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18日 星期五

5/6 評鄧殿臣老師的講話之五:「南傳佛教的經典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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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有人貼出中國鄧殿臣教授的此次講話:「南傳佛教的經典文獻」。
這恐怕是年代久遠的演講,有些敘述已經「不合時宜」,而且值得商議的敘述頗多,令人擔憂。一般而言,演講會有「口誤」,也會針對現場觀眾作一些狹隘的修改,不見得能完全反映演講者的學術主張。
在此我為初學者作些澄清,以免被此一貼文誤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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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可以講巴利佛典裡邊的很多話就是佛陀原來說的話,又沒經過翻譯」。「翻譯」有兩種,一是「translation 用一種語言去代替另一種語言」,另一是「transcription 用一種字母去代替另一種字母」;大致上來說,百分之百的「transcription 轉寫」有其難度,或多或少有「改譯」的現象。說巴利佛點未經過「翻譯」,也是只講了一半事實。
  2. 「《巴利三藏》有英譯本,他們組織人翻的,參加翻譯的人有些外國人,送給咱們研究所一套,但不太全,從英國買來的。翻得是很不錯的」。應該說是「翻譯得相當不理想」,實際上,應該參考菩提比丘的英譯。漢譯有莊春江老師的翻譯和元亨寺版《南傳大藏經》,都可以在網路上閱讀。老實說,兩者都有一些缺點,莊春江老師的翻譯較「可以參考」,關則富老師出版的《增支部今譯與研究》(台灣「聯經出版社」出版)相當傑出,可惜僅到「三法集」,後續尚待出版,據說要到 2022年。
  3. 「日本人也翻了,把整個《巴利三藏》翻成了日語。他們是在1935年到1941年翻成日語的。用了六年時間,集中了全國最好的學者翻譯」。台灣元亨寺版《南傳大藏經》是翻譯自日本此套《南傳大藏經》。
  4. 「我們所說的第一部經《四十二章經》就像是《法句》,有三分之二的內容都是相同的,我也沒進行過很好地比較」。首先,今本《四十二章經》已被改寫、編纂,不是漢朝《四十二章經》的原貌。其次,說「《四十二章經》就像是《法句》,有三分之二的內容都是相同的」,這可能不確實,進一步的比較研究有待進行;閒話一句,《四十二章經》最多只有42首偈頌,拿來跟幾近一千首偈頌的《法句經》相比,數量也太懸殊了。各語言版本的《法句經》呈現一種多文本現象,這我就不多說了。
  5. 「我們漢語基本上沒有翻譯《巴利三藏》,《南傳大藏經》基本上沒翻成漢語,絕大部分沒翻,只是零星的翻了一點」。台灣元亨寺版《南傳大藏經》是第一部完整《巴利三藏》的翻譯。
  6. 「經傳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呢?形成得很早,西元前幾世紀就已經有了,西元前二世紀、三世紀的時候就已經把這兩者分開了。因為佛陀在世的時候就有些人講佛經,就有解釋了」。有些《雜阿含經》、《中阿含經》的經文,可以當作佛陀尚未入滅之時,弟子對經典的註解,所以「註釋傳統」應該是自佛尚未入滅之時就存在了。
  7. 「像我們這些佛經都是從梵語翻過來的」,古代漢譯佛經,最早可能是翻譯自犍陀羅語,也有翻譯自巴利文獻。漢譯佛典保存了一部翻譯自已經佚失的巴利文獻。
  8. 「他們寫了一些書。什麼《善見律毗婆沙》,《清淨道論》這都是根據,寫出來的」。「大概有四個人,一個是佛音,一個是Buddhadatta佛授,一個是Upatīssa,一個是Dhammapāla」,這四個人前後差距至少有一百年,我知道得不多,很可能是 Upatīssa 優波提沙最早,他造了《解脫道論》。其次是 Buddhaghosa 佛音,他依《解脫道論》造了《清淨道論》,也造了『四部註』,其次是 Buddhadatta佛授和Dhammapāla 佛護,他們造了「疏 ṭika」。
