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案語:
《開寶藏》是第一部雕版印刷的大藏經,在這之前,可能只有極少數的雕版印刷的單經。
北宋開寶四年(西元971年),在益州(今四川成都)雕造佛經全藏,後世稱為《開寶藏》,這是中國全藏刻版印刷的開始,也是《契丹藏》、《趙城金藏》、《高麗藏》、南宋《思溪藏》的祖本。
今日,日本尚存有幾部較完整的「全藏」寫經,請參考:
文部科學省私立大學學術研究高度化推進事業,(2006),《日本現存八種一切經對照目錄》,國際佛教學大學院大學,東京,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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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viole的日記》
http://www.douban.com/note/350249601/
《開寶藏》札記
2014-05-10 22:00:15
(石山寺藏 《開寶藏》摹寫經,選自《石山寫經選》,大屋德城,1926年)
不關注此藏,似有數年。前兩年與《高麗藏》較勁,文章遲遲沒有寫完。許是上月太受挫折,而日日祈禱,想要用自己的福報迴向他人。「道藉人弘,神由物感」,所謂奇跡,就是這個流程吧。
初入大藏經研究之門時,讀過落合俊典的《寫本一切經的資料價值》,更多想到的是敦煌文書的價值,而對日本古寫經一無所知。直到12年第一次參觀正倉院寶物展,看到展櫃里那些熟悉的經卷,才發現那是另一個天地。
(三階佛法卷一 法隆寺藏,選自《寧楽古經選》,大屋德城,1926年)
落合俊典在文中提出了寫本一切經的資料價值有三:一、有刻本所沒有的字句與文字。二、存有異本。三、保存有新文獻。於是,無意翻到大屋德城的《石山寫經選》時,重又看到《開寶藏》新的意義。
近江石山寺一切經是有著和正倉院聖語藏地位相當的日本重要古寫經,寺裡收藏著自聖武天皇起,平安至鐮倉時代的大量貴族寫經,如光明皇后、孝謙天皇、弘法大師、源賴朝等,最為著名的當是紫式部。這裡記錄的是其中一件北宋《開寶藏》的摹寫本《大乘五蘊論》一卷,上圖錄文如下:
大乘五蘊論一卷
大唐貞觀二十年五月十日于長安弘(誤寫成“列”)
福寺譯經院三藏法師玄奘 奉詔譯
翻經沙門道洪
翻經沙門惠明
翻經沙門智渝(渝字,不一定對)
翻經沙門大乘光
銀青光祿大夫行太子右庶子(釋靖邁《古今譯經圖紀》卷四記“并敕太子左庶子許敬宗等專知監譯。”T55n2151_p0367a21)
高陽縣開國男臣許敬宗奉
敕監譯
大宋開寶七年甲戌歲奉
敕雕造太平興國八年奉
敕印
該書內僅附此一張圖,因而此卷其餘情況不明。該紙所能反映出的問題已頗多:
一、該經形式與諸藏不同,末尾譯場名單,為他藏所不見。以《開寶藏》為底本的《高麗藏》,初雕存本中無此經,再雕本與此不同。其餘北宋大藏存本難覓,暫時無法確認如崇寧藏的情況。《趙城金藏》僅存目,無存本。《房山石經》、《磧砂藏》等皆相異。元明清各藏暫未查。
二、該經所記錄的翻經時間與文獻不同,大屋德城在《石山寫經選》中亦指出「大乘五藴論は長き譯場列位を有う,紀念亦開、貞二錄と異る」。《開元釋教錄》卷八記「大乘五藴論一卷(見《內典錄》,世親菩薩造。第二出,與《五陰論》同本。貞觀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於弘福寺翻經院譯沙門大乘光等筆受)」,與此卷不同。《大唐內典錄》卷六「上八論,並貞觀二十一年玄奘從駕於翠微宮內譯。」可能是記載此經翻譯時間的最早記錄,但翠微宮一說,未見於其他關於玄奘的譯經經歷或傳記中(見楊廷福《玄奘年譜》P237)。差不多同期的釋靖邁(亦是弘福寺當時譯經僧之一)《古今譯經圖記》亦記錄譯經事,但未有明確時間。《大周刊定中經目錄》從《大唐內典錄》,而《開元》更是詳盡至月日,之後的文獻,皆從其記錄。