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31日 星期三

法友飛鴻 129 --- 你是佛教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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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法友:

  你提到 2014年,見了不少人,參加了不少活動,建議大家寫一寫年終回顧。

  我想了想,第一個浮上來的是一個問題:「你是佛教徒嗎?」

  這個月12日,出門參加杭州佛學院主辦的「第12屆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佛教梵文佛經翻譯與佛經漢譯語言研究」,動機是衝著「方一新、王雲路、高列過、王邦維、朱慶之、顧滿林」這些「漢譯佛典語言學」的大人物去的,主辦單位安排兩人一室,第一天(12/13)夜晚,室友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的成員,跟我漫無邊際地聊今天的論文發表的現況與台灣佛教界,突然他冒出一句「你是佛教徒嗎?」

  我當時毫不遲疑地回答:「是的,我是佛教徒。」這不是第一次自問或被問此一問題,但是,將近二十年沒再被問此一問題。今天回想,我對自己的回答不是完全毫無疑問。(以前較常被問的問題是:「這些都是所知障、法執,救不了生死,你什麼時候才要開始修行?」)。

  去年年底(12月11日),在「《出曜經》研究」試講之後,將此篇論文投到學術期刊送審,這應該算是我2014年最掛念的一件大事,幾個月後,也收到評審老師的回應,現在就靜待此文刊出。

  一月七日,賴和文化基金會吳小姐在部落格留言,問及楊逵在彰化租屋的地點;賴和與吳蘅秋對面而居,吳蘅秋的「蘅園」緊貼著我家後牆,楊守愚的女婿與楊逵都租屋在此地。此一台灣文藝界的景點已經無人知曉,連陳虛谷、吳蘅秋的名字真是「故園春夢」啊…

  今年一月(1月11日),原先拿定主意不再南下,卻意外地出席了佛光山「宗教實踐與文學創作暨《中國宗教文學史》編撰」國際學術研討會,經由紀教授引介,見到了李小榮與馮國棟兩位主要在「中國佛教史」與「漢語佛典文獻學」領域的學者。發現自己離「佛教文學」很遠,肯定不會在宗教與文學創作交會的地方與你相逢。

  三、四月太陽花學運,歷史教授逯耀東怒責其門生「曲學阿世」的話言猶在耳,卻出現自由派政治「學者」江宜樺「粗暴地鎮暴」,台大政治系教授鎮暴而痛擊台大學生出血,過程甚至禁止媒體攝影採訪,不知他日江宜樺如何見台大校長傅斯年?

  在林飛帆、陳為廷、魏揚、吳崢身上,發現鄭南榕點燃的那把火還沒熄滅。 

  6月5日參加了「古籍全文資料庫的回顧與展望」工作坊。

  9月3日,在宜蘭佛光大學見到劉震教授。

  9月27-28日,旁聽了兩天的「第25屆全國佛學論文聯合發表會」,與一般的研討會評論「客客氣氣、點到為止」不同,此一發表會給發表者20 分鐘、講評者評論20分鐘,發表者可以補充或答辯10分鐘,講評者又講評10分鐘,這是拿著榔槌用力敲,真是震撼教育,也從一問一答之間獲益良多。

  10月11日〈書評:王建偉、金暉校釋《雜阿含經校釋》〉。

  今年,繼紀贇、邱大剛之後,又在部落格認識了王漢琦、李周淵,這是古代難以想像的交友方式。也在漢玉雅集講了〈偽裝的翻譯〉與〈漢字古音淺說〉。

 今年的論文總結:

15. 〈《法句經》的「四言偈頌」與「五言偈頌」〉,(2014a),《福嚴佛學研究》9期,23-48頁,新竹市,台灣。

16. 〈〈法句序〉與《法句經》重譯偈頌〉,(2014b),《正觀雜誌》70期,77-132頁,南投縣,台灣。

17. 〈「讚佛偈」--兼論《雜阿含經》、《別譯雜阿含經》與《相應部》異同〉,,(2014c),《法鼓佛學學報》15期,163-202頁,法鼓佛教學院,新北市,台灣。

18.〈《出曜經》研究〉,(2014),(待發表)。

19. 〈《法句經》的翻譯議題與重譯偈頌〉,(2014),(待發表)。

2014年12月27日 星期六

鉛筆?弓? Pencil and b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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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空看了一本書評,有幾句尖酸刻薄的評語可以用來嚇走瞌睡蟲、醒醒腦,修補一下腦洞。

「這本《皮爾斯傳》的譯文品質太差,譯者據說是上海某大學的哲學教授。這樣的譯文對讀者不負責,對作者不尊重。翻譯出點小錯不難,難的是五百頁的書每句話都譯錯。如果把球迷對中國國家足球隊的任何詞彙都用在這本書的譯文上,也都算貼切。」

書評者也建議《皮爾斯傳》的譯者應該跑一下 「Google 翻譯」後,再作「訂正式」的翻譯。(我個人的這一翻譯範圍,「Google 翻譯」只是用來讓我枯燥的生活增加一點笑料而已,就好像觀賞美國電視連續劇集 "The Big Bang Theory" 是用來引爆笑點,而不是用來增加我的「物理知識」)

書評者引的例子是:

"Under more fortunate circumstances," Jastrow had intimated but never made plain, "his academic usefulness might have been vastly extended. For he had the pedagogic gift to an unusual degree, had it by dower of nature, as some men handle a pencil and others the bow of a violin.

譯者因此譯文而備受書評者的嘲弄:

「"在更多幸運的情況下," 賈思托宣稱,但從未做解釋, "其學術作用可能已經大大地延伸。因為他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教師天資(gift),它是一種自然的天賦(dower),正如有的人拿鉛筆,而有的人是小提琴的弓。"」

書評者給譯者的建議是:

「以後碰見不懂的句子,先試試 Google 或『百度』的翻譯器,它們現在的水平比你們可好多了,而且每天都在進步。」

Google 翻譯機有一個好處,他只是一套軟體,即使譯錯了,也不算「對讀者不負責,對作者不尊重」。其實書評者錯了,我敢保證「Google 翻譯」與譯者是同一等級,沒有高出任何一丁點兒。以下是「Google 翻譯」的結果:

「“在比較幸運的情況下,”傑斯特羅已經放出風聲,但從來沒有平原,“他的學術用途可能被大大延長。對於他的教學禮物的有用程度,有它天生的嫁妝,因為有些男人處理鉛筆和其他小提琴的弓。」

    Yifertw 2014.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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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者的譯文:

賈思托暗示但沒明說:“如果運氣好點的話,他本可以發揮更大的學術作用。因為他具有非凡的教學天賦,這是天生的,就像有人在娘胎裡就會寫字,或者拉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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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試筆:

賈思托僅是點到為止:「運氣好的話,他的學術成就還可以有更大的作為,因為他的教學能力非常人可比,純然出自天賦,就像有的人天生抓起筆就會畫,別的人卻要花長時間學拉小提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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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兄敏感,這pencil是個現代人容易易踩上的地雷。

在19世紀末,有兩種pencil並存,一是我們現在都知道的鉛筆,那時叫lead pencil,還是新產品,僅使用在不正式的場合,slate pencil (石筆)是傳統的書寫工具,主要是低年級學童使用,高年級開始使用沾水筆。

英文書法不使用鉛筆或石筆,似乎還沒聽過鉛筆字寫得好的說法。

handle a pencil只是「握筆」,目的是寫出字來,不是書法,因此不需要很多訓練,與小提琴的長時間訓練不能相比。

這是最後一段的細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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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pencil 的原型"駱駝毛之筆":

Pencil, from Old French pincel, a small paintbrush, from Latin penicillus a "little tail" (see penispincellus is Latin from the post-classical period) is an artist's fine brush of camel hair, also used for writing before modern lead or chalk pencils; the meaning of "graphite writing implement" apparently evolved late in the 16th century. Though the archetypal pencil was an artist's brush, the stylus, a thin metal stick used for scratching in papyrus or wax tablets, was used extensively by the Romans, and for palm-leaf manuscripts.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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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譯

‘Google translate’

書評者譯

H 譯

賈思托宣稱,但從未做解釋

傑斯特羅已經放出風聲,但從來沒有平原

賈思托暗示但沒明說

賈思托僅是點到為止

在更多幸運的情況下

在比較幸運的情況下

如果運氣好點的話

運氣好的話,

其學術作用可能已經大大地延伸

他的學術用途可能被大大延長

他本可以發揮更大的學術作用

他的學術成就還可以有更大的作為

因為他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教師天資(gift),它是一種自然的天賦(dower)

對於他的教學禮物的有用程度,有它天生的嫁妝

因為他具有非凡的教學天賦,這是天生的

因為他的教學能力非常人可比,純然出自天賦

正如有的人拿鉛筆,而有的人是小提琴的弓

因為有些男人處理鉛筆和其他小提琴的弓

就像有人在娘胎裡就會寫字,或者拉提琴

就像有的人天生抓起石筆就會亂畫,別的人卻要花長時間學拉小提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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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克《哲學書評》與高山杉《佛書料簡》都是在中國《東方早報》的〈上海書評〉專欄發表過的,這個專欄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打假」,揪出「偽學術、文抄公」,二是「打混」,指責「不負責、瞎扯的爛翻譯」。

  當然,無法保證尼克與高山杉每次都對(最近陳懷宇《在西方發現陳寅恪》一書,被高山杉指指點點有「人名考核不精」的情況,造成兩人粗言相向),但是,有人勇於擔任糾察隊,總有警惕作用,不至於浮濫造假、斯文掃地。

  這種事,一出錯,總要賠上個人學術聲譽與豎立敵人,總得非常謹慎。在台灣,只有吹捧,那見評判?所以即使兩位自己譯書時,不見得能完美無瑕,基本上,這樣的評論風氣應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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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Peirce’s personality was affected by a superficial reticence often associated with the scientific temperament. He readily gave the impression of being unsocial, possibly cold, more truly retiring. At bottom the trait was in the nature of a refined shyness, an embarrassment in the presence of the small talk and introductory salutations intruded by convention to start one’s mind. His nature was generously hospitable; he was an intellectual host. In that respect he was eminently fitted to become the leader of a select band of disciples. Under more fortunate circumstances, his academic usefulness might have been vastly extended. For he had the pedagogic gift to an unusual degree, had it by dower of nature, as some men handle a pencil and others the bow of a violin. It may be an inevitable result of the conventional system of education, but it is none the less a sad one, that his type of ability does not flourish readily in an institutionalized atmosphere ; and no university had a more wholesome atmosphere than had Johns Hopkins in those days. The moral, if there be one, is that systems must give way to personalities, if the best talents of the best men are to be available.

