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7日 星期日

法友飛鴻 530:昭武九姓



親愛的教授:
  據說古代進入漢地的西域人等,必需隨身攜帶某種標示,來告知出自何國,這或許是古代胡人以國為姓的原因。
 所以不管是僧侶或是俗人,普遍以國為姓。
 例如:安祿山,表明祖先來自安國(昭武九姓之一),「祿山」為「光明」,這是「摩尼教」男生的名字。

 安: 安息 sogdian 粟特人,如:安世高、安玄
石: cac, 粟特人
支: 大月氏 如:支謙,支讖(支婁迦讖)
康: 康居, 如:康僧會
 竺: 天竺,印度  如:竺律炎、竺法護
 白, 帛:龜茲, Kuche, Kucha, 如:白法祖, 《高僧傳》卷1:「帛尸梨密多羅」(CBETA, T50, no. 2059, p. 327, c12)。
 于:可能是出自于闐 Khotan, 《高僧傳》卷4:「于法蘭」(CBETA, T50, no. 2059, p. 349, c22)。
蘇錦坤 敬上 2013/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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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Ken,

Thanks for this information and previous emails. I will digest it when I get home. Meanwhile, thank you for looking after me during my stay. It was a pleasure catching up with you.

By the way, the injury on my leg is now much better, thanks to the kind attention of Bhiksu Changrui.

Kind regards,
Rod. 2013/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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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史書有「昭武九姓」的說法,這是魏晉南北朝時代對中亞粟特人(Sogdian)的翻譯,是所謂 Uighur (回鶻、畏兀兒、維吾爾)。「昭武九姓」為「康、史、安、曹、石、米、何 、火尋(花剌子模)和戊地九姓」。近代學者對於「昭武九姓」是指哪九姓,尚無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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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泰然 (2021/11/17):
安祿山是康國人,安國不是安息,而是布哈拉(這裡一直都是城市綠洲,直到沙俄併吞布哈拉酋長國)。

蘇錦坤 (2021/11/17):
《魏書》95卷〈鐵弗劉虎傳〉作「北人謂胡父鮮卑母為鐵弗」,標點應訂正作「北人謂『胡父、鮮卑母』為鐵弗」。「鐵弗」意指「父親為胡人、母親為鮮卑人的混血兒」。
 依照這個意義,安祿山應該是「鐵弗」。
 除非此人是到漢地的第一、二代,否則四、五代之後,史稱「本姓康」,恐怕意義不大。
邱泰然 (2021/11/17):
就看文本詮釋了,康姓基於國,如果要說是混血兒就不太有意義,那很多這些姓氏都不準確。

蘇錦坤 (2021/11/19):
漢姓也是一樣,一個人姓劉,不代表他與漢高祖劉邦有血緣關係,有可能是沙陀人劉知遠的後代,也有可能是台灣平埔族。

在《雜阿含經研究論文集》(Research on the Saṃyukta-āgama) 一書的背後




在《雜阿含經研究論文集》(Research on the Saṃyukta-āgama) 一書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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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ddc.com.tw/book/detail.php?id=8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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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阿含經研究論文集》是一本厚達 1040頁的英文論文集,此書將 2018年10月28-29日於阿根廷首都舉行「雜阿含經國際學術研討會」的發表論文結集成一書出版。本帖側記在論文發表之後的浮光掠影。
1. 與會學者閒聊我們是怎樣飛到阿根廷的。惠敏法師說他從台灣飛阿姆斯特丹,再飛阿根廷,不算候機和轉機的等待時間,總共飛了三十多小時。我說,我從台灣飛休士頓,再飛智利的 Sandiego ,然後到阿根廷,總共飛了 24 小時。其他學者很疑惑,問說為什麼你們要一個人往東飛,另一個人往西飛。惠敏法師說,至少我們兩人證明了地球是圓的。
2. 終於開完會了,我開玩笑地跟幾位學者打趣說,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飛 24 小時來講 50 分鐘。旁邊的 Jens-Uwe Hartmann 說,那你要不要試一試,講 24 小時,而只飛 50 分鐘?
3. 出發前看發表論文的學者人名,認為華人除了惠敏法師和我來自台灣之外,還有姚富美 Yao Fumi , 結果是來自東京的東洋大學的 Ya 八 o 尾,Fumi 史。八尾是一位年輕女教授,有她自己對學術主張的獨到見解。我說五天前在台灣大學參加「大智度論研討會」,遇到藤井淳 Fujii Jun 教授,他提到你時,尊稱妳為先生 sensei,她說那是因為藤井當研究生時,她已經是老師了。我說藤井教授看起來很年輕,應該只有三十三四歲。她說,怎會?他年紀比她大,已經四十多歲了。我說四十多歲的男生還長著娃娃臉,這是違法的 illegal. 她被 illegal 這個字逗得哈哈大笑。她解釋說八王子讀作 Hachioji 是唐音,八尾的 Ya 八是古老的日本音。我問他說為何京都和大阪稱食物很鹹為 kara? 她說確實很奇怪。我問, kara 是否有 foreign 來自外國的意思?她說其實是另一個字的讀音為 kara: 唐。
4. Choong Mun-Keat 是鍾秉潔,馬來西亞人,跟 Bucknell 修碩士學位,在雜阿含研究專書和論文中,大力推薦印順導師「三支說」等見解。
5. 梵文佛典專家 Chung, Jin-il 是韓國人鄭鎮一,他跟我解釋,他只是在德國哥廷根大學的一位技術工,並未帶有任何教職或研究職位;以他這樣的獨立研究者而達到如此的高度,令人讚嘆!
6. 帖主打著代紀贇教授帶來問候的名號,趨前跟胡海燕教授寒喧,她特別替我熱絡地引介其他學者。胡教授是此次 Keynote speaker: Oskar von Hueneber 教授的夫人。
7. Richard Salomon 跟我說,他羨慕我們能自由運用漢語文獻,有時他真心期望時間能停下來,而專心學習一年中文。我說,可是我們所學的第一句是諸行無常咧,他哈哈大笑,說雖然如此,他還是貪心地如此期望。
8. 馬德偉,Paul Harrison 何理巽和我在討論文本年代的先後問題。何理巽說,這代表此一文本比較接近 original 文本。我說,可是怎樣才是 original 呢? 他笑一笑,問馬德偉說,他剛剛是否用了 original 這個字?馬教授嚴肅地點點頭,Harrison 哈哈大笑說,該罰!該罰!馬教授跟我解釋他們幾位教授之間互相約定不用 original 這個字來稱呼文本。(近幾年紛紛改用 early, earlier)
9. 學者在會場上除了發表論文,交互評論之外,還忙著聯絡其他會議,出版,專案等等學術活動。主要的語言是德文,其次是英文,再其次是日文,有時華人之間溝通,為了讓旁人不覺得突兀,還是說英文。
10. 這次研討會引起熱烈辯解的三個問題是,
(一),三支、九支跟十二支的問題,直到研討會結束,晚餐之前,還有學者抓住我,要了解台灣學者對三支的看法。
(二),是否該用"根本 mula"來稱說一切有部。
(三),是甲情況還是乙情況?甲是馬德偉的主張,先從共同根源分成巴利文本與先期 SA 文本。巴利相應部文本最先文本凍結。後者經過一段年代之後文本凍結而成為 T99 翻譯所依據的文本,未凍結的文本則加入後期元素而成為 T100所翻譯的文本。乙是我的主張,認為我們雖然不能否定T99 和 T100 相當接近的事實,但是,三者都是個別的平行文本。辛島靜志老師雖然遠在東京,不知現場的討論狀況,他從網路掛進來時,卻不約而同地參與此項討論。

2024年11月15日 星期五

佛教文獻學與「戶外下雨了嗎」


當然,在佛教文獻學上,不像「戶外是否下了雨」這件事的單純明確。
但是,確實有些從事佛教文獻學的人僅簡單轉述兩方或多方的意見,而不加梳理、辨明。
我希望能踏實地看一下窗外,告訴屋內的聽眾外面是否地濕,此一地濕是否來自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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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說下雨了,而另外有人說外面沒下雨,
你的職責不是將兩個主張都轉述,
而是看一下窗外,弄清楚是否下了雨。
If someone says it's raining and another person says it's dry,
it's not your job to quote them 'both'.
Your job is to look out the window and find out which is true.

