞詩、彈詞」

pict 539
台灣中興新村,蔡崇三對聯、書法及攝影:
「煮茗別開留客處;
論文多近坐禪窗。」
=============

時有古今,地有南北;
字有更革,音有轉移。
================

請參考「美人部落格」《寧靜兮革命》:
http://isilme0103.blogspot.tw/
======================
魚美人要我評「雷震是否讀『陳雷 tan5-lui5』」,「真韻的字是否讀 -an」,真是「難講」。
首先,在於命題。題目是什麼呢?
「台語保留漢魏晉南北朝隋唐古音?」
「台語文讀近唐音、語讀為周、漢音?」
「從《詩經》用韻論『台語讀音與古韻吻合』?」
其實,美人的題目作太大,可以從「形聲字」下手。例如「聲符是『辰』的形聲字讀音研究」,或者「聲符是『粼』的形聲字讀音研究」。
在這之前,先注意「陳 tan5」(十七「真」)與「淋 lam5」(二十一「侵」)並非同韻。 在「審音」之前,先談兩個原則:
1. 同一個字(或同一樣東西、同一概念),在一個特定時間,東西南北各個地域的讀音會不同,例如「安 an1」,同安腔讀「uan1」。「謝 sia7」,台南縣市讀「tsia7, tsia2」。同一個字(或同一樣東西、同一概念),在一個特定地區、方域,不同時代,讀音會不同、字形有時也不同。也就是語音會隨時間流變的問題:「莎士比亞時期的英文」與現代英文寫字、讀音和一部分的文法有相當的差別。
2. 是先有音,還是先有字?這要分兩層面來說。 上古結繩記事年代,沒有文字、只有記號,甚至連記號都沒有,只有音。例如「辰」字、「一」字、「上」字、「土」字、「社」字。由於「土」字、「社」字起源很早,所以「社」字不能當作是「土」字的形聲字,也就是「社」字右邊的「土」不能當作「形聲字」的「聲符」,而是要當作「指事」的「形符」。
「帛」字是「白」字的形聲字,所以兩字讀音相同。但是,「錦」、「綿」、「棉」字不能當作是「帛」字的形聲字,所以讀音與「帛」字無關。
如同我們以前談過,詠是「形聲字」,「永」是「聲符」(《說文》「省聲」,就是書寫時把聲符簡化了),但是「泳」不能當「形聲字」,「永」不是「聲符」,因為「永」字本來就是「游泳」,「永」被借用為「長、久」的意思,於是文字分化,用「泳」字來寫原來的字義。 例如「員」字不能當作「形聲字」,這是「指事字」,底下的「貝」是「鼎」字的簡寫,「口」不應作「四方行」,而是作「圓形」,原來造字的本意是指「像鼎口的形狀」(造字當時還只有圓鼎,沒有方鼎)。所以「圓」字不是「形聲字」,而是「員」被借用,另創一個「圓」字來寫本來的字義。(「貞」字,上面是「卜」,下頭是「貝」,貝其實是「鼎」的簡寫,所以「貞」是「卜告神明」,也是負責「龜卜」的人,《易經》中,卦辭「元亨利貞」,是指對這次卜問的事情、人物有利。)
即使在現代也是如此,如果你去讀 1910年-1935年的白話文學,你會發現「他、她、伊、牠、它」不定,「嗎、嘛、麼、莫」不定,「怎知」會寫成「爭知」,這不是創字再去讀音,而是用字去寫音(例如用「粉絲」去寫 fans 的音,只能談「約定俗成」,此外沒什麼條理可談)。 另外是造了字再去談讀音。櫃、匱、簣是容具,木料作的、竹子作的和只談功用,不談材料的「匱」。
所以,找出字來,還要去分析此字可能的造字原則是什麼,然後,再去《詩經》、《易經》、《老子》、漢魏翻譯的《佛經》、唐詩、宋詞去談「古韻」。
另外,語音是流變的,固定幾千年同一個讀音是不可能的。所以《廣韻》、《切韻》等韻書所代表的年代與地方區域也需考量。
這是「標準」的解答模式,只提問題、只談方向,不給答案。
「魚鱗」為何與「麒麟」、「鄰居」讀音不同?
「淋雨」為何與「琳瑯滿目」、「深山林內」讀音不同?
「陳潼關」為何與「雕梁畫棟」、「東西南北」、「呼水會堅凍」不同?
=============================
《詩經》〈周南〉〈螽斯〉: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詵詵」是要和「振振」押韻的,那麼「振」要讀什麼音?
=============================
我們來看最注重詩韻的杜甫《麗人行》,這是一首《樂府詩》,也就是可以唱的詩,而不只是侷限在吟詩而已。《樂府詩》平仄要求沒有律詩那麼嚴格,可以每句押韻,也可以隔句押韻,不過押平韻、仄韻,還是嚴格要求一致,不能跳換。
前幾天看到一個怪力亂神的談話節目(唉,裡面不是律師,就是台大中文系的),他說仙女寫了一首七言詩,用字頗為古雅,台大中文系的名人大為稱讚。
家人問我的意見,我說那是不會寫詩的人胡謅,你不要看他七個字一句,四句排得很整齊,我們也不要說平仄,只要看他一首「詩」四句,第二句第七字是仄,第四句第七字是平,就知道她(它?牠?牠?祂?)沒有受過古文的訓練,連說謊都不會。
話說回來,這是一首押「真」韻的詩,有「詩聖」杜甫的招牌掛著,敢說閒話的人就不會太多。
此詩的用韻:「新、人、真、勻、春、麟、唇、身、親、秦、鱗、綸、塵、珍、神、津、茵、巾、嗔」,我們看到讀音「un」的「勻、春、唇、綸」和一大坨讀音「in」的「真韻字」一起排排坐,但是那個「鱗 lan5」字怎麼辦?
這裡可以看出當時的「唐音」已經和台語的「語讀」有了差別。
《說文》大徐本「鱗,力珍切。」《玉篇》「鱗,立因切」,還好,這些「反切的標示」有可能是在唐宋標注的,還不能算兩漢魏晉南北朝的語音。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
頭上何所有?翠為㔩葉垂鬢唇;
背後何所見?珠壓腰衱穩稱身。
就中雲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
紫駝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
厭飫久未下,鸞刀縷切空紛綸;
黃門飛鞚不動塵,御廚絡繹送八珍。
簫鼓哀吟感鬼神,賓從雜遝實要津;
後來鞍馬何逡巡,當軒下馬入錦茵;
楊花雪落覆白蘋,青鳥飛去銜紅巾;
炙手可熱勢絕倫,慎莫近前丞相嗔!
=========================================
《美人碎碎念》:張貼者: 魚美人 於2011.9.14   下午11:40
三、不過,我以後如遇到類似問題,我宜好好評估一下是不是每一個「部」通要焉耳驗證。(全部寫完可以作博士論文了,學術是萬底深坑也。離我遠景只會愈來愈遠。……)