2014年12月26日 星期五

法友飛鴻 128 ---翻譯佛學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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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掃葉人:

 長老比丘有一篇文章要找人譯成中文,所以我就志願了。在此通知你一聲,之後也須要你給一些建議。謝謝!

     法友  2014.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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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法友:

 2012 年有一次和澳洲教授白瑞德(Rod Bucknell)同桌吃飯,他跟我說,「譯」字和「釋」字很像,翻譯大部分是對原文作「詮釋」的工作。近代的翻譯理論認為「翻譯」就是對原文用另一語言進行「改寫」,我不贊成這一說法;翻譯是在「思擇」的過程用另一語言去「詮釋」;原作像是樂譜,翻譯像是演奏。

 我曾經跟你談過,「翻譯」是一種最好的學習過程,找一篇你喜愛的佛學論文或書籍,嘗試譯成中文,這樣你會發現原先自以為了解的概念或詞句,要用一個穩當的表達方式來翻譯,不見得能夠得心應手;甚至發現其實自己是不懂。大多數的翻譯都是無法跟作者提問;我最初是翻譯菩提比丘與無著比丘的文章,有幸能面對面跟他們請教一些英文複雜句子的意涵,與聆聽他們剖析巴利句意與教義,讓我從完全不同的角度學習佛法,是我個人十分珍貴的遭遇。

 希望你翻譯順利,也勇於發問。

           掃葉人

《「一切漏經」注》--莊博蕙譯著

P1170413

香光見晉法師寄來新書《「一切漏經」注》,我放下手上的工作,迫不急待地先翻閱一通。這才發現我與此書有一個微小的因緣。2005年11月,我應廣淨法師之邀前往紐澤西州同淨蘭若拜見長老菩提比丘,當時記述曾旁聽了一堂巴利課。

http://yifertw.blogspot.tw/2011/02/blog-post_6948.html

下午我參加了長老的巴利課程,連我總共六位學生,兩位來自香光尼寺的比丘尼,一位女居士,廣淨法師與信行法師。進度是第九章將結束,即將進入第十章,我們以巴利閱讀的經文是,《長部尼柯耶》的「佛陀已經證得正等正覺, 卻猶豫是否要向世人解說這甚深微妙的法」以及法句經 44頌。學生輪流誦讀、解說和回答問題。這也許不能和蘇東坡遊赤壁相比,但這確實是我個人生命中奇妙的一刻,飛越這麼遠的距離,到達一個不知名的小鎮,在孤山上一起在當代巴利佛典的大師指導下,像小學生咿咿呀呀地學習佛陀的語言。

讀了新書《「一切漏經」注》,才知道兩位香光比丘尼分別是見燾法師與見勛法師,而那位女居士正是莊博蕙博士,將近十年的學習,莊博蕙已經產出有重大意義的新書。

本書翻譯中部第二經《MN 2 一切漏盡經》,在漢譯有《中阿含10經,漏盡經》、《增一阿含40.6經》、《一切流攝守因經》(T31, 安世高譯)與巴利《增支部6.58經》等對應經典。本書難能可貴在於將覺音論師《MN 2 一切漏盡經》的注譯出,對於期盼巴利注疏翻譯如千年大旱之望甘霖的華語世界,真是功德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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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25日 星期四

《眾經音義》與《群經音辨》

P1170412

《眾經音義》是唐朝玄應大師約於西元655年所作,他是協助玄奘譯經的所謂「字學大師」,道宣在《開元釋教錄》稱他著《一切經音義》二十五卷,其字學成就

《開元釋教錄》卷8:「即萬代之師宗,亦當朝之難偶。」(CBETA, T55, no. 2154, p. 562, a29)

這本書不僅對佛教譯經詞彙作字義、讀音的解釋,他引用了三百多種古籍,其中有不少已經佚失,即使是現存的古籍,例如《說文》,也可以用玄應的《眾經音義》來校勘訛誤。此書也是學者用來追溯漢字的古音的重要文獻。這本書雖被收入唐朝翻經沙門慧琳的《一切經音義》之中,但是此書所標為出自玄應的《眾經音義》有時並非玄應所作,所標不是出自玄應的音義有時卻是玄應所作,因此必須另行查核,不能逕行引用。二十世紀已有學者自日本引回玄應《眾經音義》的舊抄本,對此書的研究起了很大影響

《群經音辨》是北宋賈昌朝約於西元1037年所作,1008年北宋等人奉詔依據《切韻》、《唐韻》編成《廣韻》,1039年丁度等將《廣韻》改訂成《集韻》,編訂過程就參考了《群經音辨》的抄本。

玄應《眾經音義》是依照漢譯佛經排列,詮釋各經之中疑難字彙的形、音、義,《群經音辨》則是針對唐朝陸德明《經典釋文》書中對儒家經典的釋義當中,選取字形相同(或相近),而讀音不同的「字」作音、義的詮釋與分辨,也就是說,對漢字「破音字」的研究,以此書為鼻祖。

餽書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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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2月12日以來,收受了許多餽贈的書,在此曬一下最近的好人緣。

剛到杭州,剛曉法師轉交高老師的贈書:

《佛書料簡》高山杉著

《哲學書評》尼克著

《大戒東漸》林鳴宇著

《朝歌集》張暉著

《分析書志學綱要》蘇杰譯

「吳越佛教研討會」贈書

《吳越佛教》第 9 卷,第 11 屆吳越佛教研討會論文集

《剛曉隨筆》剛曉法師著

《因明學習指導》剛曉法師著

顧老師贈書

《東漢佛道文獻詞匯新質研究》俞理明、顧滿林合著

見晉法師贈書

《一切漏經注》莊博蕙譯著

還有一箱書,正在成都與新竹之間的某處漂泊,可能這幾天會收到吧?

顧教授寄來的書於 2015年1月7日收到,

《漢語史研究集刊》15-17集,

《《太平經》正讀》俞理明著

2015年1月7日 HC 贈書:

《宮前町九十番地》張超英口述,陳柔縉執筆

2014年12月24日 星期三

台語答客問 2 ---百家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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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yifertw.blogspot.tw/2012/03/blog-post_13.html?showComment=1419405225820#c8172309234953400349"
 
 
Kaco 提到...

您好:請問馬先生的馬為什麼是念MA不是念BE,姓不是要用白話音嗎

2014年12月24日 下午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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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 Kaco,

老實講,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字音的演變,有如時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轉移」所說,

時代不同,同一字有時會讀音不同;同一時代,不同地方會有不同講法。例如宜蘭人以台語說「洗澡」,

與彰化人以台語說「洗澡」不一樣,一個字的寫法古今會有不同。

照理說,姓的讀音最穩定,自己的姓不會讓人讀錯音,所以,絕大多數的姓在台語是讀「語讀」,而非「文讀」。

但是,姓的來源也有不同。例如魯國曹劌論戰,姓曹;粟特人昭武九姓,也有姓曹,北魏時代,「禿髮」的姓改作「元」,不少胡人改姓「劉」。

我們從明清小說聽到「行不改名,作不改姓」,其實歷史上,也常見改姓的例子,也不一定是避仇才改姓。

例如「葉」姓,文音為「iap」,語音為「hio7」,其實古音讀「ㄕㄜˋ」,應該要讀「siap」,但是,台語保存的讀音是「iap」。

「中立」與「傾斜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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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岫弘:在一個已經傾斜的大天秤上,你堅持站在中立的那一點上,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一、天秤還是斜的。二、你會往重的那一端滑過去,讓天秤更傾斜。 圖THK

[畫] 傾斜的天平,不理性的中立
這張圖來自於 FB 網友的一篇文章:
https://www.facebook.com/DreamOld.KeepThinking/posts/931095076903198
台灣的前途,沒有你我繼續「保持中立」、消極等待奇蹟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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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總統大選,有所謂「社會賢達人士」,認為自己不分藍綠,其實是輕訶執政者,重責異議團體。

這些所謂「民主鬥士、愛護台灣」者,常是在兩蔣時代噤若寒蟬,而在後李登輝時代則表現出台灣民主是他締造的態勢。

這些人上北京時,陪笑、鞠躬、雙手緊握住對方單手;在台灣則宣稱「民主又不能當飯吃」。

這些人上北京時,不敢提「中華民國」,在台灣則宣稱「擁護中華民國」。

只有對「中華民國國旗」,他們的態度是一致的,在北京,他們不拿「中華民國國旗」,在台灣的國際賽事、中國官員在場的場合,他們也不許別人拿「中華民國國旗」

2014年12月22日 星期一

用翻譯機亂入王建的「新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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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試一下 Google 翻譯機的功力,

隨手揀了一首王建的「新嫁娘」為例:

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

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嚐。

Three days into the next kitchen, wash your hands to make soup.