------以下為「正文」第五段------
休息十分鐘,下邊講南傳佛教的儀式,儀規。
他們不管是佛教寺廟裡的佛事活動,還是政府、國家大的慶典,舉行重要的儀式,都是以三皈五戒開始。先講佛號、三皈五戒(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asambuddhassa! 禮敬彼世尊、阿羅漢、正自覺者),然後才有會議的內容,大的慶典都是這樣的。佛教國家就是這樣,包括議會裡邊,國家大的節日,慶典都以佛教的儀式來開始,講三皈五戒,都是巴利語。那些國家即使幾歲的孩童也能講幾句,因為天天聽。以後我們可以看看傣族同胞高僧的巴利語到底到什麼程度,我們國家應該好好利用我們這塊基地好好地把巴利語系佛經整理一下。巴利語的人材非常缺。葉先生去世了,他原來在斯里蘭卡呆了十一年,巴利語學得不錯,佛學也學得很好,可惜他已經不在了,所以現在研究巴利語經典,研究《巴利三藏》的力量很薄弱。咱們研究所、樸老都很重視這方面的研究,以後我想能好一些。咱們派去這些國家留學的人往往先學英語,因為要通過英語讀學位,也是很矛盾,也學些巴利語。
上面講了一下巴利三藏的特點和傣籍的巴利三藏。下面介紹巴利三藏譯介的情況,即南傳大藏經翻譯的情況。今天大致介紹個輪廓,詳細地講時間不夠,我研究的也不夠。巴利語系的佛典很重要,很古老,可以說是佛陀的語錄,很貼近佛陀當時使用的語言。可以講巴利佛典裡邊的很多話就是佛陀原來說的話,又沒經過翻譯,原意不變。我們說這個國家保守,保守有保守的好處,它不變,一字都不許你變。可以舉個例子。在1954-1956年佛陀涅槃兩千五百年的時候,南方各國都舉行大的慶典,在緬甸仰光舉行了第六次結集,當時吳努總理非常重視。在結集的兩年時間裡就是校對這套《巴利三藏》,大家集體唱誦,兩千五百高僧參加,像斯里蘭卡、泰國、老撾、柬埔寨都去了不少僧人。他們非常地認真,中間發生分歧,就爭論、討論,請大的高僧、學者參加,都非常地認真的。經藏曾經刻在石板上,729塊石板、石碑上,不容易發生變化,所以它保留了原始的東西,大家都意識到它的重要性、原始性、系統性,都很重視這套佛經,所以都想翻譯。英國的巴利聖典會(瑞思大衛斯創建)已經把這套經翻成英語了。《巴利三藏》有英譯本,他們組織人翻的,參加翻譯的人有些外國人,送給咱們研究所一套,但不太全,從英國買來的。翻得是很不錯的。日本人也翻了,把整個《巴利三藏》翻成了日語。他們是在1935年到1941年翻成日語的。用了六年時間,集中了全國最好的學者翻譯。咱們有好些同志可以把他們翻成日語的目錄借來看一下,可以拿來用。就是說《巴利三藏》譯成了多民族的語言。斯里蘭卡譯成僧伽羅語花了三十多年的時間,從1956年開始,前年剛完成。我這套(展示)就是譯成僧伽羅語的譯本,我是對照著看,左邊是巴利語,右邊是僧伽羅語。緬甸把它翻成緬甸語了,泰國翻成了泰語了,柬埔寨翻成柬埔寨語了。尤其是重要的經典,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譯本。像《法句》經在南傳裡邊是很重要的,很多人都能夠背誦。南方這些國家和我們北方不同,北方大家都知道《心經》、《金剛經》、《法華經》、《楞嚴經》,他們不知道這些。他們就是《法句經》、《轉法輪經》、《吉祥經》、《慈經》,熟悉的是那套經,很多都能背誦。《法句》看得比較重要。《法句》的英譯本有三十多種,各人有各人的譯法,因翻譯起來是很困難的,有些經不僅是一譯,是一譯再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四而五的譯。我們的《法句》,葉均的是第六譯,在歷史上是第六次翻譯了。大概從兩晉以前三國的時候就有人翻譯過。而且有人研究,我們所說的第一部經《四十二章經》就像是《法句》,有三分之二的內容都是相同的,我也沒進行過很好地比較,將來同志們可以比較一下。