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24日 星期六

有所住不應生其心:法友飛鴻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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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卡河畔的飛魚 提到... 2013年8月24日上午12:07

無意中經過這個部落格,看到諸學友對於金剛經梵文的討論,敝人恰好有一些翻譯梵文的經驗,願提出一些看法跟大家切磋、分享。

若依據許老師的梵文版本,漢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對應的梵文是:na kvacit pratiṣṭhitaṃ cittam utpādayitavyam。就翻譯上,Paul Harrison 的句子已經大致表達出原文的意思,但若依梵文結構直譯的話,我傾向譯做: any mind (citta)that is fixed should not be raised. 在梵文的書寫習慣上,句首的 na 通常都是否定句尾的動詞,所以在這裡,na應該是否定utpādayitavyam (should be raised),除非我們將這一句拆成兩句看待,即1.na kvacit pratiṣṭhitaṃ,2.cittam utpādayitavyam,這樣就有可能產生鳩摩羅什的翻譯。但這樣的讀法非常奇怪,且在我的經驗裡,pratiṣṭhita都是用來修飾另一個主詞,會跟其修飾的主詞位於同一個句子,所以這裡應該還是要讀成 pratiṣṭhitaṃ cittam,the mind that is fixed,即'住心'才對。

同理,另一句na rūpapratiṣṭhitaṃ cittam utpādayitavyaṃ,直譯的話,也應譯為The mind that is fixed in form should not be raised.
至於羅什為什麼會譯做「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除了他誤讀的可能性外,就翻譯面上,個人猜想他翻譯時依據的梵文手稿可能在 pratiṣṭhitaṃ 和cittam中間插有一個梵文的逗號,即|(daṇḍa)這個符號,以致他將這一句拆成兩句看待。這是古時抄工抄寫手稿時很常犯的錯誤。但儘管如此,仍然無法解釋他為什麼用'而'這麼有連續意味的字連結這兩部分,除非他的手稿中在 daṇḍa 和 citta 中間還有如 ca 或 api 等字。同時在這樣的釋讀裡,「應」一字也應該是跟著「生其心」,而不是「無所住」。

以上,是個人針對梵文和手稿本身的一些看法。但或許羅什在翻譯時有其他的考量,使得他將這一句譯作後來大家所熟悉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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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飛魚:

近日有「橡實出版社」李坤寅的《開始讀懂佛經》,「海鴿出版社」慧明的《一次就完全讀懂佛經》(第二冊是所謂「佛教 1000問」),當然「書名」是鼓勵閱讀佛經的意義大於實質功效,不用太過於當真。閱讀佛經,推崇像鳩摩羅什、玄奘之類的大譯師,是「舌根不爛」,所譯的文字是「一字不可變易」,這是一邊;認為古代譯師「動輒誤譯」,「漢譯不可信,只有梵、巴經典是『原典』」,這是另外一邊;兩邊都不是「持平之論」。

同時,也應理解,安世高的譯經距今 1850 年,鳩摩羅什的譯經距今 1600 年,「用字」和「句型結構」都與今日不同,與其粗魯地認為他們誤譯,倒不如設身處地去設想當初他們為何要如此斟酌用字。

例如:

《雜阿含226經》卷8:「謂不計我見色,不計眼我所,不計相屬,」(CBETA, T02, no. 99, p. 55, c3-4)

《雜阿含246經》卷9:「一切悉屬我」(CBETA, T02, no. 99, p. 59, a19)

這裡「相屬」是「互相隸屬」。

《大樓炭經》卷1〈2 鬱單曰品〉:「各自隨意,罷去不相屬也。」(CBETA, T01, no. 23, p. 280, b13-14)

這裡「相屬」是「相勸、相留」

《六度集經》卷2:「罪人呼天相屬」(CBETA, T03, no. 152, p. 6, c15)

《六度集經》卷5:「自斯之後日月無光,五星失度,妖怪相屬,」(CBETA, T03, no. 152, p. 25, c3-4)

 

這裡「相屬」是「相連續」

你所提到的這一句梵文:「na kvacit pratiṣṭhitaṃ cittam utpādayitavyam」。可以翻譯作「有所住則不應生心」、「不應生有所住的心」,或許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意思一樣;只是表達的差異,其意義並無差別(差別是後代文體改變後,解讀此句的意思就不一樣)。

你的解釋清晰多了,我想此部落格的法友應該樂於讀到你的意見。

掃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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