Regardless of diet did not come to know, an advance taste si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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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g:

     有人翻成這樣,四句有兩句竟然曲解了

       On the third day, taking my place to cook,
        Washing my hands to make the bridal soup,
        I decide that not my mother-in-law
        But my husband's young sister shall have the fiat tas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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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試試,看看會不會比較高明:

Three days after my wedding ceremony I go to the kitchen, wash my hands to cook my first meal;

Since I do not know how my mother-in-law prefers the taste, I ask my young sister-in-law to try it for me.

note 1: It is the Chinese custom to waive the bride's responsibility of cooking for the whole family.

問題在於,我這一翻譯,詩的韻味都沒了,只剩下鹽、糖、醬油味,其他人怎麼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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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兄翻譯如下:

I go to the kitchen three days since my bridehood,

And wash my hands for the family's first daily food.

Not knowing the preference of my mother-in-law,

I ask her younger daughter if my soup is good.

note 1: It is the Chinese custom to waive the bride's responsibility of cooking for three days after the wedding ceremony.

note 2: It is rendered as ‘the soup’ for 羹湯 in the Chinese poem, it may imply either soup or meal for both of them in its own literature.

2014年12月21日 星期日

台語正字:磑石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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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部落格《漢語人行道》:

http://chinese-watch.blogspot.tw/2014/12/blog-post_20.html

【冬至:挨米-硩米漿-圓仔粞-挲圓仔】
明天是冬至,一早讀到臉友
陳生分享的童年冬至記憶,提到:「冬至前一天傍晚,母親會責我拿糯米去附近磨米漿,回來米漿放在鐵桶上用石頭木板壓著擠出水。」第二天天未亮,家人團聚搓圓仔,母親煮圓仔湯。

磨米,台灣話e-bí,漢字寫成「挨米」。用石頭把裝在棉紗布袋裡的米漿壓著、瀝乾水分,叫「壓米漿」,台灣話teh-bí-tsiunn,漢字寫成「硩米漿」。搓圓仔之前,要先煮一小塊糯米糰,台灣話înn-á-tshè,漢字寫成「圓仔粞」。用煮過的糯米糰,把乾糯米糰和勻,搓成條狀,再掐小塊放在手掌心中搓成湯圓,台灣話so-înn-á-thng,漢字寫成「挲圓仔」。
附圖是日治時期日籍藝術家立石鐵臣木刻版畫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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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所示,稱「磨米」為「挨米 e1-bi2」,這不是恰當的寫法,這樣寫台語,會造成後代的人將「漢字本意」與「台語訛寫」混雜一起,不僅增加學習困難,也打消學習意願,這樣子的「台語正字」,寫的人方便(太「隨便」了),卻給後代帶來更多困擾。

這字應寫作「磑」,有兩個意義:一是名詞指的是「石磨、玉磨」,一是動詞指的是「推磨」這個動作。宋本《廣韻》有兩音:一是平聲「十五灰部」,標反切作「五灰」,版主推為「ue1」;一是去聲「十八隊部」,標反切作「五對」,版主推為「ue3」。唐朝的玄應則標反切作「吾會反」,版主推為「ue7」。

《一切經音義》卷42:「碾磑(上『尼膳反』,《考聲》正作『砐』。下『吾會反』,《說文》云:『䃺也,魯般初作磑,從石、豈聲)。」(CBETA, T54, no. 2128, p. 587, a21)

今日台語有「e1」、「ue1」兩音,只是「漳、泉」的不同。

台語「inn1-ah-tshe3」,指的是糯米糰,準備下鍋煮成湯圓。用「粞」字意為「碎米」,音「西 si1」,與「tshe3」形、音、義都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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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說台語:蟋蟀,窣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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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在彰化常見的蟋蟀,照片取自宜蘭「蘭陽博物館」)

蟋蟀,又稱「促織」,這是在中國大有來頭的昆蟲,《詩經》〈唐風〉第一首詩就是〈蟋蟀〉,另外,〈豳風/七月〉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的詩句。「促織」的名字,也早在〈古詩十九首〉有「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的詩句,可以說是民間常見,時入歌詠的小昆蟲。

」是形聲字,這一字的台語讀音要從「率」字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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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文》大徐本,說「率,捕鳥畢也」,也就是與「畢」同是「捕捉鳥類的陷阱」,從字形來看,「畢」像是「竹籠」的陷阱,而「率」是用線牽動網的陷阱。

宋本《廣韻》紀錄「率」有兩音,一是與「帥」字讀音同為去聲「六至部」,一是與「律」字讀音同為入聲「六術部」,前者為「sue3」,後者為「luk」。

那麼「蟋蟀」的台語是讀那一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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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古字居然是「帥」字底下一個「虫」字!幸好讀音還是「所律切 suk」(《說文》為東漢許慎所作,當時尚未發明用「反切」來標音,此處的反切標示,可能是「大徐」所標:「北宋徐鉉於雍熙三年(986年)校訂完成的版本」)。

小時,彰化稱「蟋蟀」為「蟋蟀仔 si3-suk-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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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道談一個佛經常見的字「窣」,意為「從穴中卒出」,從字的結構看來,好像是「狗突然從居住的洞穴衝出來」是「突」,「人(卒)突然從居住的洞穴衝出來」是「窣」。

《一切經音義》卷2:「窣堵波(上『蘇骨反』,下『都古反』。亦梵語『塔』也,古云『蘇偷婆』,古譯不正也。即『碎身舍利塼塔』也,古譯或曰『浮圖』也)。」(CBETA, T54, no. 2128, p. 321, b1)

「窣」字,《廣韻》為入聲「十一沒部」,「蘇骨反」為「sut」,用來作巴利、梵文「stūpa」的「st」的擬音。

在台灣常聽到佛教界人士讀作「翠堵波」,其實「窣」字為「ㄙㄨˋ」,既與正讀相同,也符合梵音。

台語稱「一溜煙就不見人影」為「窣一下就不見人影 sut-tsit-eh-to7-bo5-khuann3-li1-lang5-iann2」,可以說是尚存「窣」字古義。

2014年12月19日 星期五

「形聲字」與「複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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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下「『形聲字』與『複輔音』」這一題目時,版主頗有「十歲孩童騎哈雷重機車」或「七歲兒童舞弄關老爺的大刀」的感覺。這前不久,版主才講過「形聲字」這個單元;杭州之行,恰巧與台灣清華大學陳淑芬教授同行,跟她請教所謂「複輔音」的問題,因此將兩者合併於此談論。

在「漢清講堂」討論「形聲字」時,主要是繞在「形聲字為何讀音會不同」的議題上,這和「複輔音」也有關聯。在「形聲字為何讀音會不同」,版主提出「古音相同」、「會意字而非形聲字」與「書寫訛變而非形聲字」三種狀況:

1. 「古音相同」:「骨、滑」兩字,台羅標音為「骨 kut4」、「滑 kut8」,兩者除了音調不同之外,聲母、韻母均相同。「投、骰」」兩字,台羅標音都是「thau5」,因此是「後代讀音訛變」,這兩組符合「形聲字」特徵。

2. 「白、帛」兩字,台羅標音為「白 pek8」、「帛 pek4, phek4」,符合「形聲字」特徵。但是「錦、棉、綿」為何都不是「入聲字」,聲母、韻母也不相同?後面這三個字為「會意字」,而不是「形聲字」。

3. 「市、巿」兩字,「隸書」本為不同的兩字,了音調不同個單元;「市」為買賣交易之處,「巿」字為狹長的短幅布條。所以「市、柿、鈰」為一組「形聲字」,「巿、芾、沛、佩、珮」為另一組「形聲字」,「斾、旆」是旗上的狹長布條,所以讀「ㄆㄟˋ」,但是「飾」字,可能是「積非成是」了?

