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9日 星期三

書房夜話 308:常委


羅良艾問:

「斷支」:諸修斷者,略由五支攝受於斷,能於諸行如實顯了:一、由身遠離故,二、由心遠離故,三、由奢摩他品三摩地故,四、由毘鉢舍那品三摩地故,五、由常委所作故。

「常委」不知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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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坤答:
達成「斷」的重要項目稱為「斷支」。
例如達成初禪有五「禪支」。
《瑜伽師地論》卷13:「常委者,謂常有所作,及委悉所作,故名常委。」(CBETA, T30, no. 1579, p. 341, b10-11)
「常委」:常,是「學而時習之」,常常修習。委,是「事情的來龍去脈,事情的成因與結局」,悉,是「明白」,「委悉」是「完全知曉」。
所以,第五項「常委所作」,是常常修習、完全知悉自己「為何修習、如何修習、修習將會導致何種成果」。
《瑜伽師地論》卷18:「若未離欲,一切身分勤精進者,名得常委」(CBETA, T30, no. 1579, p. 377, c24-25)
《瑜伽師地論》卷20:「謂:『我何當能具足住如是聖處?如阿羅漢所具足住。』如是欲樂生已,發勤精進無間常委,於三十七菩提分法方便勤修。」(CBETA, T30, no. 1579, p. 394, c17-20)

2020年9月8日 星期二

書房夜話 307:巴利《法句經》166偈

Attadatthaṃ paratthena, bahunāpi na hāpaye;
Attadatthamabhiññāya, sadatthapasuto siyā. (Dhp. 166)
元亨寺版《法句經》166偈:

「即他有大事,勿為己利益,

善知己利事,當專心利益。」(CBETA, N26, no. 9, p. 30, a4 // PTS. Dhp. 25)

Thera Narada 英譯:
Because of others’ well-being, howsoever great, let not one neglect his own welfare; clearly perceiving his own welfare, let him be intent on his own goal.
另一種英譯:
Let one not neglect one's own spiritual attainment for other's spiritual attainment, however great.
Having fully understood one's own spiritual attainment, let one pursue the true attainment.
適當的漢譯應作:

不管利益他人的事多重大,也不可放棄自己的義利,

清晰地了知自己的義利,他下定決心要完成自己的目標(涅槃)。

讀者可以發現「元亨寺版的譯文」並未表達出偈頌的本意,這也就是我此一主張的原因:「翻譯佛教偈頌不要勉強每一句去湊整齊的字數」。
此一偈頌較棘手的翻譯議題是第一個字「attadatthaṃ」,可以解釋為 atta (自己的)- (d)- attha (利益、應作的事、義、目標),attha 的字義可以參考附圖:明法比丘的解釋。
《法句經註》(封興伯與班智達等巴利學者主張,此註不是覺音論師的註釋)給此一偈頌提供了一個生動的故事:

在般涅槃的四個月前,佛就公開宣佈自己入滅的日期,眾多尚未證得阿羅漢果的比丘聽了之後非常傷心,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緊緊追隨在佛身邊。

阿塔達塔 Attadatta 比丘卻不去見佛陀,反而下定決心要在佛涅槃前證得阿羅漢果,他就努力精進禪修。其他比丘不明白他的心意,卻帶他去見佛陀:「世尊,阿塔達塔比丘不像我們那麼敬愛尊重你,他以自我為中心,自行其是。」

阿塔達塔恭敬地解釋,他對佛陀最崇高的頂禮就是在佛陀入滅前證得阿羅漢果。

佛陀聽了,讚嘆阿塔達塔比丘,並且告訴其他比丘:「敬愛尊重佛陀的人應該像阿塔達塔一樣。你們來見我,並不表示對我的敬愛尊重,只有信受奉行我教誨的法,才是真正尊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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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作了許多解釋,目的是用來詮釋「逮得己利」四字的意涵。在此,不能逕自作「阿羅漢著重得到自己的利益解釋」,而是應該作「已經達到自己的目標、義利」解釋,而應解釋為「達成『究竟涅槃』的目標」。
  1. 《雜阿含61經》:「比丘!若於此法如實正慧等見,不起心漏,名阿羅漢,諸漏已盡,所作已作,捨離重擔,逮得己利,盡諸有結,正智心得解脫。」(CBETA, T02, no. 99, p. 16, a14-17)
  2. 《相應部 22.87經》,(跋迦梨):Dhammaṃ hi Vakkali passanto maṃ passati, maṃ passanto dhammaṃ passati. 跋迦梨!一個人見法時,(他)就見到我﹔而當一個人見到我時,(他)就見到法。
  3. 《瑜伽師地論》卷19: 「若以色量我,以音聲尋我;欲貪所執持,彼不能知我。」
  4. 《金剛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

