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16日 星期一

《賢愚經》的命名 --- 法友飛鴻 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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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友:「關於《出曜經》,或名《出曜論》,可能古人認為此書是解釋經文,應屬於論而非經,這是用『經、律、論』三藏的概念做分類,所以稱之為《出曜論》。[以『三藏』來區分,是比較粗略的分類]。當然,若援引《賢愚經》之例, 把口耳相傳的故事收集起來, 稱之為經,這也未嘗不可。」

掃葉人:「我認為,《賢愚經》的命名並不恰當,是混亂體例。舉一個例子:漢學系統是不允許將《韓詩外傳》取名為《韓氏詩經》,將王陽明的《傳習錄》取名為《傳習經》,除了醫道各書,儒家不妄稱自己的著述為經,楊雄《太玄經》是《易經》的擴充,算是例外。」

法友:那麼,《法句經》怎可說是《經》呢?《法句經》也是『集錄諸經中佛之自說偈而成的經典』,佛陀好像也沒有從頭到尾說了一部完整的《法句經》。」

掃葉人:這要分成幾個段落來解說。

1. 【《法句經》也是『集錄諸經中佛之自說偈而成的經典』】:

《出曜經》卷1〈序〉:「《出曜經》者,婆須密舅法救菩薩之所撰也」(CBETA, T04, no. 212, p. 609, b27)

《法句經》卷1〈序〉:「是後五部沙門各自鈔眾經中四句、六句之偈,比次其義、條別為品,於十二部經靡不斟酌,無所適名,故曰《法句》。」(CBETA, T04, no. 210, p. 566, b23-26)

《阿毘達磨俱舍論》卷1〈1 分別界品〉:「猶如大德[27]法救所集無常品等[28]鄔拕南頌」(CBETA, T29, no. 1558, p. 1, b26-27)[27]Dharmatrāta.。[28]Udāna.。

《阿毘曇毘婆沙論》卷1:「尊者達摩多羅。於佛滅後種種說中。無常義者立無常品。乃至梵志義者立梵志品。」(CBETA, T28, no. 1546, p. 1, c22-24)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佛去世後大德法救。展轉得聞隨順纂集制立品名。謂集無常頌立為無常品。乃至集梵志頌立為梵志品。」(CBETA, T27, no. 1545, p. 1, b18-20)

這兩種說法,一種是認為尊者法救所集(撰,有纂集的意思),一種是認為「五部沙門各自鈔眾經中四句、六句之偈」。我認為,此兩種說法不能盡信,因為,法救所集的法句經》是起自〈無常品〉終於〈梵志品〉;現存各版《法句經》,T210《法句經》起自〈無常品〉終於〈吉祥品〉,巴利《法句經》起自〈雙品〉終於〈梵志品〉,犍陀羅《法句經》起自〈梵志品〉終於〈吉祥品〉Patna 波特那《法句經》起自〈雙品〉終於〈蛇品〉,所以,現存的《法句經》只有梵文《法句經》、T212《出曜經》、T213《法集要頌經》在篇名次第上與法救《法句經》相同,而且很有可能這些《法句經》都源自更古老根源的「《法句經》雛形」。

依據 K. R. Norman 所敘述的,至少他和 John Brough:

We can be certain that all versions we have of the Dharmapada/Dhammapada are translations from earlier versions, all going back to ultimately to the basic stores of Dharmapada verses, which John Brough called "a body of floating verses".

到目前為止,我是接受這樣的主張,也就是說,在經典正式結集之前,僧團中反覆傳誦著一「偈頌庫」,這一「偈頌庫」裡的偈頌會隨僧團的演變而增減,當某一僧團(或形成某一部派的僧團)決定從此中擷取出固定的「教導材料」而成為所謂的《法句經》時,各僧團或部派擷取、選擇的篇章、偈頌不盡相同。

這樣的主張是,「這些偈頌不是選自『鈔集眾經中四句、六句之偈』,而是選自此一古老的偈頌庫」,此一偈頌庫有不少偈頌並未出自已知的某部經典,甚至有些偈頌與耆那教偈頌、吠陀偈頌相似或雷同。

2. 【《法句經》怎可說是《經》呢?佛陀好像也沒有從頭到尾說了一部完整的《法句經》。】

在命名上,有人要稱隋朝王通為「文中子」,稱他的著作為「續六經」。楊雄稱他自己的著作為「太玄經」。弟子稱禪宗惠能的說法紀錄為《南宗頓教最上大乘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六祖惠能大師於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這也沒什麼不可以。

但是,我們稱與佛陀有關的第一層早期說法資料為「經」,與戒律有關的第一層早期資料為「律」,在經過不斷傳誦增廣,增廣的過程經「四大教法」的篩選,有些部派接受某一增廣,有些部派排斥某些增廣,然後,在西元前二世紀或最遲西元前一世紀之前,除了「大乘」之外,所有經、律都已經定型而拒絕任何增廣或刪減(Norman 稱為 canons frozen 凍結),這是我們稱「經」的意義。即使如此,有些後來的資料,有些部派只收入「注疏」,有些部派卻收入「經」裡去傳誦,這是無著比丘〈註釋書對阿含經文的影響〉一文所探討的現象。即使如此,巴利聖典傳統對「譬喻 apadāna, avadāna」並不承認其「分教」的地位而只有九分教,但是仍然在《小部尼柯耶》收入《譬喻 Apadāna》,巴利《本生》只有偈頌,「本生故事」是留在「《本生》註」裡,漢譯則是直接稱為「生經、本生經」的。

我想你的主張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冗長的解釋,只是說為何結集而來的「偈頌集」可以稱為「第一層資料」的「經」,而在于闐從諸大法師聽來的佛教故事不適宜稱為「第一層資料」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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