在談「複輔音」之前,必須談漢字的讀音結構。漢字是「單音節」字(英文 cream 是「單音節」字,sugar 是「雙音節」字,international 是「五音節」字),簡化為:

子音+母音+子音

最前面的「子音」稱為「聲母」,後面的「子音+母音」稱為「韻母」,研究「聲母」與「韻母」的學問就稱為「聲韻學」。連續的兩個字聲母相同,這兩字就稱為「雙聲」,例如「郭冠軍家」;連續的兩個字韻母相同,這兩字就稱為「疊韻」,例如「逍遙」、「螳螂」。

就所謂「普通話、北京話」與「台灣國語」而言(「台語」與此不同),聲母可以是「單輔音 ㄅㄆㄇㄈㄉㄊㄋㄌㄍㄎㄏㄐㄑㄒ」或「無輔音」,但是不會有「雙輔音」(英文 cream 是「雙輔音」字,strike 是「三輔音」字,splendid 是「三輔音」字)。至於韻母中的子音,則只退化為「n 安、因」、「ng 骯、英」與「無子音」三種。母音則有「單母音、雙母音」等。

與上面比較,台語也是沒有「雙輔音」,但是韻母中的子音,除了「n 安、因」、「ng 骯、英」與「無子音」三種,還多了「m 閉口鼻音,金、音」,「nn 鼻化元音,本文簡稱為『半鼻音』,餡、擔」。台語還有「韻母沒有母音」的特殊情況,如「黃、遠、蔭、阮、軟」。

「複輔音」的議題從「形聲字」而來,例如高本漢的《Analytical Dictionary》(1923)與1960年謝·雅洪托夫《Sočetanija soglasnyx w drevnekitajskom jazyke》(上古漢語中的複輔音)的論文,提到以「各」為「聲符」的形聲字,分為「ㄍㄜ 各、貉、格、閣、骼、咯、鉻、客、恪、喀、垎 ㄎㄜ」與「ㄌㄨ 路、賂、輅、洛、絡、駱、酪」兩組,而擬出「雙輔音」:
各 klâk  絡 lâk
各 kâk  絡 klâk
各 klâk  絡 glâk

又如從「連綿字」擬出「雙輔音」,筆者認為,(崑崙或者出自「klun」的分寫。

在漢語「語音學」的範圍內,古漢語存在「複輔音」已經是「鐵案如山」,是不容猜疑的「定論」,只是我這鄉下人,仍然以台語的觀點、視角,對此一論證,鐵齒而不肯認同

漢清講堂(1):漢詩音韻欣賞與漢字古音淺說

709

2014年12月18日 星期四


蘇錦坤主講:「漢詩音韻欣賞與漢字古音淺說」
講師、講題:
蘇錦坤(Ken Su)主講:「漢詩音韻欣賞與漢字古音淺說」

Power point file 可從此處下載:
https://www.academia.edu/9630224/%E6%BC%A2%E5
影音紀錄分為兩段,「漢詩音韻欣賞淺說」 (前編):
http://youtu.be/6QQLKHPgHCY

(後編)Ken Su's lecture on Chinese Poems (part two):http://youtu.be/gvhWtvqZ63E

張華(Howard Chang )主講:「Fun with Puns (雙關:無雙不歡) 」延到農曆年後。
日期:2014年12月17日 (周三),10:00~ 13:00地址:台北市新生南路三段88號2樓
電話:(02) 23650127
報名信箱:hcsimon@gmail.com
已報名者:張華、缪詠華、鍾漢情、游常山,蘇錦坤.......
緣起說明:缪詠華、張華參加"從「信達雅」出發 - 紀念嚴復先生誕生160年文學翻譯研討會"。繆女士提出"一點心得",......討論到莎士比亞作品的"台詞兼詩歌"的翻譯......
HC:詩的翻譯很難,所以楊周翰等人翻Ovid的"變形記"或 The Aeneid ( Virgil)等,都採散文,他試過詩體,很不滿意。
張華:
我對舊詩的音韻一直有興趣,Ken可否撥一天講解音韻入門?
我同意Ken的主張:「將外文詩篇翻譯成「整齊的句式」,這不是「詩體」,也無此必要。」
許多人認為寫成方塊狀便是詩,其實徒具虛形。用方塊詩翻譯有一個毛病,原詩句意思過多時要截頭去尾或濃縮得不知所云,意思過少時則要用廢話來填滿字數。
且不論「平仄、對仗、押韻」的問題,現代譯者對舊詩的文字掌握能力也有限,用舊詩體來作詩,往往會自曝其短。
不過我對國語作的舊體詩要押漢韻、唐韻或宋韻卻有不同意見。漢韻、唐韻或宋韻的分別,代表每代都有不同的音韻,讀古詩要用當時的音韻來賞析是正確的,但現代人都用國語寫詩,由於國語字1925年後取消入聲字(1925年以前的「老國音」有拼、平、賞、去、入五聲,當時全國只有趙元任一個人讀得出來),許多入聲字歸入第一或二聲,因此平仄已和古韻不同,用今韻寫作而用古韻來檢視道理似有不妥。對仗方面,如原詩沒有對仗,譯詩當然也做不到。




2014年12月18日 星期四

從翻譯與語言的維度看漢譯佛典

P1170399

1. Eric Zucher 許理和〈最早的佛經譯文中的東漢口語成分〉,1977,(英文發表於《Journal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Teachers》十二卷第3期,1977。漢譯為蔣紹愚譯,發表於《語言學論叢》第14輯,1987)。《佛教漢語研究》,2009,朱慶之編,p.75-112,商務印書館,北京市,中國。

漢譯佛典在語言有三個明顯的特徵:

一、受源頭語影響

二、受目的語限制

三、各個翻譯團隊對上兩者的操作能力

2. 汪維輝,2004,〈佛典語言研究有三難〉

佛典語言研究有三難:懂佛學,通梵漢,判定譯經年代。

3. 「漢譯佛典語言學」的瓶頸,在於此一領域的學者「不能掌握佛典的教義」與「不能理解源頭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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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屆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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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曉法師:在第十二屆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閉幕式上的發言

以下引自《豆瓣網》

http://www.douban.com/note/472247688/

五明籽 2014-12-17 23:37:31

各位菩薩,阿彌陀佛!

第十二屆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經過兩天時間,到現在已經接近尾聲了,我代表杭州市佛教協會、杭州市宗教研究會、杭州佛學院,對各位菩薩表示感謝。

杭州的佛教教育事業,起始於1946年,當時這裡辦過一所武林佛學院——「武林」是杭州的别稱,說是以「武林山」得名,但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武林山」到底是杭州哪座山。當地人說是以前這兒山上有老虎出沒,所以稱「虎林」,慢慢轉音了,稱「武林」,好像現在杭州人說話還是武、虎不分,王、黃不分,這樣的情況挺多的。杭州本地人的普通話,比我差多了!這武林佛學院,是太虛大師讓他的弟子演培法師、妙欽法師來具體實施的,經費由靈隱寺承担大頭兒。演培法師是近現代很有名的一位法師囉,主要是在南洋弘法,到現在我們看他留下的《諦觀集》、《諦觀續集》,簡直就是一部小雜藏,很厲害的。

當時演培法師是給講《俱舍論》,妙欽法師是講《國文》。後來妙欽法師回福建了,太虛大師就又派弟子會覺法師過來,會覺法師是武昌佛學院第一期畢業生。當時還有一位若瓢法師,他是淨慈寺的副寺,太虛法師作過淨慈寺方丈,與若瓢相契,所以就讓他過來了。若瓢是當時很著名的一位畫僧,不過有點兒不拘小節,因為這個,所以他在佛教四眾弟子這兒口碑不是太好。他跟郁達夫、唐雲等交往很多,周海嬰的《鲁迅與我七十年》裡頭還寫到他。

我們《杭州佛學院》介紹冊子裡頭說武林佛學院是巨贊法師創辦的,那是寫錯了。巨贊法師1931年在靈隱寺出家,抗戰的時候奔走各地参加抗日救國活動,1948年他回杭州靈隱寺了,因為他是地主嘛,所以就讓他來做武林佛學院院長了,人事制度確實有點兒隨意噢。1948年第一屆學生畢業了,其中比較知名的有自立法師,後來到台灣、到菲律賓去弘法,也是很有影響的一位法師。現在還在世的,有一位妙峰長老,也只剩這一位了,已經九十多歲了,現在是在美國,他住廟倒很小,但他有很大一塊地,前年他過來,讓我們去看看,想把那塊地拿出來,讓辦成杭州佛學院的分院。我們已經去看過了,要真能辦成,實在是不錯的,當前主要的障礙,是咱們國内的政策有些複雜,能不能辦成,那就要看機緣了。不過我們還在努力著。

中天竺呢,之前是一個溫度表廠,這是解放後歷史原因形成的這麼個情況。1995年交給杭州市佛教協會管理了,1997年光泉法師過來住持中天竺的法務活動,他就開始著手辦佛學院。1997年底接受學生報名,1998年初考試錄取了第一屆學生。當時是叫杭州市佛教僧伽進修班。條件確實很是簡陋,那真叫「七八個人、十來條槍」,老師有四、五個,紀佩珍老師當時就來了,按我們印普法師的說法,這是奶奶級了。當時學生也只有二十多個,但我們慢慢地堅持著,直到2006年,國家宗教局終於給我們批下來,正式成了「杭州佛學院」。到現在,我們有了主校區法雲校區,還有天竺校區、法鏡校區。法雲校區是主校區,這塊地兒有一百七十畝,最先是杭州百大集團來做旅遊開發,他們給建了一個九龍吐水景觀,但堅持了七、八年,始終沒有人氣,他們實在挺不住了,市政府就收回來賣給了佛教協會,來建了這個佛學院。我們是分期規劃的,有第一期、第二期、第三期逐漸建設的過程,第一期建成之後,碰上了西湖申遺成功,有多少年在這個範圍内是不准建設的,所以說我們第二期工程就停下來了。今年主管副市長已經來開了兩次協調會,在推動、催促,說要繼續上馬,不然的話第二期半截工程放著不好看。很快就會啟動了。我們現在學生有120多位,常住老師40多位,杭州嘛,畢竟是一個省會城市,高校多,很方便的,我們就請了不少兼職老師,有五、六十位,浙江大學的、浙江工商大學的、中國計量學院的、中國美院的等。從人數上來說,我們算不上中國各佛學院中最多的,但也算比較前列的。有人曾經說,根本就不在人數多少,要一個真頂一個的話,那比人數多要實在。這是外行人說的書呆子話,沒有閒工夫給他們較承,不理他們就是了。

