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5日 星期六

書房夜話 161:「審辨式思考 critical thinking」與「見燾法師〈上座部阿毘達磨 -4- 覺音論師〉」


  帖主初期進行「漢、巴經文對照閱讀」時,發現《中阿含16經,伽藍經》的經文「汝等莫生疑惑」,在對應的《增支部3.65經》的經文是「汝等所惑是當然,所疑是當然,有惑之處,定會起疑。」,兩者的教導剛好是完全相反。(元亨寺版《增支部3.65經》 CBETA, N19, no. 7, p. 269, a4 // PTS. A. 1. 189,與莊春江老師的翻譯 http://agama.buddhason.org/AN/AN0488.htm)
  也就是漢譯經文強調「深信」,而巴利經文教導「思辨」,《大智度論》卷1〈序品 1〉:「佛法大海,信為能入,智為能度。」(CBETA, T25, no. 1509, p. 63, a1-2)。在絕大多數的佛法講授課堂上,過度強調前一句的「信為能入」,而輕忽了後一句的「智為能度」(這是本論《大智度論》的名號咧!)
  有些翻譯將「critical thinking」翻譯作「批判性思考」,其實,不見得遇到「critical」就翻譯作「批判的」。我們稱「critical edition」的書為「精審版」,這是指對不同版本的「異讀」經過「校勘」,並且判斷了哪一種異讀較合適的版本。(有時候「critical edition」也用來稱「精簡本」。)
  「critical thinking」可以翻譯作「審辨式思考」,意指「尋找證據,仔細研究推理和假設,分析基本概念,不僅要注意說了什麼,而且也要注意做了什麼」
  請參考《維基百科》詞條「批判性思維」: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89%B9%E5%88%A4%E6%80%A7%E6%80%9D%E7%BB%B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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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帖主以「見燾法師〈上座部阿毘達磨 -4- 覺音論師〉」的教學錄影帶為例,作「思辨性的閱讀」。在此之前作兩點聲明:
  1. 見燾法師以「厚積薄發」、「深入淺出」的方式作「逗引初機」的演講,以「逸趣橫生」為主,不見得是她最終的見解。
  2. 帖主雖有時提出不同的意見,不見得就是「誰是誰非」的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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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youtu.be/a51_h8ht1rA
  1. 1:06 「經論傳入錫蘭時,錫蘭僧團將其翻譯為本地的『僧伽羅語 Sinhala, Singhalese』」。如果在「口誦傳承時期」,「錫蘭僧團」將印度傳來的經論翻譯成僧伽羅語,那麼,為何今日南傳佛教所誦的經、律、論都是巴利文獻?什麼時候將當初的「僧伽羅語口誦傳承」改作「巴利口誦傳承」?帖主認為,從最初傳入錫蘭直到今天,「錫蘭僧團」所誦的經、律、論都是巴利,甚至有一些後期的「梵語化詞彙」。
  2. 1:27 「錫蘭僧團以本地的『僧伽羅語 Sinhala, Singhalese』開始寫註釋」。從漢譯《雜阿含經》的經文在對應的《相應部》,是出現在註釋書,而非經典的正文,可以知道這是「口誦傳承時期註釋混入經文」的現象,也就是說,此處的某些巴利「註釋」是傳入錫蘭之前的「古註」,而非「錫蘭僧團」所編寫。如果這些註釋書在覺音論師於「大寺」編寫「四部註」的時候是「僧伽羅語」,代表「錫蘭僧團」已經翻譯了一次。
  3. 2:16 「覺音論師前往錫蘭時,好像印度大陸沒有這些資料了」。見燾法師並未明講不見了的是「古註」還是「經、律、論」。如果沒有的是這些註解,那麼法師的用字有一點語病,因為法師先前說,註釋是錫蘭後加的,印度本土當然沒有這些資料!如果沒有的是「經、律、論」,那麼覺音論師怎會得到「大寺僧團」的敬重?他又如何能寫出《清淨道論》?