  1. 一來,現在聲韻學、語音學建構出來之原理原則有許多好用之工具。可以用微積分三兩下解決,似乎無十足之必要用四則運算罷?(好罷,我承認我貧惰人講貧惰話!)
  2. 二來,除了像掃葉叔有能力可以對照佛經原音行出一條可行之路者以外,不能根本上解決台語白讀層之問題(其他中古音發展出來之漢語方言可以。)
四、待答問題:
掃葉叔似乎仍不甚滿意,神秘兮兮列了幾個「方向」,不予答案。好罷,有限情報下,不得已「揣摩上意」一下^^:

  1. 從掃葉叔留下之三行問題(提示?),推測掃葉叔不要看到「任何有揣摩成分」之建構。另外大叔提到「審音」一詞,及大叔可以接受聲母、韻母分開論證,算是我不幸中之大幸。(不過也難保大叔不會再出一個「美人!汝憑什麼講s可以讀出t?」之類其問題?XD,我就要去跳愛河了。)
  2. 綜合判斷,會讓大叔最滿意之答案是應該從佛經如漢巴對譯(掃葉叔嘗評價是「錄音機」)之類下手,其次就是聲符對照、詩詞韻腳對照(而且只能「內部比較」,不准用外部比較,所以大概只能鎖定在漳泉片發音,如果單純只用潮汕片、瓊文片、甚至於福州話、客家話、廣東話發音大概會被電……)
  3. 關卡真多。希望上述發展方向最後掃葉大叔可以接受,請諸位祝福我罷。如果成功,我大概就以後面對傳統審音派,就天下無敵了,所向被靡了……^^!!!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