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31日 星期三

戴震與段玉裁:師弟之誼

pict 966

在 HC 的推介之下,我開始注意戴震與段玉裁。

跑了若水堂、秋水堂、問津堂、誠品書局(已經不賣大陸版書籍)、政大書局、上海書店(忠孝東路)都找不到戴震的書, HC 就近代為查訪,才說「山外」有書。

上了「山外」,他們有單本的中華書局《戴震全集》與七本的黃山書局《戴震全集》,兩者價格相差將近十倍,而且後者是 2010年5月才出版的,想早些買還買不到呢!

抱著七大冊《戴震全集》,首先注意到的是段玉裁和他的老師戴震。

1765年,戴震 41歲,段玉裁29歲,兩人第一次見面。

1768年,戴震 44歲,段玉裁32歲,段玉裁第二次見到戴震。事後,寫信請戴震收他為弟子(當時兩人都是舉人),戴震將此信退回,稱只要當朋友互相為老師即可。

1769年,戴震 45歲,段玉裁33歲,段玉裁第三次見到戴震。

1771年,戴震 47歲,段玉裁35歲,段玉裁第四次見到戴震。段玉裁再三懇請之下,戴震終於同意收他為弟子,(當時兩人都是舉人)。

1774年,戴震 50歲,段玉裁38歲,段玉裁第五次見到戴震。此三年之間,戴震還借給弟子四十金(約台幣四十萬),到今年段玉裁才還了錢

1779年,戴震 55歲,段玉裁43歲,戴震去世。

1817年,段玉裁去世,享年 81歲,終身孺慕老師戴震。

只見了五次面,能學到些什麼驚人的學問呢?為何要終身敬他為師呢?以今日的學術風氣來說,老師想從學生身上摟錢,或者把學生當廉價勞工。學生拿到分數,就翻臉不認人各奔前程去了,真是今古大不相同。

我也在老大不小的年紀,俯首請人認我為學生,也遭到無情的拒絕,說只要當朋友就好。

我曾經想,如果戴震生在此時,我們會怎樣稱呼他呢?

他是一位數學家,他出版數學書籍,他揉合中國古數學與剛傳進中國的西洋勾股弦圓。

他是一位天文學家,他著作曆書,推算日月蝕,推算冬至日。

他是一位發明家,他繪圖說明《考工記》的器物,並且製作車輛。

他是一位生物學家,他考定動植物名稱、品種。

他是一位地理學家,他測量繪畫地圖,實際觀測河川山嶽。

他是一位語言學家,他是整個清代數一數二的聲韻學專家。

他是一位「百科全書」學者,他協助編訂「四庫全書」。

他是一位文獻學家,經過他的考訂,《水經注》、《方言》、《詩經毛氏故訓》、《儀禮》、《禮記》、《考工記》、《九章算數》恢復原貌。

他是一位經學家,他為《孟子》、《詩經》、《尚書》作註。

他是一位哲學家,他發揚孟子哲學。

一個人才活五十五歲,一生貧困,怎能會這麼多學問,寫這麼多書?

=====================

版主經過近兩個月零零星星的閱讀以後,在 8月30, 31兩天,抱著《大正藏》、《金版高麗大藏經》、《趙城金藏》、《洪武南藏》、北京版《中華大藏經》,試著學戴、段兩人,校勘西元150年左右安世高翻譯的佛經,反復核對,兩眼直流目油,來回書寫增刪訂正,幾乎把耐性消磨精光。而我手上是影印本,可以在上面塗抹、標註、點評,戴、段兩人手上的可是珍貴的抄本,連在書上折角都不肯,工作可是更為難了。

《水經注》經戴震校訂,將「經文」與「注文」分離,他從其他書籍補入缺文2128字,刪去妄添的字1448字,訂正抄錯、誤改的字3715字。

印順導師的 《原始佛教聖典的集成》---法友飛鴻 17

196

在部落格《台灣佛教網路論壇》發現自己和溫宗堃老師的對談晾在那裡,就把自己的談話引回來。

http://tw-buddha.com/forum2/index.php?s=bfda9423f3f6d31c2723e81083225007&showtopic=3708

===========================

以下為 Yifer 依法於論文研究時,所發現的問題,提供給各位。
============================
新年好,

我是 Yifer 依法.

筆者因手上一個專案,反覆查閱《中阿含》與《中部尼柯耶》,頗為不便,就作了一個笨功夫,索性作表核對,也借助印順導師的 《原始佛教聖典的集成》整理的《中阿含》資料,筆者手上的書為中華民國67年4月版,對703頁到719頁作了校勘,在此將校勘的結果與大家分享,一者可避免引用資料時的誤引誤讀,二者可借助各位盟友在將本文校勘一遍,部分比對資料引自 Ven. Analayo 無著比丘的資料。

----------------------

網路就有這個好處,可以把時間點找回來。

2005.12.31

Dear Yifer:

感謝您的新年禮物^^。正將您的校正,記在書上時,發現《集成》83年1月修訂本,已作一些更正。且您的校正,似仍有討論的空間。
末學的回應如下:

1. 頁709,倒數第二行
120 說無常經,(二二˙六),應為 SN 22.76,可能排版時漏植一個「七」字。
〈溫老師按:《集成》83年1月修訂本,已作一些更正。新版已改為七六〉

2. 頁710,倒數第一行
MN 42 sutta,書上列 《雜阿含42經》為對應經典,此經赤沼智善的《漢巴四部四阿含互照錄》雖然未列對應經典,依據無著比丘比對,此為雜阿含1042與1043經,可能排版時漏植 [10] 。
〈溫老師按:新版亦記作雜1042,1043〉

3. 頁715,第六行
(八二)支離彌梨經,書上列「六˙六」(《增支部 AN 6.6》)為對應經典,應為「增支部 《AN 6.60》」,可能排版時漏植 [0] 。
〈溫老師按:新版已改。〉

4. 頁716,第二行
(一一三)《諸法本經》,書上列 「九˙一四」 (增支部 《AN 9.14》)為對應經典,應為(增支部 《AN 8.83》 & 《AN 10.58》),可能排版時漏植 [0] 。
〈溫老師按:新版已改。〉

5. 頁716,第四行
(一零七)應為(一一七) ,可能排版時漏植。
〈溫老師按:新版已改。〉

6. 頁718,第二段:
書上列 《中阿含》獨有,在經與律中尚未發現其他漢巴對應經典,此類經典有:

A. 66: 應為 69,《中阿含66經》是(T1.829)的(古來世時經),《中阿含69經》則無對應經典。

B. 86: 應刪去。《中阿含86經,說處經》的對應經典為《MN 148》。

所以中阿含獨有的經為15經。
〈溫老師按:新版中,共列28經為「中阿含經特有的」。〉

7. 頁718,第二段:
書上列《中部尼柯耶》獨有,在經與律中尚未發現其他漢巴對應經典,此類經典有:

A. 4: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增一阿含31.1經》。

B. 12: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T17.591c)《佛說身毛喜豎經》,並且有《增一阿含》的 46.4與 50.6 與 31.8 經,《雜阿含684 經》,《AN 10.21》 可供參考。

C. 29: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增一阿含43.4經》。
〈溫老師按:雖然《增一阿含》與《中部》共有,但仍不應刪去。因為導師是就「有部」(中、雜阿含)與「銅鍱部」比對,所以「中部特有」是指未出現在現存的「中阿含」「雜阿含」。現有《增一阿含》屬大眾部,導師未將它列入比對中。〉

D. 41: 應刪去。此經赤沼智善的《漢巴四部四阿含互照錄》雖然未列對應經典,依據無著比丘比對,對應經典為雜阿含1042與1043經。
〈溫老師按:新版已刪。〉

E. 48: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五分律43(T22.880)。

F. 53: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雜阿含932經》、《雜阿含1176經》與《SN 35.202》。
〈溫老師按:新版已刪。〉

G. 55: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經集2.2,葷素經》。
〈溫老師按:「經集」與「中部」共有,尚是銅鍱部的;仍非「有部」所有。〉

H. 62: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增一阿含17.1經》。

I. 67: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增一阿含45.2》, 《AN 4.122》。
〈溫老師按:不應刪,理同上。〉

J. 76: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雜阿含973經》與《別譯雜阿含207經》。
〈溫老師按:中部76經與雜973,在篇幅、內容上相差甚多耶!〉

K. 110: 應刪去。此經和中部109經相同,對應經典為《雜阿含58經》與《SN 22.82》。
〈溫老師按:109與110兩經內容相差甚多,前者開頭談五取蘊,後者則談「非善人」。〉

Yifer (2005.12.31 回答):

我查對無著比丘的資料,他認為赤沼至善的 [互照錄 ]是誤列,此處是錯在我 :未實際核對經文,即想當然爾,抄下此經。

[其實,這也反映了《互照錄》確實需要訂正了,如有人號召,先將《中阿含》、《長阿含》貼到網上,《雜阿含》與《增一阿含》較複雜,等因緣成熟再做,也是好事一樁。] .

L. 114: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AN 9.6》 & 《AN 10.54》。

M. 116: 應刪去。此經的對應經典為《增一阿含38.7經》。
〈溫老師按:不應刪,理同上〉
所以中部尼柯耶獨有的經為15經,與中阿含相同,佔全數的10% 。

ps. 希望Analayo法師能夠來參與第一屆的巴利研討會。

with a lot of metta

                            Khemaramsi

========================

《浮光掠影》

http://yifertw.blogspot.com/2011/08/201076.html

約好要上福嚴佛學院一趟,卻發現六月27日回來接任佛學院的厚觀院長站在福嚴推廣班的門口。原來有人要來裝修一些東西,身為院長卻親自在路旁等人,也真難得。

到了福嚴佛學院圖書館查閱資料,發現這一期的 JIABS (Vol. 31, 2010)是早期漢譯佛典專輯,除了有一篇對 Erik Zucher 許理和去世的追思文章之外,有 Paul Harrison, Jan Nattier, Elsa Legittimo, Stefano Zacchetti 以及朱慶之等等,都是在佛典語言學和初期漢譯佛經(東漢、三國、西晉)的大師的論文,讀得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要下山吃中餐時,看到厚觀院長站在知客室前,趨前致意,並且告退。問一下院長:「不知方便否,想請教兩個問題?」厚觀院長正忙著連絡事情,還是笑容可掬地說,沒關係,你就問吧。

我說:「印順導師的《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有 1971 年及 1993年兩個版本,部分我查核過的內容還算相差很多。原先我就一些內容跟溫宗堃老師請教,是否原書有誤,宗堃老師在 e-mail 回答我說,這些新版都已經改正了。1993年的新版,是因為前版排版錯誤,有人根據原來文稿重新訂正的?還是導師自己更動的?」

厚觀院長說:「導師生前不會有人敢改導師的書,應該是導師自己改的,詳細的過程恐怕要問性瑩法師才會知道。」

我問第二個問題:「相應部尼柯耶》分為56相應(samyutta,相關聯的)﹔導師的《會編》將漢譯五十卷本《雜阿含》分為51相應,其中有 13 相應為相應部尼柯耶》所無:

學相應(15),不壞淨相應(16),(40),剎利相應(20),大迦旃延相應(31),阿難相應(32),修證相應(38),馬相應(43),摩訶男相應(44),外道出家相應(47),雜相應(48),病相應(50),業報相應(51)

院長知道導師書中這 51 個相應的名稱,是導師自己擬的?還是根據那一本書編入的?」

厚觀院長微笑著說:「居士,當年你在導師面前提問題時,怎會沒問這一問題呢?看來你要很用功地坐禪,才能再到導師面前問這個問題了。」

我一臉苦瓜臉回家時,一邊責怪自己當面錯過,為什麼不當機祈請呢?當年導師還微笑地問「還有問題嗎?」他老人家當時恐怕已經知道我今天會後悔。我知道,我不可能有機會再向導師問這一個問題了。也許,還有一個機會問這個問題。現年七十四歲的楊郁文教授有可能知道這個答案。要提問題,手腳要快ㄛ!

2011年8月30日 星期二

方廣錩敦煌遺書中之《法華經玄贊》為何要用章草書寫

ap_20071210052154851

以下引自部落格《藏經洞》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c23f390100vpmv.html

敦煌遺書中之《法華經玄贊》為何要用章草書寫

——答博友問

方廣錩

首先,佛教作為宗教,要講權威、講傳承。經、律是佛所說或佛認可的,地位最高,是佛教徒判別是非的標準。論是後代大德寫的,地位相對較低,是佛教徒判別是非的參考。至於解釋經律論的註疏,雖然其中包含許多後代大德對佛教理論的新發展、新思想,但站在宗教的立場去評價,它們的地位最低。

    其次,中國佛教是從域外傳來的。所以,中國佛教傳統認為,從域外翻譯過來的典籍地位高,中華佛教撰著地位低。

在上述思想指導下,中國唐代及唐代以前的大藏經主要以翻譯典籍為主,基本上不收中國人的撰著。即使收入少量中國人的著作,也屬於僧傳、音義、目錄、禮懺之類所謂「毗贊大藏」的典籍。至於中國高僧大德、各宗祖師所撰的著作以及各類經律論疏,不管作者的地位多高,佛學造詣多深,統統不收。

    於是,在敦煌遺書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樣一種情況:凡屬正規佛經,大部份抄寫認真。有的極其精美,抄後三校。因為那是做功德,信徒們都是用一顆虔誠的心來書寫。至於中國人自己撰寫的疏釋,抄寫它們是爲了學習佛經,所以用紙、抄寫都遠不如正規的佛經。

    《法華玄贊》是窺基所撰,共十卷,篇幅宏大。由於《法華經》在中國影響巨大,流通非常廣泛,大家都努力學習,都用註疏的形式寫心得體會,所以中國僧人對《法華經》的註疏也非常多,僅敦煌遺書中就保存了幾十種。窺基名氣再大,他的註疏也不過是諸多註疏之一種。只不過他的名氣大一點,大家對他的註疏相對重視一點而已。無論怎樣重視,它的地位也比不上佛經。章草是當時流行的一種書法,比起一豎一橫都一絲不苟的楷書,章草的書寫速度快,抄寫效率高。所以,篇幅宏大的《法華玄贊》就被人用章草書寫了。

    敦煌遺書中的各類註疏,大部份都是行書、行草、章草。原因就在於此。

    後來有人對這種不重視中華佛教撰著的風氣提出批評,情況慢慢改善。唐代中期開始有人編纂別藏,收入中華佛教撰著。到了宋代,中國人自己的佛教著作正式開始大批入藏。

    人的行為都在一定的觀念指導下產生。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比較重視佛經,相對輕視註疏,是可以理解的。至今不少佛教徒依然有這種情結。

    以上供參考。

                     2011年8月30日星期二

2011年8月29日 星期一

台語入聲字 2 --- 四種入聲字

pict 959

第一次讀到台語入聲字有 -t 或 –p 時,是不敢置信,不可能,從小講台語到大,從來不曾說過 -t 或 –p 。

世界各國語言或各種語言,單一「音節」是「子音+母音+子音」的形式,一個音節可以只有母音而沒有子音,例如英文的「我 I 」,台語和普通話的「烏ㄨ、愛 ㄞˋ」、「烏 oo1、愛 ai3」,這一母音可能是單母音、雙母音或三母音,三母音如同普通話的「妖 iau」、台語「腹肚枵 pak-too2-iau1」 的「枵 iau1」。能否有「沒有母音的字」?我不知道,在捷克看見捷克文有一些字沒有母音,不知道這個字要怎麼讀出聲來,提一個問題:「有一個英文字,它有七個英文字母,這個字不含 a, e, i, o, u 等字母,卻有兩個音節,請問是那一個字?」

台語有類似「沒有母音的字」,例如「路途遠 loo7-too5-hng7」的「遠hng」, 「樹陰 tshiu7-ah-ng2」的「陰 ng2」,是否真的是「沒有母音的字」,還是「母音隱藏而未被標出」,語言學家仍未有一致的看法。

漢語、台語之外的語言,一個字有多音節,例如英文 pronunciation 有五個音節:pro-nun-ci-a-tion,日文櫻花有三個音節:sa-ku-ra,但是,一般認為「漢語、台語一個字只有一個音節」(這要看你如何認定「一個字」,有專家認為「鸚鵡」應該是「一個字」)。

單一音節的前子音(在台語、漢語,前子音叫「聲母」,後面的「母音加子音」叫「韻母」,研究聲母和韻母的學問就叫「聲韻學」),漢語、台語可以沒有「前子音」,或者只有一個「前子音」,不會有「兩個以上」的前子音。例如英文 strong 前子音就有三個: str,scream 前子音就有三個:scr。現代的語言學家認為「現代漢語、台語」的共同祖先「古漢語」有些字有兩個前子音,這似乎已經是學術界公認的事實。

順便介紹一下雙聲、疊韻,如果一個詞的前後兩字聲母相同就叫「雙聲」,例如「輝煌」、「躊躇」。一個詞的前後兩字韻母相同就叫「疊韻」,例如「肝膽」、「逍遙」,疊字就是既「雙聲」又「疊韻」,例如「風蕭蕭」、「雨飄飄」的「蕭蕭」、「飄飄」,台語有「鳳凰」不是疊字卻既「雙聲」又「疊韻」。版友感興趣的話,可以閱讀小說《鏡花緣》。

單一音節的後子音,漢語、台語可以沒有「後子音」,或者只有「m, n, nn, ng」四個「後子音」,不會有其他後子音,更不用談「兩個或三個」後子音了。英文 so 沒有後子音,son 有一個後子音,find 有兩個後子音, against 有三個後子音。

那麼,入聲字的 –p, –t, –k, –h 是怎麼回事?