杭州佛學院相對來說,在中國大陸各佛學院中,應該算是比較重視佛教義學研究的,我們有佛學研究所、有日本佛教研究中心、有中印文化交流中心、有唯識學研究中心等,我們辦有《唯識學研究》,中國邏輯學會因明專業委員會的《因明》雜誌,也是我們在具體操辦的。當然了,《唯識學研究》和《因明》是以書代刊的形式出版,這是中國特色,刊號批著實在太難的緣故。

其中我們的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算是我們的一個特色,自從2002年以來,我們一直都在做。第一年我們是一個寬泛的名目,其實只是一個大致的範圍——吳越佛教,只要與吳越佛教相干就行。「吳越佛教」呢,既是一個地域概念,又是一個時間概念,當時惟賢老法師還在世,他給我們劃了這樣一個範圍:要「包括長江南北——吳自江蘇到長江中遊的湖北武漢、荆州;越自浙江延長到山東一部份。」别看這是地域,其實又是從時間上來說了:他是按春秋戰國時候的吳國、越國來說的。這範圍就很大了。春秋時候的吳國、越國確實是地方很大,但當時佛教沒有傳過來,這就有點兒「硬傷」了,所以我們多說五代十國時的吳越國,可吳越國在中國歷史上,實在太不顯眼了,所以我們又多按地域來說,就是按春秋時候的吳國、越國。我們就這麼來回地變,需要怎說就怎說,怎有利就怎說,現實把我們逼得不講邏輯了。

第一屆是寬泛的,但從第二屆開始,我們就設主題了,我們研究過人物,有永明延壽大師的專門研究、有義天大師的專門研究、弘一大師的專門研究等等,我們還有專題的研究,像藝術研究專題、戒律學研究專題、唯識學研究專題,還有因明學研究專題等等……

說到因明學研究,我就稍微扯一點兒。我們今年的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也有八、九位外國學者,但是我們在辦手續的時候,就沒有給刻意提出來上報,就是吸取了2006年因明專題會議的經驗。當時因為邀請了六、七位外國的學者,杭州就說他們沒權批,當時我們請浙江大學幫忙,我們給浙江大學的關係一直很好的,2002年開始辦吳越佛教研討會的時候,就是他們幫我們策劃的,因為當時我們沒有經驗啊~~2004年義天大師研究,也是請浙江大學韓國研究所一塊兒參與的。2006年我們請他們辦手續,當時說浙江大學批了,把會議地點放在我們佛學院也是可以的,結果呢,浙江大學說在他們那兒批的話,可以,但是得要多少萬塊錢,好玩兒得很。在浙江大學這個巨無霸面前,幾萬塊錢他們覺得只是象徵性地而已,根本就不算錢,可在我來說,我根本就沒想過出這個錢,大家挺好的關係,你來給我要錢?你俗不俗啊~~再說了,我和尚是到處找人化緣的哎,我沒找你化就够可以了,你竟然來給我要?這不顛倒嘛~~哪有我給你錢這說法!我要是先前就想到要給錢這回事兒了,那是另一個情況,我會提前預算進去的,現在我要是給你了,年終的決算、審計我就過不去。最後我是找中國社會科學院給批的手續,中國社會科學院給落實到了哲學所頭上,讓他們申報,院裡給批下來了。後來我們還把因明專業委員會就給掛靠在了他們哲學所的下邊兒。這一次我們辦手續時就沒報外國學者,比較順利地批下來了。昨天開幕式的時候,宗教局到了現場,胡勝軍笑著給我說,你忽悠我,怎恁些外國人呢?我笑著給敷衍了一下,也就過去了。

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我們已經舉辦了十二屆了,十二年來,我們結識了不少朋友,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有朝氣蓬勃的學界新秀,尤其是今年這次,年青面孔挺多的,你們八O後竟然要占主體了~~甚至說有九O後也開始往台前擠了——當然了,也可能是我現在年紀大了,留意到了這個情況而已——天哪,實在可怕!我們這一代已經快被擠出舞台中心了!真是江山代有新人出。不過,看年青人指點江山、揮斥方遒,那真是歐陽修說的「不覺汗出,快哉快哉……[1](合該著)出一頭地也」。我們很高興,這都是佛學界的希望,也是我們的寶貴財富。

看到這些新人,真的很感慨,我特想裝裝大尾巴狼,中國文化嘛~~你們年青人也要理解我們一下,我們不甘心被邊緣化,可你們說的話我聽不懂啊,於是就想以指點你們這個方式來顯示我們的存在,可我知道這是討人嫌做法——不得了啊,我也成了一個當年我曾經厭煩的那種人。啟功老先生說這個情況呢,就是因為經歷少[2]——那還是算了吧。再者,時候也實在有限得很,研討時間就這麼兩天,好在交流豈止在今天,以後我們加强聯繫,我把我的所謂心得、經驗,與有緣者分享,祈求年青人别嫌棄我們。

第十二屆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就要結束了,這幾天我們有做得不够周全的地方,望各位新老朋友,都多多包涵,並給我們提出改進的意見。

會議結束後,我們會把各位菩薩的論文進行編輯、整理出版,各位的文章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請儘快把定稿發給我們的香象法師。有些菩薩給我說自己的論文現在還不能先在我們這兒公開刊載,我理解,高校裡年青學者壓力確實很大,這是中國特色。我們尊重作者的意見,一定會注意的。

我們明年會舉辦第十三屆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具體是啥時間、主題是啥,等等的詳細事宜,待我們確定下來之後,我們會再給各位菩薩聯繫,發邀請函。期待明年再來杭州相聚。

第十二屆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到此完成了各項議程,圓滿結束。

謝謝各位菩薩。

————————
[1]《與梅聖俞書》。
[2]啟功先生有副對聯,「氣傲皆因經歷少,心平只為折磨多」。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726614010159ue.html

或者http://blog.sina.com.cn/s/blog_9ea0b1730102uym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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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higangx.blog.163.com/blog/static/4110354620141115201526/

2014年12月16日 星期二

杭州歸來

728

(杭州西泠印社)

紅桃曾照秦時月,黃菊重開陶金花,

大亂十年成一夢,與君安坐吃擂茶。

昨晚的回程飛機上,讀到焦桐「飲食散文」提到上一首汪曾祺(1920-1997, 西南聯大中文系,為沈從文學生)的擂茶詩,順手抄下;早上起床幫自己沏了一壺東方美人茶,坐到書桌前,清理積存的電子郵件。汪曾祺「大亂十年」指的是「文革十年」,我這一趟則恍如夢幻之旅,杭州之行見到多位「漢譯佛典語言學」的大山,令人仰望,欣喜雀躍;如方一新、朱慶之、王云路、高列過、顧滿林等等學者;又如佛學研究泰斗之一的北京大學王邦維教授、《早期漢譯佛經的來源與翻譯方法初探》的作者李煒,《慧皎《高僧傳》研究》的作者紀贇,任教於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的姚治華, 主要研究領域為佛教哲學、印度哲學和宗教哲學,為佛光白話叢書《異部宗輪論》的作者;甚至也藉助台灣清華大學陳淑芬教授的介紹,巧遇陳秀蘭教授,而向她要到百尋不獲的〈對許理和教授〈最早的佛經譯文中的東漢口語成分〉一文的幾點補充〉,(1977,《古漢語研究》第2期)。也意外見到「豆友」。

P1170411

本屆「第12屆吳越佛教學術研討會」的主題是「佛典漢譯及語言學研究」(第11屆的主題是「佛教藝術」),在「漢譯佛典語言學」與「漢譯佛典的翻譯議題」、「梵漢對音」三個專業。大會特別宣布,此次收到73篇論文,80位學者宣讀論文,與會有一百多人,但是,73篇論文之中僅有 14 篇是跨語言文本的題材,顯示中國佛教學者或者語言能力有其障礙,或者是對此一路數(Approach)尚未投注足夠的關注。

P1170386

在 Paolo Visigalli (德國慕尼黑 Ludwig-Maxi)milan 大學博士後研究)的論文「Etymologizing as a rhetrorical device in early Buddhist texts 初期佛典作為修辭工具的語源追溯」發表之後,紀贇教授在會場摘要敘述其內容,並指出中國學者應更加重視此一研究途徑。會後,我跟Paolo 交談,我指出:「一般對巴利文獻的字詞進行語源分析,不外兩種:一是從吠陀文獻或梵文材料中追尋其『字根』或『語源』,一是 引用巴利註釋書慣用的『語源分析』。」前者雖有可能早於佛教文獻,但是在吠陀與梵文文獻找尋詞義,不一定能切合巴利文獻的情境,此一風險 KR Norman 早已指出。後者則年代絕大多數晚於經藏、律藏,有些註釋師或者隨意截斷文字以為『字根』,用以追溯語源,不能百分之百地與今日語源學的規範吻合,其正確度頗有爭議。在你的研究如何處理此二議題?」Paolo 回答,前者的風險他完全同意, PED 此類的問題急待改正(目前 PTS 已出了新版的巴英字典),但是,後者並不能輕易以「訛誤」一筆勾銷,這些依據佛教教義或教化目的所作的字義分析,仍須審慎對待。我說:「運用耆那教文獻來輔助巴利語義的詮釋是一路數,用漢譯資料來推斷古代北傳譯師對此字的詮釋是另一路數,這兩者都有待開發。」我們發現彼此意見相近,路數類似,互相較交通訊方法,以待日後繼續連絡。