書房夜話 306:「三夷教」中的「摩尼教」,大戰「光明頂」



唐代有所謂「三夷教」,意指「摩尼教、景教、祆教」。
「景教」是初期天主教的一支,據說曾爭取為「天主教正統」,當年據傳是以一票之差敗北,隨即被新任「教宗 pope」宣布為「異教徒」,於是往中東傳教,而到達西域和漢地。這是所謂的「聶斯托里教派」,兩三年前,當今的教宗免去「聶斯托里教派為異端」的指責,接納它為天主教派的一支。(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9%AF%E6%95%99)
「祆教」又稱「拜火教、瑣羅亞斯德教」(https://zh.wikipedia.org/wiki/%E7%A5%86%E6%95%99),可能是今日尚存的最古老宗教。
摩尼教,又稱「牟尼教、明教」,(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1%A9%E5%B0%BC%E6%95%99)
為波斯先知摩尼(巴比倫人,死於西元 274年)所創立。這是一種將祆教、景教與佛教混合而成的宗教,與波斯體系諾斯底二元論相近。摩尼教吸收了瑣羅亞斯德教的善惡二元論思想、基督教的耶穌崇拜、佛教的輪迴觀念、猶太教的天使概念,以及諾斯底主義的「靈知」思想,創造了二宗三際論體系。摩尼教徒將自己的宗教比喻為博大無垠的「世界之海」,而此前的各大宗教教派只是一條條的河流,最後它們都將匯入海中。
摩尼教認為,在太初時,存在著兩種互相對立的世界,即光明世界與黑暗世界。初際時,光明與黑暗對峙,互不侵犯。中際時,黑暗侵入光明,二者發生大戰,人類世界因此產生。後際時,恢復到初際時相互對立的狀態,但黑暗已被永遠囚禁。物質是黑暗的產物,精神則是光明的產物,因此摩尼教否定物質世界,希望利用虔誠的信仰和嚴格的戒律獲得靈知,回歸光明世界。有學者認為摩尼教是第一個現代意義上的真正宗教,更被譽為真正世界性完美宗教的唯一代表。
摩尼教在波斯本土受到瑣羅亞斯德教的迫害,教主摩尼被處決,聲勢下降。西元八世紀後,位於巴比倫的摩尼教宗教中心又受到穆斯林的強力打擊,今日在波斯已經完全消失。中亞地區的摩尼教勢力一度較為興盛,在魏晉南北朝傳入中國,與景教、祆教並稱為「三夷教」,並藉助回鶻勢力進行傳播,後來在會昌毀佛時遭到禁斷。宋代以後,成為體系的摩尼教組織基本消失,或者混入佛教,甚至連教主摩尼的塑像都被視為釋迦牟尼佛。唯一尚存的是本土化的摩尼教「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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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學者普遍認為,般若系經典起自西元前一世紀。帖主以為,如依般若系經典「長啼菩薩求法故事」來推測,「長啼菩薩」有可能是年代更早的「摩尼教」。這會出自下列兩種狀況之一:
  1. 般若系經典源自「犍陀羅」,來自波斯的「長啼菩薩」汲取教義,並混入諾斯底主義的思想。
  2. 「長啼菩薩」來自波斯,吸取當年犍陀羅的佛教體系並混合諾斯底主義的思想。

