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6日 星期五

再探“ekāyana magga”之語意:四念住如何是唯一之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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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福嚴佛學研究》第六期1-22頁,2011年四月出版,

感謝溫宗堃博士應允讓此文在本版貼出。

四念住如何是唯一之道---再探“ekāyana magga”之語意

溫宗堃

提要

早期的西方巴利學者,將巴利經典中描述四念住的術語“ekāyana magga”譯作「唯一之道」。如此的譯語,引起部分學者的檢討,此巴利語詞也被賦與不同的譯語與理解。本文回顧學者關於此語詞之語義的研究,並討論「唯一之道」之譯語在文獻與理論上的可能依據。

關鍵詞:四念住、四念處、念處經、ekāyana、一趣道

一、前言

巴利佛典中,有一段著名的定型經文,出現在幾乎所有論述四念住的經典,描述著修習「四念住」(satipaṭṭhāna)的七大利益:

Ekāyano ayaṃ bhikkhave maggo sattānaṃ visuddhiyā sokaparidevānaṃ samatikkamāya dukkhadomanassānaṃ atthagamāya ñāyassa adhigamāya nibbānassa sacchikiriyāya, yadidaṃ cattāro satipaṭṭhānā.[1]

這段經文的意思可以做如下的翻譯:

比丘們啊!這是為淨化眾生、超越哀愁與悲泣、滅除痛苦與憂傷、成就正理與作證涅槃的ekāyana magga,也就是,四念住。

另一種譯法是:

比丘們啊!這道路(magga)是為淨化眾生、超越哀愁與悲泣、滅除痛苦與憂傷、成就正理與作證涅槃的ekāyana,也就是,四念住。

早期西文的翻譯或學術著作,大多將“ekāyana”或“ekāyana magga”譯為帶有排他、獨佔意味的「唯一之道」,例如,理斯.戴維斯夫婦(Rhys Davids, T.W. and C.A.F.)在1910年出版的《長部》英譯本譯作“The one and only path”[2];伍德沃(Woodward)在1930年出版的《相應部》英譯本,和德國向智長老(Nyanaponika Thera)1962年出版的名著The Heart of Buddhist Meditation(佛教禪修心要),皆亦譯作“the sole way”[3];英國的智髻比丘(Ñāṇamoli Bhikkhu)在1956年出版的《清淨道論》英譯本[4],和錫蘭的蘇摩長老(Soma Thera)在1941年所編譯的The Way of Mindfulness(正念之道)皆譯作“the only way”[5]。另外,霍納女士(I.B. Horner)在1954年初出版的《中部》英譯本則將該巴利詞譯作“this one way”。[6]

「唯一之道」這帶有「唯一」、「獨一」意涵的譯詞,在後來學者的重新檢驗下,被認為是不合適的譯詞,例如,魯柏.葛汀(Rupert Gethin)認為早期譯者「對其中含涉的困難置之不理,而以為我們可以直截了當地將ekâyana 譯作類似唯一之道的語詞。」[7]菩提比丘(Bhikkhu Bodhi)亦認為:「這種譯語,從〔巴利〕經典和注釋書都得不到什麼支持。」[8]蘇迦托比丘(Bhikkhu Sūjato)甚至認為這樣的譯詞「告訴我們的是譯者的成見,而不是該巴利語的意思。」[9]

如下文將見到的,後來的學者重新理解“ekāyana (magga)”,各自賦與這語詞不同的意涵與翻譯。然而,這「唯一之道」的譯語,不僅出現在西文的著作,在日文的巴利佛典譯作之中也被使用,例如,石川淨海[10]和佐々木教悟[11]皆譯作「唯一趣向の道」,渡辺研二譯作「ただ一つの道」[12]。學者們不同的觀點顯示,ekāyana magga詞的意涵,仍然容有進一步分析、探究的空間。本文一方面回顧過往學者對此語詞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則希望呈現「唯一之道」之譯語在佛典文獻和理論上的可能根據。為達成後者的目標,本文將檢視保留在古漢譯的阿毘達磨與注釋傳統對此語詞的詮釋,並指出四念住修行在阿含經與尼柯耶教法體系中的獨特地位。