「堀」與「窟」



當代書寫,都寫「狡兔三窟」,而不會寫作「狡兔三堀」。那麼,日本大阪的旅遊熱點「道頓堀」的「堀」字,是讀「堀(枯)」呢?還是讀「堀(絕)」呢?
這是當代華語才有的問題,日文讀作「奪動剝哩」。
回到漢字領域來,東漢許慎《說文》只有「堀」字,而無「窟」字。
清朝段玉裁《說文解字》說:「【堀,突也。】『突』,為犬從穴中暫出,因謂穴中可居曰『突』,亦曰『堀』,俗字作『窟』。」
失敬,失敬!原來認不得「正字」,反而把「俗字」當作正主了!
「屈」、「堀」與「窟」是「入聲字」,《說文》將讀音標作「苦骨反」,不讀「枯」或「絕」,而是「khut」。
台語稱「小坑」為「khut-ah 窟仔」,稱「酒渦」為「tsiu2-khut-ah 酒窟仔」。
佛經裡提到王舍城有一座耆闍崛山。
《雜阿含246經》:「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CBETA, T02, no. 99, p. 59, a3-4)
耆闍崛山 gijjhakūṭa,這是靈鷲山、鷲峰、靈山,gijjha 是食動物屍體的禿鷹,kūṭa 為「山丘的尖峰」。「闍」字的對應讀音為「jha」;這是因為山上有屍棄林(直接將屍體棄置在荒山,所以有禿鷹啄食);古代王舍城民遠望山上禿鷹盤旋,稱之為耆闍崛山 gijjhakūṭa。(也有人稱,耆闍崛山行如「鷲鳥的喙、尖嘴」,所以得此山名,版主不贊同這種說法。)
所以,「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人人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
「靈山」就是「Gijjhakūṭa 靈鷲山」,印度地名沒有這個「靈」字的意思,這是漢地翻譯所增加的字,原意是「有屍棄林、禿鷹盤旋的山峰」,我想,你不是真的觀想心裡有一座屍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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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跟你對話而自稱「僕」或「牛馬走」,你一定會翻白眼,心想「這傢伙現在演的是哪一齣戲」。但是,日本男生確實還在自稱為「僕」(只差女生未自稱為「妾」)。
我想談的是,日本話的「僕」讀音是「ぼく boku」。「毒」讀音是「 doku」。這些都是模擬古漢語的「入聲」。以台羅標音來說,「僕」是「phok」,「毒」是「tok」,日本話無法單獨發「子音」,所以會在入聲之後加個母音來輔助發聲。
古漢語為「平、上、去、入」,今日的台羅標音以「1, 2, 3, 4」來代表「陰平、陰上、陰去、陰入」,以「5, 6, 7, 8」來代表「陽平、陽上、陽去、陽入」,這可以跟古代「切韻、廣韻、集韻」等韻書對照,而還原出古音。
我個人主張,今日華語(北京話、普通話、台灣國語)的第一聲相當於「陰平」,第二聲相當於「陽平」,第四聲相當於「陰上」;至於第三聲則是「新的」讀音,無法與古漢語的「平、上、去、入」對應。

薩迦南寺的經卷


此一發現地點為薩迦南寺,薩迦南寺是元朝僧統八思巴委託藏人官員薩迦本欽於1268年開始興建,經過多次擴建及修繕,形成了規模宏偉的建築群,總占地面積14760平方公尺。
薩迦南寺應該是薩迦派之下的一座重要寺院。薩迦派的主寺為薩迦寺,位於西藏日喀則市薩迦縣本波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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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 Harry wilson 貼文的漢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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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5 月 4 日 ,我繞著(薩迦南寺)大廳走了一圈,對它的規模感到好奇。遠處的角落有一個小門口。我彎下腰走進了這個隱密的房間。佛像後面是大圖書館的藏書室,(裡面有)一本僧侶抄寫的記錄,記錄了這(將近)一千年來的重大事件。
在我面前,手稿被堆放在一格一格的類似鴿子洞裡,從地板到天花板有五十英尺高,目之所及,這一藏書地點的整個長度有兩百英尺長。
我凝視著這座非凡的圖書館,藏有八萬四千卷用藏文、梵文、中文和蒙古文的寫卷,這是一個透過歷史、哲學、戲劇、詩頌、醫學和地質學的棱鏡講述西藏故事的圖書館。
這座巨大的書庫中還藏有二十一卷佛經,是用鐵筆或竹筆在貝葉上以梵文刻成的(是熬煮並乾燥的棕櫚葉 - 由於葉子輕盈且耐磨而使用),每卷有一百到兩百片貝葉,配有四色插圖。它們是世間最珍貴的佛經。
在這個圖書館的西北角還有另一個大寶藏;一本金字的《十萬頌般若波羅蜜經》完整抄本。
如此的標題!
佛經存放在一個特殊的袋子裡。此一寫本採用傳統的單頁格式,每片貝葉大約六英尺長,四英尺寬,綁在兩塊巨大的木板之間;整部精達三十英寸高。這部經需要二十個和尚才能抬起,這是不為西方世界所知的偉大文學的藝術作品。
2003 年,在修復工作中,人們發現了一堵假牆並將其拆除,再次顯露了此圖書館非凡的內容。
20 世紀 60 年代初期,僅存的修道院遭到洗劫,裡面的物品被裝進軍用卡車等待運走。由於暴風雨驟至,局部地區發生洪水,滿載的卡車無法離開。由於無法移動,紅衛兵似乎卸下了卡車並離開了南寺。一直至今,薩迦南寺保存完好。
用我導遊的話來說,就這一個僅次於布達拉宮的建築群,大多數中國人不認為是值得停留參觀的地方。大多數西藏遊客都不知道薩迦寺的珍貴,開車經過而忽略了無疑是世界奇觀之一的薩迦寺。
用愛因斯坦的話來說:「你唯一必須知道的就是圖書館的位置。」

#HarryWilson 原貼文:

一張舊照片


整理舊書時,掉出了一張照片。
大約在 1986年,教我們佛教圖像學的老師說,有一位南美洲國家的外交人員,他的派駐地從原先的阿富汗被改派到台灣來,他利用外交郵件把當年在阿富汗收購的東西運來台灣,老師帶我們去見識見識:「佛教圖像的源頭:犍陀羅佛像」。
到了故宮博物院對面附近的小巷子,親眼見到這一批「犍陀羅佛像」,這些都是石雕,以完整或不完整的佛陀頭像居多,有少數的「在家人、菩薩」頭像。其中最大件,也是最完整的是照片當中缺頭佛像,整座雕像有如古希臘勝利女神像,美得令人震懾。
主人說,他手上有很多張同一張照片,就送一張給我當紀念。
這一張照片應該是拍攝於 1980-1984之間,阿富汗是個回教國家,對於佛教文物毫不在意,有些人以盜賣佛教文物賺取額外的收入。
四十年後,這個國家遭遇巨變,不知照片中的人是否安好。

封興伯《巴利文獻手冊》提到 Sp《毘奈耶註》可能有三個作者


覺音論師《一切喜見毘婆沙》(Samantapasādikā《毘奈耶註》,代號 Sp),漢譯為《善見律毘婆沙》(CBETA, T24, no. 1462, p. 673, b5),翻譯僧伽跋陀羅並未提到是「覺音論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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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興伯《巴利文獻手冊》第104頁210項提到 Sp《毘奈耶註》引用了下列六種古註:
1. Kurundī 約有 70處引用
2. Mahā-āṭṭhkathā 大註,約有 70處引用
3. Mahāpaccarī 約有 50處引用
4. Andhaka-āṭṭhkathā 安達卡註,約有 35處引用
5. Saṅkhepa-āṭṭhkathā 約有 10處引用
6. Paccarī 有 1處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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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興伯《巴利文獻手冊》第108-109頁220項提到 Sp《毘奈耶註》可能有三個作者;其中一位引用《清淨道論》並以之為權威。
假如我們接受「通俗的」描述,說「大寺派的長老」要考驗覺音論師是否有能力編訂「註釋書」,要求他先呈現一部著作,於是覺音論師寫了《清淨道論》。
但是,覺音論師《清淨道論》又引用了 Sp《毘奈耶註》;一般而言,必需先有 Sp《毘奈耶註》存在,《清淨道論》才能引用了 Sp《毘奈耶註》。
也就是說,一些「通俗的」故事需待進一步的檢驗。