我們漢語基本上沒有翻譯《巴利三藏》,《南傳大藏經》基本上沒翻成漢語,絕大部分沒翻,只是零星的翻了一點,就不便於我們去瞭解南傳佛教,比如說《餓鬼事》,咱們漢語裡有《鬼問目連經》,和《餓鬼事》比較了一下,到是有些相同的地方。如果不翻譯過來,如果我們要學習南傳佛教,瞭解南傳佛教,溝通南北兩方的佛教文化,不譯經是不行的。首先要把經譯過來,而且把我們漢語的譯成那些國家的語言,這樣才能溝通。經不翻譯是很難的,這是最重要的管道。所以南傳巴利三藏的漢譯工作是一項很艱巨的任務,翻譯的重要意義先德已經認識到了。早在四十年代,《普慧大藏經》(啟動),他們有雄心壯志,要把整個經補齊,要把南傳巴利三藏也翻譯了。四十年代,他們翻譯了一些,是從日語轉譯的,那些學者不懂巴利語,1941年日語譯本完成,所以借助日譯本轉譯。他們翻了六本,一個是江鍊百先生翻了長部23經。(長部34經)出了兩冊。一個叫芝峰的翻了中部的50經,出了一冊。夏丏尊先生,是個很有名的學者,他翻譯了小部的兩冊是《本生》裡邊〈因緣總序〉的前150個本生。547個本生越在後面越長,以致於在最後的一個本生就可以成為一長篇小說,我翻的《大隧道本生》就是一個本生,547個本生裡邊的一個,有十幾萬字,越後邊越長,前邊的短。夏先生翻譯了150個本生,也出了兩本。還有范古農先生翻譯了《發趣論》,論藏裡的第七部論。加在一起是六本。這六本合在一起量也沒多大,也僅僅占南傳大藏經裡面很小的一部分,而且是從日語轉譯的。我們知道從日語轉譯過來比較容易,日語和漢語近似。但是究竟日譯的品質怎麼樣,我不敢說,我譯這本書的時候,我看了日譯的,倒是發現了一些錯誤,後來我就沒有再看。你看他們花了六年的時間就全部翻出來了,品質也值得懷疑,但不管怎麼樣,人家搞出來了,咱們沒有,我們就不好再說人家怎麼樣。但不管怎麼樣,當時上海搞出《普慧藏》,很值得我們感謝他們,他們必竟走了一步,這是漢語的情況。總的來說,巴利語系的南傳大藏經譯成漢語的很少,至於翻譯的品質那就不敢說怎麼樣了,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想做這件工作,有點力不從心,人也比較少,水準也不夠,存在著一定的困難,樸老很重視,希望我們多譯一點,北京大學的季羨林先生認為我們能譯一本,就譯一本,能出一本,就出一本,我們沒那麼大的能力只好慢慢地搞,不可能一下子搞完,但是應該搞,一定要搞。這是翻譯的情況,就是說,巴利三藏翻成了南傳各個國家的民族語言,翻譯成了英語,翻譯成了日語,在世界上影響到這樣大的地區,就是漢地還沒有,漢語基本上還沒有,希望我們這裡有人能發願將來做這件事情,大家一起來做,可以把它搞起來。
以上是我簡單地把巴利三藏介紹了一下,所謂南傳大藏經,所謂巴利語系的佛典最主要的指的就是這套巴利三藏,這是我講的第一個大問題。第二個問題講講經傳和注疏。雖然說南傳大藏經巴利語的佛典的主體部分是巴利三藏,但還有些其他的經典。下面就講一下經傳和注疏,Aṭṭhakathā(義注)我覺得翻成『傳』比較貼切,巴利語Aṭṭhakathā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解釋佛經的。南傳和北傳有這麼一點不同。南傳佛教有第一次結集、第二次結集、第三次結集、第四次結集,他為什麼要結集啊?就是怕變,怕出修正主義,不許更動一字。大家集體唱誦,有分歧一起討論,到底佛陀怎麼說的,弄得很準。然後背誦,這部分交給你背,那部分交給另外人背,然後你老了交給你弟子背下來。到西元前一世紀記錄下來,不許更動。我們漢語大藏經是不斷地增加,什麼都弄到大藏經裡面,一些經傳,僧人的傳記,包括壇經都在裡面。南傳就不行,不許增,不許減,不許有祖師大德的論述,就是這一套,二千多年保留下來了。但是有人做注,解釋經。解釋經的東西,對經的解釋我覺得叫傳比較好,大家可以討論。比如我們的《左傳》,還有《榖梁傳》等,就是解釋經的東西,可以叫『傳』,叫經傳。南傳,南方這些國家這種工作做了很多,他們把《巴利三藏》置於非常重要的地位,不許更動,但是要對它進行解釋,這是兩部分,這是經傳,或者叫注解。