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n: January 22, 2008, 01:44:43 pm »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上BCS的BBS了,大概學院諸同仁和學僧都屬於很拘謹的類型吧。所以都選擇在論壇上潛水,而不太願意發表自己的一些看法。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眼一個學期又過去了。在過去的這一學期裡,能向各位法師道友朝夕請益,真可稱為無憾啊。
這個學期,我教授的是巴利和梵文的佛教文獻學,今天上午總算考完了。在整整一個學期的辛苦學習之後,大家也可以稍微喘上一口氣了。梵、巴文獻是屬於整個佛教文獻學中的一個分支,在下個學期,我仍會將這門功課剩下的部分(巴利的論藏和梵文的全部),還要對漢文和藏文的佛教文獻作一些總體性的介紹。這門功課的目的是為讓普通學僧能夠了解在佛教不同的傳承系統之中,用各種傳統佛教語言撰成的佛教經典的總體情況。
在這些佛教語言之中,由於本院的學僧主要來自漢傳系統。所以對於他們來講,了解此系統之外的其它語種的藏經情況就顯得非常必要。但是,限於語言學習本身的難度,在這兩個學期的學習之中。我們只能就總體情況,對整個佛教的早期經典情況作一個綜覽性的概述。
由於上課時所涉及到的資料極為浩翰,加上語言本身的關係,或者還可以再加上本人的學疏才淺。所以我猜想,在這個學期裡,很多學僧都會覺得這門課非常得乏味。但是,我在課堂上自始自終一直在強調這門課的重要性。因為作為一位僧人,自然應以求證道果、獲得解脫作為終極目的。但如何修證,則需以般若智慧加以指引方能不誤入歧途。
然而,僅僅「深入經藏」這四個字,又是談何容易。那麼如何得其門而入呢?則莫速於佛教文獻學之助益。古德編《閱藏知津》類典籍乃為深入經藏之津梁;又則,末法時期,常有不法之途,假以佛說之名義,而以不倫之教義混入正经。故而如何鑑別佛經之真偽,古德又編《出三藏記集》、《開元釋教錄》等以別龍蛇。此二者皆為佛教文獻學中之佛教目錄學範疇。
而佛經之傳抄,則又難免於魯魚之誤。自佛經書於竹帛之後,又至唐宋之際行於版刻,直至於今,時間已歷千五百餘年。其間佛經抄寫、鐫刻之誤,所在多有。故而,因錯而生歧義者有之;因錯而得錯解之處,更比比皆是。如何去偽存真,使後世學佛者不再誤入迷途,這又是佛教版本學、佛教校勘學之任務也。捨此則別無它途!
又者,佛經並非只存於漢語和漢文之中。僅是粗略估計,則又包括梵語、藏語、犍陀羅語、吐火羅語、塞語、粟特語、大夏語、古回鶻語、突厥語、蒙古語、滿語等十多種語言,以及漢字、藏文、古蒙古文、滿文、婆羅迷文、驢唇文、龜兹文、于闐文、突厥文等二十多種文字之中。
這些語言中的佛經,由於翻譯的時代各異,翻譯的經本也殊為不同。其價值皆不可忽略。其中有些可以為漢文佛經作校勘之用,以明了漢文佛經中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另外,一些漢文中沒有翻譯的經典,也可以對我們的研究有極大的助益。這些基本的研究活動,也都屬於佛教文獻學的範疇之內。
故而,雖然此一學科甚是枯燥,學僧又豈可輕視啊!
現在說一說一個學期的一點體會吧。感覺大家的興趣總體上而言,還是比較濃厚了的。但是僅有興趣還是不夠的,要付出艱辛的努力才可以有所進步。
佛教文獻學的學習和一般的哲學或思想學習有一個非常大的差別。即他並不需要極高的天賦,但卻需要驚人的韌性和努力。比如語言學習對於普通人來講就是一道衡量其學術標準的重要尺度。不用提巴、梵、藏等等經典語言,就一般的學術語言——也即英語、法語、日語、德語來講,就需要各位學僧花極大的力氣加以突破。如果這些承載了大量研究成果的研究語言上有障礙,也會對學僧的學術視野造成極大的影響。本來,我這學期是準備每周布置一次英語學術文章的翻譯的,但是發現僅僅在布置了兩個星期的作業以後,就發現,大家的英語離學術的要求尚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自從入學至此,已越五百餘日,各位法師,加油啊!