二、近來學界對ekāyana magga 語義的討論

就筆者所見,最早對“ekāyana magga”提出不同於「唯一之道」之譯詞的佛典翻譯研究者,是英國的智髻比丘(Ñāṇamoli Bhikkhu)。雖然在《清淨道論》的英譯本中,智髻比丘將“ekāyana magga”譯為“the only way”,但是,他後來在《中部》英譯本的草稿中,依據《中部.師子吼大經》(Mahāsīhanāda Sutta)的經文,提出另一個譯詞,即“a path that goes in one way only”。[13]《中部.師子吼大經》是巴利尼柯耶中,除了論及四念住的經文外,唯一出現“ekāyana magga”的地方。依據該經,佛陀能夠依據人的行為而正確地判斷出那人死後投生的趣處,如地獄、畜生、餓鬼、人或天,或者斷定那人將證得心解脫與慧解脫。佛陀舉例說,這就如同某人走在通往某地點的“ekāyana magga”上(āgaccheyya….ekāyanena maggena… paṇidhāya),終究會到達該地點。[14]智髻比丘認為,在這個文脈中,“ekāyana magga”的意思不外乎是“a path that goes in one way only”,「僅走單一路線的道路」。

菩提比丘(Bhikkhu Bodhi)認同智髻比丘的意見,在修訂智髻比丘的《中部》英譯草稿時,為了令譯文更流暢,改採“the direct way”(直截之道)的譯語。關於「念住」被稱為“ekāyana magga”的可能原因,菩提比丘說:「雖然這觀點沒有聖典和注釋書的依據,但是也許可以說:念住被稱為“ekāyana magga”,直截的道路,以便將它和經由『禪那』或『梵住』的禪修進路區別開來,後二者雖也能夠導向涅槃,但不必然如此,它們也可能導向傍道。然而,念住必定導向最終的目標。」[15]菩提比丘在後來(2000年)出版的《相應部》英譯本,改採“one-way path”(單一路線的道路)的譯語。他在書中說:《中部.師子吼大經》的“ekāyana magga”清楚地意味著「一條直通目的地的道路」,因此該詞意指「念住是直通淨化眾生等〔利益〕的道路;也許是拿正念之道和其他不總是直通目標的禪修類型作對比。」[16]

德國無著比丘(Bhikkhu Anālayo)[17]同樣採用“the direct way”「直截之道」的譯語。他注意到,巴利語的《三明經》(Tevijja Sutta[18]和《法句經》(Dhammapada[19]可能帶有像「唯一之道」的「獨佔」意味,但是卻未以“ekāyana”來表達。這事實表示巴利經典並未用ekāyana來表示「獨佔」的意味。所以,就他而言,經典用“ekāyana”來形容四念住,意在傳達「直接」而非「獨佔」的意思,欲將人們的注意力引向八正道中最直接導致如實知見諸法的要素,也就是「正念」。[20]

菩提比丘和無著比丘的研究,皆參考了英國魯柏.葛汀(Rupert Gethin)的著作。就筆者所見,葛汀是最早為釐清“ekāyana”的意思而廣泛檢視梵文、巴利文獻的研究者。葛汀在其著作中,先指出巴利注釋書針對“ekāyana”所提出的五種解釋。為了方便讀者,筆者在此依據巴利注釋書,將這五種解釋翻譯如下:

(1)此中,“ekāyana”,即單一的道路。的確!道有許多的名稱,如說:「道、途、街,徑、街、路;船、渡橋,筏、艇、橋。」在這裡,用“ayana”指說道路。因此,“ekāyano ayaṃ, bhikkhave, maggo”:在此應如是了知其意義為「比丘們!這道路是單一的道路,不是分為二的道路。