因而,玄奘究竟是在貞觀二十年,還是二十一年譯出此經,還有待考訂。如此件所記為實,則《大乘五藴論》這部法相宗入門經,早於《瑜伽師地論》的翻譯起始日五天,後者是自貞觀二十年五月十五日起開始翻譯。下圖唐招提寺藏《瑜伽師地論》卷末亦有許敬宗,但「左」、「右」頗模糊,不確定。岑仲勉先生在《唐史餘瀋》中「太子左庶子許敬宗」一文中,對「左、右」說,也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可作為一旁證。(此段參考了楊廷福先生的《玄奘年譜》,及《宋高僧傳》等)
(《大周刊定眾經目錄》卷六 695年)
三、《開寶藏》刊記也與存世的刻本不同。收錄於《開寶遺珍》的12件中,8件均有「雕造」刊記,這其中又有6件有獨立印造刊記,如京都南禪寺所藏《佛本行集經》卷第十九,有「熙寧辛亥歲仲秋初十曰,中書劄子奉聖旨,賜大藏經板於顯聖寺聖壽禪院印造。提轄管勾印經院事智悟大師賜紫懷謹」。(摘錄自《開寶遺珍》目錄)但《大乘五蘊論》的卷末印造刊記並非孤例,另有幾件與它有相同印造刊記的卷子,茲記錄與此:
華嚴經卷第一 寫/刻本不明
大宋開寶九年丙子(脫“歲”)奉敕雕造太平(太子,誤)興國八年奉敕印
城州紫野大德寺藏
記錄於《古經題跋》卷下附錄,養鸕徹定著。
法句經卷上 寫經*
大宋開寶九年丙子歲奉敕
雕 太平興國八年奉敕印
法隆寺藏 見《寧樂古經選》上冊,大屋德城,1926年
*法句經此件殘存的經文,比照了《高麗藏》初雕版與現行《大正藏》版,略有出入。如寫經卷末「以苦為樂像 狂夫為所致」,《大正藏》作「以苦為樂像 狂夫為所厭」。「致」與「厭」不同,《大正藏》在該處所作注釋為:厭=致,宋元明三本及正倉院聖語藏本(天平寫經)(見日本大正藏網站,http://21dzk.l.u-tokyo.ac.jp/SAT/index.html,以及cebta的“經文格式說明”http://www.cbeta.org/book/export/html/43,也就是說《大正藏》此經所用底本《高麗藏》可能刻錯了。)
(法句經卷上 法隆寺藏 選自《寧楽古経選》上冊,大屋德城,1926年)
(《高麗藏》初雕本)
上述2件,均在林慮山〈北宋開寶藏《大般若經》初印本的發現〉文中提到。另有:西村兼文《古八跋語》中的《勸有戒王經》一卷,但印造刊記不明;石山寺藏《大乘金剛髻珠菩薩經》,不知是否記錯,實際是《大乘五蘊論》。法隆寺和石山寺這兩件,出現在1915年的第一回京都大藏會上,可惜無法查到第一回大藏會展觀目錄,以確認石山寺所藏經名。
大屋德城在《石山寫經選》中亦提出他對《大乘五蘊論》此件來源的猜想,即奝然攜回的《開寶藏》。橋本凝胤在《宋版一切經考》中寫到,奝然作為日本第一批入宋僧,在雍熙元年(984年)於明州登陸,遊歷天台、五臺,次年至汴京,受到宋太宗接見,賜號「法濟大師」,並賜大藏經一套,此即太平興國八年(983年)剛剛完成的《開寶藏》*。奝然此行攜回諸多名物,如現存京都清涼寺的釋迦如來瑞像、北宋雕版畫《靈山變相圖》,均記錄在《入宋求法巡禮行瑞像造立記》。此套大藏經存放於京都法成寺,後毀於火災。上述3件《開寶藏》後的印造刊記時間,與奝然請經時間非常相近,很有可能如大屋德城所推測的,是劫後餘卷。通過日本早期常見的摹寫佛經習慣,而被記錄下來。如是,則此3件為《開寶藏》初印本。
*有文獻或文章將奝然請經時間記為“雍熙四年”,當誤。
(奝然入宋求法巡禮行瑞像造立記 選自《聖地寧波》)
行文至末,總結上述文字,除略述幾件自己恰好看到的卷子外,其餘均還處在推測階段,未做詳細考訂。引用亦較亂,未作詳注。只能作為一個關於《開寶藏》的札記,當然這也是多年來關注此藏未見成果的一點心理安慰。希望由此契機,能有更多收穫。關於《大佛頂陀羅尼》版本的思考,還在繼續,不知前途又有什麼契機會出現。又,拜讀顏老師《佛教造像緣起與瑞像的發展》,感歎學問是要如何做,才是正道。