P1170372

會議中不僅聆聽彼此的見解、發揚、相肯或提出異議作商榷,例如,紀贇教授對眾多「梵漢對音」、「梵漢對勘」的論文提出異議:「初期漢譯佛經的源頭文本極可能是犍陀羅語本,而不是梵文本」。另外,也在餐桌上聽一些掌故,(例如朱慶之老師提到與台灣政大何建興教授在印度同居一室,黃柏棋教授實來相訪。他也談到在美國時受到黃柏棋夫妻(當時還是男女朋友)邀請吃火鍋,對沙茶醬上打生雞蛋心有戚戚焉),或者懇切剖析,交換意見、交換電郵網址,會議結束後,遠道而來的學者同遊靈隱寺、西來峰。

P1170401

參觀靈隱寺文物時,恰巧與顧滿林先生同行,從2005年以來,我陸續閱讀他2005-2013在《漢語史研究集刊》、《漢語史學報》在「漢譯佛典的翻譯議題」的論文,例如〈漢文佛典音譯詞的節譯形式與全譯形式〉與〈漢文佛典音譯詞的同詞異形現象〉,見面才發現他是一位四十歲上下的年輕精銳學者,在近兩小時長談之後,又到我旅舍房間來,簽名饋贈我他與俞理明老師合著的《東漢佛道文獻詞匯新質研究》,情意深摯。

忽聞冷峻奇特語;

想見溫馨澹遠人。

P1170377

(旅館:花家山莊,金庸曾投宿此地)

版主給大會的建議:

1. 論文宜交由小組召集人作適度篩選。論文在截稿日期尚未完成者,除邀稿之外,應不許發表,並不列入議程。

2. 論文發表 15 分鐘,講評與意見交流比論文本身還重要,至少應安排 10 分鐘。依此次會議看來,共有兩個時段各四小時,四小時能發表論文 6 篇論文,兩個時段共只有 12 篇論文,兩組共發表 24 篇論文,無法安排 70 篇論文發表。

3. 各時段的論文發表次序,應將日期、時段、論文題目、發表者、講評者明確編成議程表。此次會議有一次發生如此狀況:連續三位輪值發表的學者不見蹤影,完全未提交論文的學者(也就是此人未出現在出席名單之中,論文也未印在大會兩本《論文集》之內)卻出席發表;到了最後,主持人還必須公開詢問尚有那位學者未宣讀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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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神 推荐小組話題:

〈法句序〉與《法句經》的重譯偈頌

本文引自2014年九月《正觀雜誌》70期,77-132頁 〈法句序〉與《法句經》重譯偈頌 作者:蘇錦坤 摘要 本文探索印順法師〈法句序〉的意涵,嘗試以「重譯偈頌」的觀點來思索支謙〈《法句經》序〉...

正在聽作者講~

在哪里听啊? - nabla

在杭州開會~ - 水月神

天啊!你是哪位?請給我一封豆郵 - 歸依法

2014年12月10日 星期三

影響世界的粟特人──撒馬爾罕的金桃

以下引自謝金魚的部落格《金魚缸》:

http://balaqhsieh.blogspot.tw/2014/06/blog-post_3.html

2014年6月3日 星期二

719

(原作者取自 Wiki 的唐帝國與周邊國家圖)

撒馬爾罕的金桃──影響世界的粟特人

作者:謝金魚

原載於《典藏‧讀天下》五月號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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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英國探險家斯坦因行經敦煌的烽燧時,意外得到了一包一千六百年前的信,信上是他完全無法解讀的文字。

在斯坦因之後,前往敦煌盜取經卷的法國探險家伯希和,則在他取得的文書中發現了《沙州都督府圖經》,從中發現一個康姓人名可能與伊朗語有關,而康姓是來自西域康居國的人常常使用的姓氏。於是伯希和追溯《唐書》,發現曾有康國的首領率眾移入唐帝國的記錄,因此認為唐代的蒲昌海有一個康居移民的聚落,而古稱康居的康國與其周邊的諸國,在漢文、阿拉伯文與拉丁文中,有另一個統稱,叫做『粟特』(Sogdians)。

由此,各國學者展開了對於粟特的研究,但是多年以後,學者們才確信,斯坦因得到的那包信上,寫的正是粟特文。

於是,一個曾經以商業影響世界的族群,重現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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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今日中亞的烏茲別克斯坦與塔吉克斯坦,阿姆河、錫爾河所夾的狹長地區被稱為索格底亞那(Sogdiana),住在這個地區、說粟特語的人,被稱為粟特人,這種『語族』的概念與今日認知的『種族』並不一致。粟特一詞是《魏書》中的譯詞,在漢魏之間的史料中也譯粟弋,在此之前,則以康居、安息等國名存在於漢文文獻中。

粟特人出現在這個地區的時間很早,大約在西元前六世紀的波斯帝國時代,他們就已經定居下來,並成為波斯帝國的一部分。西元前四世紀,隨著亞歷山大大帝東征,粟特人也被征服,在亞歷山大死後,被併入了希臘化的大夏王國。兩百年後,當匈奴人在北方崛起,大月支西遷,粟特地區戰亂頻仍,暫時地從歷史上消失。直到張騫在西元前一世紀,從西域帶回康居國的情報,索格底亞那的歷史才又被銜接起來。

小國崛起

粟特人一開始出現在歷史的舞台上,就伴隨著經商的紀錄,但是他們一開始都是作為各個王國的附庸存在。在西元初到三世紀,控制著西域商業的主要商人都來自於貴霜王國(即今阿富汗與北印度),粟特人僅僅是貴霜商業網絡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隨著貴霜的衰落,粟特人也趁勢而起,三世紀開始,他們逐步甩開貴霜的制約,透過納貢等方式,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商業網絡,連通東邊的中國、北邊的遊牧汗國和西邊的羅馬帝國,斯坦因得到的那包信,就寫作於這個時期。

這些信被稱為『粟特文古信札』,共有八封,寫成的時間約在西晉末年,從姑臧、敦煌等地寄出,要送往撒馬爾罕與沿途的城市。這八封信顯示了粟特商人一直關注著中國的局勢,在撒馬爾罕通往中國腹地的沿線上,都有粟特人的組織,甚至有各地的代理商與轉運商。有些人則不只單身前來,也帶上了老婆孩子,粟特文古信札中就有兩封信出自一位粟特女子之手,她抱怨丈夫不肯帶她回去,氣憤之下,她甚至大罵丈夫「我寧願嫁給豬狗,也不願意做你的妻子」,這份文書不只顯示了粟特家庭的糾紛,也顯示了粟特商人往來於絲路之上是很頻繁的事。

粟特文古信札三號文書正面

有一封信由一對母女寫成,收件人是她們的丈夫與父親,現藏於大英圖書館。

魏晉南北朝時代,雖然中國境內政權林立,卻不能阻礙粟特人逐漸在中國站穩了腳步。政治的力量對於他們而言,是經商必須的助力,他們早年是混入使團中跟著代表西域諸國的使節進入中國朝貢,借此掩護他們的商業行動,當他們在中國站穩腳跟之後,也逐步引入更多的粟特人,在絲路的要衝上建立一個個聚落。對於當時無暇他顧的統治者來說,命粟特人自己推選出的首領管理是最方便的作法,因此,粟特語中的『薩寶』(其意為隊商首領,或譯作「薩保」)就納入了北朝至隋唐的政府組織中,各郡的薩寶到中央的大薩寶,就成為管理粟特人與其他西域移民的政府機構。北齊與北周的粟特人不只經營生意,也在隴西養馬支援戰爭,甚至也在北齊北周和北方興起的突厥之間擔任傳譯與外交工作。

語言在商業與外交領域是最重要的武器,粟特人卓越的語言能力和遊歷各國的經驗,也讓他們得以擔任使節。粟特人的勢力也不只向中國延伸,他們很快就得到了北方遊牧政權的信任,六世紀的突厥汗國興起之後,便倚賴粟特人協助他們管理麾下的諸多部族,甚至出使到歐亞大陸另一頭的東羅馬帝國。

行商到地與海的盡頭

當時,日益強大的突厥在當時造成北齊與北周的壓力,兩國送出大量的絲綢以求突厥不要南侵。對於遊牧民族而言,絲綢的用處不大,但是在粟特商人眼中,這些絲綢就是不需成本的商品,與其囤在營帳裡蟲吃鼠咬,不如賣出去賺去暴利。於是,粟特人說服了突厥可汗,讓他們派出使團前往波斯與東羅馬帝國,這個團隊與其說是使團,不如說是一大幫業務員。

粟特人首先來到波斯,希望說服波斯王購買突厥擁有的絲綢,但是波斯王意識到粟特人作為突厥先鋒、試圖壟斷整個歐亞大陸絲綢專賣的意圖,此舉無疑將犧牲波斯商人的權利,於是拒絕,並發動了海上與陸上封鎖,試圖截斷粟特人與東羅馬帝國的聯繫。但是粟特人取道北境,躲開了波斯的監控,成功進入東羅馬帝國,也使東羅馬向突厥派出特使,於是,這些來自北齊北周的免費絲綢,成為粟特人對波斯等國發動商戰的武器。

