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12日 星期四
「誤譯」集例
翻譯不可能完全避免誤譯,有時是對原文的誤解;有時是用字拙劣,造成模擬兩可的陳述;有時是應「還原」卻進行「意譯」;有時是譯稿時間倉促,來不及詳查資料、來不及順稿即需交卷。問題千模百樣、五花十色。
容易犯錯的原因是:
1. 翻譯自己反對(、討厭、沒興趣)的作品,這是為五斗米折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2. 翻譯不是自己專長的作品,甚至是自己一無所知的作品,讀者會很奇怪,既然你一無所知,為何還要翻譯?說來話長,其中一個原因是:有時「專長」就在翻譯過程建立起來。這種翻譯就像是「不是詩人卻翻譯詩」,「對印度地名不熟卻翻譯印度遊記」,「不理解植物卻翻譯《本草綱目》」。
3. 翻譯自己不懂的語言,這點較難解釋,一是你翻譯的作品夾雜著「外語」。二是你在進行「二房東翻譯」,你翻譯的作品全部、或一部分來自翻譯。三是「其實你不懂中文」。
有人悲觀地說:「中國近幾十年的學術史,差不多是一部誤譯史罷了。」。
關於「翻譯」,李連江〈看不懂,就是譯錯了〉這篇文章應該細讀,反復地讀,擱在一旁每隔一段期間就該撿起來重讀: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4ODIyMzA2Ng%3D%3D&mid=203508875&idx=1&sn=ccc27316ef30cde5aff3dea5f569ca50&scene=4#rd
以下是搜集到的譯例:
1. 「雛鳥谷」:譯者誤將「Louis de La Vallée Poussin 蒲仙教授」(Louis de La Vallée Poussin, 1869-1938) 當作地名翻譯。
2. 「門修斯」:譯者誤將「Mencius 孟子」當作外國人。
3. (戴密微稱林蔾光為:)「正是由於這種極其淳樸的精神——就像滿族的溥儀一樣——他超凡脫俗,不知索取」,原文是法文:「tel le Po-yi de Mencius 《孟子》書中的伯夷」,被譯成「滿族的溥儀」。
4. 「向『牛頓的數學混濁』敬酒」:寫〈夜鶯頌〉的英國詩人濟慈(John Keats)曾寫道:「drank Newton’s health, and Confusion to mathematics!」,意思是「牛頓萬歲!去死吧,數學!」請參考鄭明萱的部落格《丁丁學英文》(https://plus.google.com/109942128227984875186/posts/VKMqHQ339Zb)。
5. 「有婦之夫」,譯者誤將「Sandy is a man of a woman 仙蒂是個男人婆」誤譯作「山諦是個有婦之夫」。(Sandy 為男生、女生都用的名字)。
6. 「ABC, dogs bite pigs」,有洋人翻譯王禎和的小說《玫瑰玫瑰我愛你》,將當中「ABC, 狗咬豬」譯作「ABC, dog bites pig」,這種翻譯大概幫不了什麼忙,不過台語「童謠唸歌」,應該是無法意譯吧?(請參考:http://yifertw.blogspot.tw/2010/05/blog-post_7907.html)
7. Bagchi's suggestion Shigao=Lokottama is not supported by any evidence.(頁32)翻譯成了:「巴格奇(Bagchi)認為,世高就是 lokottama 的說法沒有任何證據的支持。」(頁74)
正確的意思是「『師覺月認為世高就是 Lokottama 的說法』是沒有任何證據支持的。」
8. 元亨寺《南傳大藏經》顯然是譯自日文《南傳大藏經》,連日文《南傳大藏經》所獨有的「解題」(日文《南傳大藏經》的譯者所寫)也照章迻譯為漢語,其中《經集》「解題」的譯文有譯句如:「在巴利三藏中有保存幾千之經數,言本集何故名為『經集』」,文句成為抝口扭曲的「譯文體」,不像當代中文。
9. 原文意思是「傳授知識不是教師的唯一職責,甚至不是主要職責,他的責任是傳授作人的態度」,一經翻譯,變成了「即使是教師,不僅他是,或者說,甚至主要是,一種信息來源的傳授者,而且,他的職責也是給學生生傳授某些關於人的看法和知識」。