法友飛鴻 529:反思【印順導師《大樹緊那羅王所問經偈頌講記》】


aacdsee: (2022年1月22日)
印順導師 華雨集第一冊-大樹緊那羅王所問經偈頌講記

【(前略)本經的另一特色,與維摩詰經一樣,彈斥小乘,說小乘不究竟。不要以為小乘還可以迴小向大,若一旦走上了小乘的曲徑,要回到大乘來,不知道要兜上多麼大的圈子,所以還是直捷的修學大乘好。本經記載了一段非常具有意義與啟發性的故事:當緊那羅王菩薩來參加法會的途中,發出了種種的微妙音聲,與會大眾都聽得入神了,有些人坐不住也就跟著節拍跳起舞來,連代表小乘最嚴肅精神的大阿羅漢摩訶迦葉也不例外。天冠菩薩就問他:您是一位耆年長老,怎麼不怕人譏嫌,竟然也像孩子一樣的跟著別人跳起舞來?摩訶迦葉回答說:雖然我已經離欲,對世間的五欲之樂,可以一點都不動心,但聽到了菩薩的微妙音聲,我就不能自主地跟著手舞足蹈起來。由此可見,儘管小乘已經離欲斷惑、了生死,但還是不究竟,聽到了菩薩的微妙音聲,還是會動心的。這正如維摩詰經中的天女散花,當花散到舍利弗的身上,就沾住了,不往地上落下,這是由於他心裏還有所著的緣故。這可以顯出阿羅漢與菩薩的不同,與大乘的特殊精神。(後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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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坤: (2024年11月15日)
嗯,aacdsee 法友,我不是問印順導師怎麼講,
而是問,印順導師這麼講,在文獻學的思考脈絡下,
你的意見為何?
  不是抄書,而是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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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6日 星期三

一分從師受

《成實論》卷15〈道諦聚〉:「又修習法,時到乃知。如偈中說:『
一分從師受,
一分因友得,
一分自思惟,
一分待時熟。』」(CBETA, T32, no. 1646, p. 359, b15-17)

「漢巴經典比較研究」大綱


這是我 2008.2.15 在一個小型研討會所作的「漢巴經典比較研究」的大綱。對此一範圍有興趣的同學可以當作參考。
一、聆聽佛陀的語言
1. 願解如來真實義
2. 漢巴經藏的構造
3. 漢巴經藏比較研究的現狀
4. 台灣學佛者在此可作的貢獻
5. 《雜阿含經》漢巴對讀舉例
二、漢譯《雜阿含經》〈八眾誦〉與巴利《相應部》〈有偈品〉對照閱讀
6. 傳說中的第一結集
7. 先有長行還是先有偈頌?
8. 《相應部》56〈相應〉的漢巴對照
9. 『天子問』的議題
10. 《雜阿含經》〈八眾誦〉漢巴對讀舉例
三、《經集》與《法句經》的漢巴對照閱讀
11. 《經集》中的〈彼岸道品〉與〈義品〉
12. 漢巴《法句經》現狀
13. 《大智度論》所引用的《經集》與《法句經》
14. 《大毘婆沙論》所引用的《經集》與《法句經》
15. 《經集》與《法句經》漢巴對讀舉例
四、《中阿含》與《涅槃經》的漢巴對照閱讀
16. 《涅槃經》的32種版本
17. 《中阿含》閱讀地圖
18. 《涅槃經》漢巴對讀舉例
19. 《中阿含》漢巴對讀舉例
20. 漢巴對照閱讀的意義何在?---信行者與法行者
五、結語
21. 漢巴對照閱讀---問題與展望

WANG PACHOW 巴宙博士(1918-2017)訃聞



巴宙博士(1918-2017)訃聞
WANG PAC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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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 Pachow, 99, of Iowa City, passed away in his sleep on July 18, 2017, at his retirement home in Florida.
巴宙博士,愛荷華市,享年99歲,2017年七月18日於睡夢中逝世於弗羅里達州退休家中。

He is survived by his son, Hsuan; daughter-in-law, Tammy Pachow; and three grandsons, Cody, Collin and Cameron.
他身後留有兒子 Hsuan、媳婦 Tammy和三個孫子 Cody, Collin and Cameron。

Wang was born in 1918 in Szechuan, China. In 1956, he married Mavis De Silva, and eventually, true to their shared philanthropic disposition, Wang and Mavis donated their home to be used for charitible and humanitarian services for anyone in need.
巴宙於1918年誕生於四川,1956年與 Mavis De Silva 結婚,後來,秉承兩人共同的慈善心懷,捐贈了自己的房屋,用於提供慈善和人道主義服務給有需要的人。

He was preceded in death by Mavis in 2005.
妻子 Mavis De Silva 於 2005年去世。

A resolute scholar at 30 years old, Wang received his Ph.D. in religion from the University of Bombay, India. He went on to become a professor of Eastern Religions at the University of Iowa from 1968 until his retirement in 1988.
巴宙 30歲時,獲得了印度孟買大學宗教學博士學位,成為一位堅毅的學者。 1968 年他成為愛荷華大學東方宗教學教授,直至 1988 年退休。

Wang's achievements in the academic sphere include authoring 11 books and publishing works in numerous academic journals, including the Encyclopedia Britannica.
巴宙的學術成就包括撰寫 11 本書,並在包括《大英百科全書》在內的許多學術期刊上發表作品。

Wang loved his family, especially spending time with his three grandsons.
巴宙深愛他的家人,特別是珍愛與三個孫子共度的時光。

His benevolent and gentle soul will be dearly missed by all who knew and loved him.
所有認識他、愛他的人都將深深懷念他仁慈而溫柔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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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宙(1918-2017)四川萬縣人。自幼愛好佛學,民國二十七年(1938)赴印度國際大學研究印度文化及語文。得碩士學位後,轉學至孟買大學。三十七年以英文論文「梵巴漢藏對照波羅提木叉之比較研究」得該校博士學位。
在印度研學期間,即執教於國際大學與阿拉哈巴大學等校。四十三年(1954)轉任錫蘭大學教授。執教十四年後,轉赴美國,任愛荷華大學教授。主講亞洲文化、宗教、哲學、佛學等課程。並於講學之餘,經常赴世界各地旅行研究。先後曾在英國倫敦、法國巴黎等地研究敦煌寫本。著述甚豐,除博士論文外,有大涅槃經及其漢譯之比較研究、敦煌韻文集,並譯有南傳大般涅槃經等書。論文曾發表於大英百科全書、錫蘭之佛教大辭典、華學月刊、佛光學報等各大刊物。並曾數次參加世界性之東方學大會。為我國旅居海外之著名佛教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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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宙,字望蜀、望舒,號仙樵。畢業於上海蒙藏學院。二十歲時,赴印度留學,(當時似乎為僧人,法名為「法周」),以研究印度文化與哲學為主,後獲國際大學碩士及孟買大學哲學博士學位。
巴宙的博士論文為《梵巴漢藏對照波羅提木叉之比較研究》,該篇論文是研究原始佛教生活及僧團制度之重要著作。曾任教印度國際大學七年、阿拉哈巴大學七年,錫蘭大學十四年,後應美國愛渥華大學(University of Iowa)宗教學院聘請,擔任佛學教授。其間曾多次參加國際宗教會議、東方學術大會。
巴宙精梵文、巴利語、現代印度語及歐西等多種文字,並擅佛學及印度學。又在講學之餘,先後前往英國倫敦大英博物館、法國巴黎國立圖書館等研究敦煌寫本。著作除博士論文外,另有《梵本摩訶僧祇之波羅提木叉》(1956)、《大般涅槃經之比較研究》(1946)、《敦煌韻文集》(1965)、《大乘二十二問之研究》(1979)、《交響與重詁》(1980),又譯有《南傳大般涅槃經》、《泰戈爾小品精選》等。學術論著曾刊載於《大英百科全書》、《錫蘭佛教百科全書》、《美國東方學會學報》、《海潮音》及其他學報雜誌等。

段玉裁主張直接更改「底本」的用字


釋見勛: (2023/11/4)
我也較為贊成顧廣圻的作法:不更動「底本」的用字,在「校勘註記」載明「異讀」之間的取捨。一來尊重歷時的遺痕,二來也留給他人思考判斷的空間。這議題的確值得重視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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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坤: 2024/11/4
  段玉裁主張直接更改「底本」的用字,這是不妥當的。嚴謹的學術論著,應將差異登錄在「校勘註記」。至於「經註合刊」,古書已經出現多處流弊(最著名的是《墨子》一書,因合刊導致「經」、「註」混同難以分別)。此處顧廣圻的作法是正確、合理的處置。
  但是,段玉裁主張僅羅列「差異」而不加辨明,對後學沒太大的幫助,有其道理。以今日《大正藏》(含 CBETA)為例,那些註解僅對專家有益,一般讀者如鴨子聽雷,不知這些記載有何用處。
今日,仍然有很多新版「大藏經」,還是羅列很多「異讀」而不加辨明;甚至有些版本是「直接修訂底本」。(有些「影印」《大藏經》甚至發生「補字」的現象,已經不算是影印。)
  我認為,新版「大藏經」羅列「異讀」之後,應該註明某幾字以哪一「異讀」為合適,某幾字尚無法辨別「異讀」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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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參考黃湛(香港城市大學教授):〈段玉裁顧廣圻論爭始末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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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 Yuan Chuan Su 談「critical thinking 批判式思考」 (2018/9/17 舊文)