書房夜話 305:長慈法師《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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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慈法師《學無止境 -- 長啼菩薩求法故事研究論文集》,2018年,福嚴精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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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書籍可以分成兩類:
第一類透過大型出版單位出版,標價在各種書局及通路販售,大致上可以在出版社的年度目錄或線上目錄搜尋得到書名。
第二類是所謂「供養、流通」,這是不標價,或標明「流通品」、「非賣品」,是所謂「只能請書,而不販售」的書籍,大眾無法透過出版目錄或網上搜尋察閱到此書,除非跟出版單位有來往,否則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長慈法師《學無止境》一書屬於第二類,所以知道的人不多。這是法師負笈澳洲攻讀學位的博士論文,從中擷取幾個章節作單篇論文發表的「論文集」。
法師提到求學助緣中的 Mark Allon, Peter Skilling, Jan Nattier 都是佛教文獻學界的「巨擘」、「高峰」,在生活起居的助緣「Shih-Feng Chin」剛好也是我頗有往來的法友。
雖然「般若經」與「長啼菩薩」不是本群組的討論範圍,讓我們以佛教文獻學的角度,以「長啼菩薩求法故事」為例,看古代佛教文獻的眾多樣貌與「多重文本」的現象。
書中提到「長啼菩薩求法故事」首先出現在「般若經」。從此一觀點觀察,平行文本(parallel)的「般若經」分為兩種:一是有「長啼菩薩求法故事」,二是無此故事。此一故事又分「版本一」與「版本二」兩種。《道行般若經》、《大明度經》為「版本一」,各本《般若經》為「版本二」。《大般若經》之第二會到第五會無此故事,梵本二萬五千、十萬《般若波羅蜜》無此故事。
關於長啼菩薩的「四次哭啼」,第一次是「天人音聲指示尋求大法,遍尋不得而啼哭」,第二次是「聞已入滅的法藏佛名,於是獨居深山苦修,仍未能求得大法,而啼哭」,第三次是「天人告以『東行求取般若波羅蜜法』,久行不得而啼哭」,第四次是「空中化佛告以『東行二萬里至犍陀羅見法上菩薩』,見後得見十方諸佛,出三昧後,不見諸佛,心生疑惑而啼哭」。
此一故事至少透漏兩個重要訊息,一是「阿含、尼柯耶所未言及的『十方佛』思想或信仰」,二是長啼菩薩位於犍陀羅西方二萬里,如果不去計較正確的換算,而從犍陀羅往西五千公里,可能到達「黑海」或「裡海」的南部邊緣,或者稱作在古代波斯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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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將「長啼菩薩求法故事」執為實事,甚至以「長啼菩薩求法故事」為修行典範,而渴求「天人音聲」為指示、「佛、菩薩現前的瑞相」,這不是「阿含、尼柯耶」的內容。

書房夜話 304:《印順導師佛學著作簡介》及《印順導師佛學著作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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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介紹或導讀印順導師論著的書籍,早期以宏印法師的書在大專佛學社團之間流傳最廣,中期以呂勝強、傳道法師的推介較廣為人知,以下介紹兩本較難見到的簡介。
厚觀院長的《印順導師佛學著作簡介》是一本才56頁的小書,2009年出版,這是法師2008年在台北市佛教青年會所作的介紹,十分扼要。
厚觀院長的《印順導師佛學著作述要》出版於2014年,全書有432頁,幾乎是前者九倍的篇幅,當然介紹得更詳細。這是2009年七月,法師前往美國紐澤西州同淨蘭若(Bodhi Monastery)所作的演講。
福嚴精舍每年前往美國同淨蘭若支援當地「佛法渡假」的活動,已經將近二十年,成為一項傳統。

書房夜話 303:經文裡的「比丘」


讀《雜阿含經》時,發現一個小問題。
《雜阿含1268經》卷48:「時,彼天子白佛言:『比丘知一切眾生所著、所集,決定解脫、廣解脫、極廣解脫耶?』」(CBETA, T02, no. 99, p. 348, b26-28)
依照 Cbeta Taiwan 的標點,這位天子的問題是:「比丘知道『這件事』嗎?」世尊卻回答:「我知道。」
這有一點憋扭。如照片所示,《大正藏》原版的句讀是:

「時彼天子白佛言。比丘。知一切眾生所著所集。決定解脫。廣解脫。極廣解脫耶。」

《雜阿含1268經》卷48:「佛告天子:『我悉知一切眾生所著、所集,決定解脫、廣解脫、極廣解脫。』」(CBETA, T02, no. 99, p. 348, b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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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藏》原版的斷句,是將「比丘」斷開,解讀起來是「天子稱世尊為比丘」,天子問世尊:「你知道『一切眾生所著、所集,決定解脫、廣解脫、極廣解脫』嗎?」
我們看《相應部 1.2經》:「親愛的先生(mārisa)!你知道眾生的解脫、已解脫、遠離嗎?」也是問世尊是否知道,而不是問其他比丘是否知道。
從《別譯雜阿含179經》可以證實此一解說。因此《雜阿含1268經》彼處的標點應作:

時,彼天子白佛言:「比丘!知一切眾生所著、所集,決定解脫、廣解脫、極廣解脫耶?」

《別譯雜阿含179經》卷9:「問言:「瞿曇!汝今能知一切眾生所著所縛,及知一切眾生得解脫者,并淨解脫不?」
爾時,世尊即告天曰:「我實盡知一切之所縛著,及得解脫、盡解[8]脫、淨解脫者。」」(CBETA, T02, no. 100, p. 438, b27-c2)
[8]脫+(淨解脫)【聖】。

書房夜話 302:近代佛學研究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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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則「書房夜話 301」提到翻譯古書的遺憾,這一則談近代佛學研究著作。
我書讀得不多,只能抄襲紀贇老師寫於2011年之前的著作當樣本。
希望紀贇老師更新此一書目以供來者參考。
我對新版的臉書格式適應不良,搞不定排版格式。請參考我的部落格,有較清楚的顯示:
https://yifertw.blogspot.com/2011/04/michael-ji.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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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Potter, Karl H., ed. Encyclopedia of Indian Philosophies, Vol. VII: Abhidharma Buddhism to 150 A.D., Delhi: Motilal Banarsidass, 1997.
  2. Potter, Karl H., ed. Encyclopedia of Indian Philosophies, Vol. VIII: Buddhist Philosophy from 100 to 350 A.D., Delhi: Motilal Banarsidass, 1999.此二書是印度佛教哲學大百科全書中的第七和第八冊,是研究早期佛教(公元後 3 ??)的重要著作。
  3. Williams, Paul (with Anthony Tribe), Buddhist Thought: A Complete Introduction to the Indian Tradition. London: Routledge, 2000.
  4. Williams, Paul. Altruism and Reality: Studies in the Philosophy of the Bodhicaryavatara. Surrey, England: Curzon Press, 1997. Williams, Paul. The Reflexive Nature of Awareness: A Tibetan Madhyamaka Defense. Surrey, England: Curzon Press, 1997. 保羅·威廉是布里斯托爾大學教授,資深的研究佛教思想的學者。他的《大乘佛教》一書可能是最受人歡迎的佛教教材之一。
  5. Frauwallner, Erich, The Philosophy of Buddhism, Gelong Lodrö Sangpo(tr.), Motilal Banarsidass Publishers Pvt. Ltd., 2010. 此書原為德文本 Die Philosophies Des Buddhismus 的英譯,英譯者是 Gelong Lodrö Sangpo,這本書的特點是引用了大量的原典(當然是翻譯),所以可能既是它的優點也是它的缺點。作者弗勞沃勒是奧地利學者,佛教研究的先驅之一。上世紀二十世紀起就在維也納大學教授梵語與佛教相關課程。其著述也非常豐富,後面還會介紹他的其他一些著作,台灣也有其書的譯本。而且,此人非常有趣的是,同時也被人所爭論的是其納粹黨的背景。
  6. Y. Kajiyama, Studies in Buddhist philosophy: (selected papers), Rinsen Book Co., 1989。這是梶山雄一教授從京都大學退休時門生故舊替他出的一個榮休集,是作者以英文發表的論文的選集。其中牽涉面極廣,但主要還是集中於大乘佛教的功德轉讓(迴向)、般若中觀、淨土等哲學思想。他的日文書,吳汝鈞先生曾有翻譯,即《佛教中觀哲學》,這書網路上滿天飛,搜搜就知道了。 作者的日文維基: http://ja.wikipedia.org/wiki/%E6%A2%B6%E5%B1%B1%E9%9B%84%E4%B8%80
  7. Inada, Kenneth K., Guide to Buddhist Philosophy. Boston: G. K. Hall, 1985. 這也是對佛教哲學非常適合的入門讀物。作者稻田龜男也是京都大學一派,後在美國教書。
  8. ----------- 阿毗達摩文獻與思想
  9. -------------- 1、Frauwallner, Erich, Studies in Abhidharma Literature and the Origins of Buddhist Philosophical Systems. Albany, 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1995. 弗勞沃勒的書都是經典,顧名思義,這本書分為兩部分,分別關於阿毗達磨文獻的研究以及佛教哲學的起源,篇幅不是很大,但論述非常簡明扼要。 2、Poussin, Louis De la Vallee, Abhidharmakosabhasyam, Asian Humanities Press, 1988 這是偉大的蒲仙的《俱舍論》法譯本的英譯,有四巨冊。是最重要的西方佛教研究成果,但我覺得根本沒辦法中譯。 3、Potter, Karl H., Abhidharma Buddhism to 150 A.D., Motilal Banarsidass Publ., 1996 這其實是波特組織編寫的一本辭典,是《印度哲學大百科全書》的第七卷,第一部分為總論,其次就是以書籍為標目列出了每部書的很長的詞條解釋,每本佛教《論藏》文獻的釋詞都非常充分,基本概括了某部論藏的精要。 4、Bhikkhu KL Dhammajoti, Sarvastivada Abhidharma, Hong Kong: Centre of Buddhist Studies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c2007. 法光法師是當今一位專門研究上座部論藏的著名學問僧,此書是一巨册,專門講說一切有部論藏。在西方學界之中,能像法光法師這樣較為熟練地掌握漢文文獻資料的學者並不是特別多,正因為有這方面的優勢加上傳統經典語言的掌握,以及個人僧人身份的特殊性,使他成為當今學問僧的代表之一。 5、Charles Willemen, Bart Dessein, Collett Cox, Sarvāstivāda Buddhist scholasticism, BRILL, 1998 此書應該為西方學界研究說一切有部最為重要的一部總結性著作,其中不僅包括了有部的義理研究,還有其歷史與文獻的詳細介紹。作者魏查理等對漢文文獻也較為嫻熟,這在西方實為難得,故而在駕馭有部文獻時就遠較一般西方學者當行本色。

