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12日 星期一

安世高所譯經的研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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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原文引自

巨贊法師,(1959),〈安世高所譯經的研究〉,《巨贊文集》144-153頁,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出版),南京市,中國。

巨贊法師發表於「《現代佛學》1959年2月號」時,署名為「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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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世高所譯經的研究〉

在中國佛教史上,翻譯經典最早,又確有史實可證,並在當時發生很大的影響,以後漢的安世高為第一人。我們如果要了解他所發生的影響,首先應對於他所翻譯的經典作一番透徹的研究,才可以談別的問題;而要對他所翻譯的經典作透徹的研究,又必須把他究竟譯出多少經典的問題解決了,研究起來才有所依據而不至於牽強附會。因為關於安世高究竟譯出多少經典的問題,歷來有許多不同的說法。梁僧祐《出三藏記集》卷二,列三十五種經名之後,又加說明云:「右三十四部[附注 1],凡四十卷,漢桓帝時安息國沙門安世高所譯出。其《四諦》、《口解》、《十四意》、《九十八結》,安公云:『似世高撰也』。」可見僧祐只承認安世高翻譯了三十部或三十一部經典,其餘四種為安世高所撰述,不是翻譯本。其後慧皎《高僧傳》卷一〈安清傳〉云,安世高到了中國不久,即通達漢地語文,改梵為漢,譯出《安般守意》、《陰持入經》、大、小《十二門》、《百六十品》及《道地經》等共三十九部。文中引道安《經錄》也只說譯出三十餘部。但現存安世高所譯經典的數目,既非《出三藏記集》的三十四或三十五部,也不是《高僧傳》的三十九部,而是五十七部,那麼,這些多出的經典是從那裡來的呢?

隋費長房說,《道安錄》、《出三藏記集》和《高僧傳》雖然都只說安世高翻譯了三十九部經典,但他廣事搜求,在河西、江南等地發現題注為安世高所譯的經典共一百七十六部,一百九十七卷,所以編輯起來,使它廣為流布(《歷代三寶紀》卷四)。這就是安世高所譯經突然多出一百幾十部的原因。後來智昇在《開元釋教錄》卷一中,批評費長房所錄:「多是別生,從大部出,未可以為翻譯正數」,所以他就「隨次刪之」,確定為「譯出《大乘要慧》等經九十五部」。我們知道,《開元釋教錄》行世以後,後來抄印佛教藏經,大都是以它為根據的。《開元釋教錄》既然那樣講法,凡是智昇所肯定為安世高所譯的經,即使屬於失譯一類的,也必然會加上安世高的名字。其中除了佚失的經典,就成為現存的五十七部了。

不過智昇所定,究竟有什麼依據呢?他自己沒有詳細說明。日人羽溪了諦在《西域之佛教》一書中說,「以《開元釋教錄》所傳最為正確,今從之」,也沒有舉出理由。日人境野黃洋則以為《歷代三寶紀》所說的一百七十六部,除了三十四部(應為「三十五部」,「三十四部」誤)記載在《出三藏記集》者外,有十三部是與竺法護所譯混淆,九部典據不明,一百十八部見於《出三藏記集》的〈續失譯錄〉,一部見於同書的〈安公失譯經錄〉,一部見於同書的〈疑經錄〉(《支那佛教精史》)。證明費長房所說不足信,智昇的說法當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我們再拿現存而見於安公失譯經錄的《禪行三十七品經》來說,道安《經錄》既然著錄了安世高所譯的經典,而對於這部經獨收入〈失譯錄〉中,可見在當時必有非安世高所譯的可疑之點,在沒有推翻安公這個鑑定之前,我們是不能肯定此經為安世高所譯的。所以關於安世高所譯經典的數目,還是以《出三藏記集》卷二所說為可靠,因《出三藏記集》之說,是以安公的鑑定為根據的。

安世高所譯經典的名稱與數目既已確定,則現存經典孰者可靠,孰者不可靠,就一目了然了。茲分三類分別列述如下:

(一)現存而為安世高所譯者,二十二部:《道地經》二卷、《陰持入經》一卷、《人本欲生經》一卷、《阿毘曇五法經》一卷、《長阿含十報法經》二卷、《漏分布經》一卷、《四諦經》一卷、《七處三觀經》一卷、《九橫經》一卷、《積骨經》一卷、《八正道經》一卷、《雜經四十四篇》二卷、《五十校計經》二卷、《大安般經》一卷、《五陰譬喻經》一卷、《轉法輪經》一卷、《一切流攝守因經》一卷、《是法非法經》一卷、《法受塵經》一卷、《本相猗致經》一卷、《禪行法想經》一卷、《普法義經》一卷,共二十六卷。