從洛陽、長安、河西走廊、歐亞草原到地中海,從北齊北周的皇宮、突厥的汗帳到東羅馬皇帝的宮殿,粟特人出身於歐亞大陸的正中央,準確地感知著世界的脈動,沒有一個地方是粟特人進不去的,即便在西藏與北印度交界的山嶺中,也有他們的足跡。粟特語成為連通歐亞大陸的通用語,夾在各國勢力之間的小國,憑藉著靈活的身段與絕佳的組織力,建構起一個隱形的商業網,粟特本土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黃金歲月。

但是,粟特人並不知道,一個巨大的威脅正在西方醞釀著。

阿拉伯人襲來

粟特本土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城市與寨堡,各由當地的家族統治,寨堡與規模較大的小型城市,則向大城城主稱臣,這些以大城為中心結成的城邦,在漢地文獻中稱為「國」。河中地區的粟特城邦有康國、安國、米國、東曹國、西曹國、何國、畢國、史國……等。在中古時期,這些粟特城邦以何國為界,分為東西兩部,西邊奉安國為首、東邊則以康國馬首是瞻。在粟特城邦中的貴族並沒有明確的階級與稱號,多稱為「迪赫坎(Dihqān)」與「領主(Khuv)」,可同時用於康國、米國等國的國王,也可用於臣服其下的城主。

除了世襲的貴族之外,粟特還有大量的自由民,他們可能是手工業者、農人、小商販或工人等,另外還有大量的奴隸。此外,就是大量的粟特商人,大商人的地位甚至能與王公貴族同等,許多貴族也經營商業,例如附於安國的畢國,就是一個商人城,沒有國王,由商人們共決國事。在近年的考古研究中,也已經發掘到畢國的商棧與城牆,有相當寬大的大門,可能考量到商人裝卸的需要,其商業貿易之興盛,可見一斑。

不過索格底亞那雖有寨堡、城市與城邦這三層形制,結構卻不嚴密。像畢國隸屬於安國,似乎不能算是一個城邦,但是在漢地文獻中,仍稱其為「畢國」,這一點在阿拉伯文獻中也有記錄,「畢國可視為一個城邦,國人不喜歡任何人稱其國為村莊。如果畢國公民去至巴格達,被問起來自何方,他會說自己來自畢國而非安國。」由此可見,即使在政治上隸屬於安國,畢國人對於自己的城邦有很深的歸屬感與驕傲,不認為自己就是安國人。

鬆散的結盟與諸國之間的衝突,對於粟特人原先的宗主突厥與中國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到了七世紀,西方的阿拉伯帝國崛起,在中文史料中稱之為大食,在擴張的的過程中,首先擊垮了波斯,將帝國的疆域推到粟特邊界,而粟特人內部的矛盾,也成為阿拉伯帝國向東擴張的助力。首位攻入河中地區的呼羅珊總督在西元673年揮軍東征,但是只攻下畢國並在安國範圍內抓走一些俘虜,並未駐軍。

西元675年新總督薩依德上任後,再次東征,當時西粟特之首的安國太后雖然希望以重賄送走阿拉伯人,出於戰略的考量,阿拉伯人接受安國的和議並要求以當地的領主們為質。在安國的協助下,阿拉伯人得以繼續攻打東粟特諸國,而後又退回阿拉伯境內。數年後,薩依德的繼任者第三度攻入索格底亞那,以美貌著稱的安國太后不惜以身相許,請求康國王、粟特全境之王突昏的協助,最後粟特聯軍再次失敗,阿拉伯軍隊也因此得到安國換取和平的大批財寶。

雖然在阿拉伯文獻的紀錄,七世紀下半的這數場戰爭中,粟特諸國損失了不少錢財與領主、武士,但是阿拉伯人當時的目的僅止於掠奪。真正使阿拉伯帝國在粟特站穩腳步的人,是西元704-705年就任呼羅珊總督的屈底波,除了勇猛詭詐之外,屈底波也充分利用了粟特諸國之間的矛盾,尤其在712年攻打康國的戰爭中,屈底波是在安國與火尋國(即花剌子模)的幫助下得勝。除了戰爭,屈底波也在粟特諸國大興土木、建立清真寺,甚至逼迫城市中的居民搬遷,好使阿拉伯人得以進駐,屈底波的軍隊據說北至石國(即赭時),東至唐帝國境內的疏勒鎮(即喀什)。隨後粟特諸國在畏懼之下,趁著屈底波回師呼羅珊時,向突厥請求支援,雖然此次戰事失利,但是也使突厥的勢力進入河中地區。

屈底波之後,有長達20年的時間,總督們陷入與突厥、突騎施纏鬥的泥淖,粟特諸國作為戰場,更是苦不堪言。直到善於用兵也長於治民的總督納斯爾就任,納斯爾除了繼續作戰之外,也改善內部的稅制問題,並接納曾經投靠突厥的粟特人有條件地回歸。然而納斯爾的時代僅持續了短短十年,由於此時阿拉伯帝國的政權正逐漸由烏馬亞家族轉向阿拔斯家族,政治與宗教上的激烈衝突,致使納斯爾不得不在748年退出呼羅珊。

同一時期,阿拔斯王朝興起、突厥第二汗國滅亡,而唐帝國也來到極盛的轉捩點、玄宗天寶年間。西邊是剛改朝換代的阿拉伯帝國、東邊則是如日中天的唐帝國,索格底亞那無可避免地再次成為兩國角力的戰場,751年的怛羅斯之役,唐帝國重奪西域的意圖就此中斷,755年的安史之亂後,更是完全失去對於北亞、中亞的控制權。隨後興起的回鶻、葛邏逯等原屬突厥的遊牧汗國阻斷了索格底亞那與唐帝國的交流,河中地區成為突厥人與阿拉伯人交鋒之處,為求生存,粟特人或伊斯蘭化、或突厥化,也逐漸拋棄了粟特這個名字。當阿拉伯文獻開始記錄粟特地區的歷史時,已經是十世紀以後的事,當時粟特人的商業規模大不如前,世界局勢也已經改變。

遺忘、隱藏與消融

怛羅斯之役失敗後,唐帝國的勢力再也無法深入中亞,原先受到唐帝國保護的粟特人也不能回到故土,於是他們積極地成為唐帝國的一份子。在此之前,由於突厥內部局勢混亂,部分突厥人與粟特人內附,與原先就居住於此的粟特人們合流,有人從軍、也有人繼續經商。而唐玄宗重用胡將的策略,也給了這些與突厥雜居的粟特人出頭的機會,安祿山就是其中最成功的案例。

安祿山的名字就是粟特語,其意為光明,由於粟特人多信奉祆教,祆教崇拜火、崇拜光明、相信黑暗與光明會不停地戰鬥,因此在轉譯的過程中,就把光明的意思衍生成了戰鬥神。安祿山的母親是一個突厥女巫、生父姓康,在父親死後,其母改嫁了安延偃,安祿山也跟著改姓安。

現代常說外國窮小子到美國發展是一種『美國夢』,那麼安祿山的人生,可以說是一個粟特人的『唐國夢』。他的崛起與商業有關,他因為能說六種蕃語所以在邊境的互市擔任仲介與翻譯(牙郎),因為對不同族群有所了解、加上擅於逢迎,所以他得到節度使的賞識,成為節度使的義子,在粟特文化中,義子或者貼身宿衛就是視做心腹的預備幹部,安祿山也憑藉著節度使的信任,扶搖直上。而後,安祿山靠著戰功與調停族群紛爭而得到唐玄宗的賞識,他也積極以粟特的人脈經營副業、以政治力庇護他旗下的粟特商人,如同他的粟特祖先一樣,安祿山在商業、政治與軍事上齊頭並進,三十九歲時就成為一方節度使,並在天寶末年統領了三個藩鎮,成為河北最有權力的節度使。

但是安祿山並不是沒有敵人,雖然他努力地巴結玄宗最寵愛的楊貴妃、甚至不惜拜貴妃為母,卻無法避免與貴妃家族的衝突,因為貴妃的堂兄、宰相楊國忠本身也是一個具有商業頭腦的人,楊國忠的利益與安祿山早年一致,但是隨著安祿山坐大而想入主中央,兩人也面臨決裂。

最後,楊國忠說服了皇帝剷除安祿山,首先就是扣住安祿山在長安的家人。殊不知,安祿山早已培養了強大的私兵,光是他認作義子的就有八千人,他因為與太子不睦,早有反意,早先不反,只是顧忌著玄宗的提攜之情,想等玄宗去世後再下手。楊國忠的行動給了安祿山叛變的口實,於是,造成唐帝國元氣大傷的安史之亂由此開始。

安祿山雖然一度成為皇帝,但是後來被親信所殺,他的勢力由史思明繼承。安史之亂前後歷經八年才平定,唐帝國雖然勝利,卻是在安史二人培養的河北軍人臣服下才得到的和平,也從此失去了對於藩鎮的控制力。在唐代的史書中對於安史二人的評價很低,但是在安史二人死後,河北仍立廟祭祀,稱為『二聖』。

其實安史之亂的對戰雙方中都有粟特人,但是在大亂平息之後,唐帝國內部產生了強烈的排胡情緒,在戰亂並未波及的揚州,甚至出現了殺胡事件,為了洩恨,許多長相不似漢人的人無端犧牲,在朝廷內部也有不應重用胡人的言論。這種強烈的情緒造成粟特人的不安全感,為了身家性命,粟特人有的改姓,不能改姓的就說自己並非來自西域,而選擇了位於沿海的會稽作為出身,並表示自己是周代康王之苗裔,比附這些久遠的世系來表示自己乃是唐人,也不再給孩子取粟特語的名字,然後積極地與唐人通婚,一代代洗去自己高鼻深目的外表,好融入唐帝國中。

