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6日 星期日

書房夜話 187:菩提比丘:〈佛法可以不提輪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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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豆瓣網》〈奔小锣的日記〉2013-10-13 12:30:51 〈佛法可以不提輪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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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一篇菩提長老寫的好文。它簡單地提到了「輪迴」在佛教中為什麼處於核心地位:「佛法修持的目的,並非是為我們的當前個性與在世處境之間提供一項舒適的調停,而是為藉提升自我覺察以緩解精神痛苦。」
正如在另外一篇訪談中提到當今佛教在美國的情況時,他說:

「在許多我看過的佛教出版品,覺察到一個幾乎被視為必然的普遍作法,就是把佛教修行從信仰與教理的基礎抽離,移植到其本質由西方人文主義—特别是人道主義心理學和超個人心理學 —所界定的一般世俗日常生活。

我想,我們可以看到很多例子,利用內觀禪修當成西方心理治療的附屬品或對等物。實際上,我並不過度擔憂心理學家使用佛教技巧來提升心理的療愈。如果佛教禪修,能幫助人們對自己感覺更好,或者能活得更加醒覺和平靜,這是好事;若心理治療師能將禪修當作心理治療的工具,我祝他們成功!畢竟,『如來並非握拳不教的老師』,我們應該讓他人擷取佛法,有效運用於利樂世間。

我所關切的是,現今教授佛法的普遍趨勢,用大量心理學語詞來改寫佛陀教法的核心義理,之後說這是佛法。然而這樣,我們絕無法從佛教本身的結構,看出佛法的真正目的—並非導致心理上的療愈、完整或自我接受,而是策勵心靈朝向解脫—對治所有造成繫縛與痛苦的心理因素,最後從中解脫。我們應謹記,佛陀並未將佛法教導成『生活的藝術』,雖然它蘊含於內,但佛陀教導的是更超越、無上的 『解脱道』 —通往終極解脱和覺悟的道路。佛陀所指的覺悟,並非讚揚人類的有限,也不是被動屈服於我們性格的脆弱,而是透過徹底改革,突破至全然不同的境界,來克服這些有限。

這是我發現最能掌握佛法的敘述:在出世間法最高的成就,我們克服所有人類的缺點和脆弱,也包括生命必然死亡這件事。佛道的目標,不僅在於具足正念地生活與死去(當然這是值得成就的),而是超越生死達到完全不死、無可限量的涅槃。這是佛陀追尋覺悟過程中冀求的目標,也由於佛陀成就正覺,使得這目標可在世間實現。這是如法修行的結果,亦是依佛教原架構修學的終點。