(二)為安世高所譯而已佚失者,十四部:《安般守意經》一卷、《百六十品經》一卷、《大十二門經》一卷,《小十二門經》一卷、《道意發生經》二卷、《七法經》一卷、《五法經》一卷、《義決律》一卷、《思惟經》一卷、《十二因緣經》一卷、《十四意經》一卷、《阿鋡口解》一卷、《阿毘曇九十八結經》一卷、《難提迦羅越經》一卷,共十五卷。

(三)現存而不能肯定為安世高所譯者三十五部:《大乘方等要慧經》一卷、《太子慕魄經》一卷、《長者子制經》一卷、《寶積三昧文殊師利菩薩問法身經》一卷、《自誓三昧經》一卷、《溫室洗浴眾僧經》一卷、《佛印三昧經》一卷、《八大人覺經》一卷、《舍利弗悔過經》一卷、《尸迦羅越六方禮經》一卷、《婆羅門子命終愛念不離經》一卷、《十支居士八城人經》一卷、《婆羅門避死經》一卷、《阿那邠邸化七子經》一卷、《阿難同學經》一卷、《摩鄧女經》一卷、《鬼問目連經》一卷、《阿難問事佛吉凶經》一卷、《罪業報應教化地獄經》一卷、《柰女耆域因緣經》一卷、《柰女耆婆經》一卷、《堅意經》一卷、《罵意經》一卷、《處處經》一卷、《分別善惡所起經》一卷、《出家緣經》一卷、《阿含正行經》一卷、《地獄眾生相害十八泥犁經》一卷、《長者子懊惱三處經》一卷、《揵陀國王經》一卷、《父母恩難報經》一卷、《禪行三十七品經》一卷、《犯戒罪輕重經》一卷、《大比丘三千威儀》二卷、《迦葉結經》一卷,共三十六卷。

現存而為安世高所譯的二十二部經典中,屬於《長阿含》者一種: 《長阿含十報法經》為《長阿含經》卷九,《十上經》的異譯。

屬於《中阿含》者六種:

《人本欲生經》為《中阿含經》卷二十四,《大因經》的異譯[附注2]

《漏分布經》為《中阿含經》卷二十七,《達梵行經》的異譯。

《四諦經》為《中阿含經》卷七,《分別聖諦經》的異譯。

《一切流攝守因經》為《中阿含經》卷二,《漏盡經》的異譯。

《是法非法經》為《中阿含經》卷二十一,《真人經》的異譯。

《本相猗致經》為《中阿含經》卷十,《本際經》的異譯。

屬於《雜阿含》者五種:

《七處三觀經》為《雜阿含經》卷二第十經的異譯[附注3]。
《五陰譬喻經》為《雜阿含經》卷十第十經的異譯。
《轉法輪經》為《雜阿含經》卷十五第十五經的異譯。
《八正道經》為《雜阿含經》卷二十八第三十八經的異譯。
《積骨經》為《失譯雜阿含經》第十一經的異譯。

屬於《增一阿含》者一種:
《雜經四十四篇》,其中第九篇為《增一阿含》卷十七第十經的異譯,第十四篇為《增一阿含》卷二十四第十二經的異譯,第四十二篇為《增一阿含》卷十二第七經的異譯[附注4]。

以上共十三種,都是屬於阿含方面的,再加上《九橫經》、《普法義經》[附注5]、《法受塵經》,可以歸納為第一類。

《五十校計經》、《大安般守意經》[附注6]、《陰持入經》、《禪行法想經》、《道地經》、都是講安般、止觀等修行法門的,可以歸納為第二類。

第三類是《阿毘曇五法行經》,它除頭上幾節詮釋四諦外,其餘都和玄奘譯世友造《阿毘達磨品類足論》〈辨五事品第一〉內容相同,也和法成譯《薩婆多宗五事論》極相似,所以通常都認為是同本異譯。

