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21日 星期一

學習佛教經典語言 -- 1/2



以我的巴利程度,不具資格談如何學習佛教經典語言。
所以,以下只是閒聊一些相關話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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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維駿問 2019/8/2:
【最低限度可以說:「不懂巴利、梵語、犍陀羅語而要解讀、詮釋佛教譯典,勢必要冒極大風險」。】
【不作跨語言文本的對照比較,單純依賴漢字的表面意義,連標點符號都不見得能標得正確。】
學習每一項語言都是巨大的工程,現代的在家人有這麼多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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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坤答:
其實,學習一種佛教經典語言的主要關鍵並不是在於「在家人」或「出家人」。
我想,群組裡有很多組友可以列舉在家人學習得成功的例子。例如,林光明、郭忠生、楊郁文、莊春江、蔡奇林、許洋主、林崇安、廖文燦...等等,他們不見得是佛學院系的老師,許多人本科系不是佛學研究,有些人甚至在工商業界擔任重要職務,還是學習起來。
以音樂來比喻,有人是製造小提琴的琴匠,有人是印刷與出版樂譜的書店人員,有人是小提琴演奏者,有人是作曲家,有人是蓋音樂廳的建築師,有人是舉辦音樂會的籌辦人員,有人是買票進來聽音樂的聽眾。要讓小提琴演奏持續千年不斷,每一種人都有其或大或小的貢獻;由於是缺一不可,每一種人都不可或缺,去評論誰最重要是有其困難。
所以要深刻地理解小提琴演奏之美,必需知道誰作曲、今天當時演奏什麼曲目,誰擔任鋼琴伴奏,用的小提琴是哪一把名琴,等等。但是,僅僅買票進來欣賞音樂的人,也是貢獻很大。
學習佛教經典,知道翻譯者是誰,原文的詞句有否翻譯錯誤,經文的扼要教導是什麼,也算重要。如果無法親力親為。
1. 可以閱讀別人的翻譯。
2. 可以讀佛教學者的論文,試圖了解其中的曲折深淺。
3. 可以參加佛學演講。聽老師解說經文。
倒也不是非熟悉巴利或梵文不可。
現在有一位三十歲的人,說他要成為小提琴作曲家,每年要創作20曲作品。但是,他不會演奏小提琴,不會記譜,聽人演奏小提琴,不知好在哪裡、失敗在哪裡,這不是說空話嗎?
對於想親自理解佛陀教導的人,對於想幫人解說佛經的人,對於想將禪修與經教結合的人,是沒辦法說他讀不懂古代的漢譯佛經的;對於想讀懂古代的漢譯佛經的人,不能親自閱讀對應的巴利或梵文原典,這是:
樹頭掛網枉求蝦, 泥裡無金空撥沙;
刺漆樹邊栽枸杞, 幾時開得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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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維駿問:
請問蘇老師,比起親自閱讀對應的巴利或梵文原典,直接閱讀他人翻譯著作的有限性是什麼?沒有親自閱讀巴利或梵文原典,是否就無法深刻理解佛陀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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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坤答: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對大多數人,我的回答是:「請直接閱讀他人翻譯的著作,而不要自力閱讀對應的巴利或梵文原典。其實,這兩者的效果是一樣的。甚至,別人的翻譯極有可能會比自己閱讀原文來得正確、更有啟發!」
以下的回答,是用來回答較少數的人。
「不知道你是否有類似的經驗,朋友或師長開車載你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三、四次。你坐在副駕駛座,很明白哪個地方該右轉,哪個地方該左轉,每次都到達目的地。有一天,你必須自己開車載另外一個人去同樣的地方;握著方向盤,你突然發現何處該右轉、何處該左轉不是那麼有把握。開著、開著,一邊開你會一邊懷疑,是否該直走的地方自己轉了彎?是否該右轉的地方自己卻左轉?
你需要的不是一個正確的翻譯,而是要理解各部派的經典經過長期的背誦與抄寫,不可避免地出現「缺漏字句、誤增字句、背錯字或寫錯字、字句脫落移到別處、抄寫或翻譯時誤解原文」等等問題。你需要的是建立一套方法,去「復建」經文的原本用字,去理解經本的原本教導。最後,建立正見,知道這樣的字句符合世尊的教導,那樣的字句即使是位於《大藏經》之中,你會懷疑那樣的字句可能不符世尊的教導。
你要學會適當的信仰和適當的懷疑,學習如何去求證你的信仰是合適的。你要學會如何找到合適的人提問,如何將自己的疑問組織成對方聽得懂的句子,如何檢驗這位長老、這位老師提供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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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維駿問:
想確認一下老師的意思🙂。