星期六跟大家談到「critical thinking 批判式思考」,談得簡短而不深入,「批判」兩字容易被以為是「鬥雞式」的批評,其實兩者有極大的差別。
書籍版本當中有所謂「critical edition」,這是所謂的「精審本」,意指「已經進行了校勘、訂正訛誤、學術研究過的版本」,而不是「對書本內容進行批評的版本」。
我認為「critical thinking 批判式思考」應該翻譯作「精審式思考」,或「鑑別式思考」,在儒家是「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的全部四項,因為「如無博學多聞」,就推動不了後三項。在佛法則是「親近善士、聽聞正法、如理思惟、法次法行」,同樣地,如無「親近善士、聽聞正法」就難以「如理思惟」,沒有前面「親近善士、聽聞正法、如理思惟」的功夫,「法次法行」就成為只有名字、不知義涵的詞彙。(「法次法行」不是「法次」和「法行」,而是「行『法』」與「行『次法』」,這是 dhamma-anudhamma-paṭipanna 法 - 次法 - 向(行)。)
如果更多的網友受過「critical thinking 批判式思考」的陶冶,「大阪旅客事件」就不會導致一位負責盡職的使館人員死亡,對截圖竄改成「民視畫面 - 謝長廷對自殺事件的發言」就不會上當,而成為愚蠢的「網民公義」。
如同我所談的,不要輕易轉傳網路上的醫療、食療訊息,我們不是醫療、食療專家,對其中的醫療、食療「機制 mechanism」既不清楚也無能力驗證。
我再舉一例,近年來在電視醫療節目偶爾會見到「光療法」,用數種顏色的光來治療或預防多種疾病。請問,這種破天荒的療法和療效是發表在哪幾本醫學學術雜誌?在哪一個醫療研究機構用多少人、進行哪一種疾病怎樣測試?結果又發表在哪幾本醫學學術雜誌?國內是否有人以此申請國科會研究專案?此類研究專案或醫療行為是否得到「行政院衛生福利部」的認可,有否緊急到必須向人推薦這種尚未明朗化的醫療方式?
以下引自《維基百科》詞條〈批判性思維〉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89%B9%E5%88%A4%E6%80%A7%E6%80%9D%E7%BB%B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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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義與內涵
在1941年最早提出此觀念的美國學者Edward Maynard Glaser認為「批判性思考」必須具備三項特質:

傾向以審慎的態度思慮議題和解決難題。
對理性探索與邏輯推理的方法有所認識。
有技巧地應用上述的方法。
1990年,一群美國學者發表了聯合聲明,對「批判性思考」做了以下界定:

我們認為批判性思考是一種有目的而自律的判斷,並對判斷的基礎就證據、概念、方法學、標準釐定、背景因素層面加以詮釋、分析、評估、推理與解釋……有理想批判性思考能力的人凡事習慣追根究柢,認知務求全面周到,判斷必出於理據,心胸保持開放,態度保有彈性,評價必求公正,能坦然面對主觀偏見,判斷必求謹慎,且必要時願意重新思量,對爭議點清楚瞭解,處理複雜事物有條不紊,蓃集相關資料勤奮不懈,選取標準務求合理,專注於探索問題,而且在該問題該環境許可的情況下堅持尋求最精確的結果。

3 程序
3.1 辨識議題、結論與理由
3.2 釐清曖昧不明的措辭
3.3 釐清預設想法
3.4 評估推理的有效性
3.5 檢視證據的品質
3.6 考慮遺漏的資訊
3.7 其他的可能原因
3.8 其他的可能結論

《高麗大藏經》的「初雕本」與「再雕本」


眾所週知,《大正藏》採用的「底本」是《高麗藏》,而以「宋藏」(思溪藏)、「元藏」(普寧藏)、「明藏」(徑山藏,又稱嘉興藏)、「聖語藏」、「日本宮內省藏寫本」為「校本」。
其實,所謂的「底本」《高麗藏》是「再雕本」,在此之前有所謂的「初雕本」《高麗大藏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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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麗朝」顯宗二年(西元 1011年),為扺抗契丹軍的入侵,顯宗發大誓願刻造大藏經,此時所刻大藏經版本即「《高麗藏》初刻本」的初雕部分。《高麗藏》初雕本共有五千七百餘帙,六千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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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元 1232年,蒙古入侵高麗,初雕版的經版被大火燒燬。其後30年間蒙古人不斷入侵高麗,雖然初雕版的經本仍然存在,但為了祈願擊退蒙古軍,高麗高宗於西元 1237年再次雕造大藏經,經16年,於西元 1249年完工。1398年,為躲避日本軍入侵,將所有再雕版的經版移置海印寺,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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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雕本」《高麗大藏經》據說只剩零星的殘本,二十世紀在中國才重新尋獲。
《初刻高麗藏》、《再刻高麗藏》、《趙城金藏》都源自《開寶藏》,那麼前三者有何差異?為何有此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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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廣錩老師的書中提出解答(401頁):
雖然從總體看,《初刻高麗藏》、《再刻高麗藏》與《趙城金藏》均依據《開寶藏》刊刻,但由於各種原因,各藏的情況互有不同。比如,《初刻高麗藏》後半部分編次與《開寶藏》並不一致,《再刻高麗藏》則參校了北方系的《遼大字藏》,而《趙城金藏》大體反映了《開寶藏》的晚期狀態。由於《開寶藏》全藏已經亡佚,存卷珍若星鳳,難得一睹。《初刻高麗藏》存卷雖多,亦不足全藏之二分之一,且收藏者等閑不以示人。《趙城金藏》雖存殘卷五千餘卷,差強人意,但秘藏深庫,尚未全展姿容。唯存《再刻高麗藏》全藏保留完整,且版片保存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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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師上述概要,學習者仍需舉例落實,才知該處究竟所指。方老師曾對我說,《趙城金藏》由於對日抗戰時保存艱難,尚有諸多經卷待展開處理,目前出版物是否足以代表《趙城金藏》原貌,尚須考察。
不過帖主所見,錯別字頗多,現行所見《趙城金藏》常於他處不錯之處,出現別字,恐亦有其他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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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舉幾項《高麗大藏經》「初雕本」與「再雕本」之間的差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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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增一阿含經》(T125),初雕本署為「曇摩難提譯」,而再雕本則署為「僧伽提婆譯」。
2. 《法句經》(T210):「雖倮剪髮,長服草衣,沐浴踞石,奈癡結何?」
「初雕版」第二句作「杖服草衣」,在「再雕版」卻成為「長服草衣」。
3. 梁慧皎《高僧傳》(T2059),初雕本比再雕本多一卷「補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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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圖所示,竺沙雅章和方廣錩將雕版《大藏經》分為「中原系」、「北方系」、「南方系」三個系統,如果《高麗大藏經》的「初雕本」與「再雕本」均是覆刻《開寶藏》而屬於「中原系」大藏經,為何彼此會不同?
「初雕本」與「再雕本」《高麗大藏經》,哪一種較貼近《開寶藏》?

