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30日 星期二

翻譯《法句經》--- 3



今日台灣,要找一本「巴利《法句經》的漢譯本」,已經不算困難。
如果想找流通結緣本,一般流通處或素食餐廳較少出現此類譯本,只有少數寺院或台北市杭州南路的「佛陀教育基金會」可以免費請書。
其實,也不用太費力氣,一般書店即可找到了參法師的譯本,慧炬出版社、法鼓出版社、三民書局、新文豐出版社都有此類書本可供郵購。
即使不想出門,在網路上還是可以輕易搜尋到「巴利《法句經》的漢譯偈頌」網站,甚至在油管(YouTube)還能聆聽巴利經文的唱誦。
不過,一些讀者逐漸發現眾多漢譯本無法滿足他們的願望,他們希望知道:
1. 「巴利《法句經》偈頌」每一單字的字義和全句的句型結構。
2. 古代漢譯與「巴利《法句經》偈頌」的差異為何,古代漢譯「《法句經》偈頌」是否提供了當代巴利偈頌所無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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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文燦先生《巴利語法句譯註》是漢語佛學界第一本解讀句型的巴利《法句經》譯註,首創體例,是難能可貴的著作。雖然如此,以帖主看來仍有以下三點不足之處:
1. 有些翻譯策略有待商量、改進
2. 此書只解析字的詞性、詞態,而未完整地標列句型。
3. 未參酌古代漢譯對應偈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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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體制外的居士學者不少,可以算是台灣學佛風氣的見證。(「體制外」的居士學者,指本身不是佛學院或相關科系畢業,不是出家人,未隸屬任何佛教團體,大部分的此類學者起初並未在佛教學院執教),其中最著名的當屬台灣譽為「楊阿含」的楊郁文,他的本來職業是婦產科醫生。其次當為許洋主與林光明。許洋主的本科系是外文系,長年在台灣推展佛教經典語言教育,是台灣早期以佛教經典語言研讀佛學的推動者,她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佛教咒語研究卓然有成的林光明,他的本科是化學系,職業是國際貿易。又如推動內觀中心與阿含研究的林崇安教授是大學教授,創立佛教圖像學的賴鵬舉是台北醫學院畢業的醫生,他也創立「整合醫學」,雖是合格的西醫,卻以中醫理論看病(給的藥也是中藥)。又如在高雄市推展阿含教學不遺餘力的莊春江,他本科系是化工系,與呂勝強投資不少心力在青年學佛風氣的推展。又如郭忠生先生自學法文、梵文、巴利,翻譯法國佛教學者 Lamotte 的重要著作,郭先生也在台灣各大期刊發表不少佛學論文,他是在台灣法院任職的法律系畢業生。
廖文燦先生本科系是工業工程,並且是美國聖約翰大學 MBA,在成功大學任教,後來從事企業診斷的顧問工作。他著有《巴漢辭典》、《巴利語佛經選譯》。
這本《巴利語法句譯註》有幾個特點,這是第一本分析法句偈頌中各字文法的漢譯本,這是將「經典語言佛經」翻譯成當代通俗文字的創舉;此書從各個巴利用字以「語源學 etymology」的方法解析,真是嘉惠學子。

在此,版主分三點評論此書。因為是「辣筆書評」,我就直接切入要點,不再細列此書的優點,版主在此向廖文燦先生認錯謝過。

1. 句型分析:本書雖然分析單字,但是,仍然缺乏句型分析,並未將句子的主詞、動詞、受詞,主詞補語等作解析,請參考(http://buddhism.lib.ntu.edu.tw/lesson/pali/reading/gatha1.htm)。
2. 獨特的「譯詞」與所謂的「語源學 etymology」的方法:廖先生已經知道「當代讀者對其『新譯詞』很難接受」。這就像將「USA」譯作「娥美瑞可連合洲國」,或者將「moment of truth 關鍵時刻」改譯成「真理的瞬間」。如此翻譯豈止讀者讀來寸步難行,也無法與古譯經典接軌。這和學習簡體字的人讀《易經》和單卷本《雜阿含經》一樣;只是創造更多的學習障礙。我以為,除非單純自娛,否則仍以酌量採用舊譯詞,需要採用新詞時,附加註解,說明相當的舊譯詞。同時,「語源學 etymology」仍以公開發表,接受學術公評為宜,廖先生既非文獻學家或語言學家,對於某一字的「語源學 」根源與相關的訓詁,版主以為不宜用自己的「閱讀範圍」鐵口直斷,認為古德的譯語一定不妥,以廖先生理解的意思才是正解。真是如此,何不寫一篇「語源學 etymology」的論文指正古德的舊譯,並且投到學術期刊接受公評,廖先生以為如何呢?
3. 譯語既未參考古譯,也未考量現代讀者的理解能力,我舉兩例說明。
第一例:廖先生將《法句經》第一頌譯作:
「以意為先導的諸法,以意為最勝,從意做成;若以已徹底為難的意說或作,苦從那邊隨他去,如正在載運者的輪[隨]足[去]。」
當代讀者能否理解「已徹底為難的意」是什麼意思?
這個對應的字,我找到的解釋是:「
paduṭṭhena: paduṭṭha-, Adj.: corrupted, spoilt; p.p. of the verb dus- (to become bad or damaged) preceded by the strengthening prefix pa-. Ins.Sg. = paduṭṭhena. 」,參看淨海法師譯作「穢惡的心」,了參法師譯作「汙染意」,中國教授黃寶生譯作「心懷惡意」,Thera Narada 譯作「wicked mind 邪惡的心」,K. R. Norman 譯作「evil mind 邪惡的心」。
再看古譯,T210《法句經》譯作
「心為法本,心尊心使,
 中心念惡,即言即行,
 罪苦自追,車轢于轍。」
玄奘《本事經》譯作
「意為前導法,意尊意所使。
 由意有染污,故有說有行,
 苦隨此而生,如輪因手轉。」」(CBETA, T17, no. 765, p. 664, a6-8)
,僧伽跋澄《鞞婆沙論》譯作
「意法在前,意妙意疾;
 意為念惡,若說若作;
 罪苦自隨,輪道轢殺。」(CBETA, T28, no. 1547, p. 428, a1-2)
可見這個字「paduṭṭhena 」的理解,古今中外的詮釋者相當一致,沒有一定要譯作「以已徹底為難的意」的道理。
再舉一例,廖先生將《法句經》第320頌譯作:
「如象在戰鬥時,[忍受]已從弓落下的箭,我將忍受辱罵,因為眾人[是]難戒者。」
雖然「難戒者 dussīla」反映了此字的結構,但是當代讀者不容易知道此字的意思。
「dussīla」 參意為「of bad morality」看淨海法師譯作「多數人是無戒者」,了參法師譯作「世多破戒者」,中國教授黃寶生譯作「犯戒之人實在多」,Thera Narada 譯作「verily most people are undisciplined 確實大多數人是不遵守紀律的人」。
再看古譯,T210《法句經》譯作「無戒人」。
是否譯作「無戒人」較為平實易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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