「入聲字」比「平、上、去」三聲來得短促,大致來說,如果把「平、上、去」三聲當作音樂「半拍」的長度,相對來說「入聲字」就只有「四分之一拍」的長度。入聲字有 –p, –t, –k, –h 四種。

蝶、葉、攝、澀、急、合 是 –p 「入聲字」

直、必、筆、佛、吉、擲 是 –t 「入聲字」

樂、德、酷、剁、木、福 是 –k 「入聲字」

鼈、格、煞、押、鴉、癖 是 –h 「入聲字」

但是,我們並不把它當作「後子音」,因為它只是嘴形維持著,並未送氣或震動發聲。

或者我們可以這麼說:

「台語」一個音節可以沒有「後子音」或有一個「後子音」,但是不會有兩個以上的「後子音」。如果有一個「後子音」,在「平、上、去」聲,後子音只有「m, n, nn, ng」四種,入聲字只有「p, t, k, h」四種,入聲字的「後子音」只維持嘴形,並未震動或送氣。

2011年8月28日 星期日

台語入聲字 1 --台語七音

298

漢語有「平上去入」四聲是一般的國學常識。很多人都誤認為,「平」是「國語」第一聲,「上 ㄕㄤˇ」是「國語」第二聲,「去」是「國語」第三聲,「入」是「國語」第四聲,這樣是錯誤的理解。

大部分的中學國文老師知道現代「國語」沒有入聲(在中國,官方名稱叫「普通話」,不是「國語」,你這到底是那一國的「國語」?),在北宋之前漢語有「陰平、陰上、陰去、陰入、陽平、陽上、陽去、陽入」等八聲(有學者主張漢朝之前「漢語」沒有分「平上去入」四聲,但是,還不是定論),簡單來說,如果把「平上去」三聲當作一拍的長度,入聲相對地比較短促,只有半拍的長度。

上述的八聲,在台語「陰上」和「陽上」的讀音沒有差別,所以稱「台語七音」,依照語言學家的田野調查,中國有一些「地方語言」仍然保有這兩音的區別,而且所有清朝以前的《韻書》,還是規規矩矩地把這兩音的字分開陳列,即使絕大多數人已經讀不出兩者差別。在「台羅標音」我們把「陰入聲」標為第四聲,把「陽入聲」標為第八聲。

台語七音是基本常識,就像學普通話要從「詩、時、史、是」開始,學台語也要從學習七音開始,加上開口、合口、半鼻音等認識,就可以發音得相當正確。當然也有人說是「八音」或「十五音」,不過這裡只介紹「台語七音」(不是不肯介紹,因為我只會七音)。

以下是舉例說明八聲(第二聲和第六聲發音一樣,所以只有七音,1-4 為陰, 5-8 為陽):

第一聲, 都, 都市,港都夜雨。(too1)

第二聲, 賭, 賭氣,五堵。 (too2)

第三聲, 妬, 怨妒,妒恨。(too3)

第四聲, 督, 監督,總督。(took4)這是入聲字。

第五聲, 圖, 地圖,糊塗。(too5)

第六聲, 賭, 賭氣,五堵。與第二聲發音完全相同,只標為第二聲。

第七聲, 肚, 豬心豬肚,中元普渡。(too7)

第八聲, 毒, 毒藥,孤獨。(took8)這是入聲字。


台語之古老與典雅,可以從台語上溯宋詞、唐詩、漢賦、詩經、甲骨文看到見證,只有皮相的人,才會認為台語「有音無字」。「平、上、去、入」四聲是兩岸中文系的基本常識。今天的「普通話,(也是『北京話』、『華語』,但不是『國語』)」已經沒有入聲的音,只有「台語、客語、廣東話」保存入聲,這是台語古典的例證之一。

今天「普通話」第一聲的「激、屋、督」,「普通話」第二聲的「吉、竹、獨」,「普通話」第三聲的「谷、蜀、 乞」,「普通話」第四聲的「速、木、六」,都是「古漢語」和「台語」的「入聲字」。

在唐朝時,韓國人、日本人到長安學習儒學、佛學及其他文化,當時有唐朝的釋神珙作了教學用的四聲詩:

平聲哀而安,

上聲厲而舉,

去聲清而遠,

入聲直而促。』

詩中「安、舉、遠、促」分別是「平、上、去、 入」四聲,同時「舉」字和「促」字要押韻,這兩個字原來的讀音是什麼而會押韻呢?

明朝時釋真空也作了一首題為「玉鑰匙歌」的四聲詩:「

       平聲平道莫低昂,

上聲高呼猛烈強,

去聲分明哀遠道,

入聲短促急收藏。」

詩中「昂、強、道、藏」分別是「平、上、去、入」四聲。如果你讀不出這四聲的話,給你一些提示:「強」要讀成勉強的「強」而不是堅強的「強」。

我們再練習一次台語七音:

第一聲, 君, 夫君,平均。(kun1)

第二聲, 滾, 滾水,頷頸(脖子),棍子。(kun2)

第三聲, 棍, 惡棍。(kun3)

第四聲, 骨, 手骨,骨頭。這是入聲字(kut4)。

第五聲, 裙, 衫裙,猴群。(kun5)

第六聲, 滾, 滾來滾去。與第二聲發音完全相同,只標為第二聲。

第七聲, 郡, 延平郡王。(kun7)

第八聲, 滑, 路滑,滑倒。這是入聲字。(kut8)

細心的版友會注意到兩件事:

1. 「普通話」的「骨 ㄍㄨˇ」和「滑 ㄏㄨㄚˊ」,讀音兩不相干,但是台語的標音是「kut4」與「kut8」,符合「形聲字」的造字原則:「偏旁相同則讀音相同」。如果:「偏旁相同」而「讀音不同」,你為什麼要稱它為「形聲字」?(如果兩個人長相很像,同姓而名字第二字相同、第三字同部首,但是 DNA 排列完全不同,你為什麼稱兩個人為同父母所生?)

2. 「骨 ㄍㄨˇ」和「滑 ㄏㄨㄚˊ」,台語的標音是「kut4」與「kut8」,怎麼有「t」出現?這是下一篇要介紹的,入聲字「-k」、「-t」、「-p」、「-h」四個嘴形。

台灣閩南語羅馬字拼音方案及其發音學習網

179

如果你是版友,請參考下一網站:《台灣閩南語羅馬字拼音方案及其發音學習網》(版主簡稱為「台羅拼音」或「台羅」)

http://www.ntcu.edu.tw/tailo/default.htm

如果你是版敵,請自我了斷。

有版友來交換台羅拼音的細節。

學習台語或者在網路上以台語溝通,必需學會「台語七音」,就像學北京話一定得學「施、食、屎、柿」一樣。

在標音上,第一組「b, p, ph」唇音:

[台羅 b]:代表輕唇音,如「肉 ba3」和「爸 pa3」。

[台羅 p]:代表重唇音,如「米 bi2」和「比 pi2」。「無米快樂 bo5-bi2-khuai3-look」不要講成「無比快樂 bo5-pi2-khuai3-look」。

[台羅 ph]:代表「ㄆ」,國際音標為「p」。鍋巴,台語為「鼎糒 tiann2-phi2」。

第二組「g, k, kh」喉音:

[台羅 g]:代表輕喉音,如「藝 ge7」和「低 ke7」。

[台羅 k]:代表重喉音,如「語 gu2」和「久 ku2」。「拜師學藝 bai3-su1-hak-ge7」不要講成「拜師學低 bai3-su1-hak-ke7」。

[台羅 kh]:代表「ㄎ」,國際音標為「k」。哭妖(哭枵),台語為「khau3-iau1」。

第三組「d, t, th」齒音:

[台羅 d]:台語沒有此音,讀如「dream」的「d」。

[台羅 t]:讀如「ㄉ」,如「茶 te5」。

[台羅 th]:代表「ㄊ」,國際音標為「t」。「肚臍 too7-tsai5」不要講成「兔臍 thoo3-tsa15」。

在母音的標示比較容易混淆的是[o] 和 [oo]。

[o] 相當於「ㄜ」,和英文 earth 的母音相同。例如「雞鴨鵝 ke1-ah-go5」。

[oo]相當於「ㄛ」,和英文 auto 的第一個母音相同。例如「快樂 khuai3-look」。

其次是相當於「ㄗ」和「ㄐ」的音,英文音標相當於 [ts] 和 「George 的子音」。在台羅都標成[ts]。如「支票 tsi1-phio3」,「雜貨 tsap-hue3」,「十歲 tsap-hue3」。

在鼻音中,有板主自己稱呼的「半鼻音 nn」、「鼻音 n」、「合口鼻音 m」。

如「阿彌陀佛 a1-mi2-too7-huk」的「阿 a」,「紅豆餅的紅豆餡 ang5-tau7-piann2-e7-ang5-tau7-ann7」的「餡 ann7」,「安全 an1-tsuan5」的「安 an」,「掩蓋(意為「掩飾」) am1-kham3」的「掩 am1」。

這位女孩「有心 u7-sim1」,不要說成「有身 u7-sin1」。

「饅頭沒餡 man2-to5-bu5-ann7」不要講成「碗頭無掩 uan2-tau5-bu5-am1」。

試著說說看,自己是否分得開來:

「他要掙你(用拳頭打你)」,「他要吻你」,和「這是真的」。

「他要掙你 i1-beh-ka-li2-tseng」,

「他要吻你 i1-beh-ka-li2-tsim」,

和「這是真的 tse1-si7-tsin1-e1」。

最後就是「入聲字」:「-p」、「-t」、「-k」、「-h」。

台語「入聲字」必須單獨一篇來解說。

===================================

魚美人 提到...    2011年8月28日下午1:03
 
在教學現場,剛讀國中的學生受英文影響,總是見k讀kh,見g讀k,見ch讀tsh,見t讀th,見d讀t,……
(他們這輩子第一接觸的外文就是英文,偏偏英文又是例外很多的。西文、葡文、法文……都很規律,但要用別的語言解釋,等於是再度摧殘他們的腦袋。)
兩堂母語上完,去上英文課後腦筋又轉不回來了。英文沒學好,母語拼音也學不好,學生悶、老師也悶、母語推行者悶、教育部也悶,反彈最大的是家長會,認為輔助教材怪字太多、拼音混亂,課業繁重,且考試又不考……搞得中文沒學好、英文沒學好、母語沒學好,而且每個人資質有高下之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消化這麼多課程,說當趣味活動也趣味不起來)……
 
最後母語課都在作什麼?用母語聊天,不然「單鍵課程」(放教學DVD)過關,不然就是拿來上國文(母語課很多是國文老師兼)。鳴呼!每個人都立意良善,事情怎麼會變這樣呢。後來學校派人再去受訓當種子教師,就回絕了(這種歷史共業,還是讓扛得起的人去扛就好)

=========================

版主回應: 2011年8月28日下午2:31

聽起來好像是家裡的小孩跟我們反應:「我們祖先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吃牛排、麵包?好長得高又壯,打架就不會輸給別人?」

原先設計「台羅標音」的人,立意深遠,思慮周全,這一套「音符」,據說用來標「客語」、「泰雅語」、「布農語」都可以通用(好像是「賽德克語 seediq」的幾個「喉塞音¿」不行),而且也是「南島語」、美洲「印地安語」通用,不是一個只想學「美語、英語」的簡易方法,最重要的是用「KK音標」來標音,「半唇音」、「半喉音」無法表達,(好像將來和「南島語」、美洲「印地安語」溝通時,會造成混亂(??這個我不清楚)。)

======================

版主回應: 2011年8月28日下午5:33

「反彈最大的是家長會,認為輔助教材怪字太多、拼音混亂」

這也是本版在「台語正字」這一分類的多篇貼文努力呼籲的事:

不要把「怪字、僻字」引入中小學教材來,這樣會加重學生的學習負擔:「學一個中文寫作用不到的字」,與正常的中文教學干擾而製造混亂,甚而破壞學習的樂趣。

更何況這些怪字、僻字,甚至「私家釀造」的「私字」,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錯誤的,百分之十還在猜測階段,缺乏正規的學術驗證。

請重視「台語正字」的影響,錯誤或不恰當的對台語編派「錯字、怪字、僻字」,帶來的破壞力如同土石流。

2011年8月27日 星期六

新穎

P1130432   

朋友日常閒談,偶爾會說「脫穎而出」,樣式新穎。

但是「穎」字台語怎麼講,恐怕知道的人並不多。

教育部的部格《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

http://dict.revised.moe.edu.tw/

「脫穎而出」的解釋是:

「顯露才能超越眾人。見『穎脫而出』條。明˙馬中錫˙中山狼傳:『異時倘得脫穎而出,先生之恩。』孽海花˙第十三回:『這日得了總裁之命,夾袋中許多人物,可以脫穎而出,歡喜自不待言。』」

那麼為何不說「脫線而出」、「脫口而出」,而要說「脫穎而出」呢?這是「有典故的」,「穎」是指「尖端」:「鐵錐擺在布袋中,尖端會刺破布袋而露出來」。

錐尖透過囊袋顯露出來。語出史記˙卷七十六˙平原君虞卿傳:「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早得處囊中,乃穎脫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後比喻有才能的人遇時機而顯露本領,超越眾人。唐˙李白˙與韓荊州書:「願君侯不以富貴而驕之,寒賤而忽之,則三千之中有毛遂,使白得穎脫而出。」亦作「脫穎而出」。

那麼我們直接查「穎」字好了:

1. 禾的尖端。說文解字:「穎,禾末也。」書經˙微子之命:「唐叔得禾,異畝同穎。」

2. 物體尖銳的末端。文選.左思.吳都賦:「鉤爪鋸牙,自成鋒穎。」

3. 筆尖。警世通言˙卷九˙李謫仙醉草嚇蠻書:「李白……右手舉起中山兔穎,向五花牋上,手不停揮。」

4. 才能出眾的人。三國志˙卷五十八˙吳書˙陸遜傳:「皆當世秀穎,一時顯器。」

《說文解字》:「穎,禾末也。余頃切。」這就對了,既然部首是「禾」部,當然要跟「禾」有關係。所以「禾末(稻子的尖端)」是本義,其他是衍伸義。雖然如此,「頃」字的讀音大家不熟,還是得另外想辦法。

《一切經音義》卷91:「鋒穎(上音峰,下營併反。《考聲》云:『穎,禾穗也』從禾,頃聲)。」(CBETA, T54, no. 2128, p. 885, b8)

《一切經音義》卷15:「『穎』音『營頂反』。」(CBETA, T54, no. 2128, p. 400, b13)

「頃」台語讀作「khenn2」,「營頂反」讀作「enn2」,而且「禾末」意思不是「稻子的尖端」,而應該是「稻粒的尖端」。

台語稱「新穎」為「sin1-en1」,如果依照《說文》應該講成「sin1-enn2」才對。

但是蔡振南《花若離枝》的歌詞「為著新櫻等春天」是什麼意思?

http://yifertw.blogspot.com/2010/07/blog-post_1221.html

新櫻:新芽。讀音為「嬰」第二聲。應該寫作「穎」,發穎,菜穎。

台語七音為:

第一聲, 嬰, 紅嬰ㄚ。inn1

第二聲, 穎, 發穎,菜穎。inn2

第三聲, ---, ---。

第四聲    沒有這個入聲字。

第五聲, 圓, 圓山,圓形。inn5

第六聲, 燕, 燕子與第二聲發音完全相同,只標為第二聲。

第七聲, 院, 立法院,行政院。inn7

第八聲, 沒有這個入聲字。

「為著新穎等春天」:等待春天長出的新芽。歌詞的意思是「放著目前的女生不去追求,而等待下一個戀情。」

所以,台語的讀音為了與「新穎 enn2」區分開來,轉音成為「inn2」,台語稱「新長的菜葉」叫「菜穎 tshai3-inn2」,長出新芽叫「發穎 huat-inn2」。

《尚書古文疏證》卷五下

太原閻若璩百詩撰

《應制》有「山鳥初來猶怯囀,林花未發已偷新」;郭元振《寄人》有「才微易向風塵老,身賤難酬知己恩」;張說《幸望春宮》有「繞殿流鶯凡幾樹,當蹊亂蝶許多叢」;蘇頲《扈從鄠杜間》有「雲山一一看皆美,竹樹蕭蕭畫不成」。諸公七律不多,而清新穎脫之句。

浮光掠影---2010.7.6

458

約好要上福嚴佛學院一趟,卻發現六月27日回來接任佛學院的厚觀院長站在福嚴推廣班的門口。原來有人要來裝修一些東西,身為院長卻親自在路旁等人,也真難得。

到了福嚴佛學院圖書館查閱資料,發現這一期的 JIABS (Vol. 31, 2010)是早期漢譯佛典專輯,除了有一篇對 Erik Zucher 許理和去世的追思文章之外,有 Paul Harrison, Jan Nattier, Elsa Legittimo, Stefano Zacchetti 以及朱慶之等等,都是在佛典語言學和初期漢譯佛經(東漢、三國、西晉)的大師的論文,讀得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要下山吃中餐時,看到厚觀院長站在知客室前,趨前致意,並且告退。問一下院長:「不知方便否,想請教兩個問題?」厚觀院長正忙著連絡事情,還是笑容可掬地說,沒關係,你就問吧。

我說:「印順導師的《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有 1971 年及 1993年兩個版本,部分我查核過的內容還算相差很多。原先我就一些內容跟溫宗堃老師請教,是否原書有誤,宗堃老師在 e-mail 回答我說,這些新版都已經改正了。1993年的新版,是因為前版排版錯誤,有人根據原來文稿重新訂正的?還是導師自己更動的?」

厚觀院長說:「導師生前不會有人敢改導師的書,應該是導師自己改的,詳細的過程恐怕要問性瑩法師才會知道。」

我問第二個問題:「相應部尼柯耶》分為56相應(samyutta,相關聯的)﹔導師的《會編》將漢譯五十卷本《雜阿含》分為51相應,其中有 13 相應為相應部尼柯耶》所無:

學相應(15),不壞淨相應(16),(40),剎利相應(20),大迦旃延相應(31),阿難相應(32),修證相應(38),馬相應(43),摩訶男相應(44),外道出家相應(47),雜相應(48),病相應(50),業報相應(51)

院長知道導師書中這 51 個相應的名稱,是導師自己擬的?還是根據那一本書編入的?」

厚觀院長微笑著說:「居士,當年你在導師面前提問題時,怎會沒問這一問題呢?看來你要很用功地坐禪,才能再到導師面前問這個問題了。」

我一臉苦瓜臉回家時,一邊責怪自己當面錯過,為什麼不當機祈請呢?當年導師還微笑地問「還有問題嗎?」他老人家當時恐怕已經知道我今天會後悔。我知道,我不可能有機會再向導師問這一個問題了。也許,還有一個機會問這個問題。現年七十四歲的楊郁文教授有可能知道這個答案。要提問題,手腳要快ㄛ!

2011年8月26日 星期五

陳水扁的「國務機要費案」宣判無罪

36

我要談的不是陳水扁的「國務機要費案」該不該宣判無罪。

整個中華民國各級行政、立法、司法人員,袞袞諸公視若無睹,閒情逸趣,安樂度日。

如果依照司法系統的解釋,台北市長的特支費算是薪水的一部分,任何台北市長都可以直接存入自己的銀行帳戶,自由使用,無需受到任何稽查。

中華民國的總統國務機要費屬於公費,不得侵占挪用,即使貴為總統,用於外交事務,也必須受到稽核。

所以台北市長的薪水加上市長特支費,這份薪水比總統的薪水多。

這項討論和陳水扁的「國務機要費案」判有罪或無罪完全無關,這個問題從陳水扁以「國務機要費案」可能串供而遭受檢、審兩方予以羈押,到今天事隔兩年半依然存在。也就是說,身為全中華民國最高首長及公務員的總統,他的實質薪水要低於台北市長的實質薪水(也就是說,台北市長的薪水也高於五院院長與行政院各部部長,假如總統的薪水依薪資設計規劃要高於五院院長及其所統屬的部會首長的話)。這就是中華民國的文官制度。我們偉大的司法人員,他可不管立法精神為何,他也不管總統的薪水是否應該高於或低於台北市長---「這是恁兜ㄝ代誌」,依法令解釋,總統的國務機要費就是公費,台北市長的特支費就是薪水。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

2011年8月25日 星期四

台語:割稻尾

3

台語「割稻仔尾」有本義和延伸的意思。「割稻仔尾 kua3-tiu7-ah-bue2」不是指「收割稻子的尾端」,而是指「別人收割完稻子之後」。大部分國家都有這樣的習俗,台灣也不例外,農民收割完工之後,田裡總有殘留的穗粒,這時開放寡婦孤兒到田裡去撿拾,不算是竊盜。所以,「割稻仔尾 kua3-tiu7-ah-bue2」是指「別人收割完後進到田裡去撿一些零零碎碎的穀粒」。

這樣子,「割稻仔尾 kua3-tiu7-ah-bue2」的引申意義就很明顯了,「割稻仔尾」是指別人已經收割完、已經賺夠錢的生意,你再進去經營,只是一些零碎的利潤,即使有賺頭也是相當有限。這也引喻為去作「夕陽工業」的生意,別家已經收攤不作了,自己還在苦撐賺蠅頭小利。

有人提到「割稻尾」,家中親友大多為農家子女,提供出來給大家斟酌。

談台文正字的幾個原則:爭到有一枝柄通好「gia5」

 P5190002

照片中的修女是服務那羅泰雅族山區四十多年的 Vuvu 趙秀容修女(也包含新光、司馬庫斯山區)。另外兩位是一起前往拜訪修女的朋友,他們不是夫妻。照片中可以看見版主,版主是拿相機拍照的那一位。

================================

2011年8月17日20:00  魚美人貼了下列所引的這一篇文章,與本版談的「台文正字」有關。通常我們遇到兩種情況:

1. 這個字台語怎麼讀?例如「阿闍世王」、「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香港的香蕉不香,故鄉的香很香。」

2. 這個台語字詞的漢字要怎麼寫?「這個囝仔 tsiann1-na7-lng1」、「tshiu2-enn2-pi3-khit-lai3」、「phah-kan1-look」、「am1-tsuan2-to7-si7-goo2-liu2-ki1」。

兩者雖然有關係,但是不容易互通。相對來講,第一種情況困難度不會太高,因為有個字箍攏住,跑不遠。第二種情況有時執筆者像天馬行空,拘束不住他的想像力;有時又像一頭湖南騾子,堅持他的解答是一而且唯一的答案。

通常我們建議由以下幾種方法來檢驗所擬的字是否正確:

1. 是否有類似的普通話讀音相同的漢字,這個字的台語讀音與擬定的字相同?

    如果「蝶」讀作「tiap」,「爺」讀作「ia5」,「謝」讀作「sia7」,所以有一些今音讀作「ㄧㄝ」的,台語會讀作「ia」。只是這個原則例外太多,並非完全可靠。

2. 是否有偏旁(不是部首)相同的漢字作同樣的讀音?

軍、渾、琿、諢、運、暈、喗、惲、鄆,會讀作「un」,所以「皸」字的韻母也應該是「un」。

   這個方法有一個問題,古時候在「甲骨文字」、「鐘鼎文」、「六國文字」、「籀文」等轉寫成隸書,甚至隸書改寫成楷書時,會將兩個不同讀音的字寫成相同的形狀。比如「巿」、「市」,一邊是「ㄈㄨˊ」的讀音,一邊是「市ㄕˋ」的讀音,混在一起,就有「芾」、「布」是讀「u」的,「柿」、「師」是讀「i」的。

「台」有「ㄞ」的「殆、胎、抬、颱、苔、」,也有「ㄧ」的「怡、治、始」。

3. 是從字書、韻書查讀音,如《爾雅》、《說文》、《玉篇》、《切韻》、《一切經音義》、《廣韻》等書查讀音。

4. 是從佛經譯音找讀音,例如釋迦牟尼的名字 Gotama,古譯為「瞿曇」,可以推論得知「瞿」的讀音是「koo」,「曇」有合口音「m」。阿闍世的梵語為 ajātasatta,可以知道「闍」的古音是「tsia」,與作者的「者」字,奢侈的「奢」字,的韻母讀音相同。

5. 在「讀音、字形」得到部分或高度的支持以後,必需覆核「古義」,也就是「訓詁」的書要註明此字與台語的用意相同或類似,否則就應該「存疑」,而不能當作「定論」。

這五條原則基本上是由「字形、字音、字義」的搭配來作「台語正字」的推求與考證。

以下引文,「魚美人」版友所認定的字並沒有「ia」的韻母,這樣的擬字,字形、字音不符。請參考版友「魚美人」的部落格《哲學之道》

http://isilme0103.blogspot.com/2011/05/gia5.html

==================

魚美人 提到...

2011年8月26日上午8:56

阿彌陀佛。容魚(愚?)提一下不同意見。
一、樓主所提之韻書,《集韻》《廣韻》《唐韻》都是中古音系統。樓主要用這個審查台語白話上用字的發音,必須存在一個前提,就是確定該字發音是中古音,而不是上古音,而台語白讀是所謂的「次古」層,大概是秦漢魏晉的層次(次古一語見鄭張尚芳《上古音系》),在樓主常去的半桶師的blog也引了幾個專家的意見,認為台語(閩南語)特別是白讀層是上古音分化獨自發展,未參與中古音系演化的過程,所以用中古音韻書審查,之結果只有二個:「符合中古音/不符合中音」。不能延申到「這個字能/不能這樣讀」「這個音能/不能這樣寫」,而只能說:「在中古韻書系統內這個字能/不能這樣讀」「在中古韻書系統內,這個音能/不能這樣寫」,但由於白讀層往後堆疊了幾個朝代的中古音詞彙,所以如果音義皆可以符合,當然可以說它是正字,因為意義可以查字典、發音可以查韻書,都有憑有據。但如果不行呢?(走的極端一點的學者,就動不動說說它是百越語(很多台灣學者甚至連百越語是對照今日什麼語系都搞錯),卻不願前去推測語音流變的可能性,甚至恐怖一點下出說台語不是閩南語、閩南語不是漢語的結論,找出百越語的詞彙了,也存在「漢越同源」「漢語借詞」套句樓主說的,蠻「意識型態」的。---扯遠了)所以魚(愚?)要反問樓主,您怎麼確定白讀某字的發音是落在中古層?進而再用中古韻書比較去否定它呢?(這邏輯很像:甲明明是德國人,美國人乙卻要用美式英語去審查他的日耳曼語講的對不對。)
二、如果樓主看得起魚(愚?)這個見解,我們就可以往下談談。上古音系目前並不在一本可以「切」的出來的韻書。(我個人認為《說文》的標音許慎是有所本的---也是題外話)不存在上古韻書怎麼辦?上古音研究有高本漢、王力、李方桂、鄭張尚芳、潘悟雲等人在構擬,沒錯,「構擬」。這也是用中古音思維在找正字的人常作的攻擊點,但實際上構擬只是天馬行空嗎?另外照鄭張尚芳的說法,構擬出來的發音是標準音,而方言另外要找從標準音延申出來的脈胳。這會讓作台語白讀、閩語白讀、上古漢語、上古漢語方言研究的人,在談論聲韻變化時,一整個像在天馬行空。沒辦法,這種反應完全是可以預料的,但是這種系統化證明、推論,本來就不是一天二天的事,要長期累積沉澱,非常吃力不討好。樓主不能用已經形成通說的豐富、確定的中古音思維去看待這件事。
三、不過樓主的反應就不是愚可以預料的。在樓主評論最近幾個新聞事件的時候,我看到了樓主是精明、睿智的先輩,所以決定試著回應、分享看看。不過,……(盡在不言中),我還是會分享下去…吧(不涉白讀音韻推論的東西)。

===================

版主回應: 2011年8月26日上午9:37

 是的,「魚美人」的評論,其要領是正確的。

同一地方,有古音、今音的不同;同一時間,有同安、潮州、福州、泉州、漳州的不同,甚至有敦煌、山東、廣西、蘇州、四川、浙江、南京、安徽的不同,要考慮的因素很多。

如果,兩個音系完全不同,就如德文與台語,就不必追音。就如越南、日本語,雖然有保存一些音,一則難有文證,二則不知保留的是唐音、還是吳音,也頗難參考。

兩個語系親近,同時異地的,如潮州話、金門語和台灣本土語,必定有差異,只是差異的多寡。同地異時的,如台南市、鹿港鎮,1850 年的「台語」和2011年的「台語」必定有差別。長安地區的語言,在西元前500年,西元200, 700, 2000年,也一定有差異,要考證的是「字音」改變?「詞彙」改變?「聲調」改變?「語法、句法」改變?

只是,我們業餘人士「華山論劍」,大可不必用到此一境界。

===============

魚美人 提到... 2011年8月26日下午3:07
 
把主張作一個收尾。就來看看【非業餘人士】怎麼講的唄:「與」字中古音:高本漢˜(Wo、王力j˜(o、董同和jo周法高io、李榮、邵榮分i、蒲力本 ji»o鄭張尚芳jöÃ、潘悟雲jj¡,反切羊洳。多數說見解可以看得到大致對應日語「よ」這個假名的發音。(上古音:高本漢di ̯o、李方桂rag、王力ʎia、白一平lja、鄭張尚芳la、潘悟云la)而日語漢字「与」讀「や」,應該是略早於此時期。(工程師八田「與一」(yaichi)),推斷大致是中古早期、上古晚期的過渡讀法,可能差不多是南北朝傳入。所以,與不能讀ia,也就不是絕對了(我認為前面可能還有一個濁音g不見了,這樣就能對應王力說的ke->ka->kia->gia的說法)。欠學、欠學!~自不量力,胡白講一攤,樓主請參考。
===================

版主回應: 2011年8月26日下午4:48

台語說:「爭(辯)到有一枝柄通好ia5 (tsinn3-ka2-uh-tsit-ki1-penn3-tang1-ho2-gia5)」,版主這個反對黨奉陪到底。
從「魚美人」上一回應所貼,嘉南大圳烏山頭水庫的八田與一(ya-ichi),如同版主所講的,日本語姓名讀音的來源究竟是「古日本語」、還是「唐音、吳音」,這是只能猜測,而無法認定的,如果說「日本語」保留的古漢語可以追溯到王莽以前,這樣的主張如過有確切的文證,可以成為一篇碩士或博士論文咧!
如果只是「王莽」以後,那麼東漢許慎《說文》的讀音,是確實的文證:「舉,居許切」,這不是 ia 的音。「與,余呂切」,這也不是 ia 的音。「舁,讀若余」,這更不是 ia 的音。
「美人」所列的現代學者的擬音,除了王力的「ʎia」之外,大都也不是「ia」,(說句有種族偏見的話,要我跟高本漢、蒲力本之類的老外學這個字的台語怎麼讀,我是不肯的。),所以,你列的這些現代學者的意見,用民主政治投票的方法來看,沒列作「ia」的也是占多數,更何況是「ia5」陽平,才算數!
 