《心經》的論戰  (2019/7/1 舊文)


二十世紀末(西元1992年),在日本創價大學(ARIAB)與左冠明(Stefano Zacchetti)、辛島靜志(Karashima Seishi)一起主攻後漢、三國、西晉時期漢譯佛典的那體慧(Jan Nattier),投出了一顆震撼彈:〈《心經》是偽經嗎?〉
Nattier, Jan, (1992), ‘‘The Heart Sūtra: A Chinese Apocryphal Text?’, 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Buddhist Studies, vol. 15(2) pp. 153-223. (https://www.academia.edu/8201316/The_Heart_S%C5%ABtra_A_Chinese_Apocryphal_Text).
這篇論文已經由紀贇漢譯,收入《漢文佛教文献研究》書中。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7112567/
那體慧,在〈《心經》是偽經嗎?〉一文,主張《心經》為漢地編纂、編造,由玄奘翻譯成梵文。
對此文最有力的反擊是台灣的林光明與新加坡的紀贇。
林光明於2007年指出,《心經》末後的咒語:《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卷1:「揭諦 揭諦 波羅揭諦 波羅僧揭諦 菩提 薩莎訶」(CBETA, T08, no. 251, p. 848, c22-23),這是不空翻譯咒語的形式,與玄奘翻譯的咒語不符。
[4]呪文 Gate gate pāragate pārasaṃgate bodhi Svāhā.。
林光明,(2007),《光明論文選集》,嘉豐出版社,台北市,台灣。
紀贇(2012)則指出古代稱此經為《多心經》或《佛說多心經》,而不是《心經》。
《大唐開元釋教廣品歷章(第3卷-第4卷)》卷4:「般若多心經一卷(亦云般若心經 一紙)」(CBETA, A097, no. 1276, p. 805, a6-7)
《大唐開元釋教廣品歷章(第3卷-第4卷)》卷4:「般若多心經(一紙第二譯 或有波羅蜜字)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有異譯)
右大唐貞觀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四日三藏法師玄奘從駕於終南山翠微宮譯見內典錄(沙門知仁筆受)」(CBETA, A097, no. 1276, p. 831, b1-5)
詳見:
https://docs.google.com/viewer?url=http%3A%2F%2Fwww.fuyan.org.tw%2Fdownload%2FFBS_vol7-4.pdf
紀贇,(2012),〈《心經》疑偽問題再研究〉,《福嚴佛學研究》7期,115-182頁,新竹市,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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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主認為整體在三大議題上:

1.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唐三藏法師玄奘譯」(CBETA, T08, no. 251, p. 848, c6)。
T251 真的是玄奘譯的?哪一年譯的?
  主張 T251 不是玄奘譯的學者,他所持的證據沒問題嗎?
《大唐開元釋教廣品歷章》卷4:
「般若多心經(一紙第二譯 或有波羅蜜字)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有異譯)
右大唐貞觀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四日三藏法師玄奘從駕於終南山翠微宮譯,見《內典錄》(沙門知仁筆受)」(CBETA, A097, no. 1276, p. 831, b1-5)。
2.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1:「是時顧影,唯一心但念觀音菩薩及《般若心經》。」(CBETA, T50, no. 2053, p. 224, b7-8)。
此《傳》寫於唐垂拱四年(西元 688年),不空(西元705-774)於西元720年抵達長安。
所以不管是林光明老師稱《心經》為不空所譯,或紀贇老師說,梵僧教玄奘的只是「咒」,都須進一步的證據才能推翻《玄奘法師傳》的敘述。
梵僧傳給還在漢地的玄奘的是什麼?只有「咒」?梵文「心經」口誦?漢語「心經」?
3. 《房山石經》有三本「《般若心經》音寫本」,「敦煌遺書」有一本「《般若心經》音寫本」。如果那體慧(Jan Nattier)的主張成立,也就是說「現存《般若心經》是從漢譯轉譯成梵文本,而不是從梵文本轉譯成漢文本」,那麼在轉譯過程根本無需留下「音寫本」。在翻譯常例,只有從「梵語本」翻譯時,在翻譯過程抄錄「音寫本」才有其意義。

古代佛教寫本應尊重如同佛陀舍利

在「智慧出版社」的一分鐘影集當中(One Minute Wisdom: Richard Salomon on the Gandhara Manuscripts as Relics),
Richard Salomon 邵瑞祺指出,在印度佛教考古的領域,三座佛塔並立的形式相當常見。通常,會有一座佛塔,安放的是「佛陀舍利」,一座僧塔,安放的是「部派或寺院高僧的舍利」,一座法塔,在陶罐裡安放的是「經律抄卷」。
這些佛教寫本應該視同「佛陀舍利」來寶惜。

2024年10月20日 星期日

《雜阿含1120經》:「趣同彼趣趣」


在解釋《雜阿含1120經》「趣同彼趣趣」之前,本帖先簡述「毘摩質多羅阿修羅王」與「天帝釋(釋提桓因)」的關係。
1. 註釋書說,「毘摩質多」是「舊王」,「帝釋(釋提桓因)」是「新王」。
《別譯雜阿含38經》卷2:「毘摩質多言:『帝釋汝今先說。』帝釋答言:『我亦能說;汝是舊天,應當先說。』」(CBETA, T02, no. 100, p. 385, c19-20)
《相應部11.5經》也作了相同的陳述:
「舊天」(《別譯雜阿含38經》的對應經典《雜阿含1109經》無此描述),南傳作「以前的天神」(pubbadevā),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前任天神」(the senior deva)。莊春江老師的註解說:《顯揚真義》說阿修羅是「久住於天世界者,以前的統治者」(devaloke ciranivāsino pubbasāmikā),註疏說阿修羅是「在帝釋為首的天眾世界前就生起的情況(uppannattā)」。
2. 帝釋娶了毘摩質多的女兒舍脂,毘摩質多是帝釋的岳父。
《別譯雜阿含35經》:「帝釋娶毘摩質多羅阿修羅王女,名舍脂夫。」
3. 帝釋探望毘摩質多的病,並且以「學習『Sambarimāya 山巴拉咒』」為條件,想替他治病。「Sambarimāya 山巴拉咒」的Sambara 山巴拉,有稱此為帝釋的別名,有稱此為帝釋之前的天界統治者。
4. 兩人是戰爭對手,各自帶兵,互相廝殺。
《雜阿含1109經》:爾時世尊告諸比丘:「過去世時,天、阿修羅對陣欲戰,釋提桓因語毘摩質多羅阿修羅王:『莫得各各共相殺害,但當論議,理屈者伏。』」(CBETA, T02, no. 99, p. 292, a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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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釋與毘摩質多的關係,應當看作印度對這兩位有多種不同的神話故事;而不是女婿帝釋與岳父毘摩質多不停地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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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著解釋「趣同彼趣趣」的意思。
《雜阿含1120經》提到帝釋發誓「受惱不報」,毘摩質多羅趁此機會執持利劍前往殺害。帝釋喊說:「綁住!不能動!」毘摩質多就無法動彈。
毘摩質多說「你立誓『受惱不報』,現在咒我不動,違反誓言。」
帝釋說:「你發誓不傷害我,我才解咒讓你不受束縛。」
毘摩質多說「你先解咒讓我不受束縛,我才發誓不傷害你。」
帝釋說:「你發誓不傷害我,我才解咒讓你不受束縛。」
毘摩質多說「你先解咒讓我不受束縛,我才發誓不傷害你。」
然後毘摩質多說:
「貪欲之所趣,及瞋恚所趣,
 妄語之所趣,謗毀賢聖趣。
 我若嬈亂者,趣同彼趣趣。』」(CBETA, T02, no. 99, p. 297, a13-15)。
此處CBETA 的標點作兩首偈頌,巴利對應偈頌位於《相應部11.7經》僅有一頌 :
Yaṃ musā bhaṇato pāpaṃ, yaṃ pāpaṃ ariyūpavādino;
   Mittadduno ca yaṃ pāpaṃ, yaṃ pāpaṃ akataññuno.
   Tameva pāpaṃ phusatu, yo te dubbhe sujampati.
凡虛妄說者的惡,凡斥責聖者的惡,
以及凡背叛朋友的惡,凡不知恩者的惡,
須闍之夫!就令那種惡觸達,凡如果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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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主翻譯此首偈頌為:
「須闍之夫!凡傷害你的人,就讓說謊、毀謗聖賢、背叛朋友。知恩不圖報(之類)的惡(報)發生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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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趣同彼趣趣」,第一個「趣」應該是「觸」,意為「遭受」,後面的「趣趣」,應該是「種種惡」。
「趣同彼趣趣」為 'Tam eva pāpaṃ phusatu' 為祈使句,意為「願這樣的惡(報)觸及他!」

法友飛鴻 528:你指誰是「小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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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兩岸三地的佛學研討會或公開的佛教說法課程,還時不時地聽到「小乘如何如何...大乘則如何如何」的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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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ita Wu 2011/12/16 17:05
中國古代有小乘佛教巴利文的文獻嗎?請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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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1 2011/12/16 23:01
據我所知,中國古代没有直接的接觸巴利文文獻,更没有把它翻譯成漢文,流傳下來的都是源自北傳的梵文經典。但阿含經的内容却和巴利經典很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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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依法 2011/12/16 23:33
佛教有「南傳上座部佛教」、「北傳佛教」、「初期大乘佛教」、「大乘佛教」、「秘密大乘佛教(密教)」,稱「大乘」、「小乘」,就好像稱「川巴子」、「傖人」、「南蠻」、「紅蕃」、「黑鬼」一樣,不是合理恰當的稱呼。
《大正藏》第32冊,大正藏經號 T1648,《解脫道論》作者憂波底沙(很可能是 Upatissa),覺音論師的《清淨道論》很可能是依據此書為藍圖所寫的。這本書的珍貴處在於「巴利原本已經遺失了」,這是「人間孤本」,格外珍貴。