書房夜話 301:三本翻譯新書,三本古書



看到編號,居然寫到第 301 則,我未免太多話了!
今天要來談三本書:
兩本木村泰賢的書為釋依觀所翻譯,於2018年出版。常盤大定的書為香港陳景升翻譯,於2020年出版。
書當然是好書,頗為值得參考,但是帖主忍不住還是要 whining 幾句。
不管是「原始佛教思想論」、「阿毘達摩研究」、還是「印度文明史」的著作,一百年前出版的書還是太老舊了,有些材料或論點恐怕都已過時。以「印度文明史」來說,常盤大定既無法親自考察歷史古蹟及古代文物,對印度文獻是否能直接閱讀也大有問題,這樣的從第二手資料撰述的著作,恐怕是經不起一百年的時間沙汰的。
寄語將來的佛教書籍翻譯者:

既然有心翻譯,能否翻譯一些歐美、印度、日本近代學者在 1970年之後的著作?

或者,至少寫個評註?

  1. 木村泰賢:《阿毘達磨佛教思想論》,原稿為 1926年,1935年出版遺稿。
  2. 木村泰賢:《原始佛教思想論》, 1922年出版。
  3. 常盤大定:《印度文明史》, 1906年出版。

2020年9月7日 星期一

書房夜話 300:無常者則是苦

我個人比較不強調「八苦」(《雜阿含490經》卷18:「苦者,謂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所求不得苦。略說五受陰苦,是名為苦」(CBETA, T02, no. 99, p. 126, c27-29))。 我個人較偏好「Yadaniccaṃ taṃ dukkhaṃ 無常即是苦(SN 22.45)」的教導。 《雜阿含11經》卷1:「無常者則是苦,苦者則非我,非我者則非我所。」(CBETA, T02, no. 99, p. 2, a27-28) Yadaniccaṃ taṃ dukkhaṃ 無常即是苦(SN 22.45) [https://agamatime.blogspot.com/2020/09/yam-kinci-vedayitam-tam-dukkhasmin.html?fbclid=IwAR2jteTOWPtC_29LYVHaVq-gLgUbnU7bnOFyiqddEm7UoC2Zl6dZgZC9aLI](https://agamatime.blogspot.com/2020/09/yam-kinci-vedayitam-tam-dukkhasmin.html?fbclid=IwAR2jteTOWPtC_29LYVHaVq-gLgUbnU7bnOFyiqddEm7UoC2Zl6dZgZC9aLI)

