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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期《法光》(2020年5月版)刊載了林崇安老師〈《四十二章經》略析〉一文,文中宣稱作者依據《大正藏》(T784)與《卍續藏》(X671)的錄文進行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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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四十二章經》為第一本漢譯佛典。
最早的紀錄來自僧祐的《出三藏記集》:「漢孝明帝夢見金人,詔遣使者張騫羽林中郎將秦景到西域,始於月支國遇沙門竺摩騰,譯寫此經還洛陽,藏在蘭臺石室第十四間中,其經今傳於世。」
除此之外,《出三藏記集》還保留了作者跟年代不明的「四十二章經序」。
這樣的敘述有幾個問題,
- 年代問題,張騫奉漢武帝之命通西域,約於西元前129-115年之間。《四十二章經》翻譯於漢明帝,他在位時間是西元57-75年,兩者相差將近兩百年,顯然張騫的羽林中郎將秦景會見不到漢明帝。
- 漢代尚未出現「羽林中郎將」的職銜。
顯然,《出三藏記集》這段敘述與「四十二章經序」的作者不明白這一矛盾,很有可能不是漢代的人。
《四十二章經》的版本主要有三種:
- 《高麗藏再雕版》,較接近古本。
- 《宋真宗註本》,此本新增了不少與禪宗思想相關的詞句。
- 宋朝守遂注本,出現更多篡改的字句。
很不幸的,當代的通用本是《宋守遂本》。所以,即使《四十二章經》確實是出自翻譯,歷代經錄也有確切的紀錄,你手上那本《四十二章經》仍然不是「古本」,而且可能是被人以禪宗思想編改過的。
即使是《高麗藏再雕版》的《四十二章經》,我們以之和安世高約於西元180年翻譯的《長阿含十報法經》、《人本欲生經》比較,前者的漢譯詞句比後兩者要清晰順暢得多,從經文的遣詞用字來看,後兩者的翻譯年代應該要比《四十二章經》早了很多年。
有學者認為《四十二章經》為選譯自《法句經》,但是,前者為散文,後者為偈頌,兩者內容詳略有相當差別,這樣的推論並不穩當。這一點我和林崇安老師的意見相同。
林崇安老師的此一意見頗為值得參考:
《大正藏》本《四十二章經》保留有獨特的初譯術語(如:四真道行、魂靈、十事、惡罵、三尊、五事、博愛等),文字不拘於四字型,以及不用「勿」字、「則」字等,故非後人安世高、支謙等所譯或潤筆。許多初譯的術語(如:佛、出家、沙門、阿羅漢、阿那含、斯陀含、須陀洹、身口意、優婆塞、辟支佛、菩薩、宿命、布施、三毒、五蓋等等),則被後人長時採納。此即「《大正藏》本」的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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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淨法師:〈《四十二章經》真偽述評〉
http://yifertw.blogspot.com/2010/02/2000.html
作者理淨法師對於《四十二章經》的翻譯列四種情況:
1. 純粹是後漢時的翻譯。
2. 為東晉時的偽作
3. 有兩譯本
4. 後漢時的譯作,經後人多次潤色。
狀況一,因為用詞與文體比同時代譯經譯筆流暢,因此不可能。
狀況二,因為有三分之二與《法句經》相類,魏晉時的偽經對《法句經》尚無此認識。
狀況三,理淨法師在駁斥此說,有很大的發揮,版主頗受啟發。
狀況四,最有可能,但是後漢桓帝延熹九年(西元166年)襄楷的上疏,已經含有相似的「經句」,究竟是何時所譯,最早的潤色是誰(我不同意支謙潤色這種說法)。
我們不用在意現行《四十二章經》是否疊經更改,但是,宋《開寶藏》的《四十二章經》版本是否有唐宋禪師或支謙的修改潤色跡象,倒是值得探究。(可惜現存房山石經的《四十二章經》版本是明朝刻本,對這議題的幫助不大。)
理淨法師文中,「而《法句經》也是譯自於《阿含》小乘經典」,現代的佛典文獻學對漢譯《法句經》與巴利《法句經》均不認為此經是譯自(或輯自)《阿含》與《尼柯耶》,此句有待商榷。
這當中如湯錫予、郭朋、陳桓的觀點,都有了不同的看法,看來《四十二章經》還有待下一波新秀的爬梳整理。
台灣南華大學簡基益的碩士論文為《四十二章經的文獻與義理研究》,除了對上述問題做了詳細的論證之外,也對《四十二章經》的內容作了一些溯源的工作,對此議題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此文,只不過此篇論文長達492頁,可以算是長篇大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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