《大正藏》第24冊,大正藏經號 T1462,《善見律毘婆沙》作者是覺音論師,這是對巴利律藏《毘奈耶》的註解,巴利版本完整無缺,不過漢譯有一些出入,不知漢譯是保存原貌,還是翻譯失誤,抑或是抄寫訛誤。

《大正藏》第4冊,大正藏經號 T210,支謙譯的《法句經》,其中有一部分(至少是三分之一以上)雖然不能如前兩部斬釘截鐵地說「肯定是出自巴利文獻」,但是基本上篇章、次序與巴利《法句經》大同而小異。

應該還有一或兩本,可惜我並未閱讀完全部藏經,能說的也僅止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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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22 貼文時附註:
Some1 所說:「(古代漢譯)流傳下來的都是源自北傳的梵文經典」,這樣的敘述有偏差。從辛島靜志及其他人的研究(主要是漢譯《法句經》研究),發現東漢、三國、西晉的佛教譯典是出自犍陀羅語的翻譯,在西元二、三、四世紀,佛教經典尚未完全改寫為梵語(或標準的梵語)。
Some1 所說:「中國古代没有直接的接觸巴利文文獻,更没有把它翻譯成漢文」,也不恰當,《善見律毘婆沙》從音譯詞彙可知是翻譯自巴利文獻。
《善見律毘婆沙》卷1〈序品 1〉:
「何謂為五部?」
答曰:「《長阿鋡經》、《中阿鋡經》、《[36]僧述多經》、《[37]殃堀多羅經》、《[38]屈陀迦經》。」」(CBETA, T24, no. 1462, p. 675, b19-21)
[36]Saṃyutta-nikāya.。[37]殃堀=鴦崛【宋】【元】【明】【宮】,=殊堀【聖】,Aṅguttara-nikāya.。[38]Khuddaka-nikāya.。

書房夜話 429:《佛說維摩詰經》與《彌勒下生經》


上個月有一個奇特的經驗,挪出時間去評論了《佛說維摩詰經》(T474)與梵文本的交互關係,當然,也旁及鳩摩羅什譯《維摩詰所說經》(T475)與玄奘譯《說無垢稱經》(T476)。
對我這麼一位阿含、尼柯耶文獻學者而言,有一點「越俎代庖」、跨越領域的罪惡感,但是,在盛情難卻之下,再加上我是一位少之又少的「《佛說維摩詰經》(T474)非支謙的翻譯」主張者,所以還是硬著頭皮上陣了。
對於《增一阿含經》(T125)有哪些經典被替換了,一直是一個謎,也是一個挑戰,這幾天重新檢視《增一阿含經》(T125)的「大乘成份」,此一棘手的問題。的問題。

2024年10月12日 星期六

閱讀巴利《優陀那》兩則


Udāna 優陀那有幾個意涵,漢譯常翻譯作「自說、無問自說」,其實是對這個字的誤解:
1. 一種特殊格式的印度偈頌
2. 「九分教」或「十二分教」之一
3. 書名或經名,例如巴利《小部》第三經為《優陀那》,巴利《相應部22.55經》為《優陀那》。
4. 梵文《法句經》的書名為《優陀那品》,有學者主張應為《優陀那》,而無「品 varga」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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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巴利小部《優陀那,6.9 跑向經 Upātidhāvantisuttaṁ》
以下引自部落格《荒草不曾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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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城祇樹給孤獨園住。
爾時黑夜,世尊在燈光下坐。時有許多飛蛾飛向油燈,繞燈飛舞,落於死傷。爾時世尊見飛蛾繞燈飛舞,落於死傷。 爾時,世尊如是知已,即興而說:
「邪見導極度,不達因欲速;
見聞生貪好,慾望成結縛。
如同群飛蛾,死於燈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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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著比丘指出:《南海寄歸內法傳》卷1:「七晨旦觀蟲」(CBETA, T54, no. 2125, p. 208, a12)
有西元第七世紀印度僧團觀察水中是否有蟲的記錄。考量這些戒律中的規定,以即使相當微小的生物也不傷害的精神而言,一般會期待以慈心防護飛蛾不被火燒滅,而非僅僅在觀見飛蛾被火燒滅後說了一首優陀那偈頌。
漢譯對應偈頌則只是「譬喻」,就沒有不救護飛蛾的問題。
《出曜經》卷26〈雙要品 30〉:「如蛾投火不顧後慮,斯由愛深固」(CBETA, T04, no. 212, p. 748, a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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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巴利小部《優陀那,7.9 井水經 udapānasuttaṁ》
以下引自部落格《荒草不曾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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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一時世尊與大比丘眾在末羅國遊化,到達名為荼那的婆羅門村。
村中婆羅門聽說釋迦沙門喬答摩與大比丘眾到本村遊化,便以草和糠投入水井,填至井口,以使『那些禿和尚喝不到水』。
時世尊到路邊一棵樹下,敷座而坐,告阿難曰:「阿難,汝去從那井裏為我弄些水來。」
阿難白佛言:「大德世尊,荼那村婆羅門已用草和糠把井填滿,以使我們無水可喝。」
世尊再告阿難「取水」,阿難言:「井已填滿,無法取水。」
世尊三告阿難取水,阿難才應諾而去,持缽去到井處。 時阿難見草、糠已在井外,井中清水澄澄,滿至井口,似欲溢出。
阿難思念:「奇哉!怪哉!如來有大神通,大威力!我來取水,草、糠便出井外,井中清水澄澄,滿至井口,似欲溢出。」即以缽取水,回至佛所而白佛言:「大德世尊,如來有大神通,大威力!我去取水時,草和糠已在井外。井中清水澄澄,滿至井口,似欲溢出。現已取來,請世尊飲用,請善逝飲用。」
爾時,世尊如是知已,即興而說:
「隨時可得水,何需有水井?
 貪根既斷除,我何需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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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譯對應偈頌則只是「譬喻」,就沒有顯神通的問題。
《出曜經》卷18〈水品 18〉:「
是泉何用?水恒停滿,  
拔愛根本,復欲何望?
是泉何用,水恒停滿者,三有者假謂為泉,愛亦名為泉,水恒停滿,一切諸結皆集愛泉,是故說,是泉何用,水恒停滿也。拔愛根本,復欲何望者,行人以能拔愛根本無復生死,猶如毒樹究盡其根,無復出生亦無枝葉,愛亦如是,無復枝葉拔其根本,復欲何望者?更不受有更不復生,是故說,復欲何望也。」(CBETA, T04, no. 212, p. 707, c18-26)
《法集要頌經》卷2〈水喻品 17〉:
「是泉而何用,  水恒而停滿,
 拔愛根本除,  復欲何所望?」(CBETA, T04, no. 213, p. 785, c20-21)
從巴利偈頌可以知道,《出曜經》與《法集要頌經》的「泉」應作「井」,如果隨時可以得到「水」,就無需挖井了。

如果讀不懂《雜阿含經》,怎麼辦?


如果讀不懂,就先別讀。
如果真心、下決心想讀懂《雜阿含經》,就快速讀一遍。
數學家丘成桐剛到美國讀碩士時,先閱讀數學期刊,完全讀不懂,有時候連論文題目都看不懂。他還是持續翻閱數學期刊,先找幾篇自己感興趣的題目,試著突破難關,專注地求讀懂其中的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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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星期前(9/21, 9/22)到高雄作了兩場「雜阿含經」的演講,場中有人提問「如果讀不懂《雜阿含經》,怎麼辦?」
我的回答是:
首先,要先決定自己是否要知曉這一領域、這一範圍的知識。如果自己的設定範圍是「俱舍論」、「瑜伽師地論」、「楞伽經」、「圓覺經」、「法華經」、「華嚴經」、「般若經」,只是想知道「雜阿含經」的概要,那就找幾本今人「佛法概論」之類的入門書,大致理解別人的介紹即可。
其次,如果自己設定的閱讀範圍是「尼柯耶」或「阿含」,甚至是兩者對讀,那就需考慮以下的方法:
第一:先快讀一遍,這是我採取的老方法,不管讀懂或讀不懂,先逐字讀過一遍。也就是說,不要在任何一部經停留太久,先將「雜阿含經」的1362經看過一遍。
第二:閱讀類似「莊春江《雜阿含經》二十選」或「蘇錦坤《雜阿含經》十選」的書目,理解他們的解釋,考量他們指出的問題。
第三:閱讀與《雜阿含經》相關的論文,考慮每一篇論文的主題與內容,他們提了怎樣的問題,這樣的問題解決了沒有。
第四:對應經典的對照閱讀,動筆記下各種譯本的歧異處,考量這些差異的意義。


無著比丘:A Caution Against Superiority Conceit

無著比丘挑戰地要我們放棄對不同佛教傳統的偏見,並提供了一些形成這些偏見的歷史背景。他認為,擁抱一種擺脫優越感的心態有助於加強我們的修習,並形成一個更富有同情心的(佛教)環境。
Bhikkhu Analayo challenges us to abandon prejudices against different Buddhist traditions and provides some historical contexts that shape these biases. He argues that embracing a mindset free from superiority can help enhance our practice and lead to a more compassionate community.