第一類內容的中心是「聚成無為,從苦得要出,一切惱滅」(見《十報法經》。後秦佛陀耶舍譯《長阿含經》卷九作:「除眾結縛,得至泥洹,盡於苦際),或者是「疾為在道法脫結,無有結意脫從黠得法,已見法自證道,受生盡行道意,作可作,不復還來」(見《七處三觀經》劉宋、求那跋陀羅譯《雜阿含經》卷二第十經作:「盡於此法得漏盡,得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身作證具足住: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為什麼要以此為中心呢?《人本欲生經》「眾生如織機相鎖,如蔓草多有稠亂,匆匆喧鬧,從此世至彼世,從彼世至此世,往來不能出過生死(此依《中阿含經》卷二十四的譯文)」。又《積骨經》云:「人居世間一劫中生死,取其骨藏之不腐、不消、不滅,積之與須彌山等。人或有百劫生死者,或有千劫生死者,尚未能得阿羅漢道泥洹」。這都說明生死茫茫,有如長夜,而生死又是八苦交煎,不可樂,不可愛念,並且過去如此,未來、現在也是如此的(《四諦經》),所以要求出離,要求解脫。

為了達到解脫或盡於苦際的目的,首先要了解生死從何而來。《人本欲生經》云:「悉戚啼哭憂苦懊惱皆緣於老死,老死由於生,生緣於有,有緣於受,受緣於愛,緣愛有求,緣求有利,緣利有分,緣分有染欲,緣染欲有著,緣著有慳,緣慳有家,緣家有守,緣守便有刀杖鬥諍、諂諛欺誑、妄言兩舌,起無量惡不善之法。又欲愛及有愛緣覺,覺緣六入,六入緣名色,名色緣識。若識不入母胎,名色不能成身,但識若不住名色,則識無住處,即無生老病死憂悲苦惱。(此依《中阿含經》卷二十四的譯文)這大概是十二因緣的一種早期的說法,《長阿含經》卷十的譯文,就在「識」的上面,加上「行是識緣」「癡是行緣」,並且排列為:「緣癡有行,緣行有識,緣識有名色,緣名色有六入,緣六入有觸,緣觸有受,緣受有愛,緣愛有取,緣取有有,緣有有生,緣生有老死憂悲苦惱大患所集,造成十二因緣的一種楷定的教義[附注7]。所以佛教窮生死的根源是以無明(癡)貪愛,作為生死苦惱的原因。

又《雜經四十四篇》的第十三篇云:「今世婆羅門非法貪世間,橫欲行意墮非法。以是輩人自洿念墮非法,橫墮貪非是是習者,便從是因緣日月不正行,已不正行,便星宿亦不正行,已星宿不正行,便日月亦不正,時歲亦不正,已時歲不正,便漏刻時不正,已漏刻時不正,便有橫風,已有橫風,便天不時時雨墮,已天不時時雨墮,便若人種地便不時生熟,得不如意,已不時生熟,所穀若人食,若畜生飛鳥,便少色少力,多病少命少豪。」把一切自然的災異以及歲時的歉收等等也都歸之於貪,貪和無明就成為世間一切事物的原動力了。

貪和無明就是「結縛」,就是「漏」,《漏分布經》云:「或有漏生地獄中,或有漏生畜生中,或有漏生餓鬼中,或有漏生天上,或有漏生人中」(此從《中阿含經》卷二十七《達梵行經》譯文),輪迴的說法,開始從印度介紹到中國來。這在後來固然成為佛教徒的老生常談,但在當時,的確是很新奇的。