書房夜話 299:《雜阿含551經》的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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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有誰知道《大正藏》為何將「義品 Aṭṭhakavagga」寫作「Aṭṭhakavaggika」?字尾的 -ika 通常是代表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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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藏》及 Cbeta Taiwan 顯示
《雜阿含551經》卷20:「時,[5]訶梨聚落長者詣尊者摩訶迦旃延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尊者摩訶迦旃延:「如世尊[6]義品答[7]摩揵提所問偈:
「斷一切諸流,  亦塞其流源,
 聚落相習近,  牟尼不稱歎。
 虛空於五欲,  永以不還滿,
 世間諍言訟,  畢竟不復為。」(CBETA, T02, no. 99, p. 144, b1-7)
[5]Hāliddikānigahapati.。[6]Aṭṭhakavaggika.。[7]Māgandiyapañ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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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Hāliddikānigahapati」應作「Hāliddikāni gahapati」。
「[6]Aṭṭhakavaggika」應作「Aṭṭhakavagga」。
「[7]Māgandiyapañha」應作「Māgaṇḍiyapañha」。
《好讀雜阿含經》第二冊 488頁,並未訂正此處的拼寫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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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是名词,加上ika是形容词化

書房夜話 298:《中部112經》經名 Chabbisodhanasuttaṃ

元亨寺版《中部112經》卷13:「六淨經」(CBETA, N12, no. 5, p. 7, a2 // PTS. M. 3. 29) 莊春江翻譯為「六純淨經」([http://agama.buddhason.org/MN/MN112.htm](http://agama.buddhason.org/MN/MN112.htm))。 從經文內容觀察,世尊教導:當有人自稱為漏盡阿羅漢時,應從六處考察,所以,經名似乎以翻譯作「六審查經」較合適,這也就是漢譯對應經典《中阿含187經》的經名翻譯為「說智經」的原因?(CBETA, T01, no. 26, p. 732, a21) 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無著比丘指出,巴利經名雖然稱為「六淨經」,實際上只列了五項;覺音論師在《中部註》說「有一位住在海邊的長老說,四食也應包括在內。」 回顧漢譯對應經典《中阿含187經》,確實列了六項,而且是多了「四食」。 《中阿含187經》卷49〈雙品 1〉:「云何知、云何見此四食,得知無所受,漏盡心解脫耶?」(CBETA, T01, no. 26, p. 732, b15-17)

書房夜話 297:哈特曼〈《長阿含研究》序〉

無著比丘於2017年出版了 "Dīrgha-āgama Studies" (《長阿含研究》)一書,成為法鼓文理學院眾多「阿含經研究」叢書的一員。阿含經的研究書籍本就相當稀少,法鼓文理學院又以「跨語言文本比較研究」和「古代寫本解讀」等現代學術方式,開啟了四阿含學術研究的新章。
德國教授 Jens-Uwe Hartmann 哈特曼為此書寫了一篇序,他是一位在「佛教文獻學」與「古代梵文、犍陀羅文寫本研究」兩個領域均名聲卓著的學者。
哈特曼教授首先提到在 2006-2016 年間,阿含、尼柯耶的跨文本比較研究的數量突然大增。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是文獻數位化,讓眾多學者更容易接觸、閱讀與搜尋所需的資料。即使學者更容易在螢幕上閱讀不同語言的文本內容,甚至是稀有寫本與文本的清晰影像,仍然有待學者的語言能力和問題意識去挖掘背後的真相。
哈特曼教授也提到一個他的經驗,在研讀挪威「斯柯延集藏 Schøyen collections」的梵文殘卷《十上經》時,他發現該份寫本載明是位於第十經。
以現存文獻而言,《十上經》在巴利文獻是位於《長部34經》(分別說部),在梵文《長阿含經》是位於《長阿含 1經》(說一切有部),只有漢譯《長阿含經》是位於《長阿含 10經》(學者推測為「法藏部」)。
「斯柯延集藏 Schøyen collections」的梵文殘卷《十上經》,講說「十上法」的是世尊本人,而不是「舍利弗」,加上其他細節的差異,顯然與漢譯《長阿含 10經》不同。
這也就是說,各部派的「阿含、尼柯耶」的結集頗為複雜,不是五百羅漢在王舍城七葉窟進行第一結集,一句話就可以交代得過去的,不信的話,法友可以閱讀:
https://www.academia.edu/36042153/17_%E5%8F%8D%E6%80%9D_%E7%AC%AC%E4%B8%80%E7%B5%90%E9%9B%86_Reflections_on_The_First_Council_201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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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wi91FviYb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