10. 有人對譯書進行品管檢驗,發現譯者將“What he got is just life sentence”譯作“經過一系列法庭之外的辯訴交易,他得到的,只是一個生命的句讀。”
11. 「今日美國報」(USA Today)6日報導蘇迪勒颱風將侵襲台灣,原標題為「Typhoon Soudelor is taking dead aim at Taiwan」。
「翻譯這檔事」臉書粉絲頁昨天發文指出,dead在這裡跟死亡一點都沾不上邊,只是「精確無誤地」、「死準地」的意思,多家媒體翻成「死亡目標」且大做文章,根本是「集體變笨」。
文章並一一點名翻譯有誤的中文媒體,包括電視台、平面媒體與談話節目等在內,多達11家。
12. 當年翻譯 abhisamaya 時,有人建議要譯作「正性離生」,我認為我翻譯的語境是「巴利《尼柯耶》」,譯作「現觀」已經十分清楚,譯作「正性離生」,當代讀者不知其意涵,又容易帶入「大乘」般若系的脈絡去理解,所以要求保持我的原譯。這個字在《雜阿含經》是譯作「無間等」。
13. 1939年周一良到美國哈佛大學研究生院,1944年以論文《唐代印度來華密宗三僧考》獲博士學位,《周一良全集》將此篇博士論文翻譯成中文,其中有一段譯文:「兩位來自中亞的大師尤以法力著稱……第一位佛圖澄……通過替他的貝葉塗油,他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
原文是:By applying oil to his palm.
《高僧傳》卷9:「以麻油雜胭脂塗掌,千里外事皆徹見掌中,如對面焉。」(CBETA, T50, no. 2059, p. 383, b22-23)
所以不是幫他的貝葉塗油,而是在手掌塗上混雜著胭脂的麻油。(此則引自「酒藥女佛」:http://book.douban.com/people/1787063/annotation/1010426/。)
14. 《慧可傳》有三處對《楞伽經》的評論,胡適認為是後人摻進去的。其中第三處評論說的是:「故使那、滿等師,常齎四卷《楞伽》,以為心要,隨說隨行,不爽遺委。」馬克瑞在注裡對引文開頭的「故」字解釋道:「『故』字(『因此』之意)在這裡用於連接(前邊關於)教理的敘述和(此處)對《楞伽》的引用。」(原文:The character ku “therefore”, is used to conjoin the doctrinal statements and the reference to the Lankavatara)。接著又引劉殿爵英譯《道德經》裡對「故」字的解說:「……這個字常用於『邏輯關聯最弱之處』,由此表示一種把不相干的材料人為地聯繫起來的企圖。」(原文:...this character is often used “precisely where the logical link is weakest,” thus indicating an artificial attempt to connect otherwise unrelated material)漢譯者昏了投,竟然把 “ku”(故)字誤當成“苦”的音譯詞,結果翻成:「苦的性格,這裡被用來連接教義闡釋和《楞伽經》的參引。D. C. Lau(劉殿爵)在《道德經》(英譯本)第172頁中指出,這種性格常被用作「此正是邏輯鏈接的最薄弱性」,因此,這種性格暗示了一種試圖人為關聯那些與之無關的材料。」(頁19,注2)
此則引自高山杉(http://www.douban.com/note/503867430/?start=0#comments)論【韓傳強譯《北宗禅与早期禅宗的形成》[美]馬克瑞 著】
15.「1851年2月,馬克思已經積欠房東摩爾根.卡瓦納的房租兩個星期了……幾個月後,馬克思為了避免被逐出,唱了一首 I Love You給他的房東聽。」
(大衛.麥克里蘭,《馬克思》,291頁。)
這是一個低級的翻譯錯誤, McLellan 的原文是:“A few months later Marx avoided eviction only by signing an IOU to his landlord,” 是 signing 而不是 singing, IOU 是指欠條,而不是 I Love You 的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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