無明貪愛既然如此重要和可怕(《雜經四十四篇》第四十三篇以「貪、恚、癡」為三惡本),所以要「拔其本根,去離本惡」(《積骨經》),就應從無明貪愛或三惡本下手。下手的方法,據《一切流攝守因經》云:「有七斷漏煩惱憂戚法,云何為七?有漏從見斷,有漏從護斷,有漏從離斷,有漏從用斷,有漏從忍斷,有漏從除斷,有漏從思惟斷」(此從《中阿含經》卷二《漏盡經》譯文)。從見斷,就是親近善知識,聽聞正法,了知苦、集、滅、道四諦「如真,知如真已,則三結盡」(同上)。從護斷是防護六根,作不淨觀。從離斷即遠離惡知識、惡朋友、惡閭里、惡異道、惡居止。從用斷「如用衣服,非為利故,非以貢高故,非為嚴飾故,但為蚊虻風雨寒熱故,以慚愧故也」(同上),就是在日常衣食住行等方面要力求知足,無所貪求。從忍斷即專心精勤,縱使身體皮肉筋骨血髓皆令乾竭,也不要放棄精進。從除斷即捨離欲念恚念。從思惟斷就是思惟七覺支,「依離依無欲依於滅盡,起至出要」(同上)。此外十報法經所說的四念住、五解脫入、五無學聚、八精進、八解脫、九梵行,九次第定;人本欲生經所說的無我觀;是法非法經所說的真人法;五陰譬喻經所說的「觀色如聚沫,受如水上泡,想如春時焰,諸行如芭蕉,諸識法如幻」,也都是斷漏法門,可以加在七斷漏法當中去修的。如果能够這樣修持,則「觀欲如火坑,亦如刀劍,知欲見欲,不貪於欲,心不住欲」。「眼見色無憂無喜,住捨專念,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不喜不憂,住捨專念」。「其心調柔,出要離欲」(同上),自證知五無學聚(無學戒聚、定聚,慧聚、解脫聚,解脫知見聚)、盡智無生智,具足三明、六通,得四沙門果,「一切漏盡,諸結已解,能以正智而得苦際」(同上)。這純粹是佛陀初期教人斷欲出離的教法,和我國傳統文化中儒家道家的面目迥然不同。因為當時社會動蕩不安,這一套言之成理的教法,就為一部分人士所接受,而逐漸在中國社會裡生起根來。

第二類談修持的具體方法及其意義。如大安般守意經卷上云:「安般守意名為御意,至得無為也」。又云:「問,佛何以教人數息守意?報,有四因緣,一者不欲痛故,二者用避亂意故,三者用閉因緣,不欲與生死會故,四者用欲得泥洹道故也。」又陰持入經卷上云:「為一切天下人有二病,何等為二?一為癡,二為愛。是二病故佛現二藥。何等為二?一為止,二為觀。若用二藥為愈二病,令自證貪愛欲不復貪,念意得解脫,癡已解令從慧得解脫。」這都說明修持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得解脫,得涅槃。

修持的方法,在大安般守意經裡詳細介紹了數息、相隨、止、觀、還、淨六種法門。每一法門,作用不同,如云:「數息為遮意,相隨為斂意,止為定意,觀為離意,還為一意,淨為守意。」又云:「意亂當數息,意定當相隨,意斷當行止,得道意當觀,不向五陰當還,無所有當為淨也。多事當數息,少事當相隨,家中意盡當行止,畏世間當觀,不欲世間為還,念斷為淨也。」數息以十為度,能數至十息不亂,名為淨息,又名道息。相隨就是「息與意相隨」。止有時在鼻頭,有時在心中,又云:「息出入亦不復覺是為止。」觀謂觀五陰,還謂棄身七惡,淨謂棄意三惡。但是怎樣才能够數息不亂乃至棄意三惡呢?「當校計得觀」,也就是念三十七品經(即三十七道品),其中四意止(即四念住)最為重要。修行的人如果常念「苦、空、非身(即無我)、不淨」,或「五陰出入成敗」,「生死如流水」(陰持入經),則「坐禪數息,即時定意」。「意定便如知空,知空便知無所有」,便解下五結及捨上五結,度世無有漏,正得解脫。陰持入經在這下面提到「二無為」,也就是有餘依及無餘依兩種涅槃,大安般守意經有云:

「問,數息為泥洹非?報,數息相隨鼻頭止意,有所著,不為泥洹。泥洹為有不?報,泥洹為無有,但為苦滅,一名意盡。難,泥洹為滅?報,但善惡滅。」

這一段關於涅槃的問答,可能就是安世高所加的注解,話雖簡單,意義則很切要。

此外還要提一下也是講修持的「五十校計經」。對於這部經,有人疑為非安世高所譯,現在收入大集經卷五十九及六十中,就改為「高齊天竺三藏那連提耶舍譯」,其實是沒有什麼理由的。因為道安編撰經錄的時候,那連提耶舍尚未出世,如果說道安經錄上記載的五十校計經已佚失,而我們現在看到的五十校計經就是那連提耶舍所譯的話,歷來的許多經錄上並無此說,[附注8]並且開元釋教錄卷六敘那連提耶舍所譯也沒有列五十校計經之名,可見以五十校計經為那連提耶舍所譯是不對的。又有以「校計」二字為支婁迦讖的習慣譯法致疑者,更沒有理由,因為在安世高所譯的大安般守意經裡面已經用過「校計」二字,如上文所引的「校計得觀」。因此我們現在肯定五十校計經為安世高所譯,恐怕誰也提不出正確的反對的理由來。