阿含、尼柯耶研究


法鼓文理學院舉辦了四次「阿含、尼柯耶國際學術研討會」,並且將此四次的論文結集成書出版。雖然不能說這四本「論文集」是近二十年來最先進的「阿含、尼柯耶研究成果」,但是,這四本論文集肯定是最重要的研究成果之一。
四次研討會:
1. 「《增一阿含》國際學術研討會」,台灣新北市法鼓文理學院,2012年4月20日。
2. 「《長阿含》國際學術研討會」,台灣新北市法鼓文理學院,2013年10月18日。
3. 「《中阿含》國際學術研討會」,台灣新北市法鼓文理學院,2015年10月23, 24日。
4. 「《雜阿含經》國際學術研討會」,由阿根廷「Bodhiyāna 菩提乘協會」與台灣法鼓文理學院共同主辦,2018年 10/27, 10/28 兩天在阿根廷 Buenos Aires 布宜諾斯艾瑞斯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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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集
Dhammadinnā, Bhikkhunī (ed.), (2013), Research on the Ekottarika-āgama(《增一阿含經研究》), 法鼓文化,新北市,台灣。
Dhammadinnā, Bhikkhunī (ed.), (2014), Research on the Dīrgha-āgama(《長阿含經研究》), 法鼓文化,新北市,台灣。
Dhammadinnā, Bhikkhunī (ed.), (2017), Research on the Madhyama-āgama(《中阿含經研究》), 法鼓文化,新北市,台灣。
Dhammadinnā, Bhikkhunī (ed.), (2020), Research on the Saṃyukta-āgama , (Dharma Drum Institute of Liberal Arts Research Series), Taipei: Dharma Drum Publishing Corporation. (《雜阿含經研究》,法鼓文化,新北市,台灣。)

閱讀《雜阿含551經》:僅僅閱讀漢譯經典無法讀懂經文


帖主曾經提及,僅僅憑藉漢字的字面意義,無法讀懂漢譯經典的經文。
例如,《雜阿含551經》提及世尊說過的一首偈頌,這首偈頌是《義品》的〈摩犍提問〉經中的世尊「答偈」。一位老居士跟摩訶迦旃延請問此首「答偈」的意義,尊者摩訶迦旃延則從另一個深奧的層面解說此頌。
僅憑漢譯經文,
1. 不知《義品》為何經。
2. 不知問者問了哪一首偈頌,以致世尊以此偈回答。
3. 未能從全經 13首偈頌,得知此一「答偈」的來龍去脈。
4. 誤將此首偈頌理解成兩首偈頌。
5. 不知《雜阿含551經》的漢譯經文呈現誤譯,或至少是「詞不達意」。

《雜阿含551經》卷20:「如世尊《義品》答摩揵提所問偈:
『斷一切諸流,亦塞其流源,
 聚落相習近,牟尼不稱歎。
 虛空於五欲,永以不還滿,
 世間諍言訟,畢竟不復為。」(CBETA, T02, no. 99, p. 144, b3-7)
CBETA 的標點將此首偈頌誤標成「兩首」,其原本偈頌是巴利《小部》第五經《經集》的第844頌(位於第四品〈義品〉第九經《摩犍提問經》的第十頌) 。
Okaṃ pahāya aniketasārī, gāme akubbaṃ muni santhavāni;
Kāmehi ritto apurekkharāno, kathaṃ na viggayha janena kayirā.
捨棄了家之後,無(固定)住所(而遊方乞食),
牟尼在所到的村落不與人親暱;
捨除感官欲樂而無所期待,
他不與世間爭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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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gxiu Guo 提到耆那教經典 Utt. 25.28 有類似的偈頌字句:
「牟尼於村不親暱 gāme akubbaṃ muni santhavāni」(巴利經文也是 gāme akubbaṃ muni santhavāni),「不親暱居士處 asaṃsattaṃ gihatthesu」者為真正的婆羅門(māhaṇ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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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巴文本的比較研究」已經不再是奢侈品,而是一種必需品。

拼圖:遠古伊朗--雅利安

我必需聲明,我不是古伊朗學學者,也不是吠陀學者,更不是伊朗拜火教(Zoroastrianism 索羅雅斯特羅教)學者,所以這一拼圖純粹是基於個人閱讀的想像,不能當作「嚴肅的知識」,只能當作「嚴肅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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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的是從伊朗進入阿富汗(犍陀羅)的雅利安族,在西元前四千年,原先是居住在今日伊朗境內的一族,他們與另一族有共同的語言,這兩族長年爭鬥,最後雅利安族離開了伊朗,經犍陀羅遷入或入侵北印度。戰勝留下來的那一族,稱天神為阿修羅,稱魔鬼為「提婆 Deva」(也就是英文 devil 魔鬼),戰敗的雅利安族,稱邪惡的神為阿修囉,稱天神為「提婆 Deva」。(1930年代,台灣人喜歡將男嬰取名為「天賜」,其實就是「devadatta 提婆達多」。)
雅利安族的最高無上的神為「釋提桓因 Sakka Devanaṃ Indra」,這也是《吠陀》初期的神 Indra 因陀羅,他有一根著名的「因陀羅石柱」,是類似埃及「方尖石碑」的柱子,阿育王石柱為此一物品的印度化。
在《吠陀》文獻及佛教文獻提及這些神的排名順序「帝釋 Sakka Indra」、「Pajāpati 波闍波提」、「Varuṇa 筏盧那」、「Īsāna 伊沙那」,雖然是至高無上的天神,佛經裡頭毫無忌諱地談到他們這一幫派經常跟阿修羅戰鬥,勝負好像各自一半,有可能是隱喻當年在伊朗跟另一族戰鬥的情況。
到目前為止,所謂的大梵天「娑婆世界主梵天王 Brahmā Sahaṃpati」的名號尚未出現,一個跟此很像的名號是排行第二的「生主 Pajāpati 波闍波提」,很特別的,「Pajāpati 波闍波提」也是佛陀後母兼姨媽的第一位比丘尼的名號:「Mahāpajāpatī Gotamī 摩訶波闍波提瞿曇彌」。「Mahāpajāpatī」漢譯為「大生主」或「大愛道」。
學者猜測有一尊印度神祇在被晉升為「娑婆世界主梵天王 Brahmā Sahaṃpati」的名號之前,可能是四阿哥「Īsāna 伊沙那」或老五「Rudra 魯德拉」。
在長部《三明經》(DN 3)召請這些神祇的順序為「Indra, Soma, Varuṇa, Iśāna, Maharddhi, and Yama 因陀羅、蘇摩、筏盧那、伊沙那、摩哈迪、夜摩」。大梵、濕婆、毗濕奴尚未出人頭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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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樣的「推測 guestimation」可信的話,代表出現「大梵天」的經典是比較晚出的,「大梵天」跟帝釋對話的經典又更晚出。
《長阿含3經》卷5:「昨梵天王至忉利天與帝釋共議」(CBETA, T01, no. 1, p. 30, b15-16)。
《中阿含61經》:「我在昔時七年行慈,七反成敗,不來此世,世敗壞時,生晃昱天,世成立時,來下生空梵宮殿中,於彼梵中作大梵天,餘處千反,作自在天王,三十六反,作天帝釋,復無量反,作剎利頂生王。」(CBETA, T01, no. 26, p. 496, b5-9)