然而,當把內觀修行教導成只是一種醒覺的生活方式,在洗碗盤和換尿布時保持覺知與平靜,這目標便失落了。當佛法存在的理由 —出世間法被删除時,在我看來,剩下的只是去除菁華、空洞無力的教導,不再是能導向解脫的工具了。正確修行佛法,確實帶來許多現世的快樂。但佛陀終極的教導不只關於現世樂,而是要達到世間滅 —這成就並非存在於遙遠的他方世界,而是在這具有感官與意識的六呎之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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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長老 1944年出生於美國紐約, 1967年在美國完成哲學博士學位後,即赴斯里蘭卡出家, 1967年受沙彌戒, 1973年受比丘具足戒。自 1984年,菩提長老擔任斯里蘭卡佛教出版社( Buddhist Publication Society)總編輯, 1988年又出任該社社長,其在著作、翻譯、編輯上聲譽卓著,出版過多部重要作品,包括《中部英譯》、《相應部英譯》、《增支部英譯》等。法師以現代英文語法翻譯並注釋巴利經論,對於南傳巴利三藏的弘傳,其貢獻可謂兼具重要性與歷史性。法師目前駐錫美國紐約州莊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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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可以不提輪迴嗎?
現代人對宗教教導強調有必要與個人相關並直接可證,相應地在某些佛教圈子裡,久經考驗的輪迴教說在經受苛刻的重新審查。儘管只有少數幾位當代佛教思想家仍走得過遠,建議將此教說作為「非科學」予以廢棄,另有一種觀點已開始流行,意謂不管輪迴本身真實與否,輪迴的教說對佛法修持無根本重要性,因此在佛法教導中無必要地位。有人說,佛法只關乎即刻當下,助我們藉提升自覺與內在誠實,解決個人難題。佛教的其餘一切,只是一個古老文化的宗教性裝飾,作為我們當今科技時代的佛法已徹底不合宜,如今可以放棄了。
假如暫時放下個人偏見,直接去我們的來源查看,便會發現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佛陀本人講授了輪迴,並且是把它作為一個基本要旨來講授的。綜觀佛陀說法的經文,我們可以看見,輪迴教說遠非僅是對他那個時代的流行觀念或者對一種亞洲文化構想的折衷接受,相反,它對於佛法修持的整個過程意義巨大,既影響著起始修持的目的,也影響著把修持堅持到底的動力。
佛法之路的目的是從苦中解脫,佛陀多次闡明,需要從中解脱之苦,乃是受縛於周而復始的生死輪迴之苦。確切地說,佛法有一個側面是直接可見並親身可證的。直接審視個人經歷,我們可以看出,憂愁、緊張、恐懼與悲痛,總是來源於我們的貪、瞋、癡,因此是可以藉滅除那些雜染而消解的。佛法修持中這一直接可證的側面,其重要性決不能低估,因為它堅定了我們對佛法之路解脫效力的信心。然而,對輪迴教說不予重視,把佛法全義解釋為藉提升自我覺察以緩解精神痛苦,便使它失去了那些更寬廣的視點,佛法有賴於後者才得以保持完整的廣度與深度。那樣做的嚴重危險是,最終把佛法縮減至無異於一門複雜而古老的人道主義心理療法。
佛陀本人已清楚闡明,人類生存的根本矛盾非僅是我們善感於憂愁、悲哀與恐懼,而是我們借著我執、自縛於生老病死的連續再生模式,在其中經受種種形式的精神痛苦。他還說明,雜染最主要的危險在於,它們是維持輪迴繼續之因。只要繼續存在於心智的深度層次不予棄絕,它們會拖著我們繼續那「緣起」的循環,在其中我們的泛濫之淚「多於大海之水」。對這些要點作仔細思考,我們便可看見,佛法修持的目的,並非是為我們的當前個性與在世處境之間提供一項舒適的調停,而在於啟動一個影響深遠的內在轉化過程,它將會引導我們從世俗的生存循環中徹底解脫。
誠然,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走上佛法之路的主要動機,一直是對自己無明人生的常規軌跡有一股啃嚙於心的不滿足感,而非是對輪迴重生的危險有著敏銳的警悟。然而,我們若是想徹底奉行佛法,得益於它的全部潛力所賦予的寧靜與高等智慧,則有必要使我們修持的動機成熟起來,超越引導我們走上此道的初始因素。我們的基本動機必須朝著佛陀揭示的那些根本真理而增長起來,隨著對這些真理的包容,以之滋養潛能,引導我們實現(解脫的)目標。
我們的動機藉由正見的培養獲得必要的成熟,正見居佛說八正道之首,這其中便包括對業力與輪迴原理對我們生存結構之根本重要性的理解。儘管思維當下是內觀禪修的關键,然而認定整個佛法修持只是對當下保持念住,是一個極度的錯誤。佛法之路強調,智慧是解脱的工具,而智慧不僅必須包括對當下在縱向深度上的透視,而且必須包括對過去與未來在横向軸線上的領悟,我們當前的存在就在其中展開。對輪迴原理的充分認識,將會提供全景視野,我們得以在更廣闊的背景與全副的關係網絡下審視人生。這將促使我們加快在這條道路上的步伐,也將為我們揭示修持目標的深遠意義,即心智最終從苦中解脱時輪迴的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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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篇文章並没有具體的說明如何「知道」輪迴。他在另外一篇訪談中談論到一些關於信仰的事情:

問:您提及以「信」作為起點,您所謂的「信」是什麼意思?

答: 只喜好禪修的西方世界,直到最近都還忽略「信」為佛教相當重要的層面,我認為這錯失了一些重點。修行必須根基於「信」,這裡我用傳統上的解釋,是指對三寶:佛、法、僧的信心。在一些新近出版品中,我注意到信和虔誠雖已較被強調,但似乎以相當不同於我所理解的方式,來使用這些語詞。他們認為「信」是幾乎可以附著於任何對象的特質,只要能傳達出內心最深的渴求,便值得讚揚。
我知道這在最近是不受歡迎的觀點,但身為佛教宗教師,我相信只有當佛陀真實的教法根源於:信佛陀為無與倫比、完全覺悟的老師;信法為殊勝的教導,開顯了其他教義所無法得到的真實智慧,才能如法修行。一旦「信」變成隨風西東的自由飄浮體,而要激勵人完全止息痛苦,我恐怕只會誤導至無益的小徑。
我不認為這個立場使得自己武斷或偏執,我希望自己能完全容忍其他的觀點。但當有人要我建議:如何正確踐行佛法時?我會強調「信」殊勝特有的對象,是佛陀的無上正覺,以及從佛陀無上正覺所流出的教法。修行同時必須根據正見,其中包括許多同樣被西方佛教貶低的觀點,例如:輪迴;接受「業」為決定投生類别的力量; 理解「緣起」為描述輪迴的因果架構。

問:對許多現代的學佛者,好像很難超越自己當前體現到的經驗,去了解一些傳統經教所強調的觀點?