《一切經音義》卷16:「轝出,與居反。《蒼頡篇》:『舉也。』對舉曰轝。」(CBETA, C057, no. 1163, p. 5, b3)(《一切經音義》是唐朝協助玄奘大師翻譯佛經的玄應法師的著作,他的書中引用了許多從漢《說文》以下到唐朝的失傳的古老字書。)

所以從《說文》和《一切經音義》的注音,韻母都不是「ia」,也許,「魚美人」版友可以再斟酌。

==================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2011年8月26日下午6:39

補充說明,讓我的意見更清楚一點:

《說文》「舉,居許切」,「與,余呂切」,不是 ia 的音,而且是去聲,而不是陽平音。「舁,讀若余」,是陽平音,可是韻母並非「ia」。

如果「魚美人」版友要說上古音「與 ia5」和「也」讀音相同。那麼《論語》「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這兩句的「也」和「與」你都要讀成「ia5」?

===================

魚美人 提到... 2011年8月26日下午8:20

 呃,不知道可不可以再提不同意見?(或是樓主覺得不宜再談就拒絕此留言吧,阿彌佗佛!)
一、如果樓主不是在「佛也發火」的情形下問的話。我願意繼續說明想瀍:也,學者上古擬音類laad之類的,當然這不是亂擬的,因為這樣才能解釋中古音也ia、他tha、地te、te等讀音共存的情況(我想引文章出處,不過怕樓主目前以為我是迷信權威,所以先不引了)。論語是上古文獻,所以「如果允許」白讀的話,我會將「也」讀成「啦」。如果「也」出現唐以後的文獻也我會讀ia2。)。
二、《說文》的拼音中,許、呂要讀什麼是關鍵。余,上古擬la、呂擬ra、許擬ŋhaʔ。段玉裁所注的《說文解字》中,解釋作「飯器」的「盧」字,與「筥」字並列(而盧在中古音是陽平聲。上古沒韻書只好這樣比對來比對去)(而la、ra,容易轉化成ia,前面的「也」就是一例,只是每個字ra->ia有快有慢就是了))
三、說文是上古文獻,所以裡面的注音照理說要上古音讀,看似要讀ka。為什麼說看似,因為《說文》也說洛、格同「各」音,一個是「古各」「盧各」。(在台語訓讀也有鑑讀lam的情形),一派就是認為說文的年代、各(格洛)、監(濫監)、于(余、於),都是複輔音kr或kl,反對者就說中古音或是現在漢語諸方言中那有這種事。不論如何,居許切、余呂切,就存在了kla的可能性(以上都是那些學者文章,我不知正確,不過實在找不到理由反駁)。(kla->kia->gia是一個路子,不過我看樓主一開始就從中古音下手,所以小的不敢提這個。)
三、至於gia5,我的論述重點在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過渡音,因為中古、上古就單字而言都不能「直接」讀出這種音,我想這也表示其實在開始論述以前,(我在我blog的文章也事先已經把能審查的「直接」證據審過了,但這樣講太猖狂,我想一般人不會這樣表達吧)一開始沒有表明,我不能說沒有過失,抱歉,請多海涵。
五、至於日文的ya、yo是用來旁證,而不是主論、主證據。重點還是語音流變上。
六、還有用字不能用投票的啦,教育部用字就是投票出來的,樓主覺得滿意嗎?(希望樓主不會因為氣頭上故意說:嗯,我很滿意!Orz)
七、以上所有的論述全建構在一個上古音構擬的世界,除非發明時光機,不然所謂的證明,有很大的部分都是學者互相引用來引用去的,當然我們可以大膽就一竿子打翻它,也不是不行,因為從頭到尾就是死無對證,頂多就是以書證證書,以論證論。樓主絕對有這個權力及立場去這麼作。
八、其實早些時候我就想問,《一切經音義》不知道成書在什麼年代。現在我知道了,很有參考價值。謝謝你的介紹。
九、最後,我再用王力的推論法說明。其實如果不先入為主,其實很好用的:
家:ke(台語有)-ka(台語有)-kia-gia(好像是老官話,不確定)
姑:ke(台語婆婆)-ka(婆婆另一種寫法叫大家)-kia-gia
舉:ke-ka-kia-gia(後三者方言字典都有,音調各異,卻被認為是同一字)
十、阿の……樓主那個熟語我看(聽)不懂Orz。看起來是一句負面評價。我抱歉,我主動來希望交流,而你也專文寫了文章,表視你重視版友。但不管什麼意見,我都不想引起你不悅的感覺,我也是很認真在回應你的意見呦。每個人在意的地雷不同,如有冒犯,不小心踩到,大人不計小人過,請多海涵。愚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你沒有怒氣,我是開心的回應,不過樓主這二篇文的內容,讓我對自己很生氣,每次一發超過五行的話,就好像容易引起別人的不悅,行文走筆,真是欠學欠學。

===============================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2011年8月26日下午11:10

歡迎發表意見,只要是意見交流就可。
語音流變上,沒有人能簽銀行本票保證兌現。
《爾雅》,《毛詩》、鄭玄、服虔、、顧野王、陸法言、朱熹、吳棫、顧炎武、江聲、戴震、段玉裁也好,大家都有錯誤的時候。
只不過,音韻學講的是文證,那個字讀那個音,不是誰學問大就說了算。
要緊的不是可能性,而是「證據」。
另外,上古音「許」、「呂」可能跟「雨」的讀音一樣,韻母是讀「ㄨㄛ」,用台羅標音是「hoo7 雨」(「陽去」音)、「hoo2 許」(也有可能是「khoo2 許」,兩者都是「陽上」音)、「loo3 呂」,(「陰去」音)。

台文正字:陳州糴米

P1130480

畫家吳敏興,台北最後梯田

===============================

以前台語稱「買米」為「糴米 tiah-pi2」,因為米不是買整包的。到了米店,老闆會拿出容器,稱為「合ㄍㄜˊ」,「斗」,「升ㄐㄧㄥ」老闆把容器進入米堆裡,舀出像裝滿飯尖出來的米粒,再用一把平又像刀刃的木尺,把尖出來的米粒撥下來,才裝到紙袋(那年頭還沒有塑膠袋)賣給客人,那把將米撥平的尺就叫作「斠」。京劇有一齣「陳州糴米」,用的就是這個字。

糶米為「賣米 thio1-bi2」,台語稱貨物銷路很好為「祝好糶 tsook-ho2-tshio1」,利潤很好,賺了很多錢,稱為「ho2-tsio1」,「糶很多 thio1-tsiann1-tse7」。

台文正字:上帝賣香腸

P1130467

本版一直強調,進行台文正字這項工程的人,應該謙虛地承認自己讀書有限(台語叫作「欠學」),所以坦白承認這個字不知道怎麼寫。台語有時由於來自原住民語或外語,確實有「有音無字」的情況,不過,有時篤定這是漢語,只是找不到對應的字而已。

台語說耽擱,時間延遲為「en5-tshen5」,前面的音肯定是「延」,後面那一音肯定不是「遲」,(「事不宜遲 su7-put-i5-ti5」),但是還無法確定是那一字。

同事是個虔誠的基督教長老會教徒,女兒經常和他一起上教堂,「基督教長老會」是著名的以台語佈道的教會,有一次,他的女兒就問道:「台上的牧師為何說:『上帝賣香腸(be7-en1-tshen5)呢?』」,其實,牧師說的是:「世人會延遲,上帝不會延遲(be7-en5-tshen5)」。

台語稱人動作緩慢為「so5」,讀音很像北京話「蛇」而沒有捲舌(台語沒有「ㄓㄔㄕㄩ」的讀音),例如說「祝敖『蛇』ㄝ,出一個門,要化妝一個多小時 tsook-gau5-so5-e, tshut-tsit-e-mon5, ai3-hua2-tsoong1-tiann2-ua7-tenn1」,有人認為這是「踅」,但是「踅」為入聲字,不可能讀作「陽平音」。

台語稱「逛街」、「繞街遊行」,為「se7-ke1」,前一音也有人建議是「踅」字,面臨的問題一樣,「se7」字是「陽去音」,不可能是「踅」這個入聲字。

有人知道「蝸牛」台語怎麼講嗎?

===============================

Blogger 魚美人 提到...

http://isilme0103.blogspot.com/search?q=%E5%8C%9D


欠學除了「踅」的不同看法。

2011年8月25日下午4:45

========================

Blogger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魚美人版友:
我比較能接受「匝讀tsua7」,這是要和《切韻》等古書的注音銜接,而不能由現代人自行指派讀音的。


「匝」(動詞)《水經注.河水》:「水匝隍塹,于城東北合為一瀆。」鮑照《日落望江贈荀丞》:「長務匝高林。」指遶行之意。另外可以作量詞。如漢代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遶樹三匝,何枝可依?」此處匝讀tsua7,明清多作「遭」,「走一遭」即「走一回」。

我今天在網上玩太久了,隔兩天再解釋偏旁與讀音的關係。

2011年8月25日下午7:21

====================Blogger 魚美人 提到...

「蝸牛」,目前看得三種寫法「路螺」、「露螺」,但我懷疑第一可能就是「螺」,欠學歟。(欠學是當名詞用?)

2011年8月25日下午4:42

==========================

Blogger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魚美人版友:
「欠」是動詞,「學」是受詞。

「我卡欠學 ua2-khak-khiann3-hak」,我比較缺乏學習。

2011年8月25日下午7:23

2011年8月24日 星期三

師門淵源(記陳寅恪)

P1130468
以下引自部落格《小米的博客》

http://blog.163.com/yafeil@126/blog/static/3257172820101030111014575/

師門淵源

2010-11-30 23:10:14

很久沒有閱讀與陳寅恪先生有關的書籍和文章了,甚至,連最近出版的《陳寅恪先生年譜長編》,也被放在一邊,沒有去動過。而在研究生三年期間,他的《金明館叢稿》是一直置諸案頭,隨時取閱的,真是寢饋不離的。甚至,雖不能至,但自己寫文作字,心中其實總是事先有陳先生文章這一標竿的。思想深度、學術高度,自然是難以企及,但文字方面,卻是不能忘懷。這一影響,直至前幾年都無法去懷,乃至最近出版論文,終於明言其為所嚮往之境界所在。

後來,則是興趣轉移,且時間精力遠遠不濟,只能對相關研究置之不論了。但有一種,則是十幾年來一直難以忘懷的,那就是余英時先生的《陳寅恪晚年詩文釋證》。記得前幾年,還曾托台灣的朋友代為蹤跡,但回答則是毫不委婉地早就不見了。這次,很意外地從網上找到,並託萬兄代為打印裝訂成冊,一卷在手,便似乎又如回到當那個好學的青澀時節了。

其實想說的並非陳先生,當然也並非余先生,雖然,事實上,這幾年對於余先生的研究極為心賞欽服,但要說的卻都不是。

記得從致之先生問學很久,都不知他的學術淵源。直到某次課間,先生不經意地講起他的老師,方才漸漸瞭解他的問學經歷。那次,本來說的是陳寅恪,而後,先生話語輕輕一轉,便說起了他的老師,徐聲越先生。

據網上找到的華師大劉教授對徐先生的介紹:徐震堮先生,字聲越,浙江嘉善人,當代著名學者、詩人和翻譯家。1901年6月9日生。1923年畢業于東南大學(原南京高等師範學堂)文史部,曾為中學教師十餘年。1939年入浙江大學執教。解放後院系調整,轉入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任教授,曾被選為上海市政協委員。1982年華東師大古籍整理研究所成立後,任所長,並受聘為國務院古籍整理小組成員,博士研究生導師。1984年後任古籍所名譽所長。

  先生八九歲時讀書家塾,翻到家藏唐人詩集,發生濃厚興趣,從此萌發了對文學的愛好。十四歲入中學,受業于章太炎門人朱宗萊和譚獻弟子劉毓盤,學習文字、音韻、訓詁、考證和詞章。入大學後,又從王瀣、吳梅受詩、詞、曲之學。所作詩詞,不脛而走。柳詒徵讀後大為激賞,曾稱許為「清雋蒼老,卓然名家」,所編《歷代詩選》,去取極嚴,于現代僅取先生一人,以一年不滿三十的後輩之詩而能令耆宿如此傾倒,實近世所罕見。

   先生二十歲後,好讀外文,遂通英、法、德、意、俄、西班牙六國文字。三十歲後,又學世界語,並用以翻譯、寫作,向國外介紹我國的古典名著和新文學作品,增進了國際上對中國文化的瞭解。所創作的世界語詩歌,曾流傳於國內外。世界語大詩人喀洛卡伊編《九詩人集》、蘇格蘭詩人奧爾德編《世界語詩選》,先生之詩皆為所采。解放後中華全國世界語協會出版的《中國文學作品選集》(1949—1959),先生曾參加該書的翻譯和校訂工作。1980年,中國報導社出版了先生編譯的《中國詩歌選譯》。

   先生在浙江大學和華東師大,長期任古典文學講席,于唐宋詩詞研究尤深。所作詩詞數百首,從不輕易發表。六十年代,于教學之餘,又兼任《辭海》編委及分科主編,審閱推敲,一絲不苟,其篤實謹嚴作風,為同行所欽佩。在古籍整理和研究方面,先生編著亦甚宏富,有《唐詩宋詞選》、《漢魏六朝小說選注》、《三家注李長吉歌詩》、《敦煌變文集校記補正》及《再補》、《世說新語校箋》等,為學術界所重視。其中《世說新語校箋》一書,曾費二十餘年之功,先生虛懷若谷,本不欲出版,為友人力勸,始肯付梓。此書之箋偏重釋詞,清通簡要,別具特色。此外,古籍研究所整理的《新唐書》、《新五代史》、《王文公文集》、《續資治通鑒長編》等書,其中很大一部分由先生審定。

  先生治學,一主踏實,反對鑿空著議,枵腹論文;二主博鑒,反對畫地為牢,井蛙自大。論詩主含藏不露,不喜一瀉無餘;論詞則認為詞品之多有如詩品,反對張綖以來用「豪放」、「婉約」二語概括一切的提法。提倡文學研究者不但要「能論」,而且要「能作」。譬如從事古典文學研究和古籍整理工作的人,最好能寫文言、能作詩賦,這樣,在研究時才能心知其意,可免隔靴搔癢、郢書燕說之病。又謂創作可先從模仿著手,由名家以上窺大家,因為名家有階可拾,有跡可求,容易入門。待入門之後,再向大家學習較易。當然,學大家並非目的,最終還需要「外師造化,內法心源」,以完成自己的獨特風格。這些都是金針度世、切實可行之言。

   先生平生嚴于律己,寬以待人,好學敏求,謙沖淵默,一生致力於文化教育事業,為國家培養了大批人才。他生前十分關心中青年文史工作者的成長,循然其誘,藹如其言,教以道德學問。常謂二者之中,前者為重,若有才無德,其人不足觀。1983年後,先生體力日衰,視力日減,但猶工作不輟。不幸終因用眼過度,雙目失明,繼患癱瘓,臥床不起。1986年10月11日,因腸癌轉移不治而與世長辭,享年八十五歲。

劉教授是徐先生文革之後第一屆研究生,當時招生時華師大、上師大尚未完全分開,這批公招十五名研究生,後來分到上師大五位,其他則繼續留在華師大。當時負責指導的,都是老先生,除徐先生之外,還有如程俊英、周子美等先生。而最初時候,這些人也不分導師,直到最後,才確定了指導老師與學生名分的,所以,這批學生,實際上是這幾位老師共同指導的。當然,到了最後,劉教授是屬於徐先生名下,而致之先生與黑龍江大學的李先生,則是屬於程俊英先生門下。劉教授曾云,他整理《清波雜誌》,實際上是遵徐先生之命的。而致之先生最初也是從事《詩經》研究的,如點校本《三家詩》即是他這一階段研究方向的見證。

這些學生,對於師門自然是奉之惟謹的,徐先生的《世說新語校箋》後記中,即曾提及幾位學生的大名,如劉教授、致之先生都在其中。

致之先生云,研究生畢業之後,得周先生之介,進入圖書館工作,自此,便逐漸離開了《詩經》研究,而他們的同門蔣先生成為程先生之助手,也應該就是在此之後的事情了。可惜,後來蔣先生離開了父母之邦,前往新大陸了。

致之先生之所以在言及陳先生時,會想到聲越先生,完全就是觸類而及。他說,兩位先生有很多相似之處,除了大家周知的學問、人品之外,兩位都晚年目盲,均精通多國語言。致之先生回憶說,徐先生晚年致力於世界語的研究與推廣,曾輔導幾位研究生學習世界語,不過,大家似乎都沒在此方向有所突破。又說,徐先生家中並無中文書籍,觸目而見者,全是外文典籍。

