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是因為傳道法師的台語根基深厚,他曾當面告訴版主,他是少數曾在台南跟過前清秀才(的弟子?)學過漢文的出家人,對很多佛經中的字義,都有其獨特的見解。二則純粹出於好奇心,想知道如果不經歷跨語言文本的比較研究,對漢巴《法句經》偈頌的解釋能到達怎樣的程度。
這裡我們舉漢譯《法句經》〈梵志品 35〉第15頌為例,文獻中提到,宋元明版大藏經「委棄欲數」作「委棄倍數」,傳道法師獨出見解,認為「委棄欲數」作「委棄欲藪」,而解釋為「欲貪的深淵」、「欲貪叢聚的地方」。
《法句經》卷2〈梵志品 35〉第15頌:
「絕諸可欲, 不婬其志,
委棄[34]欲數, 是謂梵志」(CBETA, T04, no. 210, p. 572, c14-15)
[34]欲=倍【宋】【元】【明】。
傳道法師講解整首偈頌為:「斷除可欲的事物,不迷惑志向,拋棄欲貪的深淵,如此稱為修行的梵志。」或者:「斷除可欲的事物,不迷惑志向,一次又一次地棄絕這些欲貪,如此稱為修行的梵志。」
這首偈頌《出曜經》與《法集要頌經》翻譯作:
「盡斷一切結,亦不有熱惱,
如來佛無著,是謂為梵志。」(CBETA, T04, no. 212, p. 773, b14-15)。
我們看巴利《法句經》對應偈頌397頌為:
「斷盡一切縛結,不再有渴愛,
克服一切執著而離軛(獨居),我稱他為婆羅門。」
「斷盡一切縛結,不再有渴愛,
克服一切執著而離軛(獨居),我稱他為婆羅門。」
Sabbasaṃyojanaṃ chetvā, yo ve na paritassati;
第一句是「斷除一切結」,第二句是「不再有熱切的渴望」,
第三句是「Saṅgātigaṃ 無著、克服執著」,如《瑜伽論記》的解釋:「云何捨遠離軛?謂於遠離邊際臥具等者。景云:『阿蘭若處為遠離彼故,臥具最是下品,故名邊際。若住此處遠離眾惡,遠離人所習近,雖住空林似寂靜室。何者住此遠離之中,如牛被軛不得縱逸,今時遠棄捨之,不生欲樂,故捨遠離軛』。」(CBETA, T42, no. 1828, p. 692, c25-p. 693, a1)。
「visaṃyuttaṃ 離軛」,似乎是指「離群獨居,不被四事供養所繫縛」。
從此段錄影可以看到,解說經文時「扯經」的不當,可以說,即使是賢者也不能免除此項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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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版吳根友《法句經釋譯》233頁:「斷絕各種『想要』的欲望,不放任淫蕩(自己的)心(志);委棄(各種因比較而產生的)分別數量(觀念),這便稱為真梵志(之士)。」
此一解釋不僅是憑字面演繹偈頌的句意,可以說是已經達到自由聯想的境界。非常不敬業的白話譯解。
屈大成《法句經今注今譯》523頁:「斷絕眾多可引起欲望之事,不放任自己的意志;捨棄各種欲望,便稱為梵志。」
我其實一直懷疑屈大成《法句經今注今譯》對吳根友《法句經釋譯》的翻譯,並未作太多改善。例如,524頁註5:「欲數:宋元明三本、《藏要》皆作『倍數』,意謂因比較而產生的分別數量之念...」。如果屈先生沒辦法指出「因比較而產生的分別數量之念」來自何書,就有直接引用吳根友《法句經釋譯》之嫌疑。這樣的校釋真的沒多少改善。
第三句是「Saṅgātigaṃ 無著、克服執著」,如《瑜伽論記》的解釋:「云何捨遠離軛?謂於遠離邊際臥具等者。景云:『阿蘭若處為遠離彼故,臥具最是下品,故名邊際。若住此處遠離眾惡,遠離人所習近,雖住空林似寂靜室。何者住此遠離之中,如牛被軛不得縱逸,今時遠棄捨之,不生欲樂,故捨遠離軛』。」(CBETA, T42, no. 1828, p. 692, c25-p. 693, a1)。
「visaṃyuttaṃ 離軛」,似乎是指「離群獨居,不被四事供養所繫縛」。
從此段錄影可以看到,解說經文時「扯經」的不當,可以說,即使是賢者也不能免除此項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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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版吳根友《法句經釋譯》233頁:「斷絕各種『想要』的欲望,不放任淫蕩(自己的)心(志);委棄(各種因比較而產生的)分別數量(觀念),這便稱為真梵志(之士)。」
此一解釋不僅是憑字面演繹偈頌的句意,可以說是已經達到自由聯想的境界。非常不敬業的白話譯解。
屈大成《法句經今注今譯》523頁:「斷絕眾多可引起欲望之事,不放任自己的意志;捨棄各種欲望,便稱為梵志。」
我其實一直懷疑屈大成《法句經今注今譯》對吳根友《法句經釋譯》的翻譯,並未作太多改善。例如,524頁註5:「欲數:宋元明三本、《藏要》皆作『倍數』,意謂因比較而產生的分別數量之念...」。如果屈先生沒辦法指出「因比較而產生的分別數量之念」來自何書,就有直接引用吳根友《法句經釋譯》之嫌疑。這樣的校釋真的沒多少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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