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5日 星期六

書房夜話 147:學佛的歡樂時光


我的部落格有一個分類為「歡樂的時光」。
一般人認為學佛的過程大都是強調「四大無常、國土危脆、心是惡源、形為罪藪」,總是嚴肅而懺悔罪過的時候多,歡樂甜美的時候少。
所以,我蓄意描述我學佛的歡樂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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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6月25日左右,IABS 國際佛學研究學會的年會在台灣法鼓山舉辦。我略通一點佛教英文,就自告奮勇前去擔任義工,被分派的職務是駐紮在學者的旅館協助協調與排除疑難問題。
我擔任接待的旅館比較小,住進去的學者不到四十人,因為人數少,多見幾次面彼此就混熟了,因此容易在早餐聽到學者之間的閒聊。有時我也提了幾個話題,例如:

「佛經上常提到尼犍子外道,他們修行的方法錯誤,也常在論辯之中落敗。但是,為何較低劣的耆那教在印度仍然存活下來,而極為優秀的佛教反而在祖國斷滅了呢?」

在場的學者一致提醒,這不會是單一原因所造成的結果,不能隨意將之歸咎於回教徒或蒙古軍的入侵,因為耆那教面對同樣的困境卻存活下來。學者指出超戒寺與後期那爛陀寺的密教儀式使佛教與印度教的表面差異不大,容易引起混淆;相反地,耆那教天衣派裸形塗灰的形象鮮明,不致在外貌上與其他宗教相仿。有學者認為耆那教的僧侶與居士之間的關係和佛教不同,這也造成耆那教在重大衝擊後的再生能力。可是沒人提到究竟商羯羅與吠檀多學派對佛教和耆那教的影響為何。
總之,國內對佛教在印度斷滅的原因沒有太多的譯介。
另一個話題是:

「作為一個『佛教研究學者』需要是佛教徒嗎?有人認為學者必須與其研究對象保持距離,否則就會喪失客觀立場,因此,『佛教研究學者』要避免成為佛教徒。也有人認為,未深入進行佛教的修鍊、儀式,就無法理解其思惟,對佛教的研究就永遠隔一層紗,因此,『佛教研究學者』需要是佛教徒。這兩種相反的說法,那一種正確呢?」

在場的學者一致認為,「『佛教研究學者』可以是佛教徒,也可以不是佛教徒」。有一位知名的佛教學者向我表明,他是英國某一教會全國總會的理事,卻也同時是一位傑出的『佛教研究學者』。不管你有宗教信仰或是沒有宗教信仰,不管你是佛教徒、基督教徒或是猶太教徒,在進行課堂授課時,在進行研究時,要隨時提醒自己在宗教議題上保持中性的態度。而雖然有學者達不到這一點,但是,大部分的學者認為他們自己可以辦到這一點。在學校授課時,必須注意自己是在講授宗教課程,不可進行類似『傳教』的教導或練習。至於,「必需是佛教徒才能深入研究佛教」的討論被迴避了。
我提到,「不管你是佛教徒,或者不是佛教徒,甚至是一個反宗教信仰者,你一定會認為你所認同的宗教比較殊勝,其他宗教或者是錯誤,或者是愚蠢,或者是荒謬,你該告訴學生你認為那個宗教比較踏實殊勝嗎?」
在場的學者一致認為,身為一個『宗教研究學者』,當然會認為某一宗教比較「優越」,而某一宗教為「幼稚、愚昧甚至殘暴」,但是在課堂上不該說出你個人的宗教偏好,而是應該平等對待每一宗教,當然你也不會說出「每一個宗教一樣優秀」這種蠢話,你該作的是,就每一例如「宇宙觀、知識論、哲學系統、宗教儀式、修鍊方法、救贖理論」的議題作事實陳述,至於那一種比較優秀,則是學生自己必須替自己作結論。至於,有些明顯的「集體自殺」、「迫害人權」的宗教,有兩位學者認為還是要在課堂上公開指責。以研究東南亞佛教與海洋佛教傳播著名的 Jason Neelis 教授說:「宗教研究, It is a comparative study, not a competitive study.」(宗教研究是比較研究,而不是優劣研究。)
我提到,「通常課堂上歡迎就不同的意見而辯論,但是如果有兩組不同宗教的學生,為自己的宗教而起爭論,該在課堂上阻止這樣的爭論嗎?」
所有的學者一致認為,在課堂上應該以理解宗教為主,而不是依個人情感因素去辯論,因此應該阻止這樣的爭執。
我提到:

「如果不是碩士課程,大學裡宗教學系的目的為何?有必要設立『學士學位』的宗教學系嗎?學生就讀『宗教學系』的動機為何?」

所有的學者認為,宗教研究建立的是「深入研究自宗,嘗試理解他宗,建立一套對宗教事務的判斷準則,或者進行宗教史的研究」。至於學生選擇此一學系的動機為何?其實和問「歷史系學生」為何選擇就讀歷史系一樣,其動機是多樣的。

其實,當時的早餐閒談並不覺得有什麼珍貴。事後回想,這也是生命中的歡樂時光,試想,你要去那裡找這麼多著名學者和你一起吃早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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