致之先生言及自身的時候很少,這次說起這些,印象中應該是為數極少的幾次之一。致之先生還曾提及,至今尚保存著聲越先生當年批改的手跡,什麼時候,應該找機會去瞻仰一下的。

好幾年過去了,趁著還能記得一些,趕緊記下來,否則,或者日後也就慢慢淡忘了。

陳奐與高郵王念孫父子

P1130497

以下引自部落格《小米的博客》

http://blog.163.com/yafeil@126/blog/static/32571728201022511559915/

發表於大連圖書館《白雲論壇》第四卷

內容提要:高郵王氏父子與陳奐往來函件現存共計十五通,其中陳奐致王引之五通,王念孫致陳奐一通,王引之致陳奐九通,内容皆涉及學術大要,為了解諸人治學之歷程及方法之最佳綫索。今結合諸人當日行跡,將此諸函一一位置先後,以反映諸人之交遊及學術之互相促發之態。

關鍵詞:王念孫  王引之  陳奐  書函  交遊  繫年

高郵王氏父子為乾嘉小學重鎮,所著《高郵王氏四種》為從事訓詁、小學研究之必讀。其生平遂為廣大學者所周知,玆不復贅。陳奐字碩甫,號師竹,晚號南園老人,長洲籍諸生,為清代另一小學大師段玉裁之入室弟子。陳奐其人經術湛深,尤諳於毛詩,為清代著名詩經學家,所著《詩毛氏傳疏》三十卷被譽爲清代毛詩學集大成之作,歷來為衆多學者所重視。

現存高郵王氏父子與陳奐往來書函共計十五通,其中陳奐致王引之五通,王念孫致陳奐一通,王引之致陳奐九通。分別見於陳奐《三百堂文集》[1]、羅振玉輯《昭代經師手簡續輯》[2],王念孫《王石臞先生遺文》[3]及王引之《王文簡公文集》[4]

高郵王氏父子與陳奐相識於嘉慶二十三年陳奐初次入都之際,二氏相識相知之經過,在陳奐所作《師友淵源記》[5]中記載頗詳:

王名念孫,字懷祖,一字石臞,高郵州人。乾隆乙未進士,直隸巡永定河道,尚書文肅公安國子。公晚年始生先生,四歲即口授《爾雅》。稍長,從學於戴東原先生,故戴氏有段、王兩家之學。嘉慶二十三年戊寅,奐入都謁先生,先生有骹耎疾,從者扶而行,命無揖,且曰:「吾不見客十七年矣[6],段若膺先生歿後,天下遂無讀書人矣。」送出及衚衕口,曰:「癃病不能答拜,明日遣兒子引之答拜也。」前輩之接待後進如此。每論著書,必於所託者尊,或其書中經後人改竄,又復後人不能諟理,則奮志研慮,日定以課程。發前人之未發,味衆人之不味,必底於有成而後止。書示《集韻》三則、《毛詩傳》三則,端楷數千言。子引之、孫彥和、曾孫恩沛皆有題,為捊《四代手墨》,裝成長卷。余又備載顛末,記不一記,附以余門諸弟子,若管慶祺,潘遵祁,弟希甫,子姪觀保、貴生,馬釗,弟銘,丁士涵,費寶鍔,陳倬,楊峴,李善蘭,汪毓沈,隨後贊跋各記淵源。卷長五六丈,庚申四月十三日,蘇城陷,此卷遺棄鈕家巷潘相國館中。蓋以深造自得者誨人也。年八十,奐書聯云:「代推小學有達人,天假大儒以長日」稱先生壽。句當意,以為「吾且守藏篋中,而不與世俗富貴壽考作頌禱者同張懸矣。」道光七年丁亥,再入都,猶及見先生。屬校《管》、《荀》書,間有校語,則載記《雜誌》中,前輩之不沒人言又如此。撰《廣雅疏證》十卷、《音》一卷、《讀書雜誌》十種八十二卷、《誌餘》二卷,壽八十有九。

此為嘉慶二十三年秋間事,時王念孫七十五歲,王引之五十三歲,陳奐三十三歲。

王氏父子與陳奐一晤之後,即引以爲知己,自此往來不絕,交遊持續四世,歷久彌篤。同治二年,陳奐以七十八歲高齡在上海因病去世。上溯自嘉慶二十三年,二氏之交往已歷時四十五年。

陳奐自嘉慶二十三年秋入都,至道光二年冬南歸,在京四年。其間,陳奐與王念孫往來問學無虛日,二氏見必論學,娓娓不倦,乃至引之每「進謁必丁寧曰:『老人好論書,論書眠不得也。慎毋久坐。』」[7] 關於此四年間二氏之交往,現存文獻皆語焉不詳,其往來詳情,亦不可盡考。唯現存王引之與陳奐函及陳奐回函各一通,可知爲此間所作,說詳見下文。

又據陳奐《師友淵源記》載,王念孫嘗「書示《集韻》三則、《毛詩傳》三則,端楷數千言。」《王石臞先生遺文編次序》[8]亦曰:「既而,奐歸南,先生每念不忘,精整端楷寫示《毛傳》、《集韻》各三則,幾千百言,遂裝成長卷,尊奉圭臬。」今查《王石臞先生遺文》卷四有《致陳碩甫書》,内容大體與上述二文所述同[9],當即為是書。此書原件曾為陳奐精裝成卷,至五六丈之長,各家題跋款識琳琅滿目,洵足寳藏,惜已毀於咸豐庚申之亂,不復存於天壤間。此函劉盼遂《高郵王氏父子年譜》[10]及舒懷《高郵王氏父子年譜新編》[11]皆繫於嘉慶二十四年,然據上引《王石臞先生遺文編次序》中陳奐所述「奐歸南,先生每念不忘,精整端楷寫示《毛傳》、《集韻》各三則……」可知,其必為道光二年以後所作。或者即作於道光三年陳奐返鄉伊始,亦未可知。日本山本正一所作《陳碩甫年譜》則「推測此信為六年春寄出,而據陳先生的《與王伯申書第二》(《文集》卷下[12])『覆悉分韻二十一部』來看,寄信當爲此年。」[13]今考陳奐此函,中曰「新正奉惠書幷賜老伯大人恭紀與宴詩六章,具徵盛事,儒林共慶。書中又覆悉分韻廿一部之理與四家《詩》師傳異同之事,備示詳慎,敬受教益,感謝感謝。」可知陳奐所云「覆悉分韻二十一部」乃為王引之來函而言,與念孫無關。再考念孫原函,云「又蒙垂問古韻部分,即於段茂堂先生《音均表》十七部中,分出緝、葉、帖一部,合、盍、洽、狎、業、乏一部,質、櫛、屑一部,祭、泰、怪、夬、隊、廢一部,共為廿一部。月、曷、末、黠、鎋、薛則統於祭、泰部,去聲之至、未、霽,入聲之術、物、迄仍是脂、微、之入也。若冬韻則合於東、鍾、江而不別出,此其崖略也。」僅為大概介紹其分韻之狀況,亦並未詳細剖明其間分合之緣由。

嘉慶二十四年,王引之《經傳釋詞》刻成[14]。除夕,陳奐即收到王引之所贈之全部十卷,「始知經傳中有實義字而為助語者,有虛義字而為數訓者,昔人未了,獨先生一一詳釋之。」二十五年正月五日,引之又致書陳奐,訂正陳奐「雍種」一則並以《莊子》、《國語》為例,說明「匏」、「瓠」二字無甚分別。而回函中,陳奐再將自己兩條研究心得錄示引之,以求校正[15]。陳奐此函,王欣夫先生繫年於二十四年,而據函中所言,陳奐已於上年除夕收得《釋詞》,且又已接至王引之新正五日所作之函,則陳奐此函,必作於二十四年之後無疑。再因《釋詞》二十四年方得刻成,則此函作於二十五年或可無疑。山本《年譜》繫贈書事於道光三年,未知何據。然以《釋詞》刻畢之嘉慶二十四年,方為陳奐居京師之時,引之於此際贈書,當最爲合情合理。山本《年譜》因將贈書之事誤繫於道光三年,與此相應,則王引之《與陳碩甫書》第一通亦為誤繫於三年。山本陳述繫年緣由為:「按,王大隆注收到此書是己卯年(嘉慶二十四年)。然己卯先生(陳奐)在京師,常出入王家論學,無必要再書牘往來。故推測此事可能發生在先生南歸後不久。姑繫此年。」[16]此正可見山本之昧於當日情勢,朝夕相處而仍有書函往還者,於古人交遊中極爲經見,不足以此為疑。

道光三年三月十三日,王念孫八十壽辰,陳奐「書聯云:『代推小學有達人,天假大儒以長日』稱先生壽。句當意,以為『吾且守藏篋中,而不與世俗富貴壽考作頌禱者同張懸矣。』」[17]此正可見陳奐與王念孫心意相通,及彼此默契之情。道光五年,王念孫八十二歲,上距其乾隆三十年欽賜舉人正值周甲,恩賜重赴鹿鳴筵宴,並賦紀恩詩六章以誌銘感[18]。次年正月,陳奐即收得引之書函及王念孫所作六章紀恩之詩。此函中,引之詳盡申述「分韻廿一部之理與四家《詩》師傳異同之事」[19]而陳奐之回函則告知「讀大著《經傳釋詞》,抽繹微眇,嘉惠良多。乃本《釋詞》之例讀《毛詩故訓傳例》,尋其詞句,依訓推類,亦藉得其條貫焉。」[20]王欣夫先生繫此為道光十一年,但據陳奐回函有「後學制陳奐謹再拜,伯申先生閣下。新正奉惠書幷賜老伯大人恭紀與宴詩六章,具徵盛事,儒林共慶……」云云,陳奐四年七月喪父,而念孫之紀恩詩則作於上年,故此函當為道光六年所作[21]。又與此函左近,引之再致書與陳奐[22],書中於陳奐之說直陳異議,無絲毫之回護,此亦可見古人交遊之不苟:

至「王事敦我」,「敦,厚也。」於經義尚未允協,故鄭易之云,「敦,猶投擿也。」《箋》是而《傳》非,似不必曲為之諱。尊說又言,三家詩多用本字,疑以己意讀經,不必盡是師傳本子不同,如司馬遷以訓詁字代經之比。案三家詩訓詁字皆在注中,如「是艾是濩」,《韓詩》「艾」作「刈」,云取也。「實命不猶」,《韓詩》「寔」作「實」,云有也之屬,是也。未嘗取以代經。其正文字異仍是師傳本子可知,故其字雖異而聲則同,非若司馬遷以訓詁字代經,義同而聲異也。

此函劉《譜》、舒《譜》、山本《年譜》皆繫於道光五年,然其中言「家君重宴鹿鳴,辱承殷惓致賀,感謝靡涯。前稔大兄先生讀書杭州山寺,此時已還歸不……」正是接前引陳奐之回函而言,故此函之寫作,亦當為距上函不遠之道光六年。

九年春,引之致書陳奐[23],述及念孫父子於陳奐「衍字二條」佩服之情,且表明已於《爾雅述聞》內引用。又就陳奐来函中所述《敝笱》、《九罭》二詩《傳》中「大魚」之訓提出疑議,以為陳奐據段玉裁之說徑去「大」字,乃改《傳》以從《箋》,為不可從。該函最後,引之告知即以所著《經義述聞·毛詩》三冊寄呈又托付陳奐與黃丕烈家商借所藏宋本《荀子》,俾仿照刊刻行世。又據此函,可知引之於八年之冬[24]嘗接陳奐手書一通,並曾作回復及附寄家刻《逸周書雜誌》二冊。之後,又曾托人轉寄《經傳釋詞》一部,然九年二月間陳奐再次作覆時卻仍未收得《逸周書雜誌》、《經傳釋詞》二書及引之之函件。關於這一事件之結果,可藉《昭代經師手簡續輯》所收陳奐致王引之書第二通獲知,此函王大隆先生所輯《三百堂文集》未收,玆錄全文如左:

伯申先生經席:昨奉到去年九月望日復書,幷蒙老伯大人惠教《逸周書雜誌》一種,奐拜頌之下,感謝靡已。所轉送大著《釋詞》一部,已交黃蕘圃先生令孫矣[25]。來書因帶信人道繞河南,復從浙江舍弟處轉寄,是以淹遲半載。所云北宋錢佃《荀子》,去年接信後曾向黃處借錄,黃氏所校錢佃本在世德堂本上,奐所過校錢本在謝刻本上。其宋(錢)本行款及世德本與謝刻本不同之處,皆未暇細校。今來書,行將《荀子》重刻一部,嘉惠來學,奐聞之不勝欣喜,即詣黃家借校,而蕘翁令孫適又遠出,只好竢借到重錄,覓便寄呈。恐勞注念,先此佈聞。二月中旬又有一信,校正《毛傳》訛字十則,錄呈乞教,幸為指示,翹企禱切,肅此具復,誠請著安,不盡依依。後學陳奐頓上。老世伯大人尊前恭請福安。幷謝大校。三月望日謹沖。

細繹此函,可知道光九年三月望日陳奐作書之時,尚未收得上述引之之函(第三通),而此函之目的,在於告知引之,一、所寄兩种書籍已收訖;二、宋本《荀子》暫未借到;三、二月中旬曾有一函,内容為「訛字十則」。

陳奐去函引之後不久,陳奐已得見黃氏,將黃丕烈所校《荀子》過錄並以自校一通寄予京師。引之回函讚曰:「尊校《荀子》按語確為精彩,與家君不謀而合者頗多,所謂德不孤也,佩服之至。」[26]王念孫道光十年五月二十九日所作《讀荀子雜誌補遺敘》亦曰:「去年,陳碩甫文學以手錄《宋錢佃校本異同》寄來都,余據以與盧本相校,已載入《荀子雜誌》中矣。」[27]陳奐之校錄成果,曾為其弟子丁士涵匯鈔為一卷,今可見於王欣夫先生《蛾術軒篋存善本書錄》[28]甲辰稿卷三「荀子校語一卷」條附錄,念孫所採入《雜誌》者十二條,已皆見其中。山本《年譜》以「信中談到已全部收到先生手校本《荀子》的情況來看,其時間亦是此年」[29],將王引之與陳奐書之第三、第五通及陳奐致引之第二通均繫於道光五年。劉《譜》、舒《譜》繫《與陳碩甫書》第三通於道光六年,《與陳碩甫書》第五通於道光七年,然王念孫《讀荀子雜誌補遺敍》云:「去年,陳碩甫文學以手錄《宋錢佃校本異同》寄來都……」則陳奐代校《荀子》並寄校語至京一事當在道光九年可知[30]。王引之《與陳碩甫書》第三通、《昭代經師手簡續輯·陳奐致王引之書》第二通及王引之《與陳碩甫書》第五通内容均緊密相關,其寫作時間亦緊緊相連,故其皆作於此道光九年間由此可確知。

《昭代經師手簡續輯》計收《陳奐致王引之書》四通,其中前三通未收於王大隆先生所輯《三百堂文集》,第二通已見上文所引。又據函中内容分析,其第一通[31]、第三通當即作於引之《與陳碩甫書》第五通收啓之後,全文如下:

謹啓者,九月廿日接奉手教,知《荀子》六冊業已照入。來諭先將《天文訓》[32]一篇鈔錄寄都,奐札詢汪姓從無一音回覆,是以即從黃氏校宋本上倩人寫出。後適在親友家遇見汪姓,因約出城,即將《天文訓》照原宋本細細對校。其《淮南》全書已鈔出三本,據云需明春告蕆也。所鈔《管子》[33],實無妥便,遲遲未寄。邵魚竹兄服闋來京,須十一月中到蘇,可以託寄帶呈無悞。今以《天文訓》二十葉奉達左右,其行款悉依原宋本鈎清矣。大著《述聞》末後數卷倘已刻就,乞便賜下,以付裝成,細意讀之,幸甚幸甚。順請伯申先生著安。後學制陳奐謹再拜。世伯老大人尊前比請福安。