4月是人生坎坷月,歷經學習挫折、摯友蒙難,一度有棄學之念。只想平淡的過好人生,不愿再有與生活無關的想法或追求。寂滅為樂,得解脫道。若不得法,不如棄學。
(京都 清涼寺 釋迦瑞像)
(唐招提寺藏 奈良時期寫經)
(石山寺藏)
PS:能促成這樣的思考,要感謝「百度雲」上的大德無私分享經藏及各類佛典,若非檢閱了這些資料,根本無法獲得思考的機會。只可惜近日「掃黃打非」,網絡共享資料宗教類受到很大衝擊,只能在此報以感謝。
2 則留言:
《法句經》卷1〈21 世俗品〉:「以苦為樂像,狂夫為所[29]厭」(CBETA, T04, no. 210, p. 566, b12)[29]厭=致【宋】【元】【明】【聖】。
敦煌遺書 P. 2381 正作「厭」字。
你所說的「也就是說《大正藏》此經所用底本《高麗藏》可能刻錯了」,未必如此。
從實際校勘的經驗得到的印象,雖然,相當多例子是「宋、元、明」的異讀優於《大正藏》與《高麗藏》(二刻,我尚未見到初刻版本),但是,《大正藏》優於「宋、元、明」的異讀也不在少數。
這樣的比較,不能泛泛而談,而應該一經一經地逐經評斷,越是如安世高、支婁迦讖、、康孟詳、康僧會、支謙的古譯經,越說不定。
我個人比對「甘肅博物館藏001號《法句經》寫本」,發現其中有些異讀,是比現有其他版本更佳。
我所謂的異讀較佳或較差,是以對應的巴利文獻比較之後來判定的。
閱讀《大正藏》的人,大都會注意到頁底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這就是所謂的「異讀」。
《大正藏》的用字是遵循二刻《高麗藏》的用字(初刻《高麗藏》的雕版早燬,所以重刻,今日存世的初刻《高麗藏》印經已是「稀世奇珍」),《大正藏》印經處當年主要是用《思溪藏》【宋】、《普寧藏》【元】、《方冊藏》【明】(也就是《徑山藏》、《嘉興藏》)與「正倉院聖語藏」【聖】作「校本」,將與《大正藏》二刻《高麗藏》不同的用字作為「校勘註記」(如果「校勘註記」記錄了不同用字,這些用字也就是「異讀」)。
一般來說,「宋、元、明藏」的異讀要比《大正藏》用字來得合適,但是也有不少例外。
例如:
《法句經》卷2〈37 生死品〉:「一本二展轉,三垢五彌廣,諸海十[20]三事,淵銷越度歡。」(CBETA, T04, no. 210, p. 574, b9-11)
【宋】【元】【明】作「十二事」。
從《阿毘曇八犍度論》卷30:「一本二展轉,三垢五彌廣,諸海十二轉,文尼度沃焦。」(CBETA, T26, no. 1543, p. 915, c26-27)
《阿毘達磨發智論》卷20:「一本二洄洑,三垢五流轉,大海十二嶮,牟尼皆已度。」(CBETA, T26, no. 1544, p. 1030, b11-12)
可以知道「宋、元、明藏」作「十二事」,是比較正確的。
《法句經》卷1〈13 愚闇品〉:「愚好美食,月月滋甚,於十六分,未一思法。」(CBETA, T04, no. 210, p. 563, c9-10)
「月月滋甚」,【宋】【元】【明】作「日日滋甚」。
這一偈頌,《大正藏》的「月月滋甚」才正確。
《法句經》卷1〈3 多聞品〉:「多聞能持固,奉法為垣牆,精進難踰毀,從是戒慧成。」(CBETA, T04, no. 210, p. 560, a10-12)
「難踰毀」,【宋】【元】【明】作「難喻毀」。
這一偈頌,《大正藏》的「難踰毀」才正確。
《法句經》卷1〈1 無常品〉:「生者日夜,命自攻削,壽之消盡,如[榮-木+巾][雨/井]水。」(CBETA, T04, no. 210, p. 559, a18-19)
[榮-木+巾][雨/井]水,【宋】【元】【明】作「熒穿水」。
其實,【宋】【元】【明】作「熒穿水」,「熒穿水」應該是「瀅穽水」。
而《大正藏》、「宋、元、明藏」的異讀都不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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