(2)或者,應獨一而去,所以是“ekāyana”。「獨一」:捨離群眾而獨處、遠離。「應…而去」:應…而行。

(3)或者,經由此〔道路〕而往,所以是“ayana”,意思是〔經由此道路〕從輪迴行往涅槃。單一者所有的道路即ekāyana,「單一者」指最勝者。一切眾生之中最勝者是世尊,因此,說的是世尊。的確,其他人也藉由此〔道路〕而去,雖然如此,這仍是世尊的道路,因為是他使之生起的緣故,如說:「婆羅門!世尊令未生的道路生起。」

(4)或者,它去,所以是“ayana”,意思是,它去、它生起。它在單一處去,所以是“ekāyana”,也就是說,不在其他處,而是僅出現在此〔佛陀〕法律中,如說:「須跋陀!在此法律裡有聖八支道」。這是說法不同,但意思一樣。

(5)再者,它去向一處,所以是“ekāyana”。也就是說,雖然在前階段裡,是多面的修行方法,但在後階段裡去向單一處,唯涅槃。如梵天主說:「見生之滅盡者,同情〔眾生的〕利益,了知那“ekāyana”的道路——〔人們〕在過去藉由此路渡過瀑流,〔未來〕將會〔藉由此路〕渡過〔瀑流〕,〔現在〕也正〔藉由此路〕渡過〔瀑流〕。」[21]

接著,葛汀引用Böhtlingk和Roth的研究指出,在奧義書和史書中,“ekāyana”有四種意涵:作為名詞有三種意思:(1)「孤獨的地方——只有一人去的地方」[22];(2)「會合處、人們或事物合而為一的地方,或者聚集為一」[23];(3)「去至太一,或者,產生該結果的修鍊」[24];作為形容詞時,則舉“ekāyano mārgaḥ”為例,意為(4)「寬僅容一人的小俓」[25]。葛汀提到:此中的第一和第二的意思,分別對應注釋書五種解釋中的第二和第五種解釋的基本意思。葛汀接著探討“ekāyana”在其他巴利文獻中的意涵,他指出《中部.師子吼大經》的“ekāyana magga”,應理解作「導向某一特定處,且僅是該處的一條道路」[26];而出現在《本生經》三處偈頌裡的“ekāyana”,則應分別理解作(1)「一次攻擊」(one charge)[27]、(2)「狹窄的或孤寂的」[28]、(3)「狹窄的」[29]。葛汀認為:綜合梵、巴文獻,“ekāyana”最常表示兩個意思:(1)僅一人行的地方,意味著「孤寂的」或「狹窄的」;(2)「去向一處」;因此考慮到沒有一個例子顯示「唯一的」的意思是恰當的意涵,若在四念住脈絡中採用這個意思,似乎相當乖張。葛汀總結說,四念住作為“ekāyana”,代表著「一路直通最終目標的道路」[30],且這樣的意味與《念住經》的結尾非常相稱,因為那裡說到念住修習會有兩種成果:阿羅漢的盡智或者不還果。雖然葛汀不認同「唯一之道」的譯語,但是他正確地指出四念住在三十七道品乃至整個佛教修行中獨一無二的地位。這一點,筆者將在下文再敘述。

上述的學者大體上一致地將“ekāyana”理解成「直截的道路」、「直通最終目標的道路」。但這個詮釋仍然未獲得所有研究者的共識,例如,蘇迦托比丘(Bhikkhu Sujāto)、珍.娜蒂爾(Jan Nattier)和關則富便都偏好“ekāyana”在梵語中的「匯集」(convergence)或「結合之中心」(center of unification)的語意,而各自提出他們對該語詞的理解與詮釋。

