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友鄰群組有人貼出《別譯雜阿含10經》、《相應部21.10經》與《雜阿含1071經》,似乎暗示「獨一靜處 seclusion」並不究竟,但是經文裡還有一些曲折,在此拈出來一起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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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譯雜阿含10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一比丘名曰『長老』,獨止一房,讚嘆獨住。
時諸比丘往詣佛所,頂禮佛足,在一面坐。白佛言:『世尊!此長老比丘讚嘆獨住、獨行、獨坐。』
佛告比丘:『汝可喚彼長老比丘。』時一比丘往至其所,語長老言:『世尊喚汝。』長老比丘受教勅已,來詣佛所,頂禮佛足,在一面立。
佛告長老:『汝實獨住,讚嘆獨坐行法耶?』
長老白佛言:『實爾,世尊。』
佛復告言:『汝今云何樂於 獨住,讚嘆獨住?』
長老白佛言:『世尊!我實獨入聚落,獨出獨坐。』
佛復告言:『更有獨住,勝汝獨住。何等是耶?欲本乾竭,來欲不起,現欲不生,是名婆羅門。無我、我所,斷於疑結,遠離諸入,滅於煩惱。』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一切世間, 我悉知之。 捨棄一切,
盡諸愛結。 如此勝法, 名為獨住。』
佛說是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CBETA, T02, no. 100, p. 376, b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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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尊說法的段落,對應的《雜阿含1071經》為:
佛告上座比丘:「汝是一住者,我不言『非一住』,然更有勝妙一住。何等為勝妙一住?謂比丘前者枯乾,後者滅盡,中無貪喜,是(名)婆羅門,心不猶豫,已捨憂悔,離諸有愛,群聚使斷,是名一住,無有勝住過於此者!」(CBETA, T02, no. 99, p. 278, a29-b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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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尊說法的段落,對應的《相應部21.10經》為:
「上座!那是獨住,我不說:『這不是。』但,上座!像這樣的獨住才被詳細地圓滿,...上座!怎樣的獨住才被詳細地圓滿呢?
上座!這裡,所有過去的已被捨斷;所有未來的已被斷念:關於現在個體獲得的欲貪已被善驅逐,上座!這樣的獨住才被詳細地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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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幾點需留意:
- 雖然,《別譯雜阿含10經》與《雜阿含1071經》都提到「過去的欲已滅盡、現在的欲捨斷,未來的欲不起,是名婆羅門」(欲本乾竭,來欲不起,現欲不生,是名婆羅門),後期的佛教文獻已經避免用「婆羅門」來稱呼「修行成就、德行圓滿」的人,可以看到對應經典《相應部21.10經》已經迴避「婆羅門」的稱呼。
- 如過去的貼文所說,佛教文獻中的人名,有時候是「隨宜稱呼」,不見得當事者就是這一名字。如本經的人名為「Thera 上座」,如《雜阿含92經》「恃生憍慢、族姓憍慢、容色憍慢、聰明憍慢、財富憍慢」的婆羅門名叫「憍慢」(CBETA, T02, no. 99, p. 24, a12-14)。如《增壹阿含50.4經》中的理髮匠名叫「劫北 Kappaka」,「劫北」即是理髮師,顯然不是「名叫」理髮師。
- 雖然,《別譯雜阿含10經》、《相應部21.10經》與《雜阿含1071經》都提到「「過去的欲已滅盡、現在的欲捨斷,未來的欲不起」,才是真正的獨住。但是,世尊確實讚歎「獨一靜處、修不放逸」。
這可以在《增支部8.86經》讀到這一差別,似乎經中讚揚「林住比丘 bhikkhu āraññika 阿蘭若比丘」(2, 3, 4, 6),而對「村落比丘 bhikkhu gāmantavihāri」(1, 5)覺得「不悅意」:(譯文引自莊春江老師:http://agama.buddhason.org/AN/AN1443.htm)
- 那提迦!這裡,我看見住村落邊的比丘坐下入定,那提迦!我這麼想:『現在,寺男或沙彌將侍奉這位尊者,他因那緣故將從定退失。』那提迦!因為那樣,我對那位住村落邊的比丘是不悅意的。
- 又,那提迦!這裡,我看見住林野的比丘坐在林野打瞌睡,那提迦!我這麼想:『現在,這位尊者去除這睡眠與疲勞後,將只作意林野想、獨住。』那提迦!因為那樣,我對那位住林野的比丘是悅意的。
- 又,那提迦!這裡,我看見住林野的比丘坐在林野未得定,那提迦!我這麼想:『現在,這位尊者未得定的心將入定,或將守護已得定的心。』那提迦!因為那樣,我對那位住林野的比丘是悅意的。
- 又,那提迦!這裡,我看見住林野的比丘坐在林野已得定,那提迦!我這麼想:『現在,這位尊者未解脫的心將解脫,或將守護已解脫的心。』那提迦!因為那樣,我對那位住林野的比丘是悅意的。
- 那提迦!這裡,我看見住村落邊的比丘為衣服、施食、住處、病人的需要物、醫藥必需品的利得者,他欲求著利養、恭敬、名稱,疏忽獨坐,疏忽林野、森林、荒地的邊地住處,進入村落、城鎮、王都後,他營造住所,那提迦!因為那樣,我對那位住村落邊的比丘是不悅意的。
- 那提迦!這裡,我看見住林野的比丘為衣服、施食、住處、病人的需要物、醫藥必需品的利得者,他避開利養、恭敬、名稱後,不疏忽獨坐,不疏忽林野、森林、荒地的邊地住處,那提迦!因為那樣,我對那位住林野的比丘是悅意的。
- 那提迦!每當我走在旅途不見前面或後面有任何人,甚至大小便時,那時,那提迦!對我來說,都是安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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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世俗的流變,佛教社會裡越來越偏重「村落比丘」,而「林住比丘、阿蘭若比丘」不僅難以教化,也會衍生一些問題,所以《增支部8.86經》的對應經典《雜阿含1250經》在遣詞用字上,就避免兩者並列而產生「抑此揚彼、有所褒貶」的印象。或許正因為如此,《雜阿含1250經》此段翻譯顯得失去重點,不容易明白文句的意旨:
- 那提迦!我見眾多比丘食好食已,從園至園,從房至房,從人至人,從群聚至群聚。我見是已,而作是念:『非彼長老如是能得出要、遠離、寂滅、等正覺樂、不求之樂、不苦之樂;我得如是像類出要、遠離、寂滅、等正覺樂、不求之樂、不苦之樂。』
- 復次,那提迦!我於一時隨道行,見有比丘於前遠去,復有比丘於後來亦遠。我於爾時,閑靜無為,亦無有便利之勞。所以者何?依於食飲,樂著滋味,故有便利,此則為依。觀五受陰生滅,而厭離住,此則為依。於六觸入處觀察集滅,厭離而住,此則為依。
- 於群聚之樂勤習群聚,厭於遠離,是則為依。
- 樂修遠離,則勤於遠離,厭離群聚,是則為依。
- 是故,那提迦!當如是學:『於五受陰觀察生滅,於六觸入處觀察集滅,樂於遠離,精勤遠離。』當如是學。」」(CBETA, T02, no. 99, p. 343, c19-p. 344, a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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