不過,通常說安世高所譯偏於上座部或小乘佛典,而這部五十校計經的確是屬於大乘的。經中提到十方佛現在說法,又說諸菩薩度人「欲使人悉得佛道」,佛並問菩薩「若曹輩寧能一日俱得佛不」。又說菩薩不即時成佛而仍出入生死,由於「本罪」未盡,及「本願功德福未滿故」。又說「用汝(由於菩薩)不厌生死苦習故,不早取佛故,不知細微意故,不知滅本斷根故,不及佛一塵智,汝曹盡力精進行,亦當知十方佛智慧」,都和小乘的說法不大相同。談到涅槃,一則曰「當得泥洹長生不復滅不死」,再則曰「是為菩薩法知泥洹樂校計法」,似乎有「常樂我淨」的思想,與大安般守意經裡所說的涅槃也不相同,這是很可注意的地方。

第三類的阿毘曇五法行經,解釋色、意(心)、所念(心所法)、别離意行(心不相應行)、無為五法。一切名相,綱舉目張,它的組織形式和思想體系,都不是我國所固有的,也足以引起學術界的好奇及求知之心。所以佛教經典自從安世高正式介紹到中國來以後,就不斷擴大其影響,並大量譯經以至於蔚為三藏,歷史的事實告訴我們,決不是一椿很簡單的事情。

安世高所譯經典的內容既明,以下我想根據這個內容,探討他在當時及後世所發生的影響。

(一九四九年一月十二日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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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三藏記集》卷十三〈安世高傳〉云:「其先後所出經凡三十五部」,可知卷二的「三十四部」是歷代抄印之誤,因該卷宋《磧砂藏》及日本《大正藏》均作「三十四」而非三十五。

(2)《人本欲生經》與《長阿含經》卷十的《大緣方便經》,亦係同本異譯。但對勘三本,《人本欲生經》譯文與《中阿含》的《大因經》最相近。

(3)現行本《七處三觀經》共四十七經,其中第一經才是這裡所說的《七處三觀經》。又除了第三十的《積骨經》,第三十一的《九橫經》,其餘四十四經,就是《雜經四十四篇》。所以現行的《七處三觀經》,名實不符,是被前人混亂了的本子。

(4)日小野玄妙主編的《佛書解說大辭典》卷四,用巴利本《增一經》對勘《雜經四十四篇》,發見其中除了七篇與巴利本不同者外,其餘三十七篇皆與巴利本相同,但和東晉瞿曇僧伽提婆漢譯的《增一阿含經》只有三篇相同,因而證明安世高翻譯此經所依據的原本,是屬於南傳上座部的,和北傳的本子不同。

(5)陳真諦譯《廣義法門經》一卷,在經題下注云:「此經出《中阿含經》一品」,與《普法義經》為同本異譯。《出三藏記集》引《安錄》云:「出《長阿含經》」。

(6)《開元釋教錄》卷一,在「《大安般守意經》二卷」下注云:「或一卷,或無『守意』字,或直云『安般』。安公云,《小安般》兼注解。《祐錄》別載《大安般》一卷,《房錄》更載《安般》一卷,並重也。」可見智昇認為《小安般守意經》外,別無《大安般守意經》。如果說有《大安般守意經》,那就是道安所謂「《小安般》兼注解」的本子,安世高本人只譯出了一種《安般守意經》,初無大小之分。

(7)《陰持入經》卷上云:「從癡因緣令有行,從行令有識,從識令有名字,從名字令有六入,從六入令有致,從致令有痛痒,從痛痒令有愛,從愛令有受,從受令有有,從有令有生,從生令有老死憂悲苦」,雖然譯名比較原始,而也是楷定的說法。

(8)《開元釋教錄》卷一,在「《明度五十校計經》二卷」下注云:「或直云『明度校計』,亦直云『五十校計』,元嘉元年出,見朱士行《漢錄》及《僧祐錄》。」關於朱士行《漢錄》,《大唐內典錄》卷十云:「士行於洛陽講《道行經》,因著其錄。」按:朱士行於魏高貴鄉公甘露五年(公元260年)發跡雍州,西赴於闐,以後就沒有回來,因此有人認為他不可能有經錄的著作,但《內典錄》既注明在洛陽所作,可能是他西行以前編好的。如果朱士行的經錄上已有《五十校計經》,則更在《安錄》之前,愈加可以知道改為「那連提耶舍譯」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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