澳洲的蘇迦托比丘[31]認為,“ekāyana”一詞在梵文婆羅門教典籍中具有多種意涵,因此,沒有理由認為該語詞在巴利佛典的不同文脈中一定具有統一的意思,換句話說,《中部.念住經》的“ekāyana”未必和《中部.師子吼大經》的“ekāyana”同樣具有「直截之道」的語意。他認為“ekāyana”在早期佛典中通常出現在與婆羅門教有關的脈絡,而在婆羅門教典籍中,《廣林奧義書》(Bṛhadāraṇyaka Upaniṣad)中的一段含有“ekāyana”的文段與此問題關係最為密切,其意思是「匯聚、集中」(convergence)。而其精神意涵主要是「心匯聚於三摩地」(convergence of the mind in samādhi)。他認為「集中」的這個意涵符合巴利注釋書的第五個解釋:「去向一(處)」(ekaṃ ayati),只不過這裡的「一」應該代表著「一境」(ekaggatā)、「專一」(ekodibhāva),也就是「三摩地」(samādhi)。對他而言,這樣的詮釋正是漢譯《增一阿含經》對「一入」(ekāyana)的說明[32]所要表達的,同時也顯示四念住在「將心帶往三摩地」一事上扮演著關鍵的角色。如此的詮釋符合蘇迦托比丘自身對念住的獨特理解,即念住的主要目的在於引生禪那(jhāna)。[33]

珍.娜蒂爾(Jan Nattier)在其〈漢譯阿含經的「一乘」:巴利舊問題的新解釋〉(Nattier 2007)一文中,找出大正藏阿含部對應“ekāyana magga”的漢譯語詞,分析它們的語意與所處文脈,嘗試從婆羅門教典籍中“ekāyana magga”本有的諸多意涵中,找出最適合作為描述四念住的“ekāyana magga”的語意。[34]她指出,“ekāyana magga”的對應漢譯語包括「一乘道」、「一道」、「唯有一道」、「一入道」、「道一契」。此中,求那跋陀羅(Guṇabhadra)435至443年間譯的《雜阿含經》中,「一乘道」[35]被用來描述「四如意足」(SĀ 561)、「六念」(SĀ 550)、「四念住」(SĀ 1189, 535, 607)、「三種離熾然、清淨、超出道」(即持戒、四種禪那、了知四諦)(SĀ 563);法賢在998年譯的《人仙經》用「一乘正法」描述四念住、「八正道法」。僧伽婆提於397至398年間譯的《中阿含經》用「一道」描述四念住和「聖正定有習有助」(可謂等同八正道)。綜合這些資料,加上葛汀曾指出“ekāyana”在《義釋》(Niddesa)被用來描述所有三十七道品,娜蒂爾認為:在漢譯阿含部和巴利三藏中被稱作“ekāyana”的實踐,沒有一個的內容是「單一的」,反而總是包括多個實踐方法。她認為從這些文脈來看,賦與“ekāyana”這「唯一之道」的語意,不僅是如葛汀說的「乖張」更是「錯誤的」(simply wrong)。針對之前研究者所提出的「直截之道」的詮釋,她認為這雖然「不是不可能」(not impossible),但可能仍有其他更貼切的詮釋。

娜蒂爾認為,威廉氏梵英字典所提的兩個“ekāyana”的字義更適合漢巴文獻中“ekāyana”所處的文脈,即:《百道梵書》(Śatapathabrāhmaṇa)的「meeting-place」或「center of union」,以及《摩訶婆羅多》(Mahābhārata)和《唱讚奧義書》(Chāndogya Upaniṣad)的「absorption in one」或「unity」;這兩個語意也符合“ekāyana”在吠陀文獻中所具有的一般意義:「匯聚點」(point of confluence)、「合一點」(unification point))。由於漢巴文獻的“ekāyana”皆指涉被分為一組的多個修習方法,因此娜蒂認總結說:「在這種的脈絡下,“ekāyano maggo”的最佳翻譯,也許是『統一的』或『整合的』道路,也就是多個實踐所組成的道路。而“ekāyana”一詞在某些經文中,也可意指『直截的、直達目標的』,這一事實也給這疊句一刻意的多義性:這幾組的實踐,不僅是統合的(即構成一整套應被採用的活動),它們也將帶領行者直達目標。」[36]

