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13日 星期二

漢譯佛教文獻學視野之下,閱讀漢譯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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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教文獻學的範圍之內,辛島靜志提醒讀者(1997):

「但,正是因為思想是通過語言表現、通過語言流傳的,所以說,思想並不脫離於表現它的語言,而是存在於表現它的語言本身之中。不正確地掌握語言,便不可能正確地理解思想。

今天我們應該首先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不懂佛教漢文。認定自己讀得懂,便會無意中不斷犯錯誤;知道自己讀不懂,便會開始考察為什麼讀不懂,這樣就會打破自己的理解,重新認識漢譯佛典。

如果我們從為什麼讀不懂這一疑問起步,從語言方面仔細研究漢譯佛典,就會發現,漢譯佛典不僅是研究漢語史的重要資料,同時在我們探討有關佛典的產生、發展等問題時必不可少。研究這方面的問題,僅靠梵語佛典還遠遠不夠。」

辛島靜志在〈《佛典漢語詞典》之編輯〉也談到(2003):

「因此,研究佛教思想也好,研究佛教史也好,沒有正確地讀懂文獻就做出的結果往往是空中樓閣而已。 」

而要正確地讀懂文獻,就必須藉助跨語言文本的比較研究,辛島靜志說(2011):

「研究文獻學,尤其是研究佛教文獻學,最關鍵且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文獻比較。對比梵文、藏文、漢文等不同語言的不同文本可以使我們能够從不同角度發現新問題,從新角度理解和認識以往許多學者研究過的經典。對比漢文中不同譯者翻譯的同一佛典,即『異譯』,也有同樣作用。東漢支婁迦讖譯《道行般若經》有吳支謙、前秦竺佛念、後秦鳩摩羅什等所譯的『異譯』。支婁迦讖不精通傳統文言,因此在翻譯佛經時,無意中使用了當時的口語及俗語詞匯;出生在中國的支謙精通漢語文言,在很大程度上把支婁迦讖譯經進行了文言化;竺佛念基本上襲用《道行般若經》的讀法,僅更換了一些難詞及較老的用語。如果我們著眼於支謙、竺佛念等譯者是如何對支婁迦讖譯進行的修改,那麼我們就能够追溯到從東漢到晉代語言的變遷。」

左冠明(Stefano Zacchetti)在一篇書評更進一步說明這樣的理念(2014):

「我認為這裡有一個攸關成敗的方法學議題;從語言學的與詞彙的觀點來看,我們研讀漢譯佛典時所需要建立的不是一組一般的(有可能是此意涵卻未被驗證的)對應詞彙,(例如平川彰《佛教漢梵大辭典》所提供的詞彙解釋),而是在此段漢譯佛典與其印度語系對應經文所驗證的實在對應詞彙。依此進行閱讀,會是漫長且棘手的工作,不過卻是我們想要札實理解漢譯佛典所應付出的辛勞。當然,我們保持這樣的警覺十分重要:現存的對應經文有可能不是此一漢字詞彙的真正原文(確實,這是漢巴、漢梵對應經文之間的常態)。但是『確立與分析此類對應經文』是這一領域研究工作所不可或缺的初步工作。」

左冠明原文此一段議論雖是針對歐美學者而發,對漢語世界的當代學佛者仍然十分有效;他認為一般的佛學辭典不見得能提供確切的幫助,我們所需要的是像辛島靜志所編的那類(從單一經典的梵漢對照產生的)辭典。

I think that there is an important methodological issue at stake here; what we really need to establish when studying Chinese Buddhist translations from philological and lexicographical point of view is not a set of generic, perhaps possible but unverified, lexical equivalences (such as those provided by by Hirakawa’s dictionary 平川彰《佛教漢梵大辭典》), but specific and actual attested correspondences between a particular Chinese translation and its Indic parallel (or parallels). Doing this requires long and generally tedious work, which is however the price we have to pay for a solid understanding of Chinese Buddhist translations. Of course, it is crucial that we remain aware of the fact that the available parallel (or parallels) is unlikely to be the actual original of a given Chinese word (and indeed this is a common situation when comparing Chinese Āgama translations wih their Pāli or Sanskrit parallels), but identifying and analyzing such parallels remain an indispensable preliminary step in any serious study in this field.

無著比丘說:

「感謝自古以來的經典傳誦者與翻譯者的努力,我們現在才能擁有篇帙浩大的文獻資料,而能對照閱讀不同版本的同一經文。這樣的比對閱讀讓我們除了單一傳統的研究成果之外,增加了另一傳統提供的細節所帶來的清晰度;初期佛教因此所增加的視野,我們可以用獨眼的人恢復第二隻眼睛的視力來比喻,他用雙眼所看到的也許與他當初用單眼所看到的一樣,不過他現在用雙眼看的視野更廣,也更精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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