對少數人而言【需要的不是一個正確的翻譯... 】,老師的意思是否也是建議少數人「請直接閱讀他人翻譯的著作,而不要自力閱讀對應的巴利或梵文原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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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坤答:
我的意思是:為了讓多數人能「直接閱讀他人翻譯的著作,而無需自力閱讀對應的巴利或梵文原典」,需要有少數人不僅學習「自力閱讀對應的巴利或梵文原典」,更要閱讀「其他學者和古代佛教大德的翻譯與詮釋」。就像「數學」的學習過程,不僅要知道邊長為三公尺、四公尺和五公尺的直角三角形面積是多少,還要知道怎樣算出其他三角形的面積,進而計算其他圖形的面積。在翻譯的過程是學習、閱讀、思考、探究與翻譯,最後或許能建立「正見」。
這樣的少數人,如辛島靜志老師研究古代寫本與翻譯《長部》。如莊春江老師參考菩提比丘的英譯和覺音註將四部《尼柯耶》漢譯,並無償在網路上與公眾分享。如林光明老師在佛教咒語研究達到的成就。如許洋主老師在早期台灣佛學界推動的梵語、巴利和藏語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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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維駿問:
好的,老師您的意思是建議:
對少數人而言,需要「自力閱讀對應的巴利或梵文原典 」。
對多數人而言,只需「直接閱讀他人翻譯的著作」。

對多數人做如此建議,是因為您說【這兩者的效果是一樣的。甚至,別人的翻譯極有可能會比自己閱讀原文來得正確、更有啟發! 】,那麼多數人在「建立正見、架構一套完整的修學體系、深刻理解佛陀的教誨上」,與少數人相比,是不是也可以說是一樣的?

如果是一樣的,那不懂巴利、梵語、犍陀羅語而要解讀、詮釋佛教譯典,要冒的極大風險是什麼?

如果不一樣,則意指多數人在「建立正見、架構一套完整的修學體系、深刻理解佛陀的教誨上」有所不足。為何老師又說【這兩者的效果是一樣的。甚至,別人的翻譯極有可能會比自己閱讀原文來得正確、更有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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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坤答:
這一來回幾番問答,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蔡同學似乎把我堵到牆角,要我回答一個我不願意在網路上公開回答的問題。
好吧,我就打起精神勉強答覆此一問題。
首先,我是一個漢譯佛典文獻學家,也就是說,對於一本「漢譯佛典」,我的興趣範圍是告訴讀者某一本「漢譯佛典」是何時翻譯的,哪個翻譯團隊的翻譯,經典目錄的記載與文獻現狀有什麼問題,翻譯時,哪些漢譯字句的確切字義是什麼意思,全經的大意和教導的重點是什麼,這一經典有哪些對應經典,它對漢譯經典有什麼意義。而且,在「經、律、論」三藏裡,我這小小警員的「管區」只有「阿含、尼柯耶」的範圍。跟別人是「亞洲區總裁」、「大中國區總經理」或「征服宇宙大元帥」等等頭銜不能相比。
也就是說,不僅我不是宗教師,沒有能力傳教佈道,對「戒律」與「阿毘達磨」的義理與開遮細節,我是無能為力的。我也不會回答任何「大乘經典」、「密教經典」或「密教儀軌」相關的問題。我更不是禪師,也不會回答禪宗、天台禪或內觀禪修的問題。
也就是說,我不知道的比我知道的多得太多,同時,我提供的答案只是眾多可能答案之一,我的主張、我的言論、我的解說很有可能是錯誤的。對於我的言論,不管是在臉書、在部落格、在學術期刊、在 Youtube 的語音、影像和文字記錄,都需要更高明的老師來對此檢驗、指正與評論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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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以駕駛飛機和製造飛機為例。我說【這兩者的效果是一樣的。甚至,別人的翻譯極有可能會比自己閱讀原文來得正確、更有啟發! 】,這是說,對大部份的人來說,只要會搭飛機即可,不需要去考飛航駕駛執照,也無需去製造飛機和設計飛機。
但是,誰幫「多數人」駕駛飛機、製造飛機和設計飛機呢?當然需要少數人。這些少數人是願意接受嚴格訓練、通過證照考試而且以此為「終身職業」的人。也就是說,其資格會比「多數人」嚴苛。
我很難斷言:「直接閱讀別人翻譯」的人所建立的「正見」會比「親力親為地閱讀梵巴經文」者差;我甚至也不能說「前者比後者」較不容易建立「正見」。
至少,我個人認為。當有人在公共場合如此大聲疾呼時:「跟隨我,發大財!」「只要我們有心就能征服宇宙!」
「親力親為地閱讀梵巴經文,並且比對漢譯經文,還廣泛閱讀其他祖師大德及文獻學者的著述」的人,不會被這種口號所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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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島靜志演講摘要:
恩師季羨林說:『要想研究中國哲學、中國思想史,不懂梵文就很困難了。』」
(季老還說:「現在大家都承認,不研究佛教對中國文化的影響,就無法寫出真正的中國文化史、中國哲學史甚至中國歷史。」)
「佛教經典對《道藏》的影響也很大,有不少道教經典從佛教經典脫胎換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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