伯申先生經席:臈月八日舍弟歸里[34],接奉手教,幷賜到大著《述聞》二十三卷,自《易》、《書》、《詩》至四《禮》四《傳》,每說一經必令人解頤。國朝經學之昌,至此可稱全盛矣。《毛詩》三卷與鄙意合者頗多,因竊以自喜,而又得擴聞充識,感惠正不可言喻。《荀子》付梓人否?來教云奐手校之本已可照此重刊,原宋本如未鈔寫,則以中止為妙。奈奉諭稍遲,此書業託黃家鈔寫,奐將尊意與黃氏商量,其勢已不能中止,只好多此一費矣。聞黃氏尚有校宋《管子》、《列子》、《淮南子》等書,若思重雕,亦當向伊借錄,錯誤於前,補過於後何如?十一月十二日奐曾修一函,諒蒙照察。知廑遠注,肅載佈聞,謹謝大教,順請崇安。後學制陳奐謹再拜。老伯大人尊前恭請福安,謝教。

陳奐鈔錄《淮南子·天文訓》寄至都中王氏寓所之時,王引之方從事《太歲考》之寫作,而《天文訓》則於其考證極有幫助。故而,引之專意回函致謝云:「拙著《太歲考》十二篇,賴有寄示之宋本《淮南子》又加一證,感荷奚如!」[35]並特別強調:「玆先呈上《太歲考》下卷,祈改之。弟八葉九葉及辨《荀子注》『崒者崔嵬』及《采菽傳》『平平,辯治也』二條,未知是否,統希教正。」[36]

道光九年年底將近,引之又有函致陳奐[37],當為上文所引兩函之回復。據此可知,引之已接到上述兩函及宋本《管子》鈔本、陳奐校語。此外,引之亦將所刊諸書之進度告知陳奐:《荀子雜誌》刻完二卷,將於明年夏秋間刻畢。《述聞·通說》則已刻畢一卷。函中引之又提及曾於此前一月作書與陳奐,然該函現已無蹤可稽。此第六函劉《譜》、舒《譜》繫於道光八年十二月,然據函中所述「收到宋本《管子》鈔本與尊校各條……」則此函作於本年底無疑。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所收之《與陳碩甫書》第七,以函中述及《荀子雜誌》八卷已刻成故,則據念孫《王石臞先生遺文·讀荀子雜誌補遺敍》及上文所考訂,當作於道光十年[38]。劉《譜》、舒《譜》繫此於九年,而以上文所述,九年底《荀子雜誌》僅刻成二卷而已,與事實不符。又此時倩汪氏代鈔之《淮南子》亦屆蕆事,故引之托付陳奐一併代為讎校[39]。陳奐作為段玉裁弟子,說經一本其師,雖段氏有所歧誤亦沿襲不置,且多方為之委曲回護。對此,引之亦直言奉勸,不稍假借:

段茂堂先生《詩經小學》考訂精審,而所引他人之說間有不足存者,如王中丞汝璧之解「日居月諸」,穿鑿支離而乃見採擇,似擇焉而不精矣。想尊著内必不守此曲說也。

道光十年,王引之收到陳奐所寄之校本《淮南子》與蘇州新刻之《儀禮管見》,乃即回復曰[40]:「玆於仲秋兩奉手教,並奉到宋本《淮南子》、《儀禮管見》。」又言:「《儀禮管見》及致胡主政書,已送交。」此事亦可藉道光十二年胡培翬與陳奐書為證[41]:「前歲奉到手示,並《儀禮管窺》一部。」又據引之此函,知陳奐亦有《管子》校本,其間考證皆詳備精審,惜今已難蹤跡[42]。陳奐之《詩毛氏傳疏》,據其自述:「此疏之作,始於嘉慶壬申從學段氏若膺先生於蘇郡白蓮橋枝園,親炙函丈,取益難數。」至此已屆廿載,雖無定稿,然其中精義已屢與王氏父子商榷討論,故此函中,引之勉勵曰:「大著《毛詩考證》不日成編,即當付梓以示來學。弟遠道不及相助,謹以前此所存餘款聊佐剞劂之費,敬祈哂存,萬勿見卻是幸。」此年,引之六十五歲,《經義述聞》全書刻成[43],所主持校刻之《康熙字典》,亦屆蕆事。

又據舒《譜》,道光十一年九月十一日,王引之有「復陳奐書,寄示《讀書雜誌》九種並《漢隸拾遺》一本。按:閔氏據江陰繆氏所藏王氏墨跡錄入《譜》中。」今考閔《譜》原文,可知此函實為復侯官陳恭甫書,恭甫名壽祺,為引之進士同年,非與長洲陳奐陳碩甫書,此當係舒氏一時手誤。

道光十二年正月二十四日寅時,一代鴻儒王念孫卒於京邸。十三年,引之奉父柩南歸,並於是年冬安葬念孫於江蘇六合縣北鄉東嶽廟鎮南。熱喪之際,引之仍念念不忘摯友之著述,守靈間歇,即致書陳奐詢問其《傳疏》之進度:「大著《毛詩考證》諒已成編,未知何日付梓?」 [44]殷殷關切之意,溢於言表,足徵二氏相知之切,投分之深。

又逾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引之亦辭世,年六十九,予諡文簡。「其仲子彥和,字慕蘧,官蕪湖道,築專祠於儀徵,屬(陳奐)為之篆額。」[45]此時,上距嘉慶二十三年二人相識,已十七年之久。


[1] 王大隆輯《乙亥叢編》本。收陳奐致王引之函兩通。

[2] 羅振玉1918年刊本。收陳奐致王引之函四通,其中第四通已見陳奐《三百堂文集》(王大隆、趙詒琛輯《乙亥叢編》本,1935年)。

[3] 《高郵王氏遺書》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收王念孫致陳奐函一通。

[4] 《高郵王氏遺書》本。收王引之致陳奐函九通。

[5] 上海圖書館藏汪氏郋亭清稿本。

[6] 據閔爾昌《王石臞先生年譜》(復旦大學圖書館藏民國間刊本,下簡稱閔《譜》)「(嘉慶)二十三年戊寅七十五歲」條注:「不見客十七年,係依碩甫撰先生《遺文敍》,前十七年先生方在永定河工次,不應謝客。十七年十字疑衍,當是先生罷官後不見客耳。」閔說可從。

[7] 《師友淵源記》。

[8] 《三百堂文集》卷上。

[9] 卷四《致陳碩甫書》:「垂問《毛詩故訓傳》,欲為釐正,是所托已尊。屢讀大著條示,俱極精審,洵非鹵莽者可以從事。亦思兼治丁氏《集韻》,以考古人音讀,漢魏後之音轉音變,足徵用意之勞。余竊以為《集韻》當先治其紕繆處,如許九訛為許元之類,表而出之,則廓清之功已甚偉矣。奉到繭紙二幅,謹書《毛傳》、丁《韻》鄙著六條,錄呈左右,拜求教正……」

[10] 下簡稱劉《譜》。《高郵王氏遺書》附。

[11] 下簡稱舒《譜》。《高郵王氏父子學術初探》附,華中理工大學出版社,1997年。

[12] 即《三百堂文集》卷下《與王伯申書》辛卯。

[13] 該《譜》「道光五年」條,下簡稱山本《年譜》。見《陳奐研究論集》,林慶彰,楊晉龍主編,臺灣中研院文哲所出版,2000年。

[14] 陽海清《文字音韻訓詁知見書目》,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

[15] 《三百堂文集》卷下《與王伯申書》己卯(此函當作於嘉慶二十五年,王欣夫先生繫於二十四年誤)、《高郵王氏遺文·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一。

[16] 山本《年譜》「道光四年」條。

[17] 《師友淵源記》。

[18] 據閔《譜》,本年王引之有與陳奐函,然不明其具體所指。另據本文之考訂,則此年引之並無作書與陳奐。

[19] 《三百堂文集》卷下《與王伯申書》辛卯(此函當作於道光六年,王欣夫先生繫於道光十一年誤)。

[20] 《三百堂文集》卷下《與王伯申書》辛卯。

[21] 山本《年譜》同此。

[22]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二。

[23]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三通。函中言「拙著《經義述聞》付梓未竟……」,可知其當作於即將刻畢之時。十年,《述聞》行世,則此函作於此前不久可知。

[24] 據下引《昭代經師手簡續輯·陳奐致王引之書》第二通,此函所作時間當在九月十五日,此云「去歲之冬」,當為虛指。

[25] 引之《與陳碩甫書》第三通云:「又有拙著《經傳釋詞》一部轉送江琴濤先生令孫」,江琴濤,即江聲。其孫為陳奐業師江沅。而陳奐此函則云「已交黃蕘圃先生令孫矣」,疑有誤。

[26]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五。此函中有「玆先將已刻之二十卷(《經義述聞》)託令侄寄呈左右」之語,然陳奐之從侄陳兆熊已歿於道光六年之冬,或許此時陳奐別有一侄在京亦未可知,疑不能明。山本《年譜》正據此而定此函為道光五年兆熊未歿前所作,然亦嫌武斷。又下引陳奐回函中言「臈月八日舍弟歸里,接奉手教,幷賜到大著《述聞》二十三卷」,亦不明所指。然此函作於道光九年則庶幾無疑,據李慶《顧千里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道光八年「九月二十四日,千里寄書王引之,答其所詢《荀子》版本事」可知,正是根據顧千里所提供之版本線索,王引之乃囑陳奐代為從事鈔校。

[27] 《王石臞先生遺文》卷三。

[28] 鮑正鵠,徐鵬標點整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29] 山本《年譜》「道光五年」條。

[30] 閔《譜》亦繫此於本年。

[31] 山本《年譜》亦繫此於本年。

[32] 案:陳奐曾三校《淮南子》,據《三百堂文集》卷上所收道光四年《影宋鈔本淮南鴻烈解跋》、道光十四年《校本淮南子跋》及上圖藏道光十年陳奐《淮南鴻烈解跋》(清鈔本)可知。函中所言陳奐校錄之《淮南子》,當即指此清鈔本而言。

[33] 道光十四年,陳奐作《明刊本管子跋》,中云:「北宋《管子》向藏黃蕘翁家,舊闕自十三卷之十九卷,影鈔補足。蕘翁歿,其書盡歸汪君閬源家。己丑九月,王懷祖先生屬鈔,乃向汪氏借錄。奐對勘之餘,作《辨誤》一卷,與《雜誌》複者削之,得六十餘則,因自過錄於明刻劉積本。明刻差誤極多,乃知宋本之足貴。」可證此函所作時間。又可參江澄波《古刻名鈔經眼錄》所錄陳奐《管子》跋:「此北宋本《管子》,舊藏黃主政蕘圃家,今為王大司空伯申向汪君閬源借錄囑校。因自校一過,又作考證一卷。時道光九年九月朔長洲陳奐記。」(江蘇人民出版社,1997年,p.122-124)

[34] 王引之《與陳碩甫書》第五通言「先將已刻之二十卷託令侄寄呈左右」,而此處則又言「舍弟」,山本《年譜》以為當指陳奐從侄陳兆熊而言,然兆熊已於道光六年歿於京師,故將此函繫於道光五年。然據函末陳奐署「後學制陳奐」,而陳奐之父喪於道光四年七月,此時已出二十七月喪期。母喪於道光七年九月,時間與此吻合,故此函所述「舍弟」,當係別指,非如山本所認為之「舍侄」之誤。

[35]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四。引之此函劉《譜》、舒《譜》繫於六年冬,然據上文之考訂,可知其誤。山本《年譜》亦繫此函於本年。

[36]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四。

[37]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六。山本《年譜》繫此函於本年十月。

[38] 山本《年譜》「道光十年」條:「按劉盼遂的《王氏年譜》,此事記作道光九年。然據《荀子雜誌》中的王念孫《敘》,其時間是為道光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在這年內送書於先生,疑問很大。並且道光十年秋,王引之在《與陳碩甫書》第八中,還向先生詢問是否收到《荀子雜誌》。如說此事發生在道光九年,實是很不合理。」

[39] 據陳奐手跋:「八卷《本經訓》闕第九葉,十四卷《詮言訓》闕第八葉、第九葉,十六卷《説山訓》闕第二十葉、第十六葉,共計闕五葉。《詮言》、《説山》板心小号,又誤改誤倒,此係宋刻之誤。《詮言》、《兵略》二篇每行下半多損壞不能辨,而全書字既小,印本又漫漶。今得蕘翁手校本互勘,其字迹之隱約者即從黃校本校補,其字迹之全然摩滅者不復校補,恐失其真也。此刻北宋本舊藏揚州曹楝亭家,後藏蘇州黃蕘圃家,近藏蘇州山塘汪閬源家。道光十年六月十一日,陳奐碩甫氏校畢記。」(上海圖書館藏陳奐校《淮南鴻烈》清鈔本)

[40]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八。山本《年譜》亦繫此於本年。

[41] 《汪胡尺牘·胡培翬致陳奐書》第四通,復旦大學藏光緒二十五年刻《靈鶼閣叢書》本。

[42] 此點又可見陳奐《三百堂文集·明刊本管子跋》:「奐對勘之餘,作《辨誤》一卷,與《雜誌》複者削之,得六十餘則。」又張文虎《西泠續記》(光緒十五年刻本)云:「又示《管子補注》,云昔王懷祖觀察念孫作《讀書雜志》,囑以宋板分校,因隨筆記此,彚而成卷,凡《雜志》所已見者皆汰之矣。鉤抉疑義,校訂異同,精核處甚多。」而據江澄波《古刻名鈔經眼錄》(p.122--124)云,嘗見陳奐《管子》自校本,全書眉間粘有「奐案」夾簽甚多,乃是《管子考證》之原稿。

[43] 《經義述聞》於引之生前凡三刻,一刻於嘉慶二年,書凡四冊,不分卷,只五經義。再刻於嘉慶二十二年,書凡十五卷,即江西盧宣旬刊本。三刻即道光七年十二月京師壽藤書屋刊本(見《述聞》卷末標識),書凡三十二卷。然據王壽昌等《伯申府君行狀》:「自庚戌入都侍大父,討論經義,凡有所得即筆於篇,過庭所聞亦備載之。迄庚寅成書,凡三十二卷,名曰《經義述聞》。」(見《高郵王氏遺書·王氏六葉傳狀碑誌集》卷四)則此刻當完成於十年。此說又可參陳鴻森《阮元與王引之書九通考釋》,見於《龍宇純先生七秩晉五壽慶論文集》,2002年,p.485—514,又見於陳氏《清代學術史叢考》「《經義述聞》諸版」條,《大陸雜誌》第八十七卷第三期,1993年,p.4--15。