  4. 2:50 「『大寺僧團』給覺音論師一首偈頌,覺音論師為解釋此一偈頌而寫了《清淨道論》」。這首偈頌是:《雜阿含599經》「智者建立戒,內心修智慧,比丘勤修習,於纏能解纏。」(CBETA, T02, no. 99, p. 160, b20-21)。這幾乎是每個學習《清淨道論》的人一開始就聽到的故事。這個故事有一些疑點:(1)根據現代學者的主張,此論為遵循「大寺派教義」,剛到錫蘭的他,怎能一開始就寫出遵循「大寺派教義」的內容?(2)根據現代學者的主張,此論架構主要是參照「無畏山寺派文獻」的《解脫道論》,剛到錫蘭的他,要如何遵循《解脫道論》?(3) 《清淨道論》的內容參考了《善見律毘婆沙》、《法聚論》義疏之 Atthasālinī(勝義說)、《分別論》義疏之 Sam-mohovinodanī,及《發趣論》、《小誦》、《無礙解道》等等義疏,覺音論師怎麼能夠參考他還沒寫出的註釋?
  5. 3:30 「僧伽羅註釋書與覺音在印度原本所學習的經論可能字母不同」,這是我不曾聽說過的議題,我猜測,兩者應該都是用佉盧字母(?),只是拼寫方式不同。我以現代歐洲國家為例,可能是如同「pharmacy(英文),pharmacie(法文)」、「coffee(英文),café(法文)」、「firecracker(英文),pétard(法文)」之類的差別。
  6. 3:55 「印度大陸巴利語消失」,這跟第三項有一點類似。如果「印度大陸巴利語消失」,不懂巴利也不懂僧伽羅語的覺音論師要怎樣把「僧伽羅語」文獻翻譯成「巴利」文獻?
  7. 4:25 「在將僧伽羅語註釋翻譯成巴利文獻的過程中,覺音論師會不會動了一些手腳?」雖然見燾法師是說「好啦,你可以這麼說」,我就認為她對此一問題的答案是「會」。我對此有不同的意見。覺音論師對四部註的工作(《長部註:吉祥悅意》、《中部註:破斥猶豫》、《相應部註:顯揚真義》、《增支部註:滿足希求》),其中有來自印度本土的「古註」、錫蘭本土大德的「古註」與覺音論師自己的主張。我們在覺音論師的註釋可以讀到這樣的文字:「某位長老的詮釋是如此如此,我並未採取他的主張,我的意見是這樣這樣。」我看不出覺音論師有什麼理由要動手腳,也要請問見燾法師,有什麼例證、經證可以懷疑他動了手腳?也許用「覺音論師對四部註有所取捨與刪減」,遣詞用字會較合適一點。在講說經論時,應該拿捏「開玩笑、嘻笑語」的尺度。
  8. 5:05 「巴利佛教可以說是覺音論師的佛教」,我不贊同這樣的用詞。我建議用「覺音論師似乎對所有的巴利『經、律、論』都編寫了註釋書」。我認為「巴利佛教不能用『覺音論師的佛教』來取代」。而且,如封興伯與班迪達尊者的著作,認為覺音論師僅對四部《尼柯耶》、《毘奈耶》作了註釋,《小部》的註釋並不是他所編造。
  9. 5:45 「為了讓學習者能夠容易學習佛陀的教導,就編寫『阿毘達摩手冊』,來幫助初學」。我個人認為,「能夠在短時間先學習一些佛教基本道理,再隨著時間而加深加廣」的原則之下,應該先學經,而不是先學論。我有一個比喻,如果有人要學習孔孟學說,應該直接閱讀《論語》和《孟子》兩書,而不是給他《宋元學案》、《明儒學案》和《朱子語類》。
  10. 6:05 「比較多人讀阿毘達摩或論書,比較少人讀正典,讀註釋書的人甚至更少」。在台灣應該是「直接讀正典的人」比「未讀相當數量的正典而直接攻讀阿毘達摩的人」多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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