最後一個想介紹的,是關則富的研究(Kuan, 2008)。他指出,雖然《雜阿含》中“ekāyana magga”(一乘道)被用於指「四神足」與「六念」,但依據《大毘婆沙論》,三十七道品中,只有四念住被稱為“ekāyana magga”(一趣道)。[37]因此,他認為,很可能“ekāyana magga”原本僅用於「四念住」,後來才擴大範圍,被用於「四神足」與「六念」。[38]關於“ekāyana”的語意,關則富亦採用奧義書中「匯聚點」(point of convergence)的意思,他指出:“ekāyana magga”在四念住的脈絡,可能意味著「念住是一條各種實踐成分匯聚一起的道路」,可以將它譯作「綜合的或全包的道路」,而如此的名稱恰當地指出四念住的特徵:基本的普遍性教導,可應用於各種的佛教實踐。[39]

歸結上述研究者對“ekāyana magga”一詞的理解。就意涵而言,魯柏.葛汀、菩提比丘和無著比丘皆採用「直截之道」的意思,認為它表示四念住是直通最終目標,即涅槃的一條道路。蘇迦托比丘則採取「進入專一」的意涵,強調四念住的主要目的是在培養「禪那」。娜蒂爾的「整合的、統一的道路」或關則富的「綜合的或全包的道路」,不約而同地認為四念住之所以為“ekāyana”,乃是因為它是一條多種實踐要素共同匯聚於一處的道路。

從文法的角度而言,無論是採用「直截之道」譯語的魯柏.葛汀、菩提比丘、無著比丘,或者強調「進入專一」的蘇迦托比丘,還是強調「匯聚點」的娜蒂爾與關則富,在他們建議的譯語背後,皆是將“ekāyana”理解成依主釋複合詞,前語“eka”具備對格的意味,作為後語“ayana”的受詞,相當於巴利注釋書第五種詮釋對“ekāyana”所作的一般(不具宗教實踐意涵)的詮解,可以直譯為「去向一處(的)」,作為形容詞,修飾著“magga”,「道」。


[1] MN I 55–56.

[2] Rhys Davids, T.W. and C.A.F., 1977, p.327: The one and only path, Bhikkhus, leading to the purification of beings, to passing far beyond grief and lamentation, to the dying-out of ill and misery, to the attainment of right method, to the realization of Nirvana, is that of the Fourfold Setting up of Mindfulness.

[3] Woodward, 1930, p.119: This, monks, is the sole way that leads to the purification of beings, to the utter passing beyond sorrow and grief, to the destruction of woe and lamentation, to the winning of the Method, to realizing Nibbāna, to wit: The four stations of mindfulness.

Nyanaponika, 1962, p.117:「This is the sole way, monks, for the purification of beings, for the overcoming of sorrow and lamentation, for the destroying of pain and grief, for reaching the right path, for the realization of Nibbāna, namely the four Foundations of Mindfulness」。

[4] Ñāṇamoli, 1956, p.2: Bhikkhus, this path is the only way for the purification of beings, … for the realization of nibbana, that is to say, the four Foundations of Mindfulness.

[5] Soma, 1941, p.1: This is the only way, o bhikkhus, for the purification of beings, for the overcoming of sorrow and lamentation, for the destruction of suffering and grief, for reaching the right path, for the attainment of Nibbāna, namely, the Four Arousings of Mindfulness.

[6] Horner, 1954, p.71: There is this one way, monks, for the purification of beings, for the overcoming of sorrows and griefs, for the going down of sufferings and miseries, for winning the right path, for realizing nibbāna, that is to say, the four applications of mindfulness. 與此類似的是片山一良(1997,頁164)的「一道」。

[7] Gethin, 1992, p.60: Translators of the ekâyana formula seem largely to have passed over the difficulties involved here and assumed that we can straightforwardly render ekâyana along the lines of ‘the one (i.e. only) way.’

[8] Bodhi, 2000, p.1505: Though the Pāli expression is often rendered “the sole way” or “the only way,” this translation has little support either from the suttas or the commentaries.

[9] Sujato, 2005, p.177: Standard renderings of ekāyana as ‘the one and only way’ tell us more about the biases of the translators than about the meaning of the Pali.

