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HC:
謝謝你送了我兩本書:林莊生《懷樹又懷人》,胡慧玲《百年追求》卷三《民主的浪潮》,加上唐香燕送的《長歌走過美麗島》,在寒冬之中,足不出戶,寫字之餘,面對這些寫身邊歷史的人和書,特別是睡前在被窩裡讀書,有時竟然像少年人一樣廢寢忘食,打亂了起居時間。
林莊生與唐香燕雖是就身邊事、人絮絮談起,卻是十分珍貴的史料,特別是《懷樹又懷人》一書,講的是我父兄一代鹿港、霧峰、台中的人物時事,他們那一代讀書人的理想、交誼,看到莊遂性在日治時代被捕入獄,朋友趕到他家中幫小孩上課,在我們這一年代無法想像。
很慚愧,像我這樣關心台灣史的人,在讀此書之前,竟不知道莊遂性的姓名與事蹟,書中,對陳虛谷(陳滿盈)的描述非常生動,七、八年前,遇見堂哥的高中同窗,他們是和美的世家大族,居然不知捐錢興校、推動民風的「陳虛谷」。當然,我這一代的彰化人在三十年前也大都不知道賴和,一般書上,對賴和著墨甚多,對虛谷寥寥幾筆描述,不像此書主客輕重剛好相反。
作者敘述他到彰化來考彰化中學第一屆招生,(我是第23屆),到彰化火車站前探視世叔陳虛谷,虛谷宰鵝留他吃午飯,很像我父親、叔父的待客之風。作者問母親:「爸爸說的才對?還是老師教的才對?」他母親回答說:「當然學校裡老師教的才對,家裡聽到的大人的討論,一個字都不能在學校講,即使是最知己(tsi1-ki2)的朋友也不能講。」這也是我媽媽對我講過的話之中,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只不過,讀大學以後,有些人知道其實「老師講得不對」,有些人是一輩子不知道吧了。
讀大學時,同班同學有一位外省朋友與我成為知交,有一天,他對我說:「你在成功嶺的紀錄,寫得相當不好,你到底是說了哪些話?」
我也不知道。
叔父在彰化經營布店有成,所以小時候經常聽到父兄提起「白百永 peh-pah-enn2」,讀了此書之後,才知道那是「白棉布」。「百永 pah-enn2」應該是英文或德文吧?
Ken Su 2013.12.23
Dear HC,
這幾天,在論文寫作之外的冷卻時間,交替著看胡慧玲、唐香燕、林莊生的書,胡慧玲純粹是寫史,唐香燕的書則是活生生地對那個年代的寫實,有家庭歷史,有個人的歡笑與血淚,忠信入獄時,她「橫眉冷對千夫指」,無怨無悔地面對著獨裁帶來的暴力與人間的寒流,她真是情真、秉性良善、勇敢果決。
我反覆閱讀的是《懷樹又懷人》,那些父兄一代的人物,雖然熟知其名姓,卻只是一個標籤,在林莊生筆下每個人都活了過來,徐復觀、陳虛谷、葉榮鐘、蔡培火、楊守愚,甚至賴和、霧峰林家,這樣的歷史有時候比胡慧玲的概述性的歷史重要。
我這幾天有時會懷想,當年,萬斗六莊燈火通明、高朋滿座、議論橫飛時的景況。
楊守愚應該是我父親跟叔父漢學私塾的老師,可惜當年沒問我父親私塾老師的名姓,只知道位在南山寺側。
感覺上,上一代以情義交往的交誼在台灣越來越稀罕了。
Ken Su 2013.12.27
您好,我是林荘生,我最近出版新書,您或許有興趣一讀,再請您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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