要熬得久一點


收到《正觀》110期,2024年9月25日出版,文章可在網址(http://www.tt034.org.tw/index.php?temp=mag&lang=cht)閱讀及下載。
《正觀》110期有三篇文章:
1. 屈大成 〈六群比丘考〉
2. 陳紹韻 〈巴利四部《尼柯耶》中對喪親者的教說〉
3. 楊惠南 〈台灣佛教古詩選輯:日治時期第411首〜第43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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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令我詫異的是,第一篇論文於2021年7月9日收到稿件,2021年9月21日通過審稿,要等三年才等到排版刊登的機會!而依據我個人的經驗,一般來說,《正觀》算是審稿、刊稿較快速的華文學術期刊。這一篇文章算是特例吧?印象中,我的文章似乎沒有等這麼久?
據師友轉達,投稿到某些學術期刊之後,有如泥牛入海,是上天入地聽不到任何消息的,連審稿通過的通知都沒有。
有一次我去函跟一位教授交換意見,順帶提到在某一本期刊看到他的論文刊出。他說,他記得有這一篇論文,可是年深日久,忘記自己投給了誰,對方也沒通知審稿結果,也未要求訂正稿件,甚至更未請原作者覆讀排版結果,刊出之後未寄給原作者抽印本或當期期刊,直到出版兩年後,我提到此篇論文,他才知道文章已經刊出了。
這位教授跟我說,像我們這種七十多歲的論文寫手應該要熬得久一點,如果壽命不夠長,恐怕見不到自己的論文出版。

寫作遲滯 (lag time in writing)


我注意到最近發生的一件小事,這是一個我不陌生的現象,在將近二十年的寫作時程偶爾就出現一兩次,造成或多或少的困擾。
兩星期前敲定了一篇短文,題目明確,敲定架構,內容材料近在手邊,字數約四、五百字;似乎僅要按照格式填入內容,加上文字潤飾,預計三、四天內可以完成。
出乎預料之外地,我寫了將近11-12天,有時,寫不了幾個字就厭倦、疲憊而擱置了一整天。幸虧這是一篇十分鬆散的約稿,沒有截稿日,大致上雙方約定一個寫作題材與體裁,先寫出來看看會是一個什麼模樣(是驢、是馬,先牽出來走幾步,跑個一兩圈,看看能當個什麼用途)。
一般而言,答應一場演講、一篇研討會論文之後,我會提前在截止日期的六到八個月之前就起草,通常要花四個月才定稿,另外兩個月作大部修整,最後的時間進行微調,可以說是「微火烘烤」的寫手,不是「治大文如烹小鮮」的快手,材料擺進去,稍微翻攪兩下即能出菜。
我曾向澳洲學者白瑞德(Rod Bucknell)談到此一現象,他說這是個蠻普遍的情況,通常只要先擱置寫作,去閱讀不相關的題材,或者去從事會汗流浹背的體力工作,會自然痊癒的。
今天回想歷來各次的狀況,這不是拖延症(procrastination),而是「不自覺的」寫作遲滯(lag time),通常發生在資料蒐羅得不夠齊全,或者對敘述層次與表達格式的不滿,甚至是出於「對題材缺乏自信」而導致身體消極抵抗。
回顧過去,雖然「遲滯」短則兩星期,長則高達八個月,倒是每篇都能完稿。而且也感謝這些遲滯,逼我改換表達方式,更改段落次序,甚至毀掉初稿重寫,都比我最初決定的方式要改善了許多。

2024年10月1日 星期二

法友飛鴻 527:討論法義和商量不同的意見,應態度溫和、勿生戾氣


討論法義和商量不同的意見,應懷「自己也有可能是錯的」的虛心,態度溫和,而勿生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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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貼文之後,有人發表了較強烈的言論,有對僧眾不敬的嫌疑。其實「善未易察,理未易明」,仍應以交換意見,切磋討論為基調,而不要有輕蔑的言論。
我不主張「三大阿僧祇劫」或「四大阿僧祇劫」,我也認為「世尊的教導是不信咒語、不持咒語」,我可能是錯的。不過這是我到目前為止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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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度論》:
「各各自依見,  戲論起諍競;
 若能知彼非,  是為知正見。
不肯受他法,  是名愚癡人,
 作是論議者,  真是愚癡人。
 若依自是見,  而生諸戲論,
 若此是淨智,  無非淨智者。」」(CBETA, T25, no. 1509, p. 60, c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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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度論》稱此三首偈頌為「佛說第一義悉檀」,此三首偈頌為《義品》第五經的前三首偈頌(796-798),引的故事正是「瞎子摸象」的比喻。我依據菩提比丘的英譯翻譯如下:

796
堅持自己的見解為最殊勝,認為自己是世界第一等的人;
他認為別人都是低劣,因此不能超越諍論。
797
所有在自己的見、聞、受,他見到自己的勝利(或"功德"),
他只於此處執取,認為別人都是低劣。
798
智者稱此為執著,當彼人繫縛於此而認為別人都是低劣,
因此比丘不應繫著(依止)於自己的見、聞、受和戒禁取。(CBETA, N27, no. 12, p. 231, a3-8 // PTS. Sn. 156)

這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教導。

佛學問答 98:業報因果互相抵銷的問題


在新竹市的《雜阿含經讀書會》裡,有一位國中老師問我「是否作善事能抵銷以前所造的惡業?」
因緣果報的前因後果,果報的現行與異熟極深奧,不是我這種既無學問也無修證的人所能議論。
依我個人的理解,功過善惡這兩種行為可能有舒緩的效果,卻是無法互抵。譬如說一個人喝了鹽水,趕快再喝蜂蜜,鹹的感覺雖然消失,其實他喝下去的鈉離子並沒因此而減少;即使這人趕快喝大量的白開水,身體裡面鈉離子的濃度雖然降低了,可是鈉離子的總量並沒減少。
在一般世間的獎懲狀況,後功雖可以抵前過,可是並不能因為過去立下了很多功勞,因而有犯錯、犯罪的權利。
以蔣介石而言,不管他過去領導中國抵抗日本侵華有多少功勳,他在台灣造的罪孽、手上沾滿的血還是會得到報應。
我的推論(當然不一定正確)是:在因緣果報上,功過不能互抵。行善自有行善的福德,作惡自有作惡的業報;就像喝鹽水之後再喝大量白開水一樣,只是讓身體「鈉離子濃度」減少,但不能降低「鈉離子」的總量。
耆那教的教義是「宿業盡吐,方證涅槃」,所以民間傳說有「阿羅漢求對方罵他、打他、殺他,抵銷舊業之後,才能解脫」。佛教的道理不是如此,世尊的教導是「貪瞋癡永斷無餘,不會再起;既然不受後有,就不會受報。只是證得涅槃之後,今生的色身尚在,色身所承受的病苦、衰老,還是無法消除。」

課程「從《雜阿含經》見到的佛學視野」


課程摘要:
【第一節課】關注二十世紀之後的佛學研究與註經、解經、講經,為求能突破與超越傳統佛學的成就,應使用隋唐寫經與古代多種雕版大藏經,並培養參考梵、藏佛教文獻的能力,注重當代印度佛教的考古發現,以語言學、文獻學、比較研究的方法,以圖打開新局面、開拓新視野。
【第二節課】教導大家如何尋找論文題目及提升問題意識。

參訪藏經閣

參訪藏經閣,光是立在《磧砂藏》、《洪武南藏》、《永樂北藏》、《高麗藏》、《徑山藏》、《聖語藏》、《頻伽藏》、《趙城金藏》、《乾隆藏》、《大正藏》、《卐續藏》、台北版《中華大藏經》、北京版《中華大藏經》、PTS 版《巴利藏經》、錫蘭版《巴利藏經》、藏文《大藏經》之間,就感覺相當幸福。
過去都只參考再雕版《高麗藏》,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初雕版《高麗藏》,初雕版與再雕版《高麗藏》兩者之間,有時會出現令人詫異的差異。藏經閣的「藏主」抽出初雕《高麗藏》第81冊(最後一冊)讓我翻閱,我順手一翻,讀到的是《雜阿含經》(T99)的經文,我問:「這一部分是《雜阿含經》,怎會編在最後一冊呢?」藏主覆查,果然是《雜阿含經》。
「藏主」問我想翻閱哪一部大藏經?
我說:「我景仰日本鐵眼禪師勸募開雕大藏經的故事,我想翻閱一下日本《鐵眼大藏經》。」
於是,親手謹慎地翻閱線裝的《鐵眼大藏經》。
有同學質疑,為何裸手翻閱珍貴的經典呢?
這原因有二:
1. 這些都是原版古物的現代翻印品,不是「古物」。
2. 現代的博物館學知識,認為清洗乾淨、烘乾的裸手,比戴手套對紙質古物的損害小。