[44] 《王文簡公文集》卷四《與陳碩甫書》第九。閔《譜》本年云「有與陳碩甫書」,所指當即此函。

[45] 《師友淵源記》。

劉震:《禪定與苦修---關於佛傳原初梵本的發現和研究》,

P1130501
劉震,(2010),《禪定與苦修---關於佛傳原初梵本的發現和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市,中國。
此書是無著比丘極力推薦的一本書,書中對梵文殘卷《長阿含經》的發現經過娓娓道來,令我讀得非常神往。1900-1930年代發現的佛塔(或佛寺?)已經崩圯塌毀,只剩一個窪地,可以說是「事如春夢了無痕」。
由於本版關心「攝頌」,其中頗值得參究,所以前有 MJ 費心掃描全書寄來圖檔,後有 HC 大熱天出門替我買書,只有多寫幾篇文章來銘表謝意了。
作者劉震,在 2001 年辭去他在建設銀行的職務,飛往德國慕尼黑,因緣巧合,拜在名教授 Jens-Uwe Hartmann 的門下,研究印度學與佛教學,他的老師還有耆那學的專家 Adelheid Mette,學習過程可以算是得天獨厚了。這一系的師門傳承是Siegling, Sieg, Lueders, Lueders 的學生 Ernest Waldschmidt, Ernest Waldschmidt 的學生 Jens-Uwe Hartmann ,雖然輩分不同,可以說是和季羨林同一師承。作者在德國慕尼黑留學期間承擔梵文殘卷《長阿含》中的一部經--《修身經》的解譯、整理和研究工作。該經在巴利《中部》有對應經典。修身經相當於是《中部35, 36經》《薩迦大經》與《薩迦小經》的混合版本,講述的是一位名為薩迦的耆那教徒與佛陀論答有關修身和修心的問題,中間插入了佛傳的片段。這個佛傳講述的是菩薩出家之後到成佛之前修習禪定和苦行的故事。雖然整部經沒有太多的類似文本,但這部分佛傳卻見於很多梵文、巴利文、藏文和漢文佛經。作者用西方文獻學的研究方法,將這些文本一一歸類,並作對照,特別是對那些禪定和苦修的專用名稱和模式化的描述作細緻的剖析。透過研究,本書試圖探尋佛教史中對苦行觀念的發展和演變。由於這些類似文本皆出自一種名為「出家經」的佛傳文體(即講述佛陀成道之前半生的傳記),在完成文本對勘工作的同時,也將「出家經」作一次全新的檢視,其中包括目前國際學術界尚未系統研究的藏文《出家經》。這對佛陀傳記研究也是很有價值的。此外,本書還涉及一些國際上一些新的耆那教研究成果,該宗教在中國也是鮮有關注的。
============================
以下引自《東方早報》--鄭詩亮〈斗室中的梵天佛地〉
http://www.dfdaily.com/html/1170/2010/12/26/551629.shtml
劉震,復旦大學文史研究院副研究員,德國慕尼黑大學(Indologie und Iranistik)印度伊朗學系博士,掌握梵語、藏語、巴利語等多種專業外語。研究領域包括:吠陀和吠陀宗教文學,中印文學比較,印度大小乘佛教,印、藏、漢佛教文獻比較以及梵語寫本研究。作為主要承擔人參與的《長阿含經》寫本研究入選德國研究協會(DFG)國家資助項目。
跟劉震約採訪地點時,他發我短信:「我的書分三處:家、宿舍、辦公室。都比較亂。怎麼辦?」「可不可以選書最多的地方呢?」「那就我宿舍吧!」
他的宿舍在復旦附近,學校的教工宿舍,每月租金大概五六百元的樣子。房間在一樓,樓道進口左轉第一間便是,裡面除開單人床、書桌和書架外,還在入口處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木櫃,打開來看看,裡面已經被各類文獻資料塞滿。空間本就不很大,這下子更顯逼仄,更何況角落裡面還堆了幾大包從成都郵寄來拉薩版的《甘珠爾》(《藏文大藏經》的經部)——「藏文佛經的裝訂很怪的,都一張一張分開來,每部經提供一塊黃綢布用以包裹,要是不小心弄散了就麻煩了。」
劉震說,他已經好久不讀小說之類的閒書了。的確如此。掃一眼書架上他的書,全部是專業方面的,觸目皆是蟹行文字:英文、德文、梵文、藏文,好不容易出現讓人倍感親切的漢語,定睛一看,也還是《藏漢詞典》,翻開來,教人讀不懂的文字,至少占了一半。這些書都是劉震自己花錢一點一點聚起來的,真稱得上是錙銖積累——這是和國內外坐擁龐大的資料室文獻庫的同行相較而言的。「沒辦法,上海的圖書館太不給力了,我的專業書數量少不說,進書又慢,好多書只能靠自己買。」 可就算自己買,除了仰仗網絡,也還是別無他法,只能乾等著書從世界某個角落穿海越洋來他這裡。這讓他不免懷念起在德國讀書的時光了。那個時候,他常去光顧一家名叫「基辛格書店」的父子舊書店,在那兒時不時能收獲意外之喜。比如,十九世紀在聖彼得堡出版的《梵語詞典》三冊縮印本,雖然裝幀、紙張、印刷無一不好,但在對舊書的區分很嚴的德國人眼中,算不得什麼珍本善本,劉震才花了幾十歐元就把書買了回來,成為他的架上愛物。離開德國的時候,劉震還很有中國特色地專門用中德雙語製了一面錦旗,送給店主父子,以示感激。
現在,劉震在復旦開了兩門課:《印度文學史》和《梵語文學選讀》。選的學生不算特別多,劉震卻樂在其中。在他去德國讀書之前,他曾在一家銀行上班,「我每天都當是去監獄坐牢」。到德國後,他原定是要學社會經濟史的,卻因為印度學系系主任哈特曼教授的一席話,決定去學印度學——他本對佛學有極大的興趣,而印度學和佛學的聯繫又十分緊密。劉震希望,通過他的講授,也能讓聽課的學生在自由融洽的氛圍中喜歡上印度學,一如當年的自己那樣。
攝影 劉林  撰文 鄭詩亮

2011年8月23日 星期二

談談《佛學辭典》---法友飛鴻 16

104 


2011-08-21 19:00:32:歸依法

《丁福保佛學大辭典》、《佛光大辭典》、《望月佛教大辭典》等等我都很少查詢,基本上這三本辭典在「阿含」與「尼柯耶」範圍內,能參考的詞條不多。我認為與其無所不包,不如範圍縮小一點,如《秘密乘佛教常見詞匯》或《阿含與尼柯耶佛教辭語大辭典》或《大乘佛教辭典》、《中國佛教歷史辭典》,你認為如何?

===========================



2011-08-22 11:13:29:michael


其實這就是辭典的定位問題,按照辭典編纂學的規律而言,可以有這樣兩個方向:

一、大。即收詞越多越好。這就是各種題名為《大辭典》的功能,像什麼《漢語大辭典》、《漢語大字典》都是。它的功能主要是比較完備,但是這類辭典往往不太容易做到精深,所以就有了第二種辭典編輯方向。


二、深。即在某一個領域裡做到極致,這就是專門辭典。「歸依法」兄所言就是這類辭典。這種辭典在臺海兩岸的漢語佛教學術圈都是嚴重不足的。即我們編的大辭典可能不夠大,但我們編的專門辭典就更是令人汗顏了。這類辭典,日本學術界的情況就要好得多。


綜上所述。「歸依法」兄所言其實和《佛光大辭典》的編輯工作是兩個層面的事情,《佛光大辭典》既然題名為大,定位為大,就首先應該在大字上下功夫。


其次,兩岸的佛教研究情況來看,編輯專門辭典,也還是應該寄希望於臺灣。以「阿含類辭典」來看,明顯臺灣佛教界就更有實力來解決。而且,西文這方面可參考的資料也比較多,我們要做中文的辭典,其實是完全有條件的。



--------------------------------------------------------------



另外,還有些新出的辭典,在整體上或許可能有各種缺陷,但也未必一無可取之處。比如我就注意到大陸學者袁賓等編有《禪宗詞典》(湖北人民出版社),這部詞典說實話編得還是比較粗糙的,連凡例都相當草率。但是,由於它是專門辭典,也還是有其優勢。比如記得一次有一位學生來問我「鱉鼻南山」是什麼意思,我對這個出典也頗為撓頭,隨手查了下《佛光》沒有找到。想到了這部詞典一翻,還真查到了。又如禪宗典籍中經常說的「壁立萬仞」(現代世俗用法作千仞),其意思就完全與普通詞典中所載以及我們一般的認為不同,而是指祖師大德獨立見性,這樣的詞條,雖屬專門,但毫無疑問,都是我們佛教自己所特有的(尤其是我們禪宗所獨有的)。如果這些詞(這方面的例子實在有點太多了)我們的《佛光大辭典》不收,那是有點愧對這個「大」字的。再加上此詞典因為是專門詞典,其解釋典故的出處都引自禪宗典籍,故而雖然在體例上有不少很讓人覺得是不可思議的低級錯誤,但還是有些益處可以吸收的,這種情況恐怕在其它的一些專門詞典中也會有不少。



就總體而言,我個人是感覺《佛光大辭典》對英語辭典利用也遠不如日語辭典那麼充分,所以用英語撰寫的一些辭典都沒有怎麼利用到,舉個例子,比如印度佛教哲學辭典和巴利文獻的百科辭典都有大量可以利用的資料。



除此之外,《佛光大辭典》還可以利用一些專門的百科全書,比如臺灣本身就有藍吉富先生的《中華佛教百科全書》,大陸也有賴永海教授等編的百科全書,不過,还有其它的一些佛教百科全書可以利用,如斯里蘭卡所編的佛教百科全書(我自己所有的第七厚冊才編到了字母P)。此套辭典已經編了半個多世紀了,到目前還沒有全部編完。但就目前所有的部分就已經相當讓人嘆為觀止了。如果《佛光大辭典》要擴編,也可以利用這類佛教的百科全書。



我的建議:《佛光大辭典》確實可以修訂,其實就日本的情況來看,有一些辭典是每隔三四十年會更新一次以適應最新的要求。比如中村元教授的《佛教語大辭典》編寫之後,他還是不斷地積累詞條,到最後再作修訂,成為《廣說佛教語大辭典》。我覺得《佛光大辭典》自從初編以後已然二十年了,可以再費時十年左右對之進行一次大規模的修訂,使之在已經非常好的基礎之上更上一層樓。



===========================



版主: 2011.8.23, 19:50:07



楊郁文教授《中華阿含辭典》的樣本在 IABS 會議當中展出。



中國的《漢語大字典》,佛光的《佛學大辭典》,望月信亨的《佛教大辭典》,丁福保的《佛學大辭典》,這些書對阿含與尼柯耶字義的解釋通常助益不大,而且在阿含經典上會誤導初學。版主還是以慧琳《一切經音義》與漢巴對照為主來解讀晦澀的字詞。



如同辛島靜志《正法華經詞典》、《妙法蓮華經詞典》、《道行般若經詞典》的作法一樣,先將梵漢巴藏各種對應經典羅列,比對漢譯所對應的其他漢譯字句與梵、巴、藏文,再給以釋義,最重要的,對於不常出現的字詞要註明出現的經文位置。



http://yifertw.blogspot.com/2011/06/blog-post_4401.html

《說文解字注》改錯

P1130498

P1130499

書架上有一本《說文解字注》,東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是台灣漢京文化事業公司,1985年重印的「經韵樓藏版」。

記憶中,搜尋不出我那一年在那一書局購買的書,也推敲不出有什麼理由買這本書。撰寫論文時,對網路上的《說文解字》資料有疑慮,彷彿架上有這本書,起身瀏覽書架,果然靜置於角落,翻開一看,「經韵樓藏版」,我當時是半信半疑,老實說,沒聽過什麼叫「經韵樓」的。直到今年讀了段玉裁的《經韵樓集》,才知道這是最原始的雕版,裡面還含有赫赫大名的《六書音均表》,與段玉裁和老師戴震的相關信函。這真是一本相當理想的版本!

可是,在音韻學上我是白癡,讀顧炎武的《音學五書》我是如聾似啞,《六書音均表》和《等韻圖》我是鴨子聽雷,怎麼辦呢?只好寫一些《說文解字》改錯吧?

怎麼抓到錯呢?手上雖然沒有《說文解字》的大徐本與小徐本,可是有一些甲骨文存和玄應的《一切經音義》,抓幾隻臭蟲應該還是夠用的。

1. 訾(98頁,上欄):「不思稱意也。从言,此聲。」

段注將原文補作:「訾訾,不思稱意也。从言,此聲。」並且注解:「訾訾,不思報其上之恩也。《大雅傳》云:『訾訾,窳不供事也。』」

但是,段注又說:「按《禮記˙少儀》注:『訾,思也。』凡二見,此別一義。」

所以《段注》已發現此「訾」字,既解釋作「不思稱意也」,又解釋為「思」,這是進退兩難。

《一切經音義》卷34:「訾量(又作[序-予+訾],同。子移反。訾亦量也。《說文》:『思稱意也』)。」(CBETA, T54, no. 2128, p. 538, b7)

《一切經音義》卷55:「不訾(又作[病-丙+言],同。子移反。訾,量也。《說文》:『思稱音(版主按:應作『意』字)曰訾。訾,思也。』」(CBETA, T54, no. 2128, p. 672, b21)

《一切經音義》卷73:「訾哉(又作[序-予+訾],同。紫斯反。訾,量也。《說文》:『訾,思也』)。」(CBETA, T54, no. 2128, p. 783, c16)

《一切經音義》卷75:「不訾(又作[序-予+訾],同。紫斯反。訾,量也。《說文》:『訾,思也。』經文作貲財之貲,非也)。」(CBETA, T54, no. 2128, p. 793, a14)

《一切經音義》卷75:「不訾(又作[病-丙+訾],同。子移反。訾,量也。《說文》:『思稱意也。』)。」(CBETA, T54, no. 2128, p. 795, b2)

《一切經音義》卷80:「難訾(茲枲反。賈注《國語》云:『訾,量也。』鄭注《禮記》云:『思也。』《說文》:『思不稱意也。』從言,此聲也。)。」(CBETA, T54, no. 2128, p. 822, a3)

所以「訾」字,意為「思」,應該是各家所同,相當明確的。最後一則的引文「思不稱意也」。版主的解釋是「對不稱意的事思考其對策。」所以,原寫本、抄本誤抄多了一個「不」字,或者是抄寫的人眼睛「拖窗」將「思不稱意也」抄作「不思稱意也」。

此處應將《說文》「不」字,校勘為「衍字應刪」,而不是如《段注》又加上「訾訾」兩字,不符《說文》義例。

2. 則(179頁,上欄):「等畫物也。从刀貝,貝,古之物貨也。」古文「則」,左邊是兩個「貝」,籀文左旁為「鼎」而不是「貝」。

段注說:「籀文以『鼎』為貝。」說得更清晰一點,就是籀文為「鼎」,改為隸書後,簡寫成「貝」,所以「從兩貝」,就是「從兩鼎」。而「等畫物」的意思就是依照一個(標準)鼎的條紋去刻在另一個鼎的上面(就是「電腦把文件 copy 過去的意思」)。

所以,《說文》「貝,古之物貨也」的解釋即使不是錯誤,也有誤導的嫌疑。

段注所說:「『等畫物』者,定其差等而各為介畫也」,這句解釋就成了虛發的子彈,未射中目標。

3. 王(9頁,下欄):「天下所歸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參通之者,王也。孔子曰:一貫三為王。」

這是中了「緯讖」毒的《春秋繁露》的瞎說,上古時候用災變來嚇唬君王那一套已經行不通了,這是在政治學領域的不通。

在文字學也不能認為造字的古人是個精闢的現代哲學家,一切還是得依賴文字演變的佐證。在出土的甲骨文、鐘鼎文,「王」字比較像是一把斧頭,從代表王權的實用大斧頭(古時候金屬是稀有資源),到象徵尊貴意義的「玉斧」。說老實話,古今中外,權力代表腐敗,絕對的權力代表絕對的腐敗,還沒見過那一位皇帝是貫通天地人三才的聖人呢!

4. 至(584頁,下欄):「鳥飛從高、下至地也。从一,一猶地也。象形,不上去而至下,來也。」

版主鬼迷心竅亂猜一通,从甲骨文看來,至字比較像是射箭中靶,整個圖案應該轉九十度來看,一是代表靶(古時候稱為「侯」或「的」),而指為「鳥模鳥樣」的應該是「矢、箭」。

段注左看右看,還是看成「鳥樣」,說:「不象上升之鳥,首鄉上。至,像下集之鳥,首鄉下。

依版主此一見解,此字應該是「指事」而非「象形」。

依照「寧言周孔錯,莫道鄭服非」的古例,像版主這樣的「胡言亂語」是會被逐出師門的。

幸好在台灣,還算安全,人家頂多說一句「歹年冬,厚俏(犭*肖)人」。

5.