但是,雖然作業的總體效果並不理想,還是有一些讓我非常感動的地方。比如,十二月我又布置了四張紙的學術翻譯和一部巴利系單經與漢語版的校勘。而由於這學期後班,我們學院又對學僧做了一次分流,所以約一半左右的學僧是不需要再交我作業的。但我非常高興地看到,到最後,僅有一位學僧沒有將作業交上來,而這位學僧也並不是因為偷懶,而是因為希望以後能單獨跟著我多學一點佛經的校勘知識。
尤其是一位J法師,我在接到他的作業以後,實在是大受感動。他給我的作業中,先將原來的英語原句抄下,在下面注明自己不認識詞及術語的意思與詞性。再重新抄寫一遍,在下面逐句解釋並疏通。我不知道,他為了這四頁的翻譯花費了多少時間,我只知道如果他能如此努力,以後一定會有所成就。
還有另一位X法師,在他給我的翻譯稿中還詳細地統計了全文的單詞數、自己不清楚的單詞數所占的比例、自己所花的時間等等翻譯的詳盡細節。這些都顯示了他有做佛教文獻所應該具備的一種細緻入微的觀察與辨讀經文的能力。
其實,我在上課時說過了很多次,做我們這一行,發心是最為重要的。一定要看到佛教之衰頹大都以經教之衰頹為始。而欲振興佛教,則又可通過整頓經教而為發端。
以漢文佛經來說,其所具經典數目之巨,翻譯跨越時間之長,都是任何一種語言的佛經都難以比擬的。但正是因為其數量巨大,所以問題也多。
我說過多少次,在我有限的一生中有兩大夢想。其一,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一部校勘精良的標點版百衲本漢文大藏經(現大陸的《中華大藏經》是影印本,使用起來有不便之處。)這部藏經應該以最嚴格的標準來加以校訂,尤其是要吸取校勘中的他校法,以廣證憑信,做到至善至美。
第二個夢想,是在有生之年能去日本做寫本大藏經的調查與刊印。若能完成此二大心願,可說是此生不虛,死且瞑目了。
然而以今日之現狀看,二者皆遙遙無期。前者乃是由於整個佛教文獻學的整體情況一直萎靡不振。而後者,又為他國之至寶,只能俟日本學者能早日完成此一宏圖了。
對了,再說一點今天上午考試時的小事。考試時,某位品學兼優的H法師交完卷往外走。我因為前一陣子得悉他沒有轉到英文班,而他本人的英語並不差,就低聲詢問他為何還留在漢語班。他回答說,英語班所學的佛教知識應該較為有限。我就忍不住說道:「可能那個班的學位問題比較容易解決一些。」他眉頭一聳,道:
「我們都已經出家了,學位又算是什麼?」
聽了這話,我真是大為敢動啊!
確實啊,一位有心人既然已經發無上之大願出家過純淨的生活,那就是把世間的榮華都置之腦後了,區區學位又算得了什麼呢?
對於學僧的學位問題,我一直對此頗為留心。因為我以前覺得,就世俗的層面上來看,如果沒有學位,一則對今後的繼續進修不利,二則好像也覺得對自己的所學沒有印證一樣。所以對於學院在這方面所做的努力,我是樂觀其成的。覺得這是我們學院今後工作中最為緊迫的一件事。
現在看來,我是以俗人心度高僧腹了。誠然,對於一個學院來講,有學位固然為其應有之一義。但就僧人而言,出家即為求出離心,成無上道。又豈會在自己的塵擾中再加上學位這樣一個新的束縛啊。
對於這位學僧,我除了讚嘆,又能有什麼話好說呢!
不再閒扯了。這個周六,是我的女兒週歲生日,所以我會在周五一早回中國。在這裡,我向各位KMS和BCS的法師大德、教授以及工作人員,還有我們可敬可愛的學僧們先道一聲新年愉快。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
道體康健 法喜充滿
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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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ply #1 on: September 12, 2008, 12:50:09 am »
丁亥已逝,又近中秋。
說來慚愧,我是很少瀏覽BCS的BBC的。以往上網竟瞎忙,近來才發現上網時腦子裡都是普賢警眾偈:「是日已過,命亦隨減······」,總覺得日子跑的比秒針還快逮也逮不到,而且再也嚼不出當小孩時盼過年的那種味道了。
出家也好、學位也罷,古德說過,出家之事,非王侯將相所能為也。不說別的,單說剃髮。我每次看【短期出家】的紀錄片都很感動。特別是「出家到期」即將捨戒還俗的那一剎那。戒子無不傷感落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一幕也只有大丈夫才會落淚。為何?還俗了!還俗沒什麼不好,但怎麼說也不在三寶之內啦。我隨喜這些能暫時放下世間名利投身到佛教事業中去的人,儘管只有幾個日夜,卻屬實是一秒一秒的感受出家人的生活和使命。對於出家!只有兩個字:讚嘆。
在家修行護持三寶的菩薩們也該讚嘆。古今很多在家的菩薩修為更是驚人,譬如BCS的 J 老。日夜研修佛教文獻,起在人先;睡在人後,精進的跟和尚似的。每見 J 老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但眼神卻是倍而精神,供養他水果都不要,瘦的也跟和尚似的!課堂上,J 老一再叮囑「各位法師要努力呀~」「各位法師,加油啊!」時刻勉勵學子,生怕哪個掉隊。可謂是道心鞏固、教法精深。前幾日一僧與剃了光頭的 J 老打個招呼問問何時理法的, J 老摸摸頭笑曰:「昨日剃度的。」談笑風生間無不法喜充滿。
提到「和尚」了,也就嘮叨幾句。當個「和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者,要顧慮自我修行的證量,這也是實實在在必須解決的問題;二者,身肩弘揚佛陀教法的重擔、迎接教團內接踵而來的問題、面對外道種種的挑戰······在家人又有幾位有能力顧全這些呢。雖說出家人是吃百家飯,但這個「鐵飯碗」的重量也真的是不輕呦!想到大師們用薄弱的身子、堅毅的意志護衛佛教,哪怕用多麼優美的言詞去讚嘆,我都不覺得過份。我相信沒有任何學位能夠為大師們的成績做印證,畢竟不是學可以學來的,更要摸爬滚打歷盡千辛萬苦去實踐佛法呀。已經出家了,學位不算是什麼,但是出家了是不是就更該好好攻下學位。誠然,學位不過是一塊敲門磚,是某些領域的發言權。條條大路通靈山,怎麼走就看各自發願了。依我個人觀點,學位不是界限,界限是發心,若是真發心護持佛法,再大的困難都不是困難,只能轉化為修行路上勇往直前的動力。
拉拉杂杂说了一些,重要的中秋已近,月朗将圆。
J 老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高速路上還有服務站給車子加油,更何況您的血肉之軀呢。
在此學生為您祝福。同時也將祝福您的功德回向給大家!!
祝您:
晝夜吉祥
諸般迪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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