[10] 石川淨海,1935/1997,頁335:「比丘等よ、これは眾生を浄くする為、憂悲を度する為、苦悩を滅すす為、正理を得む為、涅槃を證せむ為の唯一趣向の道、即ち四念処なり」。

[11] 佐々木教悟,1988,頁2:「比丘等よ、これは生を浄くする為、憂悲を度する為、苦悩を滅する為、正理を得ん為、涅槃を證せん為の唯一趣向の道、即ち四念処なり」。

[12] 渡辺研二,2003,頁377:「修行僧たちよ、生きものたちを清浄にするために、さまざまな愁いと悲しみをのりこえるために、苦痛と憂いを消滅させるために、正しい道を修得するために、ニッバ一ナの実現のため、このただ一つの道がある」。

[13] Ñāṇamoli & Bodhi, 1995, pp. 1188. 智髻比丘於1960年過世,此《中部》英譯草稿應是完成於1960年與《清淨道論》出版的1956年之間。

[14] MN I 74–77.

[15] Ñāṇamoli & Bodhi, 1995, pp. 1188, n.135: Though there is neither canonical nor commentarial basis for this view, it might be maintained that satipaṭṭhāna is called ekāyana magga, the direct path, to distinguish it from the approach to meditative attainment that proceeds through the jhānas or brahmavihāras. While the latter can lead to Nibbāna, they do not do so necessarily but can lead to sidetracks, whereas satipaṭṭhāna leads invariably to the final goal.

[16] Bodhi, 2000, p.1916, n.123: … satipaṭṭhāna leads straight to “the purification of beings,” etc.; perhaps the way of mindfulness is being contrasted with other types of meditation that do not always lead straight to the goal.

[17] Anālayo, 2003, p. 28.

[18] DN I 235: ayameva ujumaggo, ayamañjasāyano niyyāniko niyyāti takkarassa brahmasahabyatāya.

[19] Dhp 274: Esova maggo natthañño, dassanassa visuddhiyā; Etañhi tumhe paṭipajjatha, mārassetaṃ pamohanaṃ. 可譯作「唯此是道,無有餘道,得見清淨。應行此道!此能欺魔。」

[20] 及川真介(2004,頁137)譯《中部.念住經》時,亦採用類似的意思,譯作「一本道」。

[21] Ps I 229–230: Tattha ekāyano ti ekamaggo. Maggassa hi,

Maggo pantho patho pajjo, añjasaṃ vaṭumâyanaṃ

Nāvā uttarasetū ca kullo ca bhisi saṅkamo ti

Bahūni nāmāni. Svāyaṃ idha ayananāmena vutto. Tasmā ekâyano ayaṃ, bhikkhave, maggo ti ettha ekamaggo ayaṃ, bhikkhave, maggo, na dvedhāpathabhūto ti evam attho daṭṭhabbo. Atha vā ekena ayitabbo ti ekâyano. Ekenā ti gaṇasaṅgaṇikaṃ pahāya vavakaṭṭhena pavivittena. Ayitabbo ti paṭipajjitabbo. Ayanti vā etenā ti ayano, saṃsārato nibbānaṃ gacchantī ti attho. Ekassa ayano ekâyano. Ekassā ti seṭṭhassa. Sabbasattaseṭṭho va Bhagavā. Tasmā bhagavato ti vuttaṃ hoti. Kiñ câpi hi tena aññe pi ayanti, evaṃ santé pi bhagavato va so ayano tena uppāditattā. Yath’āha ‘‘So hi, brāhmaṇa, Bhagavā anuppannassa maggassa uppādetā’’ ti ( M. iii. 15) ādi. Ayatī ti vā ayano. Gacchati pavattatī ti attho. Ekasmiṃ ayano ekâyano, imasmiṃ yeva dhammavinaye pavattati, nâññatrā ti vuttaṃ hoti. Yath’ āha: “imasmiṃ kho, Subhadda, dhammavinaye aṭṭhaṅgiko maggo upalabbhatī’’ ti (D. ii. 151). Desanābhedo yeva h’eso; attho pan’eko. Api ca ekaṃ ayatī ti ekāyano. Pubbabhāge nānāmukhabhāvanānayappavatto pi aparabhāge ekaṃ nibbānam eva gacchatī ti vuttaṃ hoti. Yath’āha Brahmā Sahampati:

‘‘Ekâyanaṃ jātikhayantadassī, maggaṃ pajānāti hitânukampī

Etena maggena ataṃsu pubbe, tarissanti ye ca taranti oghan”ti (S. v. 168 and 186).

