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夜話 352：梵天請佛的故事

在我們的讀書報告裡，梵天請佛的故事被提出來討論了幾次。 《普曜經》卷7〈梵天勸助說法品 23〉：「世尊默然不肯說法。梵天心念：『今我寧可往詣佛所，勸請如來轉正法輪。』于時識乾梵王與六萬八千梵天眷屬圍遶，來詣佛所稽首足下，退住一面，前白佛言：『唯然世尊！天地無祐今欲毀壞。所以者何？如來至真已逮無上正真道，為最正覺。寂然定意不肯說法，眾苦沈滯沒於三界，願轉法輪悉教眾生。』」(CBETA, T03, no. 186, p. 528, b2-9)。

元亨寺版《南傳大藏經》的《小部》之《彌蘭王問經》卷12：「如來......心傾於休止，不傾於說法。見此法是甚深、微妙、難見、難覺、殊妙、難達與有情執於阿賴耶，見確執個體見，思惟何說耶？如何而說耶？......然，依梵天之勸請而說法，此是一切如來之法性。......！是，梵天歸命於如來之時，人天世界亦歸命於如來。大王！世間愈應供養。是故，彼大梵天勸請一切如來說法，依其理由，梵天勸請如來說法。」(CBETA, N63, no. 31, p. 285, a8-p. 286, a11 // PTS. Mil. 248 - PTS. Mil. 250)。

這樣的敘述存在一些問題：

1. 世尊動念，而梵天知其心意，梵天境界比世尊高嗎？
2. 世尊不想說法，而梵天認為該說法，梵天的思慮比世尊周全嗎？
3. 世尊是一位人家勸說，就改變主意的人嗎？
4. 世尊是一切智智者，該作則作、該止則止，有一些正當的事需要有人勸請才能做嗎？
5. 世尊不想說法，而梵天慈愍眾生，請佛說法，梵天比世尊慈悲嗎？
6. 梵天故意和世尊一搭一唱演一齣戲給眾生看嗎？

討論會上，吳老擇教授提到，水野弘元教授曾經就「梵天請佛」作這樣的評論：「這是一則譬喻故事，讀者應該重視：法是梵天為眾生祈請而來的，非常珍貴，應該重視、珍惜。重點不該放在『是否梵天勝過佛陀』上面。」

那麼這樣一個「譬喻故事」最早在何時開始流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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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含》與《尼柯耶》領域當中最先提到梵天請法的是《相應部6.1經》與《增一阿含19.1經》，帖主個人的理解，此一偈頌應該是此一故事的源頭，但是，偈頌當中說「halaṃ dāni pakāsituṃ 今此實難說(現在解說也很難被了解)」，偈頌只是敘述甚深的法難以被理解，並未提到「不想說法」。(對嗎？)

“Kicchena me adhigataṃ, halaṃ dāni pakāsituṃ; 　 Rāgadosaparetehi, nāyaṃ dhammo susambudho. 　 “Paṭisotagāmiṃ nipuṇaṃ, gambhīraṃ duddasaṃ aṇuṃ; 　 Rāgarattā na dakkhanti, tamokhandhena āvuṭā”ti.

「被我困難證得的，現在沒有被知道的必要， 　　　此法不易被貪與瞋征服者善正覺。 　　　逆流而行的、微妙的，甚深的、難見的、微細的[法]， 　　　被貪所染者、被大黑暗覆蓋者看不見。」(莊春江老師翻譯)

《相應部6.1經》：

「艱難我所證，今此實難說，

　敗於欲瞋者，難得悟此法，

　逆世之常流，微妙而甚深，

　微細極難見，貪欲之所污，

　闇蘊所蔽者，不得見此法。」(CBETA, N13, no. 6, p. 234, a1-5 // PTS. S. 1. 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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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阿含78經》和《中部49經》都有「梵天請佛」的敘述，不過，這是梵天邀請佛留住於梵天界，而不是「請佛說法」。

如果，《中部》與《中阿含》結集時就知道「梵天請佛說法」的故事，沒有理由放棄這一故事而去講「請佛住在梵世界」的故事；或者因其他三部《尼柯耶》與《阿含》已經提過「梵天請佛說法」的故事，所以，《中部》與《中阿含》才說另一版本的故事。

《中阿含78經》卷19《梵天請佛經》：「時彼梵天至再三請世尊」(CBETA, T01, no. 26, p. 547, c3-4)。

對應經典《中部49經》Brahmanimantanika sutta 《梵天的邀請經》。

西元 2009年 Dhivan Jones 教授在世界知名的佛學期刊《英國佛學評論》發表了這篇論文：Why Did Brahmā Ask the Buddha to Teach?〈為何梵天要請佛說法〉，讓我們讀讀看「老外的想法跟我們有什麼不同？」 https://www.academia.edu/2514515/Why_Did_Brahm%C4%81_Ask_the_Buddha_to_Teach?email_work_card=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