2011年8月22日 星期一

溫宗堃與蘇錦坤:五十卷本《雜阿含經》字句斠勘(3)

PICT0118
本文引自《正觀雜誌》57期,2011年6月25日出版,37-117頁。
五十卷本《雜阿含經》字句斠勘(3)
七、結語:期待下一版精審本《雜阿含經》問世
以上所列舉的「抄寫訛誤」、「否定接首詞-a的誤判」、「經文缺漏」與可能的「誤譯」,並非僅發生在漢譯寫本上,在巴利文獻也發生類似的現象。
諾曼(K. R. Norman)指出,巴利文獻在將口誦傳承轉為文字紀錄時,產生了一些額外的失誤,例如「將一音節或多音節重複書寫」,「將重複的單一音節或多音節漏寫一組」,「將上一行末尾的字跳寫到下一行末尾的同一字,導致經文遺漏」。早期的「婆羅米體 Brāhmī」文本與一些「佉盧體Kharoșṭhī」文本會省略重複的「子音字母」或「長母音符號」。[1]這樣的失誤,與漢譯寫本「誤增或漏失一個『不』字」、「忽視重複符號而導致漏掉重複的字詞」的現象相似。[2]
在進行跨文本對照閱讀而出現梵、巴、漢語文獻差異時,讀者或許容易傾向接受梵、巴文獻,而懷疑漢語文獻或有誤譯、脫漏、抄寫訛誤的現象。
無著比丘在「中阿含、中部尼柯耶對照閱讀」的相關文章指出,有時漢譯版本比較合適,有時巴利版本比較合適。[3]也就是說,不能輕易地以偏概全,未經細部對照閱讀、思惟抉擇,不宜輕易判定那一傳承或那一版本(譯本)較為真實可信。
筆者以為,部分漢譯版本為二至五世紀的譯本,而部分梵、巴文獻紙本,則常常為五世紀之後的文本。在某些狀況之下,梵、巴文獻或許會有後期的更動,反而漢譯文獻保存原來的風貌、用語或另一並存的說法。只是面對西元五世紀之前的古漢譯經典,有待更多校勘來讓現存文本更為精審。[4]
本文以上所列舉的諸多經例,與其說是「釐正經文」,不如稱之為「文本校勘」。現代佛學研究需要更多、更精嚴的跨「梵、巴利、藏、漢」文本的校勘,同時參考英、日、法、德各種語言的論文成果。就漢文譯本的解讀,不宜望文生義,或遷就一般漢語辭典的詮釋,應該藉助「漢譯佛典語言學」的成果,審慎地尊重原譯者可能的梵文與佛法學養,以及同一字詞在「古譯」與「今義」之間的字義差異,而不輕易對經典的原來風貌作「增刪改錯」。
在進行跨語言的多文本的校勘時,面對兩種版本之間的歧異(權宜稱之為甲本、乙本),如何作一合理的判讀,論斷「甲文本訛誤」、「乙文本訛誤」或者「甲文本、乙文本各自代表其口誦傳承,應該兩者無所謂誰正誰誤」,目前為止尚無一個客觀的系統方法可遵循。[5] 討論這一議題的人都該審慎斟酌,以免將此一傳承的「特點」當成「訛誤」,而造成校勘上的災難。
今日,不管是進行《雜阿含經》的白話翻譯或轉譯成外國語言、《雜阿含經》的學術研究、漢巴對讀研究、精讀以掌握《阿含》教義,或一般的佛經研讀,都需要教界與學界推出一本精審校訂的新版《雜阿含經》。[6]
此一精審版的《雜阿含經》,應該附上新型標點符號,盡可能求備地標註各版藏經的異讀,並且在各異讀之間標明作者、編者對「正讀」的建議;利用跨語言多文本的校勘,對抄寫訛誤、誤譯、經文缺漏、文句次第錯亂顛倒、甚至傳誦失誤等經文,進行補正與勘誤。漢譯阿含向來沒有完整的註釋書,不如巴利的註釋書傳統那麼齊備,如能附上適當的漢、巴古註、古疏,與跨語言版本異同的解說,更能嘉惠初學。
這些艱鉅的工作,恐怕不可能畢全功於一役,而是要靠學者以接力的方式,先完成某一範圍(如漢、巴經文的精審對照研究),再接力補足其他部分(如依藏傳經論中引述的《雜阿含》作比對研究),而能達到「前書未全,後出轉精」的累積效果。
在此,期待新版精審本的《雜阿含經》陸續問世。
八,謝詞
本文承蒙白瑞德教授與無著比丘提供兩位合作的〈四部尼柯耶對應經典目錄—對赤沼善智《互照錄》的訂正〉,此目錄雖然尚未發表,仍然是我手邊最有效率的工具書,在此向兩位致謝。此目錄中有許多珍貴的梵文殘卷與藏文佛典的對照資料,可惜筆者尚無能力查閱此部分的資料。
筆者也要向中華電子佛典協會(CBETA) 與福嚴精舍及印順文教基金會全體工作人員致謝,沒有 CBETA 提供的全面而高效率的電子資料與工具,本文勢必無法完成必要的資料核對,也無法讓本文的部分構想成型;而後者所提供的《印順導師佛學著作集》光碟,讓筆者能夠更有效率地檢索與引用印順導師的著作。
本文執筆期間,筆者經常出入福嚴佛學院與法鼓佛教學院的圖書館,查閱書籍期刊。感謝院方及常住慈悲,讓筆者能就近參考這些重要佛教文獻。
本文必須往復查詢許多異體字,其中以「中華民國教育部國語推行委員會」編輯的《異體字字典》(http://dict.variants.moe.edu.tw/main.htm),最為簡潔便利,筆者省去不少查字時間,受益良多。不過,此《字典》引文仍有錯字,有待改進。
參考書目(請閱讀《正觀雜誌》57期原文)



[1] Norman (1997), p. 83, 86. 「婆羅米體 Brāhmī」古漢譯為:《方廣大莊嚴經》「梵寐書」(CBETA, T03, no. 187, p. 559, b13)。「佉盧體Kharoșṭhī」古漢譯或稱「驢唇體」:《佛本行集經》「佉盧虱吒書(隋言驢脣)、」(CBETA, T03, no. 190, p. 703, c11-12)。《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82:「佉盧瑟吒」(CBETA, T27, no. 1545, p. 422, c11-12)
[2] 例如,單卷本《雜阿含1經》卷1:「精進不舍槅,行行為安隱,行不復還,已行無有憂。」(CBETA, T02, no. 101, p. 493, a21-22),第三句「行不復還」,如果考量對應經典的相當文句:《雜阿含98經》「直往不轉還」(CBETA, T02, no. 99, p. 27, b3) 與《經集》79頌”gacchati anivattataṃ”(Norman (1995), p. 9, verse 79: ‘it goes without turning back’),可以建議原文可能是「行行不復還」,如此原譯成為「五言四句」的偈頌譯文,而非譯成散文形式,同時可以修正《大正藏》的標點符號)。
[3] 無著比丘,(2007 a, b & c, 2008c)。
[4] 請參考辛島靜志 Karashima Seishi,〈早期漢譯佛教經典所依據的語言〉,2007,許文堪翻譯,《漢語史研究集刊》第10輯,pp. 293-305,巴蜀書社。(Underlying Language of Early Chinese Translations of Buddhist Scriptures, in Christoph Anderl and Halvor Eifring eds., 《Studies in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Festschrift in Honour of Christoph Harbsmeier on the Occasion of his 60th Birthday, Oslo, Hermes Academic Publishing, 2006, pp. 355-366》)。293頁:「眾所周知,相當多的以『佛教梵語』書寫的現存主流佛教經、律以及早期大乘佛教著作,原來是以中世印度語流傳,而後逐漸『翻譯』成『佛教梵語』的。換句話說,這樣的『佛教梵語』典籍是若干世紀以來持續不斷的梵語化的結果,伴隨著錯誤的逆構詞、添加成份和竄改插入。這就意味著當我們試圖重構較早的和更加原始的佛教經典的面貌,或追溯其傳播時,如果我們僅僅局限於絕大多數始於十一世紀的現存梵語殘卷,這種研究的解釋性的價值是相當有限的。另一方面,漢語翻譯,特別是那些完成於公元二至六世紀,時代遠早於許多現存梵語殘卷的翻譯,和可能提供有關佛教經典起源和發展的基本線索。因此,為了在這些主題上取得更好的研究成果,我們需要把基礎放在漢、梵和(或)藏語文本的批判性的、中肯的比較上。」
[5] 林崇安(2003),〈三、結語〉,26頁,「但是釐正時,難免有個人的主觀看法,如何達成『共識』這是有待建立的」。
[6] 其實不只五十卷本《雜阿含經》,《別譯雜阿含經》與單卷本《雜阿含經》也都需要現代版的精審本(critical edition)來對勘異文、校訂訛誤。
======================
紀贇老師的評論: 2011年8月23日下午8:17
第一, 還是老意見,你們在第六頁注二十一之中提到「如果沒有其他文證,仍以保存原來異讀之一為原則」,這是非常重要的一條基本原則,我們可萬萬不要輕破。古代文本,即使我們有十分的證據證明它是有譯錯、抄錯的情況,如果沒有版本支持,也最好保持原貌。因為首先我們不知道我們知識的局限究竟何在,有些我們現在認為是錯的東西,可能等我們再深入研究後發現它未必是錯的。玄奘法師說「觀世音為誤譯」可能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只有在二十世紀初有了中亞寫本之後,我們才知道,原來確實是有觀世音這個譯語的文獻基礎的。但在沒有文獻證據之前,連玄奘法師這麼博學的人都會誤以為前人的文本有錯,我們能不慎乎?其次,文本的錯誤本身也是歷史沿革的一部分,很多錯或者誤能讓我們知道一些語音、語義上的變化,如果我們在正文中作了修改,我們就將歷史中重要的一頁抹去了,所以,沒有文本支持,只能留注,這是我們校勘學上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則。
第二, 但有些問題,比如沒有找到漢文異譯本支持,比如例一「已洗諸非水」,則大體非常確定,原譯者因為硬譯的緣故,使得原文非常不好懂,以至於造成傳抄錯誤的可能性更大。問題是何時開始有誤?我們可能就要檢視現在的漢文版本及寫本部分有無此經了。我注意到你們二人沒有主要還是利用CEBTA的校勘資料,敦煌卷子中雜含的情況如何呢?我沒有去查目錄,還有大陸版《中華藏》後的校勘記明顯比《大正藏》要強很多。
第三, 水、火、大,此三者為形近誤,此種形近誤的情況在佛經傳抄中是非常常見的。建議你們隨手將這些收集起來,以後可備參考。同理,例三「止」與「正」也為常見形近誤。以後在例五中又出現了此二字的混淆,另例五中的「眼」與「明」也為形近誤。校勘學中,單字的訛誤較多者一為形近誤;二為同音誤,P12注59中異譯「永以不還滿」和「永已不還滿」則為後者,或者也可以看成是同音假借或者同音異體字。古人本來就沒有標準化的問題,所以俗字、假借字等情況極多。
第四, P13,你們對「轉」字解釋是非常合理的,「斷諸愛」三字也當為承上衍無疑。「道」也當為「邊」字之形近誤。
第五,「多羅揵陀」確實最有可能是被誤寫成了「陀摩尼天子」,這種可能性最大,即此經中的第二處是承前誤。但是還是不能完全排除第一處其實可能也是「陀摩尼天子」的可能性,即受到《別雜》的影響,而作了修改,當然這種可能性非常小。
第六, 例六「深」、「染」,例七中「繁」與「緊」也當為形近誤。但此二者之中,「染」字尚有文獻支持,「緊」字則純屬猜測,存疑標注可能是更慎重的辦法。另例七中「聞陀」當為「闡陀」是有文獻依據的,此為校勘學上的「他校」之例,可以改。
第七, 例八「阿」與「陀」字之混淆我也碰過很多次。另此中「告難舍」當即為「吉離舍」者,則未必,因為你們文中也曾經提到同經中同名會有異譯,所以「告」字非常有可能是「吉」字之誤,但是「難」與「離」字其音也屬同母,再加上其原語究竟為何,故覺得大致可以推定為「吉難舍」,但「吉離舍」則未必一定。
第八, 例九,有文獻為證,他校法可也。
第九, 灰河「南岸」,全然不可解,然此經竟然無巴利本可參,甚是奇怪。當可參《起世經》中對灰河地獄的描述「灰水沸溢,彌盈兩岸。罪人入已,隨流出沒,灰河之底,悉是鐵刺,其鋒纖利,皆若新磨。於河兩岸,復有刀林,森竦稠密,極可怖畏。」(T1,323a)
第十, 例十一「聞」和「問」也是為常見的形近誤之一。
第十一, 第十三例我不贊同,其實我們看原文:「所以者何,為得未得故,證未證故」。「所以者何」,就是為什么呢?「為得未得故」中第一個「為」是判斷詞「是」,「得未得」是得到(以前)沒得到的,「故」表原因,「證未證故」同此。此句意思非常明確。我們再來看《師地論》中的話「已證得阿羅漢果,更無未得為得,乃至未證為證故」,前一句不用解釋,「更無未得為得」意思是「再不會有沒有得到的要去得到」,這是個雙重否定,意思還是已經得到了,和《雜含》中的表達意思完全相同。林崇安教授的改動完全沒有必要。而且,這個例子也告訴我們對改動經文要多麼慎重。
第十二, 十四例,燋炭或是燋灰。但只是猜測而已。
第十三, 第十六例,我則不太贊同,因「不」(即否)在古典漢語中作疑問句句尾的情況實在太常見了,你們的兩個理由還不夠充分。第一個理由,有雜含713中相似的句子,但是不是一部經,不是一樣的語境,而且同樣的佛經語料有時被用為正面,有時被用來否定的情況是有的,我一時找不出例證,但我確實是看過這種情況的。二,文章不順暢,這不能算是理由,其實這是常見句法。在不影響到文意影響情況下,能夠說得通,我們就要盡量少改動經文。
第十四, 例十七,應該是確實有遺漏,只是不知是翻譯還是原文即是如此。
第十五, 例十八,「解脫」很可能是「勝解」的誤譯。其實用現在的語言知識來看佛經,那「錯誤」實在太多了,校勘只需注明即可。此後脫文確實很有可能,這種比較是非常有意義的。例十九也是如此。
第十六, 例二十,我非常贊同你們的做法,我們校勘時,必需謹慎,以免成為是我們在自己造經。這種辦法過大地改變了原經的面貌,是校勘學上的大忌,我們不必犯同樣的錯誤。
第十七, 例二十二,我非常同意你們的斷句,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們所斷的「溺水能救,獲囚能救,迷方未路,闇惠明燈」。尤其是後兩句,當為不二之選。
第十八, 例二十三「愛」和「受」也是形近誤,我也碰到太多了。
第十九, 例二十四、二十五,我也同意你們的意見。我覺得進行校勘時,有時會「過度校勘」。另外你們在例二十七中的研究也表明了這樣一個問題,好校勘應該越小心越好。

結語:用多語種研究漢文佛經是一個大方向,只有精熟於此者,方可預流,只是所費時多,實為不易啊。
==================================
讀者評論之一(回音): 2011-09-19 13:19:34:
賈兄所言甚是,只是我迫於賤事,加以學養不足,恐難成其事。不過,巧得很,我確曾建議蘇錦坤老師在校勘的過程中,將例子搜集起來,將來以成一書,即同於陳援老的釋例。
蘇老師現在正和德國、澳洲的幾位老師在集中做阿含文獻。德國的無著比丘剛剛在法鼓出了兩巨冊的《中含比較》,下面是錦坤老師的介紹:
書名: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Majjhima-nikāya, Vol. 1 and 2. (2011)
作者:無著比丘, Bhikkhu Anālayo
出版社:法鼓文化, Dharma Drum Buddhist College 法鼓佛教學院論叢 (3).

無著比丘此書歷時六年,兩巨冊,多達 1084 頁,光是本文就有 891頁,是繼
Thich Minh Chau (越南、釋明珠), (1991), The Chinese Madhyama Agama and the Pali Majjhima Nikaya : A comparative study, Motilal Banarsidass, Delhi, India.

之後,針對《中部尼柯耶》與《中阿含》對照研究的一本大作,當然,無著比丘此書旁徵博引,取材豐富。就越南釋明珠法師的書來說,是以《中阿含》為主(也就是《中部尼柯耶》有此經,但是在《中阿含》無對應經典就不會出現在書中),因屬此一領域開創之作,比較得稍嫌簡略,也未詳細比對所有《中阿含》222 部經文,因此實用性質不高。
無著比丘此書,則詳列了《中部尼柯耶》 152 部經(也就是說,如果《中阿含》有此經,但是在《中部尼柯耶》無對應經典,就不會出現在書中),並不侷限於與《中阿含》作比對,也包含其他單經的比對,還徵引藏文佛典、梵文殘卷。對《中部尼柯耶》或《中阿含》有興趣的讀者應該參考此書,對有心從事跨語言對照研究的學者更應該閱讀此書。
即使讀者對這些題材都不感興趣,本書的「引言 Introduction」與「結論」兩章也值得閱讀,以增進對佛典口頌傳承到書寫流通的歷史與影響層面作深層的了解,當然,「結論」一章也試著回答「跨文本的對照閱讀有何意義」此一問題。
書中的「結論 Conclustion」指出,
1. 口誦傳承不僅用來使正法久存,讀誦經典也是修習解脫道的一部分,也是僧團和合的一種象徵。
2. 不同於婆羅門幼童從八歲就開始訓練闇誦經典,佛教經典通常在具足戒之後才開始背誦,因此,現存經文有許多是用來協助記憶的型式,這些型式很有可能是在最初說法時,佛陀就以此型式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