答: 我認為「信」在此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它讓我們正信佛陀的開示,特别是和世俗世界認知相反,或和世俗處世方式相衝突的教化。要記住,佛陀的教法是與個人成見與態度相違的「逆生死流」。畢竟,大多數人的習性,環繞著趨樂避苦的欲望,和想堅持個人為宇宙中心的錯誤認識。但當個人體驗到足够強烈的苦,就會使他感到這些習性的逼迫,而相信佛陀開顯的實相,為個人解脱的指導方針。
當然,一開始接觸佛法大海,不需要把較高深的教理全部打包上船。佛陀常因應聽法者的根機調整他的教導,對還未能接受究竟解脱法的人,他教導布施和持守五戒,還有慈愛與敬重他人的利益。但每當聽眾中,有根機成熟足以接受更高教法 的人,那麼就像經典所說:「開示覺者特有的教法:苦、集、滅、道。」由於每個人都是根據自己的性情來生活與學習,所以佛陀的應機設教,不論在亞洲,還是歐美世界,都可包含各種根機的差異。但隨著適應這些個别差異,很重要的是要忠實保留佛陀從無上正等正覺所開示的核心智慧與價值。」
當然稍微详細一些的說明在他的《八正道》的第一章有所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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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Ken, 理解「緣起」為描述輪迴的因果架構。 緣起的萬法沒有實體。沒有實體的輪回如何理解? 每每輪回的描述意味實體的輪回,即“某某”的輪回。例:[什譯] 須菩提,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然燈佛則不與我受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 乍看像是指“如來的”前、現與來世。沒有實體的輪回甚深難解。
SF Chin 2013年10月21日上午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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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SF, 學佛最重要是要分辨「教說」與「譬喻」。 在巴利中,譬喻有兩個字: Upamā 是「寓言、比喻」,Avadāna (或 Apadāna) 是「鋪陳故事,」,有點像中文「三國演義」、「月唐演義」的演義。 所以,即使是看中文「譬喻」,要分辨此兩者也有些難度,這也是為什麼多少要學一點巴利經文的原因。 除了從經名標題看出線索之外,「譬喻」的特徵是將多個事件或故事編排在同一經,有時會有同一個「段子」出現在不同的兩部經裡面。 最著名的「譬喻」當然是《長阿含2經,遊行經》與《長部16 經,大般涅槃經》(DN 16),從摩竭陀王要攻打跋祇國說起,同時還特別提到世尊未入滅前的「華氏城」,這肯定是要討好「京城」的官員、富貴人家所說的「故事」。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83:「問:『若爾,然燈佛本事當云何通?』答:『此不必須通。所以者何?此非素怛纜、毘柰耶、阿毘達磨所說,但是傳說。諸傳所說,或然、不然。」(CBETA, T27, no. 1545, p. 916, b24-27)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70:「如說:『 白象相端嚴,具六牙四足; 正知入母腹,寢如仙隱林 。』 答:『此不須通,非三藏故。文頌所說,或然不然。諸文頌者言多過實。』」(CBETA, T27, no. 1545, p. 361, b29-c4) 像此經就更不用說了: 《增壹阿含30.3經》卷22〈30 須陀品〉:「羅云復化作五百孔雀,色若干種;在上結加趺坐,往詣彼城。」(CBETA, T02, no. 125, p. 662, b29-c1)
Ken Yifertw 2013年10月21日上午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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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只要看沒有實體的「輪迴」如何理解,還要看沒有實體的「今生」如何理解? 十年前的我,和十年後的我,已經不相同了。或許是體重的不同,或許是觀念的不同,都是由因緣而變化的。 更進一步,若由微觀來看,每一念的造作條件都是不同的,前一念和後一念已不是完全相同的人。 可以注意佛教的無我是和緣起一同講的,緣起無我。緣起而有現象,但同時其本質上沒有恆常不變的主體,緣起而有緣滅,不造因或沒有緣就不生果。 不過當然,我們的認知中,總會覺得是同一個我,也想延續自我,這是生物本能,但也造成了不必要的苦。這道理由辯證就可以講得通,甚至在今世之內也可以用科學講得通,但要對生活有助益的話得透過禪修了知,才使得上力。 這些可能大家早知道了,多嘴覆述一下 :)
David 邱大剛 (David Chiou) 2013年10月21日上午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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