解釋可以發揮,引用很多當時的歷史事實,舉很多例子,有的講得很長。這也是巴利語的,我覺得巴利經傳這部分量也很大。這也是巴利文獻,就是對經的解釋。當然不完全是解釋,也有些佛的話,佛陀說的比較零碎的那些話。有時佛陀不是專門來闡述一個問題,講得不系統。零零碎碎的話也收在經傳裡面了,成不了一部經。所以說經傳這部分內容也很豐富。在南方佛國裡邊把這部分資料,把這一部分文獻看得也很重要,非常重視這一部分。他們在研究學習巴利三藏時就要依據這些,看看經傳裡怎麼解釋的。經傳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呢?形成得很早,西元前幾世紀就已經有了,西元前二世紀、三世紀的時候就已經把這兩者分開了。因為佛陀在世的時候就有些人講佛經,就有解釋了。在西元前1世紀,舉行第四次結集的時候,不僅把《巴利三藏》記錄下來了,而且把經傳記錄下來了,都是巴利語的,所以說量非常的大。經傳的量有多大呢?緬甸有一部佛教史,書上說,經傳的數量摞在一起有九頭大象那麼高,當然不是紙,是貝葉了,貝葉經大家可能沒有看到過,寫成這麼長的條一片一片的,貝葉經是寫在貝葉上的。這部分經傳在西元前一世紀進行第四次結集的時候,不僅記錄了《巴利三藏》而且記錄了經傳。有人說記錄這經傳用的是僧伽羅語,有人說用的是巴利語,但是都記錄下來了,而且保留下來了。他們南方佛國對這部分資料看得很重要。我們當然現在談不到,巴利三藏我們還沒翻過來呢,巴利三藏翻了以後,這部分文獻,這部分佛典也是要進行研究、學習的。
下面介紹佛音,也叫覺音。咱們有的人說是覺音,有的說是佛音,稱佛音比較合適,因為有人說他的聲音像佛陀。佛的意思也是覺悟,兩者都可以。覺音五世紀到斯里蘭卡去譯經。為什麼有這段事情呀?實際上就是跟經傳有關係。經傳保留下來以後,到西元四世紀的時候,有一股梵語化的浪潮,使用梵語,很多東西都寫成梵語,包括一些佛經原來是巴利語,都改成梵語。像我們這些佛經都是從梵語翻過來的,因為那個時候正是向中國傳入佛教的時候。佛教傳入時期,那個時候「經傳」遺失了很多,有些東西也改寫成了梵語。這時候佛音的老師(雷瓦達尊者)讓他到斯里蘭卡譯經。覺音到斯里蘭卡去不是翻譯佛經,而是來搞 Aṭṭhakathā,為了挽救Aṭṭhakathā,要把它好好整理一下,用巴利語寫出來,有些用僧伽羅語寫的經傳,要譯成巴利語,所以五世紀佛音到了斯里蘭卡。其實不是佛音一個人,大概有四個人,一個是佛音,一個是 Buddhadatta 佛授,一個是 Upatīssa,一個是 Dhammapāla,他們寫了一些書。什麼《善見律毗婆沙》,《清淨道論》這都是根據,寫出來的。他們這幾個人都是很有名的佛教大師,知識非常多,學問非常深,都是顯要的高僧。他們到斯里蘭卡對經傳注疏進行加工、整理,他們寫了一些書。什麼《善見律毗婆沙》,《清淨道論》這都是根據,寫出來的。所以我們在談到南傳國家的巴利語佛教文獻的時候,首先要講《巴利三藏》,然後講經傳,除了經傳以外,還有解釋 Aṭṭhakathā 的。所以南方這些國家他們就反復在《巴利三藏》裡邊做文章,不增加新的經,不能增加,不能減少,但是可以允許你解釋,允許你發揮,允許你做這樣的工作。解釋 Aṭṭhakathā的,叫 ṭīkā注,我把它譯為注。還有解釋 ṭīkā 的,叫Anuṭīkā,我們過去把他翻成疏。看大家同意不同意這種說法:把解釋《巴利三藏》的叫做《經傳》,就是傳,把解釋傳的叫做注,把解釋注的叫做疏,注疏還存在大量的注疏。其實這些都很重要,都是我們學習佛教的歷史,研究佛陀時期的人物,研究佛教的思想,研究一些儀規制度,包括研究中醫、中藥,內容都是非常豐富的,這是一些《巴利三藏》裡沒有的東西,所以我們也要看重這部分文獻。今天第一講了《巴利三藏》,第二講了經傳和注疏。我希望同志們知道巴利佛教文獻最主要的是這部《巴利三藏》,其次,還有經傳、注疏,保留在南傳佛教國家,我們更沒有,很多東西也翻成英語了。這是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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