依附於其他遊牧民族的粟特人也差不多如此,在突厥破散之後,原先依附於突厥的粟特人以部族的形態分散到不同的族群中。其中一支被稱作索葛部而併入沙陀,在唐末的紛亂中,沙陀人乘勢而起,建立了五代中的後晉、後唐與後漢,其中的後晉與後漢就是索葛部建立的政權,五代到宋之間,出身沙陀的安氏一族,如後唐宰相安重誨等,也都是索葛部的後人。改了漢文的譯名,粟特人卻改不了他們在武力上的天份,但是失去了根源與族群記憶,在中國的粟特人最終還是逃不過消融的命運。

粟特的後裔

在八世紀之後,粟特人不得不被周邊的各個強權同化,最後連語言都逐漸消亡,曾經在東亞各地使用的粟特語也慢慢地失去聲音。

十九世紀末,斯坦因在敦煌撿到了那包信,三十多年後,終於有人透過對比的方式解讀出了這些文字,認定那是粟特文。

同一時期,一個牧羊童在塔吉克斯坦的穆格山放羊,意外拾得幾枝樹枝,上面寫著他看不懂的文字,東西被送往莫斯科,東方學家認出上面寫的是粟特文,於是蘇聯派出了考古學家前往當地,挖掘出深埋在山區裡的八世紀遺跡,帶回更多粟特文書。

而後,另一位蘇聯的語言學家在塔吉克斯坦的雅格諾河谷中找到一個族群,這些被稱作『雅格諾比人』的人們過著半定居的生活,放牧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他們不太與外界交流,仍保留著自己的語言與生活方式,一代一代地傳承著,即便他們並不清楚這些傳統的來源為何。

直到語言學家卻發現他們的語言結構與粟特文可以對應,由此認為這些人說的『雅格諾比語』就是粟特語的後代,而根據雅格諾比人的說法,他們很可能就是在阿拉伯攻擊的戰爭中逃入河谷躲避的粟特人後代,現在,塔吉克斯坦當地的組織正在協助他們保存這些正在消失的語言與文化。

冥冥中,那些建立了粟特輝煌時代的靈魂似乎不甘心沉默,越來越多的證據被挖掘出來,於是,粟特人的歷史也被一點一點地重建起來,這個拼圖至今尚未完成,但是露出的輪廓已經足以震驚世界。

回想起來,當斯坦因撿起那包信時,他並不知道,撿到的不只是一包信,而是一個族群的歷史。。


關於粟特城邦的地理環境與阿拉伯帝國未入侵前的城寨分布、統治情況,參見巴托爾德(V.V. Barthold),張錫彤、張廣達譯,《蒙古入侵時期的突厥斯坦》上,第一章〈河中地理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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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yifertw.blogspot.tw/2011/01/blog-post_26.html

2014年12月5日 星期五

世說新鮮語 20141205:內閣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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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內閣總辭」:行政院長提出辭呈,他以下所有80位閣員全部辭職,新任行政院長重新物設人選。

 「內閣總留」:行政院長提出辭呈,他以下所有80位閣員全部留任。

http://news.ltn.com.tw/news/politics/breakingnews/1174580

2. 楊秋興甚至表示,他有收到來自俄羅斯的訊息,有俄羅斯網友也認為,陳菊拒絕辯論這件事,真的是「匪夷所思」。

http://news.ltn.com.tw/news/politics/breakingnews/1144705

3. 武漢大學中文系教授張思齊的論文〈從詠鵝詩看基督精神對杜甫潛移默化的影響》。

該論文認為:「杜甫的詩歌創作之所以達到了世界一流水準,與他所生活的時代和生存的境況均有關係。作為唐朝國教之一的基督宗教對杜甫有著潛移作用,以至於他無須變更自己的話語體系就接納了基督精神。杜甫長期面臨的生存壓力使得他的思維異常敏感,以至於在基督精神的推動下他關注到了自身、周邊生存物以及宇宙中的其他生命個體。」

http://www.douban.com/note/435683494/

4. 國民黨立法委員潘維剛說,「推動母語會傷害民族情感,我無法認同」。

國民黨立法委員潘維剛說,如果推動母語是為了轉型正義,並彌補過去錯誤的語言政策,「這會傷害民族情感,我無法認同」,過去秦朝也統一語言、統一度量衡才能促進國家發展。。

http://www.appledaily.com.tw/realtimenews/article/recommend/20141022/492294/

5. 頂新集團董事長魏應充在去年混油風暴時,還曾經表示:「是不是我做的善事不夠多,老天爺才要這樣懲罰我?」

http://www.appledaily.com.tw/realtimenews/article/new/20141009/484656/

6. 這次台北市選舉驗證了江湖上流傳的一句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

2014年12月2日 星期二

鬧東海的少年哪吒與位列仙班的天官,到底有何不同?

425 清境

張暉《朝歌集》小引:

2005年的最後一天,我從紅磡登上北來的列車,準備到北京某高校任教。當火車穿過灰濛濛的華北平原時,我想起唐人李頎有一首《送魏萬之京》:

  朝聞游子唱離歌,昨夜微霜初渡河;

  鴻雁不堪愁裡聽,雲山況是客中過;

  關城曙色催寒近,御苑砧聲向晚多;

  莫見長安行樂處,空令歲月易蹉跎。

  詩人所描繪的激越又忐忑的情緒,與我當時的心境頗為相似,我原已做好奮鬥前行的準備。然而,求職過程中的變故迭出,以及接下來北京生活的窘迫,無情地將我從二十年的學術大夢中驚醒。我愕然發現,在這座劉伯溫建造的八臂哪吒城中,位階才是唯一的制勝法寶。而空有一身真本領的哪吒,永遠困厄於他的忠忠孝孝,不得自由。

  為了成全一切人,哪吒終於剔骨削肉,化作蓮花。他殉了他的道,成就了他的名。而淹没在哪吒城中,無歌可唱的我,不免自問再三:「朝歌城外肆意鬧海的少年與銓列仙班的天神,到底有何不同?哪一種人生,才能得其所哉?」

張暉於京西雁度廬2012年 11月 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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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暉(1977—2013),上海崇明人。1995年秋至2002年夏就讀於南京大學中文系,先後獲得文學學士、文學碩士學位。2002年秋至2006年春就讀於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獲得哲學博士學位。2006年夏至2013年春供職於中國社會科學文學研究所,先後任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期間,2008年春夏赴新加坡,在南洋理工大學中文系任訪問助理教授;2008年秋至2009年夏赴台灣,在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從事博士後研究。主要從事中國文學批評、明清文學和近代文學研究。著有《龍榆生先生年譜》(2001)、《詩史》(2007)、《中國“詩史”傳統》(《詩史》增訂版,2012)、《無聲無光集》(2013)、《帝國的流亡——南明詩歌與戰亂》(待出)、《易代之悲——錢澄之及其詩》(待出)、《張暉晚清民國詞學論文集》(待出)等;編校有《量守廬學記續編》(2006)、《中國韻文史》(2010)、《施淑儀集》(2011)、《忍寒詩詞歌詞集》(2012)、《忍寒廬學記》(即出)、《陳世驤古典文學論文集》(即出)、《陳乃文詩文集》(即出)等。

2014年12月1日 星期一

聽聽柯文哲在 2013/12/27 怎麼說

[新聞追追追] 2013/12/27 票在哪? 如何贏這役? 聽聽柯文哲怎麼說

佛教為什麼說「一切皆苦」?「苦」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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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為什麼說「一切皆苦」?「苦」指什麼?

接觸佛教,就會聽到或讀到「轉法輪經」的故事,世尊證悟之後,前往鹿野苑向五比丘第一次說法,就是「遠離兩端,修習中道;中道就是四聖諦」。四聖諦簡稱「苦、集、滅、道」,完整地說為「苦諦、苦集諦、苦滅諦、苦滅道諦」。

「苦」指什麼?

《雜阿含490經》卷18:

閻浮車問舍利弗:「所謂苦者。云何為苦?」
舍利弗言:「苦者,謂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所求不得苦。略說五受陰苦,是名為苦。」(CBETA, T02, no. 99, p. 126, c26-29)

這就是一般佛教所說的「八苦」。進一層的意義是「有受皆苦」,所謂「樂受」、「苦受」、「不苦不樂受」都是苦。

同時,這一「苦」字,其實是意指「無常」,所謂「無常即苦」:

《雜阿含9經》卷1:「色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如是受、想、行、識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CBETA, T02, no. 99, p. 2, a3-6)

如同有人說:「有一電池,在不充電的情況下,可以維持數億萬年使用而不枯竭」,「海會枯、石會爛」,

只有此一敘述「真實」或「不真實」的議題,沒有此一敘述「悲觀」或「樂觀」的議題,

同樣地,就「一切無常,無常即是苦」的議題,只有此一敘述「真實」或「不真實」的議題,沒有此一敘述「悲觀」或「樂觀」的議題。

《雜阿含747經》卷27:「如無常想,如是[6]無常苦想」(CBETA, T02, no. 99, p. 198, a20)
[6]S. 46. 72. Dukkha.。

巴利《相應部46.72經》: Anicce dukkhasaññā

當於無常起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