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4日 星期日

西貝貨:「唐朝詩人」坎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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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10月,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在婼羌縣米蘭古城(唐朝時屬安西都護府)清理房屋遺址時,發現了「坎曼爾」在元和十年(西元815年)用漢字撰寫的所謂「坎曼爾詩箋」,內含「訴豺狼」、「憶學字」、「教子」三首詩,還發現了他在元和十五年(公元820)用漢字抄錄的白居易詩《賣炭翁》。他們所發現的《憶學字》一詩為:

古來漢人為吾師,為人學字不倦疲。吾祖學字十餘載,吾父學字十二載,

 今吾學之十三載。李杜詩壇吾欣賞,綦今皆通習為之。」

1970年左右郭沫若親自撰寫了〈「坎曼爾詩箋」試探〉,此文推介「坎曼爾詩箋」之後,隨後出版的《全唐詩補逸》、《全唐詩續補遺》和《全唐詩外編》等幾本著名唐詩讀物之中,紛紛收納這三首詩,而且《中國文學發展史》也登錄此位詩人,於是「坎曼爾」的名聲在中國廣為傳播,華語世界之中唯獨台灣、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對此一「發現」既未報導,也未評判。

中國由幾位中老年學者掛名編修的最新版《唐詩精品鑑賞辭典》 (2003年1月第一版)仍然收錄了坎曼爾的《訴豺狼》。

其實,既是「博物館工作人員」的發現,只要審查「發現報告」或「考古報告」就可知真假,「字假得了」,「紙」卻假不了,是不是唐朝的紙,行家一看就知,不輸現代的碳十四年代鑒定。

接著,從歷史來回顧,西元815年安西都護府地區尚未「伊斯蘭化」,選用「伊斯蘭化」名字「坎曼爾(月亮)」是無從想像的;而且「詩壇」、「欣賞」兩個詞彙在唐朝也尚未出現。杜甫在唐詩的地位尚未被肯定,能在西元815年就寫出「李杜詩壇」來,也真是怪事(而且一首詩只寫了七句,在晚唐時期也是十分奇怪)。

遠在台灣,我們來審查其中「教子」的用韻情形:

「小子讀書不用心,不知書中有黃金;

 早知書中黃金貴,高照明燈念五更。」

「心sim1、金kim1」是「合口韻」,「更 kinn」是「鼻化元韻」,這兩組並未合韻。

從《廣韻》來看,「心sim1、金kim1」在平音「21侵」部,「更 kinn1、ㄐㄧㄥ」在平音「21侵」部(台語讀如「羹」字),寫唐詩而「落韻」,可以算是駭人聽聞。

這應該是1930年之後,熟悉普通話,未受過聲韻訓練的人所胡謅出來的文字,經郭沫若這一品評,可以說是為「西貝貨」立下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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