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身飼虎

日本，天田山壁龕畫

當我們講說一個佛教故事，或者給一個佛法教導時，我們確定我們在傳送什麼訊息嗎？

有一次伴隨一位法師在山路上經行時，我問法師：「佛經裡頭說佛陀修菩薩行時曾『捨身飼虎，割肉餵鷹』，請問這是僅僅是寓言，要教導我們『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呢？還是遇到快要餓死的老虎獅子，我們就要遵從經典的教導，刺傷自己跳下去餵他們？」

法師回答說：「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先說一個新聞報導，這是發生在錫蘭的事，大約在11年前(1995)有一位十五歲的小男生向他父母說，他決定要作一件大事，他的父母並不是很在意這句話有什麼涵意。一個星期後這位小男生到當地的動物園內，翻過圍牆進入獅子的洞穴內，躺在地上準備捨身餵獅子。」

我說：「怎會這麼愚蠢？」

法師繼續說：「可能是這位小男生個子不大，獅子並不感興趣，並未理他。這位小男生為了引起獅子的注意，居然上前去踢獅子，把獅子的野性惹起來，獅子撲上前去又抓又咬。在這之前已經有遊客通報園方，相關人員趕過來，一部分人誘開獅子，另一部分人救出小男生送醫院急救。結果這位小男生保住了性命，可是留下嚴重的身體殘障。」

我問：「後來獅子怎麼啦？」

法師說：「依據告訴我這則新聞的居士說，獅子被槍斃了，據說咬過人的獅子，日後會繼續攻擊人類，所以這位獻身要給獅子吃的男童，最後是造成這頭獅子提早死亡。」

我問：「不是捨身飼虎嗎？這位小男生怎會選擇獅子呢？」

法師回答：「在巴利文獻中的註釋書講的是『捨身餵獅子』。」

法師說：「我敘述這個故事時，大部分的居士都說不可思議，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位評論此事為愚蠢的佛教徒。我也是在聽這則故事時脫口說出『太愚蠢了』，我聽此故事的轉述好幾遍，每位居士都說『法師，你是外國人，你不會了解這件事的意涵的』，每個人在轉述此事件時，都像是那小男孩能行難行之事，而他們雖然心中嚮往可是卻做不到的欽羨表情。」

我說：「法師，就我現在對佛法的理解而言，不會有父母會期望他的子女去做這種事，也不會有正信的僧伽團體會鼓勵他的信徒這種事，犯自殺的戒而去解救動物是難以想像的。這違背了『以人為本』的精神。」

這個故事讓人懷念漢譯與巴利《涅槃經》和《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所記載的四大教法:

於負彌城北，止尸舍婆林。佛告諸比丘：「當與汝等說四大教法，諦聽！諦聽！善思念之。」諸比丘言：「唯然世尊！願樂欲聞！」「何謂為四？若有比丘作如是言：『諸賢！我於彼村彼城彼國，躬從佛聞，躬受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律、法究其本末；若其所言非經、非律、非法，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謬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受持，莫為人說，當捐捨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語彼言：『汝所言是真佛所說，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汝當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捨。』此為第一大教法也。」

「復次，比丘作如是言：『我於彼村彼城彼國，和合眾僧、多聞耆舊，親從其聞，親受是法、是律、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律、依法究其本末；若其所言非經、非律、非法者，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於彼眾謬聽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持此，莫為人說，當捐捨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語彼言：『汝所言是真佛所說，所以者何？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汝當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捨。』此為第二大教法也。」

「復次，比丘作如是言：『我於彼村彼城彼國，眾多比丘持法持律持律儀者，親從其聞，親受是法、是律、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律、依法究其本末；若其所言非經、非律、非法者，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於眾多比丘謬聽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受持，莫為人說，當捐捨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語彼言：『汝所言是真佛所說，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汝當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捨。』此為第三大教法也。」

「復次，比丘作如是言：『我於彼村彼城彼國，一比丘持法持律持律儀者，親從其聞，親受是法、是律、是教。』從其聞者，不應不信，亦不應毀，當於諸經推其虛實，依律、依法究其本末；若其所言非經、非律、非法者，當語彼言：『佛不說此，汝於一比丘所謬聽受耶？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違。賢士！汝莫受持，莫為人說，當捐捨之。』若其所言依經、依律、依法者，當語彼言：『汝所言是真佛所說，所以然者，我依諸經、依律、依法，汝先所言，與法相應。賢士！當勤受持，廣為人說，慎勿捐捨。』此為第四大教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