[22] Gethin, 1992, p.61: a lonely place—a place where only one person goes.

[23] Ibid, p.61: a meeting place, a place where people or things become one; an assembly, or gathering together as one.

[24] Ibid, p.61: going to the one, or the practice that brings this about.

[25] Ibid. p.62: a footpath that is only wide enough for one.

[26] Ibid. p.63: a particular path that leads to a particular place— and that place only.

[27] Ibid. p.63. 經文是Ja IV 349: sukarehi samaggehi vyaggho ekâyane hato ti.(豬共同以一擊殺死老虎)。

[28] Ibid. p.63. 經文是Ja V 172–173: ekâyane taṃ pathe addasāsiṃ balena vaṇṇena upeta-rūpa.(我在那條狹窄的路上看見充滿力量與美麗的色)。

[29] Ibid. p.63. 經文是Ja VI 557: ekāyano eka-patho sarā sobbhā ca passato, aññaṃ maggaṃ na passāmi yena gaccheyya assama.(見到一條狹窄的道路,一旁有湖,一旁有洞,我未見其他能去到那寺院的道路)。

[30] Gethin, 1992, p.64: a path that leads straight and directly all the way to the final goal.

[31] 以下的介紹,見Sujāto, 2005, pp.177–186。

[32] 《增壹阿含經》:「云何名為一入?所謂專一心,是謂一入。」(CBETA, T02, no. 125, p. 568, a4-5)

[33] Sujāto, 2005, p.186: the primary purpose of satipaṭṭhāna is to lead to jhāna。這主張當然具有極大的爭議性,至少大多學者與佛教界內部普遍認為「四念住」雖可包含「奢摩他」(samatha)的修行,但是,「內觀」(vipassanā)才是其主要目的。

[34] 以下的介紹出自Nattier (2007)一文。

[35] 如許多研究者已指出的,《雜阿含經》的「一乘道」中「一乘」的譯語,令人想起《妙法蓮華經》的「一乘」,梵語作“ekayāna”。「一乘」的譯語其實不適合用來譯“ekāyana”。印順法師(1983/1994b, pp. 58–59)曾說:「宋譯『雜阿含經』,譯出的時代遲了些,而譯者求那跋陀羅,是一位唯心大乘師,所以譯文中偶有大乘的名義。」這「一乘道」的譯詞,顯然也可作為印順法師這段評論的證據之一。附帶一提的是,過去一些學者沿用「一乘道」作為“ekāyana”的譯語,如渡邊照宏(1940/1993,頁357);干潟龍祥(1935/1993,頁90);安藤正見(1982,頁645)。

[36] Nattier, 2007, p.199: In such a context the best translation of ekāyano maggo might be “unified” or “integrated” path, i.e., a path consisting of a combination of practices. The fact that the term ekāyana can clearly also mean “direct, going straight to the goal” in some texts may well have given the refrain a deliberate multivalence: the various sets of practices are not only unifìed (i.e., compromising a set of activities to be undertaken),but they will take one directly to the goal.

[37]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問:正斷、神足、根、力、覺支、道支為是一趣道不?若是者,何故彼經唯說念住名一趣道,不說餘耶?……是故,彼經唯說念住名一趣道,而不說餘。」(CBETA, T27, no. 1545, p. 943, c15-p. 944, a1)

[38] Kuan, 2008, pp. 129–130.

[39] Kuan, 2008, p. 130: … the four satipaṭṭhānas constitute the path where various strands of practice converge …… a comprehensive or “all-inclusive” path, which appropriately characterizes the four satipaṭṭhānas as basic general instruction applicable to various Buddhist practi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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